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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能否守住砀城,凌南天心里根本就没底。
他刚才说得很豪情,很有策略,也很有幽默感。
可是,说归说,打归打。
打仗不是闹着玩,不是小孩玩耍。
说与打是完全不同的两码事。
“倘若城外敌军太多,我们守不住城池,怎么办?守不住城池,我们还能逃生吗?唉,娘的,好不容易弄来几百号人马,刚睡了一个好觉,便遭到了敌军的袭击,少爷的命运怎么如此不济呀?难道,我们凌家,真的从此风光不再?”凌南天心神不宁,心思如潮,苦恼异常。
他时而背拢双手,低头沉思。
他时而仰头望天,苦思瞑想。
对于今夜忽遭敌军袭击之事,他甚是懊恼。
他心里暗道:“娘的,平常时看到别的指挥官好象挺威风的,没想到轮到自己当指挥官的时候,一点也威风不起来。什么世道呀?”
虽然,他此前几仗有些表现出色,但是,他终究从军不久,统兵不久,也没打过守城之战。
他想率部冲出去吧,又不知道城外的敌军有多少?能否冲得出去?
他不率部逃走吧,又怕呆会被敌军来个瓮捉鳖、束手就擒、送上断头台。
难啊!
率兵打仗,真如金万胜所说的那样,真的很不容易,涉及到的问题太多了。
稍有不慎,便是死神在迎接自己及所部官兵。
不仅是自己性命难保,且连累全营指战员的性命安全。
这次守城之战,又让凌南天对统兵打仗,对军旅生涯有了更深刻的体会。
“三少爷,咱俩干什么好?”猴看看浩大的县衙后院,只剩下自己与凌南天两个人了,他又不见凌南天有什么动静,便奇怪地问。
“猴,如果咱们守不住县城,怎么办?”凌南天苦恼地拉着猴坐在地板上,低声问。
“逃呗!”猴不假思索,反应很快地答道。
“怎么逃?”凌南天反问猴一句。
“化装成老百姓呗!以前,我们老打败仗的时候,就是这样混过去的。哦,对了,咱俩得先到老百姓家走走,弄些破烂衣服来。到时候,城门一破,咱俩就装成乞丐,卧宿街头处,敌军进城,一般顾不上咱两个乞丐,疾冲而过,追杀我们的士兵。待他们追敌去了,咱俩便悄悄地溜走。确实出不了城,那就找处居民家,用枪逼他们收留咱俩。”可能以前打败仗打多了,猴对于逃命,倒是挺有经验的,马上就向凌南天献计。
他人长得象只猴,脑瓜也象猴脑,挺机灵的。
从军篇 反思
“嗯!有道理!现在,你去弄衣服,包裹好!背在背上,别让人看出破绽,别影响士气。然后,你到正北门对面的屋顶上来找我。至于到最后是不是要逃?怎么逃?到时候再说!”凌南天闻言,想笑,可又笑不出来。
猴的话,哪里是自己的?
刚刚拉起一支队伍,就想当逃兵了?
凌南天内心叹息,想想最后一步也只能如此了。
暂时,自己还舍不得战死啊,还没找马彪报仇呢!
他点了点头,嘱咐猴几句,便起身就走,走出县衙大门,跃身上马,策马直奔正北门。
弯月腾空,由弯渐圆。
夜风,吹来一阵阵血腥味。
“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故乡?我的故乡在梁山,可事实上,我的故乡是在古城。因为我生在古城,长在古城。古城,有我的幸福之梦。我,还能活着回古城吗?我还能重建凌府吗?”凌南天策马街头,孤单只影。
他看着地上的倒影,抬头望望那一轮圆月,低声吟诵,心头涌起一阵悲哀。
因为今夜,是他家破人亡之后,首次依靠自己的力量,集合了这么多的兵马,是他拥兵自重之夜。
刚才,他看到自己有几百号人枪,有近两百匹战马,心里乐坏了。
可是,他高兴没几分钟,就遭到了敌军的袭击。
“唉,我真不该贪恋一时的被窝温馨。虽然很累,但是,上午和正午,我睡几个小时,歇息一会就该率部离开砀城的。这是乱世年代,时时刻刻都潜伏着危机,绝对不可以贪恋一时的温暖被窝,绝对不可以为了吃顿好饭而置危险不顾。唉,我太没危机感了。我这次歇息,歇出祸来了。唉!我真是乐极生悲啊!”一阵悲哀的浪头掠过他的心头,又给了他一阵人生感悟。
他想:假如今夜能逃生,往后还有机会攻打县城,但在手握重兵之前,绝不能再在县城久呆了。
一旦被困,在兵员不足、弹药不足的情况,自己及所部人马便是瓮之鳖。
今夜,凌南天对这个体会真是刻骨铭心,也是刻骨之疼。
“大哥,到底在哪里?二哥,为什么要残杀大哥一家十口?无论如何,大哥才是二哥的亲人,可二哥为什么要向着马彪?是被马彪蒙骗?就象我刚回到古城时一样?被马彪所骗?二哥是受马彪的唆使,才与大哥火拼的?可是血浓于水,骨肉相连,二哥再怎么受马彪的唆使,也不应该与大哥火拼啊!兄弟相残,最后受益的可是别人啊!”由被困守孤城之苦,凌南天又联想起故乡故土,再想到了故人亲人,想到了家的那幕悲剧。
在这场悲剧之,现在想来,自己其实还不算是最悲哀者,倘若凌霸天还活着,最悲哀的应该是凌霸天。
因为凌霸天的母亲、妻儿共十口人都被凌向天残杀了。
这到底是为什么?
