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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残阳牧虎三山-第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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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毒魄沉声道:

  “我不大容易阴沟里翻船,因为我从来就没有轻敌的习惯。”

  南宫羽又向外张望了一阵,道:

  “奇怪了,天已落黑,怎的屋里不见掌灯?也没有见有人进出,别是事情起了变化吧?”

  毒魄摇头道:

  “开赌坊的,作兴通宵达旦,天刚落黑,在他们看还早着呢,得再过一阵才会有动静;‘鬼王旗’既待行事,岂有不摸清对象底细之理?”

  南宫羽道:

  “说得也是……”

  摊棚里相当阴暗,还泛着一股霉气味,于止水似的寂静下,毒魄的眼睛在黝黑中发亮,冷森而锐利,宛似一双豹眸。

  南宫羽一向有这种感觉,每当毒魄准备出手夺命之前,眼神都会大起变化,变得冷硬,变得残酷,变得寡绝,变得更像一个屠杀者!

  这时,屠杀者又开口了,却不沾半点腥,竟带着深沉的感触:

  “南官……你看得出冯德恩与春花十分恩爱?”

  南宫羽道:

  “当然,我也看得出你是多么触景生情,心怀感伤。”

  毒魄一声叹息:

  “过去的日子,是再也不会回来了,并非事如春梦了无痕,没有春梦,春梦只是化做一笔血债……”

  南宫羽深为同情的道:

  “我明白,所以我们在这里。”

  毒魄管自言语:

  “飞星是个好女人,她一直都是那么好……”

  沉默俄顷,南宫羽低叹道:

  “她是好,而你们之间的恩爱,尤其甚于冯德恩和春花。”

  毒魄的挫牙声在黑暗里清晰传出:

  “那些天杀的!”

  南宫羽以抚慰的口气道:

  “用不着愤恨,毒魄,想想飞星的冤死,要拿多少条人命来填补,你就会觉得好过些了。”

  毒魄幽冷的道:

  “便杀尽这些狗头,也换不回一个飞星……”

  温和的笑笑。

  南宫羽道:

  “过去的已经过去了,毒魄,活着的人日子还长,等你心情平静下来以后,何不考虑再去寻求一个比较知心的伴侣?”

  毒魄沉沉的道:

  “你也明白,曾经沧海难为水……”

  是的,沧海的水,巫山的云,乃蕴育着最真挚,最原始、最赤裸裸的情味,别处的水,别处的云,便往往欠缺那份情韵了;南宫羽觉得眼眶有点发热,他赶忙抹一点脸,强笑道。

  “要是飞星地下有知,你对她用情如此之深,也必会安然瞑目了……”

  毒魄嗒然无语,黄泉有路,相隔迢远,飞星真的能感应到阳世间的这份伤怀么?

  这时刻,南宫羽又在向外觑视,声调马上兴奋起来:

  “毒魄,你说得不错,屋里亮灯了,也有人影在晃动进出……”

  毒魄低声道:

  “庄大宏命危矣。”

  收回视线。

  南宫羽道:

  “姓庄的倒霉固然倒定了,但说不准尚有一番挣扎,他本身是练家子,手下还有一批人,叫他乖乖献上脑袋,恐怕不大可能……”

  毒魄道:

  “庄大宏有多少斤两,‘鬼王旗’必已掂得清清楚楚,就材料合面,对付什么角色用什么伙计,分量上早经算足,姓庄的不管怎么顶抗,亦决无幸理!”

  南宫羽刚要开口说话,外面街道上已传来一阵清脆的马蹄声,蹄声不徐不缓,悠游有致,鞍上骑士,似乎专为欣赏夜间雨景来的。

  毒魄道:

  “可能是来了。”

  轻轻拨大竹围的隙缝,南宫羽伸出半个脑袋朝蹄声滚动的方向探看,嘴里边道:

  “你怎么知道是他们?”

  毒魄道:

  “来骑奔驰不急,故示从容,顺便也展现出他们的气势,有一种笃定的味道,这些,不止合了李乘风行事的习惯么?”

  借着大街两侧映炫的模糊灯影,南宫羽聚集目力瞧去,分辨出果然是有双骑来近,一前一后,只是光线不足,距离稍远,一时还看不清骑士的长相。

  毒魄问道:

  “两个人、两匹马?”

  南宫羽点头:

  “不错,让我再看仔细点。”

  过了片刻。

  他稍稍侧脸回来道:

  “你说对了,就是李乘风和仇再生,姓李的瘦长,姓仇的枯干,马上那一对正是这副德性,老冯的消息还真不含糊!”

