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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默中,却听到赵建成那不成句的呜咽声,赵鸿麟一瞬间目露寒光,而后抿嘴握紧拳头,目光不曾稍离他的背影。那僵硬的背影承受了多少的痛苦与煎心?而这竟全是自己一手造成的!在自己的身边,无尽的伤与痛,难怪他只想着远离皇宫,离开自己……
心,随着他肩头的微抖而颤动,又似被石块压住难以呼吸,每一下的跳动就像压迫着每一根经脉,将莫名的痛意传送到四肢百骸……那宽大微蜷的背影是如此的坚强却又脆弱,令人有种想揽他入怀安慰他,照顾他的冲动。
缓缓地、深深地吸入一口气,赵鸿麟走向抱作一团的父子,将赵建成自赵靖怀里提出来,示意玉如虹及戒嗔带他出去。在赵建成“我要父王,我不要离开父王”的抗议声中,玉如虹将他抱出去,并关上了房门,留下二人静静相视。
片刻后,赵靖的脸上浮起淡淡的笑,“九皇叔,几日不见你怎么和建儿混到一块?”话问出口又是哑然一笑。建儿出宫,大皇兄势必派大内高手保护,为何建儿身边之人是九皇叔而非大内侍卫?无须细思便知是遭受攻击时被九皇叔所救。然谁会大胆至极追杀皇亲,除却他的仇家有谁会冒这个险?
看着他苍白的脸上绽开的淡笑,赵鸿麟沉默着,心亦为之刺痛。赵靖是聪明人,不必他开口已知原因所在,那无奈的苦笑中夹杂了不为人知的复杂情绪,是后悔亦或无悔?无法抑制心头的冲动,赵鸿麟上前将他揽入胸怀,紧紧地抱着,想用并不厚实的胸膛为他遮挡风雪,又似给予他无尽的力量,然最怕的是他再次离自己而去。
仿佛找到了可以支撑的柱子,赵靖无力地垂首于他肩上,熟悉的气息纾解了他微微揪痛的心。微眯的眼中一片茫然,一个人失去目的之后是否如他这般,行尸走肉,是这么形容的吧?为了儿时起便深刻心头,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绝色身姿,他暗蓄兵马,争权夺位直至坐上皇位,用了多少心血死去多少无辜之人,换来的不过是冰冷仇恨相待。这也罢,那时他至少有自己的目标与意志,为达目的他必须想更多更多的办法……如今他什么都不要了,什么都不去想了,何去何从已经不重要,他只需浑浑噩噩地等着明天的到来,未知的明天呵……
静默良久后,赵鸿麟只听见他沉重微乱的呼吸声,连动都不曾动过,不由怀疑他是否睡着了。侧回头碰上他空洞的目光,不禁全身一震,“靖……”
“不许阻挡!父王,我要父王……”门外响起赵建成的吵闹。
听到这声音,赵靖突地一惊,眸中闪过闪亮的光芒,抽走的力气仿佛又回到了体内。他缓缓离开赵鸿麟的肩,挺直身躯,一瞬间赵鸿麟似乎看到了以前的赵靖,天生的王者之气又回来了。不同的是他身上多了温暖与柔和的气息,与坚毅挺拔的身躯揉合成一种和谐之美,仿佛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看出他不复之前的脆弱,赵鸿麟转身去开门,眼前人影一闪,一个小小的身子已经冲进他怀里喊着“父王父王”,不由啼笑皆非。赵靖在他身后咳了咳,“建儿……”
赵建成这才知道自己喊错人了,抬头看那冷中带着似笑非笑神情的脸,小脸红了红,吐吐舌头,“九叔公。”他就说父王抱起来怎么像是瘦了不少……脱了他的身旁赶紧往笑瞄着自己的父亲黏去。
站在门口的玉如虹听到这声九叔公后,心下被什么拨动,神色怪异地瞅瞅自己的父亲,又瞄向赵靖。若非建儿的这声九叔公,他一直忽略了一个问题,父亲与赵靖,他们是叔侄!不过,不管他们是什么关系,他都无所谓,正是上梁不正下梁歪,他自己不也以父亲为榜样逼得一个和尚还俗么?想到这不禁苦笑了一下,按赵长庆他们的说法,就是——不愧是父子,无耻败类!紧了紧手,手中握的是一旁戒嗔心不甘情不愿被他拉住的手。无耻也好,败类也好,他只忠于自己的心,纵使为此而丢掉小命!
“早些休息吧,这里仍是八大门派的势力范围,明天早起赶路。”赵鸿麟并未回过头,一脚已踏出门外。
“九皇叔,谢谢。”谢什么?是他救了建儿,还是他对自己的照顾与安慰,抑或是他真诚却无言的心意?他无从说起,只是清朗的声音中满含了太多的复杂情感,理都无法理清。
赵鸿麟回头,望着他的目光如炬,却淡淡道:“谢我?是我该说抱歉才对。”转过头,身子已经在门外消失。
“他……这么晚了去哪里?”
听出赵靖语中的关心,玉如虹只是淡然道:“不会走远的,你们早点休息。”而后拉着戒嗔回到隔壁房中,暗中似乎传来戒嗔模糊的抗议声?
