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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睛已经开始适应那仿若漫无边际的黑暗,可以些微的看清这是一条狭长的甬道,幽暗中斑驳的墙面得如同指尖曾轻抚过的那所小学的残垣。
前面一堆碎石堵死了去路,后面是幽暗的未知。
应该就是塌方产生的振动导致这条年久失修的暗道这一处脆弱的坍塌,但也幸好坍塌处正好是暗道,所以方才逃过了被瞬间活埋的命运……世事总是如此,让人不知该哀叹还是庆幸。
就如同——我不愿去想席郗辰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与我一同坠落,做了我的垫底!
那边传来轻轻的“啪”的脆响,像在敲击什么东西,隐约中闪现点点火星。
然后是突如其来的光明——席郗辰不知用什么点着了暗道墙壁上的火把。
密道更清晰的呈现在眼前,被青苔与渗下的水侵蚀地凹凸不平的巨大石块,还有承载火把的凹坑上雕刻的古朴而奢华的纹饰,无一不显现出中世纪哥特那种特有的颓然的艳丽。
原本代表宗教与神权的审美,发展至今,已全然异样。
有说,哥特仿佛是新浪漫的个性相反的孪生兄弟,是华美艳丽背后的黑暗病态……我苦笑,自己的心境竟然如此平静,说实在,比起这塌方,席郗辰的出现来得更让我惊诧!
火光中,我看见席郗辰手中执着一块精致的怀表,金属链子绕过他苍白而修长的指尖静静坠着,尾端似乎有一点熏黑,表盖上一颗璀璨的蓝宝石极为醒目。
“昌乐蓝宝石,传说它的发现,是在一个叫辛旺的小山村里,地质勘探队在与老人聊天时,意外地发现他们拴在烟荷包上用于点烟的蓝火石竟然很像蓝宝石,经过鉴定,证实其为中国迄今为止质量最优的蓝宝石……没想到它还能恢复原本的作用。”淡淡的话语传来,像是不经意的解释。
“没有打火机?”微微的讶异过后却有些懊恼自己多余的好奇。
而此时那双深邃的眸子静静地盯着我,轻微摇曳的火光在他的脸上投射晦暗不明的阴影,“……我不抽烟。”不知为何那平白无奇的话里竟让我产生另有隐情的错觉。
“教堂附近那所小学曾是公爵莫那…特…埃布尔的庄园,教堂也是属于他的产业内,所以这条密道应该是他因为某种原因暗自修建的,那时的贵族也本就有修建密道已备不时之需的潜规则。”席郗辰从墙壁上取下火把,望了眼堵死甬道的那堆碎石,“通往教堂的一侧坍塌了,但另一侧一定有出口。”淡然到不带一丝感情起伏的话,原本的死地被他三言两语,仿若就化为了无形。
眼前的这个男人,习惯于隐忍,冷漠而工于心计,话总是说一半咽一半,让人摸不清他真实的意图。如此直白的阐述倒是第一次,我狭促,“对这里,你倒是很熟。”
席郗辰看了我一眼,却是静默。
许久,那个举着火把的身影终于有了动作。
“走吧。”低沉的声音说道,向着甬道那一头未知的幽暗走去。
Chapter25
我跟在后面一米的距离走着,即使不愿意,却也无从选择。低头拨弄一下手机,完全没有意外的毫无信号。
“地道长度不会超过百米,若是有分道,我们会浪费一点时间。”又是一句无心的解释。
“如果最终还是没有出口呢。”恶质的提出这个可能。
那道修长的身影停下,转身与我相隔对视,跳动的火光在他眼里折射出一抹隐意,“我会让你出去。”
“你有几成把握?”好笑他的自以为是。
“我会让你出去。”重复,平淡的话语中多了几分淡郁。
我笑道,“的确,我必须出去。”顿了一下,“我想席先生你应该知道原因。”我不怕死,是的,但是现在,我不想死,不想死在这里——与眼前这个人!