什么原因导致凌向天对自己的大哥下手这么狠?
平常时,三兄弟因为是不同的女人所生,所以往来也不是很密切,但是,三兄弟终究是同一个父亲所生啊!
血浓于水!
骨肉相连!
为什么二哥凌向天要如此残害自己大哥凌霸天的一家十口?二娘龙凤娇,虽然掌管家财物人事,但是,对于自己三兄弟,还是很宽松的,要钱给钱,要人给人。
从军篇 佳期如梦
凌南天策马而奔,心也在奔,在疼!
串串泪水,又喷薄而出,沿着他略显消瘦的脸颊滑流下来,滚烫的,酸酸的,咸咸的。
多天来,凌南天不是受辱,便是遭到袭击,或是想着报仇,又或是聚兵治军,来不及思考这些事情。
月圆之夜,身边的人都去抵抗敌军袭击去了。
他一个人孤零零地骑着马的,晃荡在大街上,想的事情便多了起来,心情也异常地复杂起来。
“柔情似水,佳期如梦。燕,我亲爱的燕,我真的可能要战死了,我可能还要提前战死了。我最爱最亲最疼的燕,你另嫁他人吧!对不起!我违背了我对你的誓言,我再也无可能到回日本去,再也无可能到回富士山去了。上次一别,便是我们的永别了!我也不想与你分开,可是,我没有办法,我真的没有办法,我不可有仇不报,我不可能放弃我娘不顾,也不可能放弃我的两位兄长不顾。”凌南天由家乡、家人、家仇,又想起了伊人田飞燕。
她那美丽的笑脸,便如今夜之圆月,明朗亮丽。
仿佛,头顶上的那一轮明月,便是含情带笑的田飞燕,正拨云腾雾,飘飘而来。
“燕,我最亲爱的燕。人生,我始终还有许多遗憾,我家仇未报,我未能与你长相厮守。但是,我不希望你有遗憾事,你好好嫁人吧!找个好人家,幸福地过一辈,不要想我,永远都不要想起我。我是一个为世人所不耻的人,因为我与自己的亲妹妹洞过房,虽然我是被迫的,是被骗的。但是,那始终是事实。这辈,我不可能再成亲,我不可能再与任何女人亲热。我就算能活下来,我自己也不能原谅自己的罪孽!你忘了我吧!忘了我这个卑鄙无耻的人!忘了我这个可笑的人!忘了我这个可悲的人!”凌南天抬头又望望那轮明月,喃喃而语,心头一阵巨痛袭击,疼得他身一阵寒颤,眼前一阵发黑。
他蓦地伏在马脖上,失声而泣,热泪淋湿了马鬓。
“砰砰砰砰砰砰……”
“达达达达达达……”
“轰轰轰轰轰轰……”
城头城外,枪声大作,不时响起轰炸声。
城居民早早关门闭户,均是乌灯黑火。
街头上很安静,没有行人。
不知不觉,凌南天策马来到正北门。
枪声爆炸声,把他从沉疼震醒过来。
他抹抹泪水,直起身,张目四望。
但见城墙下,一百多号人骑在战马上,均是手握长马刀,寒光耀眼,似乎在等待冯毅的作战命令。
他们看到凌南天策马而来,均是右手握刀,左手敬礼。
凌南天心情复杂,心酸心疼,无心训话,便回敬了一个军礼,就弃马步行,走上城墙。
这里是冯毅骑兵连的防地,八十多号士兵伏于城墙内,80多支枪杆伸出城垛,朝城下射击。
弹雨往来,砰砰作响。
“啊呀啊呀啊呀啊呀……”
城上城下,都有人不时弹倒下。
冯毅这边,人员伤亡,相对少些,没那么严重,因为他们有墙体作掩护,又是居高临下。
城下攻城的敌军就惨些了,没有掩护体,全是暴露于野外,稍一靠近,便是弹而倒。
城外吊桥外,已抛尸上百具。
从军篇 指点迷津
血雾蒸腾,尘土飞扬。
“少爷,是马彪的骑兵师包围了咱们的县城。这帮杂种,消息挺灵通的,比石友三原来的兵马要厉害些。好在,他们没有炮火,光靠扔手榴弹,光靠步枪、机枪,暂时还不足以攻陷城池。但就这样的步枪、机枪对射,咱们也维持不了多久,因为他们人多,他们伤亡虽然也多,但是,他们承担得起这样的伤亡。而咱们人少,伤亡不起。”冯毅见凌南天走上墙头,忙过来相见,并把情况向凌南天作了汇报。
