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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正清道:“为甚么?那你回去如何交差呢?”
屠申虹道:“只要你退出日月同盟,我就可以交差了,老实说一句,我怕的是杀死你之后,江湖上的一些老家伙来找我的麻烦,像鱼壳那老厌物,已经跟我们打过招呼了,谁要是找你麻烦,他就要出头,还有龙虎双丐……”
尹正清一笑道:“原来你也有怕的人。”
屠申虹道:“这些家伙行踪捉摸不定,惹上了很讨厌。”
尹正清微微一笑道:“你是不是漏掉了一个最可怕的人。”
屠申虹忙道:“谁?”
尹正清手指鼻尖道:“在下尹四!”
屠申虹怒道:“日月同盟的内情你已经知道了,连神尼都不欢迎你加入,你难道还不死心。”
尹正清道:“不错,我说过了,日月同盟既然是匡复故国的组织,人人都可以参加,就是神尼也无权赶我出来。”
屠申虹眼中射出怒火严厉声叫道:“你要找死还不容易,何以说那些废话呢?”
尹正清道:“不算废话,至少我对日月同盟的内情了解得更深一层,在各分会代表聚会时,可以让大家明白得多一点。”
屠申虹道:“有个屁用,我不会承认的。”
尹正清笑道:“不需要你承认,因为你已经无法否认了,死人的话也不能作数,我并不需要你作证。”
屠申虹大喝一声,挺刀进扑。
尹正清举剑架开了,他为了不让对方知道手中的是一枝宝剑,所以尽量避免锋刃交触,每次总是以剑身贴着刀身引开对方的攻势。
这种战法自然相当吃力而不讨好,但也显露出他对剑法造诣之深,居然应付得很从容。
段承祖先还颇为他担心,直到十几个回合后,才放心地道:“尹公子剑术精奇,段某倒是白操心了,只是屠申虹手中的那柄断魂刀太锋利,上面又有淬过毒,年老弟还是要多留神一点……”
年羹尧笑笑道:“王爷放心好了,四哥要杀他易如反掌,目前只是在吊吊他的胃口,四哥手中的是巨阙剑,还会怕断魂刀吗?”
屠申虹接连几下杀手,都被尹正清化解开去,才知道这个年轻人的技艺当真有不可轻视之处,心中暗惊,慢慢地也在打主意,连用了几次虚招,将距离拉近,忽而一式力劈华山,举刀猛向尹正清头上落下。
这一式并不精奇,但在断魂刀的威力下就不同凡响了。欲化解此招,只有横剑招架一法,可是寻常兵刃,万难挡得住断魂刀的锋利。
屠申虹拿稳了十成把握,这一劈也用上了十分的劲力。
当尹正清横剑相架时,他的口角已露出笑意,折剑丧生已是意料中事,所以屠申虹根本没作其他的应变打算。
刀锋迎着剑锋,发出呛然的激响,屠申虹但觉脸间一麻,无坚不摧的断魂刀居然被弹了起来,差一点脱手飞出。
他还没有来得及对这个意外作何表示,尹正清的长剑反挥,一颗头颅飞出老远。
跟他同来的戴独行与阮来风再也没想到会有如此结果,一时惊得呆了。
尹正清的动作很快,长剑再度圈回,封住了两个人的退路,微笑道:“戴老,你没想到被杀的会是屠申虹吧?”
戴独行脸色如土,呐呐地道:“姓尹的,老夫自承不是你的敌手,你下手好了。”
尹正清一笑道:“尹某与戴老无怨无仇,如果真的要不放过二位的话,刚才就乘势出剑了,何必还要多此一举。”
戴独行愕然道:“你不杀我们?”
尹正清道:“不杀!因为尹某知道戴老在日月同盟中还算是有良知的一位前辈,目前只是为宵小所胁,无以自主而已。”
戴独行低下了头道:“尹公子,你不杀戴某,戴某也无法保命,因为屠申虹说得太多了,有很多戴某都不知道的,这些事既入戴某之耳,而屠申虹又未能达成狙杀公子的目的,他们也不会放过戴某的。”
尹正清道:“这就奇怪了,他们不怕我知道,还怕戴老知道吗?”
戴独行苦笑道:“我们之间的立场不同,戴某被他们认为是圈子里的人,就不能知道得太多。因为那些秘密,如出于公子之口,相信的人不多,如出于戴某之口,真实情形就大为增加了,在这种情形下,他们肯放过戴某吗?”