席郗辰的脸色变得相当阴郁,过了良久方才淡淡说道,“走吧。”
前面的火把随着行经晃动着,我停了一会儿跟上去。大概走了十几米,古色而潮湿的墙面开始变得宽广,苔藓类植物也渐渐增多。
“地面很滑,小心一点。”淡漠的声音这时响起。
还以为他会一直沉默下去呢。我跟着那道被火影拉长的影子迈步移动,但并不答腔。事实上我已经有点体力不支,过于虚弱的身体本就不能太运动,而今天一天的来来回回早已将我弄得相当疲倦,最后又掉进了这个地道。
开始不动声色地扶墙行进,希望能节省一些体力,在找到出口前不至于在他面前狼狈倒下。
几分钟后,两边的墙面突然伸展,实际上,我们进入了一个圆形的平台,空无一物,墙壁残破,上面倒还刻着一些浮雕,不算真正的艺术,略显粗鄙,倒像是只为墙面不至于太过单调而随意刻上去的,空气中弥散着一股酒香,想来这里应该是中世纪贵族藏酒用的储藏室无疑了。
席郗辰已经走至平台对面勘探地形,那边有两个通道。我跟着走过去,随意看了一下选了左侧的通道进入。
“等一下。”
一个旋身,随身匕首划过他伸向我的右臂,我笑着看着席郗辰,声音极淡也极慢,“不要碰我。”
瞬间一切归于死寂,席郗辰看着我,神情瞬间变得异常冷峻而幽邃,亦寒亦炙的黑眸凛绝如野,慢慢地那双如子夜般的墨瞳多了一层沉痛愠色,燃起一片深不可测的烈焰。下一刻,流着血的右臂猛然将我拉进怀里,紧窒的吻重重压下,充斥着一种悲戚,毫不留情地探索与啃肆。我惊觉,余力的挣扎,没有丝毫作用,换来的是他更窒息的相拥,而我想要出口喊出的阻挠亦被他狠狠吞下!灼热的舌直探口中,搅动辗转,在潮润湿热的口腔内反复纠缠,残酷的吮吸,那样强势而不顾一切,犹如沙漠中的旅人汲取着最后一滴甘泉,挣扎已经变的徒劳并且可笑!这样的席郗辰我未曾见过,有点让人心惊!
——狠然咬下,刹那腥甜味混合着淡淡的薄荷香侵入我的神经,当鲜红的血液由紧窒纠缠的唇间缓缓淌下时,淡垂的眼睑敛起,那双复杂而炽焰的黑瞳紧锁着我,微乱的黑眸狂野迷失,却亦带着一抹沉静的哀柔。我亦直视着他,淡抿着唇掩饰着自己的慌乱,很慌乱!即使不想承认,但它确实存在着,原以为自己早已百毒不侵,结果却仍被他轻易挑起心绪!
“安桀……”苍白修长的手掌伸向我的脸颊,语音淡雅的蕴着几分痴迷,“我要怎么做你才能原谅我……才能不再恨我,不再排斥我……”
这样谦卑的语调,这样的话,这样的清邃眸光,心口某一处好像被人偷偷抽动了一下,刺心之悸!
“告诉我……我到底应该怎么做……”修长的手指厮抚着我的脸颊,夹带着哀戚与膜拜。
“你……”片刻的呆愣之后脸上的冰冷触觉让我惊醒,决然将他的手挥开,“席郗辰!我说过不要碰我!”狠绝地抹去嘴角的薄荷香味。
“安桀,你对我并不公平……安桀……你一开始就将我彻底的否决,我每走一步都觉得自己像个傻瓜,明知得不到丝毫回应……”淡雅的脸庞深沉复杂,迷离的黑瞳焚出绝然的光芒。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突然有点恼羞成怒。
“你知道,你一直都知道的……你知道怎么把高高在上的席郗辰扯下地面,弄得几乎疯狂,你知道怎么把他推向绝境,痛不欲生……安桀,你知道的,你一直都知道的。”痛楚的神情充满哀冷。
“你胡说什么!”这样的反驳连自己都听着无力。
“即使是死罪也应该有个期限不是吗……那么,我可不可以选择提早服刑……”
“席郗辰,你到底该死的在胡说些什么!”对这种完全不能把握的状况我开始有点手足无措,冥冥中感觉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我不是胡说,你知道的,我只是……”没有说完,席郗辰用力将我拉进怀中,这次比前一次更加的绝对与不容反抗,我整个人贴到他的胸口,而腰后的那只手亦紧紧钳制住我,使我动弹不得分毫,下一秒,唇与唇相抵,炙热的气息扑面而来,深切地缠吻着,豪夺纠葛,唇舌间的肆虐让我觉得生疼,腥甜的苦味再一次在口内散开,这一次我甚至不知道是谁的血。不再作徒劳的挣扎,予取予求的放任着,直到两人均喘息着结束这个荒谬的吻。
重重闭上眼睛,调整紊乱的吸呼,“席郗辰,不要逼我恨你。”
席郗辰没有放开,右手仍然紧揽在我的身后,“……你已经恨了不是吗。”好像感觉到他在淡淡笑着,低哑而亲昵,释然而决绝,然后,苍白的手掌握住我携带匕首的右手——猛然插向他自己的胸口!近乎黑色的鲜红慢慢染透那件纯色衬衣,晕开一朵诡异的牡丹……
Chapter26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他是疯了吗?!手上湿热的感觉让我知道这一切并不是幻觉!狠烈的摇头,本能地将他推离开!
