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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觉大白鹤飞的又稳又快,两耳风声呼呼,身上衣袂狂飞欲起,就算你坐稳了,只要稍一不慎,也会被大风把你吹走。
鄢飞琼紧抱鹤颈,但又觉得好玩,忍不住偷偷地睁眼看去,但见外白茫茫一片,看不到一点景物,敢情大白鹤已穿入云层之中。
就在此时,突听大白鹤一声长唳,翅倏敛,直往下面俯冲而下!
鄢飞琼大吃一惊,急快举目看去,但见山谷历历,大白鹤双翅平展,缓缓降落。
一片湖泊,三间石屋,已在眼前,那正是蛇姑婆居住之处!
近百里路,总共也不到盏茶工夫,便已到达!
鄢飞琼心头大喜,急快跳下鹤背,抱着江寒青往石屋奔去。
这一奔近门口,鄢飞琼不由得倒抽一口凉气,脚下一停,望着石屋发起呆来!
就在此时,突听身后响起一个清朗的声音说道:“蛇姑婆已经不在了么?”
不错!石屋木门上,已经拴着一把大铁锁,蛇姑婆自然不在了。
鄢飞琼闻声蓦然一惊,急急转过身去,那说话的竟然是董若冰!他脸色凝重,负手而立!
鄢飞琼含着眼泪,呆了一呆道:“你也到了?”
这句话,惊喜之中,还夹杂着无比的诧异!
百来里路,自己乘坐大白鹤,也刚跳下鹤背,他居然也赶到了!
董若冰望着她,微微一笑,道:“我是抓住了雪羽的脚,带来的。”
他算是向鄢飞琼解释。
但鄢飞琼此刻哪还管你如何来的?呆呆的望着董若冰:“现在该怎么办呢?”
这真是应了事不关心,关心则乱,平日心机敏捷的五凤门朱雀坛主,此刻意心思紊乱,拿不出半点主意来!
董若冰徐徐说道:“蛇姑婆既然不在,我们进去再说。”
大袖一拂,一股和风,应袖而生,但听“当”的一声,铁锁堕地,木门同时讶然开启,他已举步里面行去。
鄢飞琼看得暗暗忖道:“这人一身武功,只伯不在大师兄之下!”
心中想着,人已跟着董若冰身后,走了进去。
董若冰似是已经忘了身后的鄢飞琼,他只是一声不作,手站在客堂的中间,抬头望着屋梁出神。
鄢飞琼赞着双眉,自言自语的道:“真急死人,她会到哪里去呢?”
董若冰忽然接口道:“看情形,蛇姑婆是和你二师兄一起走了,自然到五凤门总坛去了。”
鄢飞琼道:“那他怎么办呢?”
董若冰回过头来,眼看鄢飞琼双手还抱着江寒青,冷声:“你把他放到竹榻上去,让我仔细想想。”
这句话说的十分冷漠。
鄢飞琼也丝毫不以为意,木然走了过去,把江寒青放到竹榻之上。
自己就站在榻前,只是望着气若游丝的江寒青,尽在发呆。
时间渐渐过去!
屋中却沉寂的没有一丝声音。
突然,鄢飞琼回身朝董若冰身前扑地跪了下去,垂着泪水道:“董相公,我有一件事,要求求你。”
董若冰目视鄢飞琼,问道:“你说吧,你求我什么事?”
鄢飞琼哭道:“时光差不多了,他活不成,我也不想活了,我死之后,求求你,把我和他葬在一起。”
董若冰脸上飞过一丝诧异之色,冷声道:“你很爱他?”
鄢飞琼站起身子,咽声道:“我是拿命赔他,我不该暗算他的,我不能救他,我要他死的不寂寞……”
董若冰目光寒芒一动,隐露煞气,冷峻的道:“是你打了他一针?”
鄢飞琼泪流满面,失声哭道:“是我趁他不备,刺了他一针,我后悔死了,我只有拿命赔他……”
董若冰从他衣袖中缓缓伸出一个纤秀的手指,正待朝鄢飞琼眉心点去!
但他不知怎的,却又缓缓垂下手来,眉目间的杀机,也在这一瞬之间,逐渐消失。
过了半晌,才道:“他未必会死,你也不用拿命赔他。”
鄢飞琼还不知道自己差点就死在他的指下,一面拭泪道:“天己针子不见午,现在已快要午时了。”
董若冰道:“我已经喂了他一颗护心丹,也许可以保住他暂时不被毒气攻心……”
鄢飞琼道:“但那百种毒涎,无药可解。”
董若冰两道清冷的眼神,直注在鄢飞琼的脸上,他喃喃的说道:“百种毒涎,是百种毒蛇的蛇涎……”
鄢飞琼只觉他双目之中,神光如电,几乎令人不可通视!