尹正清想了想,道:“这么说来,戴老是无法回去了。”
戴独行道:“是的,不但回不去,而且还无处可容身,公子倒不如杀了戴某的好。”
尹正清又沉思片刻,然后道:“尹某对戴老尚有借重之处,如果戴老真有困难,尹某就介绍戴老去找一个人。
年二弟!你马上送戴老与这位阮朋友离开此地,同时写封信通知翟星汉,叫他设法将他们二位安排一个栖身之处,相信这点事情他办得到的,戴老,到了那儿,恐怕他还会有请二位帮忙的地方……”
戴独行忙道:“只要能避开他们的追索,戴某无不尽力……”
乾坤鼠翟星汉是尹正清收服的心腹之一,由于他江湖路子广,尹正清也向他摊开了自己四皇子的身份,叫他尽力。
年羹尧一听,已经明白了尹正清的意思,不禁又迟疑地道:“四哥,这么做不太好吧,您是否要再慎重考虑一下。”
尹正清笑道:“没关系,戴老既不得志于总会,经过这一连串的事情后,他在总会也很难立足,我们该为他打算一下,你照我的话去做好了,不会有错的。”
年羹尧这才陪着戴独行与阮来风走了。
段承祖问道:“翟星汉是谁,我怎么没听过这人呢?”
尹正清道:“此人是鲁省地面的地头蛇,尹某与鲁氏九雄结怨后,他对尹某颇肯帮忙,所以才请他联络一些江湖人土,为尹某之助……”
段承祖道:“这个人名不见经传,他能帮多大的忙呢?”
尹正清笑道:“大忙帮不上,但要他为戴独行找个安身立命之处还行得通的。别的事也不用他插手。”
段承祖想了想道:“公子,戴独行反覆无常,贪生怕死,唯利是图,我觉得这种人不值得去庇护他。”
尹正清道:“不管怎么说,他总是同盟中人,既不见重于总会,又连连失误,在总会中也难以立足,无论如何,我总该为他找个安身之处,否则又能怎么样呢?杀掉他对我全无好处,反而会落个赶尽杀绝之名,尹某心中实不忍出此,即以屠申虹为例。尹某也不想杀死的,无奈为势所逼。
他的回风三绝镖太可怕了,今日能逃过一劫,全靠幸运,异日他如再图暗算,防不胜防,不得不下杀手。”
段承祖一叹道:“公子如此仁心侠怀,无怪能受武林之器重了,但愿能藉公子之力,将日月同盟重新整顿一下,说服神尼改变方针,不仅为汉族之光,亦为生民之福。”
尹正清笑道:“王爷太过奖了,尹某当得尽力,”
于是,众人重新出林回到广场上,盛会如常,歌舞正酣,谁都不知道林中已经发生了一场生死之博。
由于小龙儿是此地的土司族长身份,他们更受尊敬了,畅饮达旦,大家才回旅邸休息了。
小龙儿跟着他们一起回去。
孟丽丝的肚子痛也好了。
此时尹正清含笑为她们重新介绍,心中还是有点挂虑的,那知孟丽丝全无妒意,对小龙儿十分亲热。
尹正清颇为奇怪,恰好年羹尧从旅邸出来,而且跟吕子奇在一起,朝他眨眼睛笑了一笑,他才知道年羹尧一定跟孟丽丝谈过了,而且有吕子奇在一起,彼此的身份也都了解了,但是他不明白孟丽丝的态度因何如此大方,朝来人示了个眼色,表示想跟孟丽丝私下一谈。
年羹尧与吕子奇都退走了,孟丽丝却把小龙儿也拉进室去,尹正清跟着进屋。
孟丽丝关上了门,才郑重地道:“小龙妹,我早就知道你是个女孩子,也知道你对四郎的情意,可是我不敢作何表示。
因为我知道四郎的身份,也知道他志之所在,唯恐你们将来因身份悬殊而无法终场,现在好了,你是元朝的公主,他是现在的皇子,你们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我衷心希望你能辅助四郎……”
小龙儿听了,连忙打断他的话,道:“大姊,你怎么说这种话,我……”
孟丽丝轻声一叹道:“你别说,我知道你们都没有将我挑开的意思,但我有自知之明,我只是一个江湖武女,目前四郎在江湖上活动,或许还用得着我的地方,将来他身登大宝,一定要个配得上他身份的女子才能母仪天下。”
尹正清轻嘘了一声道:“丽丝,你别这样说,你的身份已经父王认可。名份已定。”