席郗辰踉跄退后一步,颓然靠至墙面,残破的衣衫,渗出的血液,即使相隔一段距离依然能清晰的感觉到那股腥甜温腻,迷乱的黑发遮住眼眸,隐起一片深刻忧郁,这样的席郗辰,竟有种说不出的脆弱!
空气凝结,两人的对视,紧绷的身体激颤疼痛,不名的情绪排山而来,如利刃般刺痛我的神经!
沾血的匕首滑落,我猛然转向密道深处跑去!他凭什么这么做,荒谬至极,荒谬至极!!
地道是全然的黑,感觉自己像是掉进了一个无底洞,沉重的双腿拼命地向前奔跑,耳边的风像在驱赶着自己退缩的念头。
焦乱的脚步,一个踉跄摔倒在地,膝盖和心手重重磕在了石道上,火辣麻楚的感觉瞬间传遍全身,沉重的喘息在这个封闭的空间里显得无序而淋漓——为什么要来这里!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为什么要……乱了!全都乱了!席郗辰,你何其残忍——在我已经下定了决心要将那些过往全部遗忘的时候,出现,用这样的方式,暴戾而极端地破坏!!
……我回来时只看到席郗辰靠着墙,颓靡地坐在地上,手臂搭在弯曲的膝盖处,白色衬衣在不明的光火下显的嫣红妖冶,心下一惊,跑过去抓住他的肩膀,“席郗辰!”发现自己的声音有点干涩,“不是说要带我出去吗!那么现在是什么意思,反悔了?”我恨自己的去而复返更恨自己竟受他的影响!
清亮的双眸缓缓张开,看到我时闪过一丝晶莹,随即收敛无波,开口却是未曾有过的温柔,“……我会带你出去。”他伸出未沾有血迹的左手扶向我的脸颊,“安桀……”掉在地上的火把只剩下奄奄的一息,那一缕火光摇曳了下,终归寂灭,无边的黑暗重新充斥了这个未知的密道,“对你,我从不反悔……”呢喃隐去,冰冷的唇抚上,如羽毛般摩挲。
“你……”
“安……我想吻你,很想……”温和的声音中带着些许不自然,似腼腆。
在我呆愣之际席郗辰恋恋结束了这个温柔似水的轻吻,略显吃力的站起,重新燃起火把,苍白修长的手指扶上残破墙面。
“你,伤口……”我有点无措的跟着站起,对他的行为已经完全超出所能解析应对的范畴,抚向嘴角,那里有点温热,唇边掠过一抹冷笑,不过这次却是自嘲的。
“中世纪的欧洲,这种密道……”手背掩着嘴角无力的咳嗽了一阵才慢慢道,“这种密道除了逃生使用,也常用来密放一些收藏与囚人。也为了不让敌人轻易追达,所以会有机关陷阱,也常设岔路死道用于迷惑。”
虚柔却清晰的解释是想告诉我他还不至于死掉吗,不再多说,我们似是有意识的都不怎么想去谈论前一刻的疯狂。我告诉自己,我只是怕了,怕了他的这份疯狂……
一路上,席郗辰一直重复着这种“举步维艰”型的试探,从整体构造到细小纹饰,从气流的动向到藓类的生长,从渗水的滴落到声音的回响……我从来没有在他面前如此心平气和过。对这种似是毫无意义的谨慎,竟没有抗拒的不耐。而几个小时前,席郗辰就以未知的方式在一面全无异样的墙上开启了一道门。就像用蓝宝石点火的匪夷所思,席郗辰似乎总能利用身边仅有的物体来达到他自己的目的。仿若这世界上没有他不知道,他做不到的事。
一阵阵晕眩,眼前又迷离起来,狠狠咬紧了下唇,口中先前的血腥味还未散去,一股咸腥的味道重新充斥满口。
被困时总会觉得时间被无限延长,虽然应该还未到一天,却仿佛挨过了三天三夜无食无水的饥渴。
温热的液体被喂入口中,带着清冽的薄荷味道。
脑海中让我哭笑不得地出现“相濡以沫”这个成语,想要抗拒,却发现手脚不听大脑的控制,就像被梦魇缠身,以为清醒却仍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