她终究是姑娘家,被董若冰这般面对面的看着,一颗头不由的低垂下去。
耳中只听得董若冰接着说道:“不错,只有以毒攻毒……”
鄢飞琼心头一动,急忙追问道:“董相公,你说什么?”
董若冰没有理她,转身走近竹榻,伸手拿起江寒青左手,搭了一回脉息,然后轻轻放下江寒青手腕,吁了口气,回过头来道:“恩师的护心丹,已然生效,他的心脉总算比方才强得多了。”
鄢飞琼听的心头稍宽,问道:“董相公,你已经想出办法来了么?”
董若冰回头道:“我早已想好了一个办法,只是方才我怕他禁受不起。”
鄢飞琼只觉眼睛一亮,急急问道:“现在呢?”
董若冰道:“只要他心脉加强,不受蛇毒侵入,就可一试。”
鄢飞琼道:“那是什么办法?”
董若冰道:“以毒攻毒。”
董若冰话声出口,人已举步朗门外走去,一面解释道:“是用克制蛇毒的奇毒。”
鄢飞琼要待追问,眼看董若冰早已飘然出屋面去,只好守着竹榻,等他进来再说。
董若冰才走出去,很快就回了进来。他身后还跟着那只大白鹤雪羽,它随在主人身后,跨开大步,一摇一摆,走得甚是可笑。
董若冰也没说话,一直走到竹榻前面,伸出手去,轻轻扳开了江寒青牙关。
金令情潮二十八 易钗而弁
二十八 易钗而弁
那大白鹤不待吩咐,立即跟着上去,走到竹榻横头,长颈一伸,他那又长又尖的鹤喙,接住江寒青张开的嘴巴。缓缓从它长嘴中流出一缕白色涎液,滴入江寒青的喉咙。
鄢飞琼看得暗暗奇怪,忖道:“他方才说要以毒攻毒,莫非大白鹤的涎水,能克制蛇毒?”
心中想着,却是不敢出声询问。
董若冰双目炯炯,只是注视着大白鹤,约莫过了半盏茶的工夫,才扬了扬手,说道:“雪羽,够了。”
大白鹤长嘴一合,昂起头去。
董若冰迅速用手一推,合上江寒青下巴。
大白鹤侧着头朝董若冰低鸣了两声。
董若冰颔首道:“谢谢你,雪羽,这里已经没你的事了。”
大白鹤听说它的事情已没了,好像极高兴,低鸣了一声,飞也似地往屋外走了出去。
鄢飞琼暗自估计,大白鹤流入江寒青腹中的涎水,少说也有大半碗之多!
她想起董若冰说过以毒攻毒的话,这鹤涎是极毒之物,不知这大半碗鹤涎,到了江寒青腹中,又会发生如何后果?
一时不觉又耽起心来。
过了一会,只听江寒青腹中,忽然“咕”“咕”作响。
董若冰伸手搭在江寒青的脉息。
都飞琼急忙凑上一步,低声问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董若冰道:“此刻最要紧的是让鹤涎在他周身行开。”
话声一落,卷起袖管,露出一双纤长如玉的双手,缓缓在江寒青全身推拿起来。
都飞琼站在他身侧,心中暗暗忖道:“看他还是个大男人,谁知伸出手来,竟然比女孩子还要白嫩。”
董若冰推拿了一阵,直起腰来,退后一步,缓缓吸了口气,突然双手连扬,虚空发指朝江寒青身上点落。
他双手虚空作势,并无丝毫风声,但他手指所指之处,江寒青的身子,也随着起了极轻微的颤动。
鄢飞琼看得暗暗惊异不止!
心想:“自己曾听师傅说过,虚空发指,不带丝毫风声,只有练成佛家‘无相神功’的人,才能办得到,这位董相公看去最多也不过二十出头,难道他练成了‘无相神功’”。
就在她心念转动之际,董若冰已经发指如凤,点完了江寒青三十六处大穴。
只见他一张敷粉的玉脸之上,已是珠汗如雨,见喘息,可想而知这番虚空点穴,定是极耗真气。
此时站在原地,双目微洪,正在缓缓调息。
鄢飞琼就站在他身侧,鼻中隐隐闻到从董若冰身上散发出来一股幽香!