  毒魄道:

  “别叫他们发现了你的形迹。”

  缩口头来,南宫羽目光不移,一面在为毒魄做现场叙述:

  “两个家伙快到赌坊前门了!他们在探头探脑,大概是观察环境,嗯,下马了,李乘风不知夹着嗓子向仇再生交待什么……推门进去啦,姓李的在前,姓仇的押后,没有顺手关门,必是打谱随时外闯……”

  一只脚踩到板凳上。

  毒魄道:

  “就快了。”

  南宫羽嘴巴不停:。

  “好像还没有动静……呃,有了,你听到喧嘈声啦?乖乖,敢情动家伙了,有什么东西被碰翻,哈,这八成是把桌子掀噗……”

  对面的三合院里,隐隐传出一片惊呼骇叫的声浪,其中尚夹杂着兵刃的交击声,物体的碰撞声,而灯光闪晃、人影奔掠,好一派鸡飞狗跳的景象!

  南宫羽定着一双眼喊道:

  “干开了,看情形姓庄的并不甘心引颈就戮,屋子里热闹着呢……”

  毒魄从长板凳上站起来,道:

  “我们准备吧,庄大宏挺不了多久。”

  从枪囊中抽出银枪,南宫羽推开竹围,由内而出,毒魄紧跟着走向右边,两个人互为犄角之势,迅速往对街的三合院门前逼进。

  两匹黄马便倘徉在院墙边,没有拴系,显然是为了方便尽速脱离现场。

  南宫羽站在一棵大树的枝叶阴影下,毒魄则倚于墙脚,这两个位置都相当有利,可以先行察觉状况,也可以在对方目睹不及的角度下施展狙击。

  三合院内,仿佛一锅热水般沸腾着,不片刻,两条人影破窗而出,快如飞鸿也似扑门强闯,其中一人手中,赫然提着一个圆形的布包,布包的大小、外观,可不正像一颗人头?

  闯至门外的两人动作如电,各自腰身一扭,已双双跃上那两乘黄马的马背,马儿骤而长嘶,扬蹄奔发,眨眼间已冲出丈外!

  就在马儿的四蹄腾扬下,一抹弯月形的寒光与一溜星尾似的冷芒,已自两个不同的方位猝然罩射向鞍上的两名骑士,来势之急,无以复加!

  拎着圆形布包的这一个,人在马背,竟能于千钧一发间突兀向后仰身,手上一柄双刃斧带起半道弧形,凌厉回圈,毫不含糊!

  攻击此人的正是毒魄,他的“祭魂钩”尚未够上位置,对方的反应已至,但是,由于情况的不同,他却不能像寻常那样取迂回变化,当今之计,绝对须要速战速决!钩刃“霍”声翻滚,“锵”的一记削去了半个马头,而系于钩柄的银链舒卷,宛似一条活蛇盘缠,刹时已绕上了双刃斧的斧头!

  马上的这一位显然是又惊又怒,他在坐骑倒前的顷刻有如大乌般掠空飞起,一边猛力扯动手中家伙,边对准毒魄,兜头掷出那个圆形布包。

  毒魄跨步便是七尺,同时银链倏松,让敌人的兵器回翻,不可测的是他的“祭魂钩”,锋刃“唆”声从下往上旋斩,波波光涛扩散,尚在空中的这一位受到自己兵刃反弹的挫力,甚至还来不及看清“祭魂钩”的样式,已被拦腰砍成两截,鲜血腑脏,漫天喷落!

  南宫羽搏击的对手,面容枯干、五官呆滞,其僵木灰槁的外貌,犹如活尸,不过人家的功夫却生动老辣,一点也不痴凝,几个回合下来,南宫羽非但未能即时奏功,连逼敌落马都未办到!

  “祭魂钩”凌空而下,取的正是这人头颈,刃口破风,恍若鬼位!

  活尸似的这位仁兄,使的是一柄长丧门剑,他人在马上,蓦地吐气开声,双手握剑,硬迎来钩,黑夜中光华一映,“锵锒”一声爆出点点火花,南宫羽银枪骤然吞吐,仿若毒蛇闪缩的蛇信。

  对方借着长丧门剑磕击的震力,整个人侧翻向马腹之下,南宫羽七枪落空,他的剑锋已自马腹下排出,剑尖所指,是南宫羽的咽喉!

  气得南宫羽大骂一声,却不得不长枪点地,身形向后弹出--

  于是,“祭魂钩”又似残月一落,从斜刺里带着一抹幽光猝斩而下--斩过马背,斩过马腹,当然也斩过了马腹下那位仁兄的头颈!