他一把按住凌南天,两人伏身于墙体下面。
“马彪在哪个方向?是不是就在北门外?”凌南天一听“马彪”两个字,马上就怒火烧,双手倏然握拳。
没见着马彪的时候,他稍为冷静,但听得马彪出现,凌南天便是双目血红,满腔怒火,满脑仇恨。
“少爷,我没看到马彪,但是,我看到马正在正北门外。现在,我在城楼下,摆着100骑兵,一旦守城不住,我就率骑兵冲锋,撕开一条血路,保护你出城。暂时,这里还应付得了,你到别的城门楼上去看看吧。确实支撑不住,咱们就弃城而逃。天大地大,总有咱们的安身之处。蓄势报仇,等待时机,来日方长。无论如何,做人要战胜自己,要输得起,最后才能赢回来。”城墙掩影,冯毅看不清凌南天脸部表情,但是,他看到凌南天双目的火焰。
他生怕凌南天急于找马彪报仇,便想支开他。
“冯叔叔,南门城头上守兵最弱吧?我记得你是派洪武率两个排去防守的。两个排,洪武又不是咱们的亲信,我恐怕他守不住。或者,他会放弃,又或者他会投降。干脆这样吧,我过那边指挥,主动撤防,因为我让机枪连、警卫连在四个城门处埋了手榴弹或其他炸药包,一旦敌军破城,在各个城门处正对面屋顶上的铁牛、狗娃两个连的兵员就会拉栓,拉响炸药,炸死入城的敌军,同时神枪手及机枪手会趁机打死敌军指挥官。现在是夜晚,街上没有行人,如果哪个城门一破,你就率骑兵冲杀过去,撕开缺口也好,冲开血路逃生也罢,反正哪个城门破了,你就率部往那个城门处冲锋。”凌南天听出了冯毅的意思了,知道冯毅也是好心,便拍拍脑袋,稍为清醒一些。
他把自己在冯毅率部走了之后的部署说出来,主动要求到南门城头上去指挥。
“好!少爷,你很聪明,竟然能想出这样的计策来。行,就按你说的办。我让骑兵连副老黑上城墙上指挥作战,我自己率100多名骑兵作好冲锋准备。但是,你也不要撤防那么快,哪怕洪武的人都死光了,也不急于撤防。现在,仗都打起来了,没办法,伤亡肯定是有的。咱们要摆出一副拼死守城的样,要等敌军攻进城来,才拉爆炸药,我连才冲锋。只有这样,才能让蜂拥入城的敌军伤亡更大,咱们逃生的机会才会更多些。还有,咱们现在拖的时间越长,敌军就会越疲惫,而且,他们是长途奔袭,在接近咱们的城池时,也花了不少心思和精力,他们肯定很累的。咱们拼到最后一刻,才是冲锋最有效的,因为他们人多。不过,这城,咱们肯定是呆不下去了。就算咱们能打赢入城的敌军,明天,他们也会请求石友三派炮兵团来攻打县城或者请求石友三派飞机来支援,轰炸咱们,如果是那样,城居民会伤亡很惨重的。依石友三之狠毒,他不会顾及城居民的安全,他还有可能会毁灭县城,此人之狼毒,犹在马彪之上。另外,咱们冲出去之后,得另觅他处,最好选择或者想法去梁山。凭咱们现在的实力,哪座县城都不是咱们呆的。咱们只有依山傍水,才能慢慢地谋求发展,壮大实力。当年,我和老爷就这样过来的。”冯毅闻言,翘指称赞凌南天。
但是,他又将凌南天的方案再细化,再明确出逃的办法,指点凌南天往后的军旅之路。
从军篇 留下遗嘱
“好!冯叔叔,你小心点,我呆会让猴过来,你让他去向狗娃、铁牛、云儿传令。还有,你给炊事连、警卫边和机枪连的人准备一些马匹。”凌南天闻言,心头更是沉重,点了点头,也委宛地表明要逃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