孟丽丝苦笑道:“你父亲之所以认我,是因为没打算把你作继统之选,但你却志在必得,将来这就是问题了。”
尹正清还没开口,孟丽丝又叹道:“刚才年师哥来对我说昨夜发生的事,我听了很灰心,也很安慰,日月同盟变质如此,复统之举绝无希望,我也不算背叛她老人家了,唯一的希望是你继统之后,千万不要忘记对我的诺言,使汉满一统,无分彼此,做一个仁慈爱民的好皇帝。”
尹正清慨然道:“你放心,我早说过了,种族之分,只是一班王公权贵的歧见,身为君上的人,则无分种族,都以子民视之,我之所以要锐身自任,并不是我有任何野心,而是我认为有这个魄力可以化除两族之间的隔阂……”
孟丽丝道:“现在我是绝对可以相信你的,但就怕你登基之后,就会想到自己是满人而有所偏私了。”
尹正清庄容道:“不会的,我的朋友,我的手足心腹都是汉人,连我的妻子都是汉女,我已经忘记自己是满人了。”
小龙儿也道:“大姊放心好了,我也担保大哥不是那种人,这从他的仁侠胸怀上就可以看得出来的。”
孟丽丝苦笑道:“但是那批权臣不会容许你如此的,到那个时候,你恐怕作不得主了。”
尹正清朗声道:“我发誓要做一个不受人左右的皇帝,父王甚么都好,就是优柔寡断,行事缺少魄力,我这次涉险入江湖,就是要拉拢一批好手来遂我的夙志,一旦我得势之后,有谁反对我作为,我也不跟他们多辩,更不明着处置他们而激起朝议,暗底下给他们一刀就解决了。”
孟丽丝一怔道:“那成么?”
尹正清也觉得自己太忘形了,连忙道:“只有这个办法,你不知道本朝入关之后,积习已深,王公权臣都是满人,父王几次要重用汉臣,都被他们阻挠了,而且还引证吴三桂尚可喜等三藩之鉴,说汉人得势之后,必生异志,父王为其危言耸吓,不敢轻举妄动。
我可不理这一套,为了清理朝纲,只有大刀阔斧的手段来干,我的朝廷中没有汉臣之分,只有忠臣能臣之选……”
这时年羹尧在门外道:“四哥,您出来一下……”
孟丽丝道:“你去吧,刚才你实在太激昂了,有些话现在让人听去了还不太好,再者年师哥还有事要告诉你。”
尹正清推门而出,但见年羹尧与吕子奇正在等着。
年羹尧道:“四哥,您的声音太大了,幸好段皇爷他们都喝醉睡下了,否则让他们听见了相当讨厌。”
吕子奇一笑道:“那倒无所谓,段承祖是大理国君,他倒并不在乎谁有天下,只想保有他这小朝廷就够了,他参加日月同盟只是情面难却,而且也是为势所逼,因为前明遗老,都在边陲活动,他如不参加,别人就容不得他,所以他并不热衷,倒是到了武林会盟时,殿下要谨慎些,那些江湖侠义之士,虽不在盟内,却是忠贞不二之士。”
尹正清讪然道:“前辈一切都知道,还多望成全晚辈之愿。”
吕子奇轻叹道:“我身为汉人,却因为祖上出仕元廷,江山数易,早已不知此身何属了,我耿耿于怀的只是一个小龙,她能事殿下,将来能追逐旧业,使她那一支能正名外藩。老朽也就对得起先主于泉下了。”
尹正清道:“这没问题,元祖成吉思汗的赫赫盛业,烕震四海,我也想迹事故业,把四大汗国重新建立起来,使蒙人得以正名外藩,这当然还要前辈多多帮忙、指点。”
吕子奇道:“如果能有此日,老朽敢不肝脑涂地以报!”
尹正清连连称谢,心念游转之际忽然想到一件事上,向吕子奇道:“吕前辈,晚辈有一件事,十多年来至今是个谜,我想请教你一番……”
说着推开房门而入,吕子奇随着跟进室里。
年羹尧也衔尾进。
众人坐下后,吕子奇心里暗暗猜疑……现在已知道尹正清的身份,乃是当今四皇子胤祯,他又要向自己,请教些什么。
尹正清视线投向吕子奇,道:“晚辈想请教你一件事,今日江湖上,谁使用一种‘六合二仪掌’?”
他问出这话,显然跟刚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