  鲜血透着热气在进溅,散发着浓重的铁锈味,当赤瘰瘰的马肉和人肉混成一团,毒魄跟南宫羽早已奔入了深遂的夜色里。

  冯德恩举起手里的茶杯,脸上充满了敬佩与叹服的神色:

  “两位老兄的本事,我真叫服了,想那‘豹房’的李乘风、仇再生,是何等样响当当的角色!平时连我们各堂的‘巡检’都要让他们三分,不料在二位老兄手下,走不上几招便一个拦腰两断,一个人头落地,这样的威猛,这样的奇功,难怪消息传回,整个堂口全都震动起来……我且以茶代酒,恭贺二位旗开得胜!”

  坐在竹椅上的毒魄望了对面斜倚炕床间的南宫羽一眼,两人齐齐擎杯就饮,南宫羽放下茶怀,有些无精打采的道:

  “这等恭维,我可不敢当,本事大,是毒魄的本事大,我只不过随之骥尾,聊做搭配而已,什么威猛、奇功,与我沾不上边。”

  怔了怔,冯德恩道:

  “不是南宫兄和毒兄一块行动的么?既然连手为战,南宫兄又何须如此谦让?”

  南宫羽兴味快快的道:

  “我从来遇事当仁不让,没那么些假客气,不过,这次上阵,却确定搞了个不上下下,弄得老大的面子无光,唉!”

  冯德恩不解的问:

  “此话怎说?”

  南宫羽苦笑道:

  “李乘风和仇再生共是两人,毒魄与我也是两人,正好一个对一个,毒魄挑的是李乘风,我挑的自然就剩仇再生了,赶到一动手,毒魄三下五除二,不几个回合便撂翻了姓李的,可是我呢?说起来真他娘丢人现眼,折腾了好一阵,不但没把人家摆平,居然连马背都打不下去,要不是毒魄及时来打接应,你看吧,有得纠缠了。”

  冯德恩忙道:

  “南宫兄,这并不表示你就不及毒兄,那仇再生功力奇诡,招术怪异,决非容易相与之辈,拿他同李乘风比,亦不逞稍让,想在短时间内除掉他,不是那么简单!”

  毒魄也闲闲的道:

  “上阵交锋,有时亦有几分运气,南宫,我是运气好一点而已,你我这种交情,足共生死,还谈什么成败强弱呢?”

  南宫羽坐直了身子,叹口气道:

  “你别想岔了,我怎会和你比较?我只是觉得自己未免窝囊,在关口上竟然派不了多大用场,反得劳你的驾来为我解围,这不成了帮倒忙?”

  毒魄笑了:

  “少同自己赌气,南宫,你知道我缺不了你,一时的挫折又算得了什么?风光露脸的事你也办过不少,哪能次次尽合人意?”

  冯德恩道:

  “毒兄说的是,打了这么漂亮的一仗,南宫兄如果尚在自怨自艾,那‘豹房’的一干人吃了恁大的亏,岂不一个个都要死了?”

  毒魄道:

  “这次行动,全靠冯兄的指点,在‘鬼王旗’人仰马翻之余,对冯兄会不会有所影响?”

  冯德恩肯定的道:

  “不会有任何影响,毒兄,像这种情形,只有极端的两个结果--假设我露了底,便必死无疑,反之,则一切太平;‘豹房’的人出了纰漏,他们做梦也梦不到我身上,因为我完全未参与计划,只是无意间听到消息而已。”

  毒魄细心的问:

  “事情发生之后,‘鬼王旗’的人曾否怀疑乃是走漏了风声所致?”

  点点头,冯德恩道:

  “他们当然十分怀疑,但检讨起来,却又找不出毛病出在哪里,凡属‘鬼王旗’的重要分子,都与组合各具渊源,谁也欠缺内奸的根据,尤其类似的指控非常严重,除非人赃俱获,哪一个敢于捕风捉影?”

  南宫羽忽道:

  “搞到现在,他们知不知道人是谁杀的?”

  冯德恩哧哧笑道:

  “滑稽处就在这里,李乘风和仇再生已不能说话,整个堂口,没有人能明确指出凶手何属?就连庄大宏的手下,亦无人看清狙袭的经过,他们的反应,和‘鬼王旗’上下一样迷茫……”

  南宫羽幸灾乐祸的道:

  “娘的,这一来狄用疆势必跳脚,商鳌那王八蛋恐怕连觉都睡不着了!”

  冯德恩道:

  “一点不错,这两天,堂口里简直乌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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