鄢飞琼是女儿之身,自然辨别得出,这股香气虽轻,正是大家闺秀用来薰农的水沉香!不觉心中一动。
要知五凤门的人,都精擅化装易容之术,她身为朱雀坛主,自然精于此道。
这时心念一动,再从董若冰的身材、口音、和她那双纤细如玉的手指,互相参证,心头已是有数。
但觉一股说不出的妒意,随念而生,暗暗冷笑一声,缓缓伸手从身边革囊中取出一支“天己针”来。
鄢飞琼原是生性偏激的人,为了江寒青,她不惜违抗本师兄的金凤令。
爱情是自私的,又岂容第三者介入?
她已知董若冰武功高过自己甚多,一击不中,自己再也休想活命,若不趁他正在调息之际下手,等他清醒,就没有下手的机会了。
她掌心暗藏毒针,心头不禁大是紧张,正待举掌朝董若冰后心拍去。
董若冰适时双目一睁,脚下往前移动,身形前倾,伸出手去,搭着江寒青的脉息!
鄢飞琼心头一惊,急忙垂下手去,一面启齿问道:“董相公,他怎样了?”
董若冰按了一会脉,忽然面有喜色,说道:“情形很好,大概再有一会,他就要大泻一次,蛇毒即可清除了。”
鄢飞琼听得喜道:“原来鹤涎疗毒,竟有这般奇效,那比蛇姑婆把他放在蒸笼里蒸七昼夜,快的多了。”
董若冰冷冷地说道:“你知道什么,要雪羽把鹤涎滴入他口中,这是不得已之事,两种生性相克的奇毒,在一个人体内相博,你知道要消耗多少真元?
譬如说,一场战争下来,有多少城镇,遭受到破坏?他体内有许多地方,就像战争后的城镇,会被这两种奇毒所破坏,至少在百日这内,不能和人动手。”
鄢飞琼问道:“那是说,百日之内,不能妄动真气。”
董若冰道:“不错,这百日之内,他必须好好静养,才能复原,若是妄动真气,可能有极严重的后果。”
鄢飞琼道:“会有怎样的后果呢?”
董若冰冷声道:“终身不能练武。”
一个练武的人,若是终身不能练武,那真是比杀了他还要痛苦。
鄢飞琼心头一震,幽幽说道:“其实一百天时光,不过是三个月零十天,安心养伤。不和人动手,应该是办得到的。”
董若冰冷笑道:“你们五凤门肯放过他么?”
鄢飞琼听的不禁一怔!
突听江寒青腹中起了阵阵“咕”“咕”的声音。
董若冰急道:“他立时就会腹泻,你去找个脚盆来。”
鄙飞琼不敢怠慢,很快找来一个铜面盆。
董若冰已把江寒青抱了起来,一面说道:“你快褪下他裤子,用面盆接着。”
鄢飞琼终究是个姑娘家,听说要她褪下江寒青的裤子,不觉粉脸骤然飞红,道:“你不会替他褪下来?”
董若冰冷声道:“我双手抱着他,如何褪法?再慢,就来不及了。”
就在此时,只听江寒青腹中又是一阵咕咕大鸣,再不替他褪下裤子,当真来不及了。
鄢飞琼也顾不得伯羞,只好替他褪下了裤子。
只听“吧”的一声,登时奇臭四溢,泻下了无数腥秽之物。
董若冰双手搂着江寒青肋下,鄢飞琼双手接着面盆,但觉阵阵秽腥奇臭,中人欲呕,但两人都不敢稍动。
这样足足过了一刻工夫之久,江寒青腹中奇毒,才算泻清。
鄢飞琼端开面盆,只见泻出来的毒物,色呈暗绿,腥臭无比,足有小半面盆之多。
当下就端着面盆,走出石屋,把它倒在屋后。
回到屋中,董若冰已把江寒青放下,仰卧在竹榻之上,但见他脸色苍白如纸,看去气息奄奄,好像是在大病之中一般。
鄢飞琼走近榻前,探手入怀,取出一颗朱衣药丸,正待往江寒青口中纳去。
董若冰目光一动,侧脸问道:“这是什么药丸?”
鄢飞琼道:“这是家师炼制的‘天机运功丹’。是专治各种伤损,补元益气的灵丹,除了大师兄、二师姐、三师姐,每人都有一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