冷风吹来,屋内烛影摇晃,寒意逼入温暖的房间。赵靖迟疑片刻后关上门,将建儿抱到床边给他宽衣睡觉。或许几日来的赶路找人累坏了小家伙,亦或找到父亲后便安心了,他沾床即睡,只是小手在睡眠中仍紧紧拽着父亲的手。
轻轻抚上孩子疲惫却安然的睡颜,赵靖又是一阵心酸,他是个没用的父亲,没能保护好孩子,竟然累得孩子为他担惊受怕……给孩子撵好被角,平静的呼吸声音给屋里增添了温馨与安宁的气息。“建儿你受苦,是父王太没用,但是今后父王会保护你的,找个没人认出我们的地方隐居,建儿你说好么?”仿佛听到他的话了,建儿熟睡的小脸上浮现幸福的笑容。
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孩子的睡脸,赵靖淡淡的笑了,他不是一个人,他还有建儿要保护……人一旦有了想要保护的东西,便会变得坚强,可以说,是建儿救了他!
夜已深,除却风声,四周静悄悄的。
赵靖皱了皱眉,缓缓轻柔地抽出手,一开门,冷风袭来不禁打了几个寒颤。外面是走廊,夜色黑沉看不清街面与周围的景物,更无从看到那个黑色的身影。身后,屋里的烛光忽明忽暗,赵靖关了门,站在走廊上试图找到那个人。冷秋寒夜,他能去哪里?还是说他又订了一间房已经睡下?
寒风吹得身子直发抖,赵靖却丝毫没有回房的打算,黑暗中低低的叹息声被风吹散。突地,身后有人靠近,尚未做出防备,一阵温暖的气息已经包围了他——
一声若有似无的叹息后,温柔的清音夹着温热的呼吸响在耳旁:“回房去吧,再下去你会着凉。”与他的温柔所不同的,是他揽着赵靖的身躯往房里带强制行为。
房门阻隔了寒冷,也因为与他紧紧相贴的身子给了他温暖,赵靖不再打颤。就着屋内的灯火转头看他,才发现不知何时他已撕去了面具,露出他曾经令人疯狂着迷的绝世之容。曾经?难道如今就无魅力了么?
注意到他脸上自嘲的笑容,赵鸿麟不解:“怎么了?”
“没事,你可以放开了九皇叔。”赵靖并不挣脱,只等着他自己松开摆在腰间的手。
瞬间,赵鸿麟像是泄了气,然而他并未松手,反而似站不住了将全身的重量都挂在赵靖身上。赵靖在他的紧箍之下艰难转身,他的头改贴在自己胸口,一动不动。“九皇叔,怎么了?”声音中有着难掩的关怀。
突地抬起头,赵鸿麟的黑眸在暗中如烁星般晶亮,带着连他自己都难以解释的自信,凝视着他道:“你依然爱我!从未变过!”
赵靖一愣,目中闪过一丝狼狈,但很快镇定道:“你是九皇叔,我对你的关心是应该的。”
赵鸿麟不说话,只是盯着他。他并非没看到赵靖眼中一闪而过的光芒,时至今日,他不能再重蹈覆辙一味地强迫,能做的是等他自己承认。
被他晶亮的目光盯着,赵靖眨了眨眼,转头看向床上那个睡相奇差已经打横而睡的儿子,笑道:“九皇叔,外面风寒,客栈早已打烊,只能委屈你趴在桌上睡一晚了。”
“那你呢?不是也要趴桌上吧?”瞄了瞄床上的人,赵鸿麟的眸中不知是笑还是怒。786A6B1DE489秋之屋 转载
赵靖又笑,看着那个小鬼没辙道:“累了几天,就让他好好睡吧。”
脸上慈爱与温柔看得赵鸿麟心里直冒酸,虽然他知道这种醋吃得实在莫名其妙,更是丢脸,但是——他还是酸!
双手捧住他的脸扳正对着自己,踮起脚尖,美丽的脸离他越来越近,最后以唇封住他微张的嘴——
久违的熟悉亲热,令赵靖的心不由自主地漏跳一拍,脑中轰然作响,欲拒绝却被他紧紧压住。双唇相触时的柔软,灵舌交缠时的缠绵,甚至那熟悉的温热气息,都令他的脑子一片空白,已随着他的攻城掠地而沉沦……
“父王……父王……”
迷糊睡梦中的童稚声音给二人泼了一盆冷水。赵鸿麟放开浑身僵硬的赵靖,越过他的肩望去,只见床上的小鬼坐了起来,一手揉着睡眼惺忪的眼,只不过他是——朝里而坐!霎时,他有种挫败之感,这个死小鬼!
赵靖自然也看见了,不由松了口气,还好建儿并未目睹!“建儿,父王在这。”不知是紧张或是刚才的一吻所致,他的声音有些沙哑。
一听父亲在后面,赵建成转过身,半睡半醒地看到二人,嘀咕道:“父王,九叔公,你们还不睡啊?一起睡吧!”说完仰头一倒,又睡过去了。
赵鸿麟忽然觉得,其实建儿真的很可爱!目光邪邪地瞄看赵靖,只见他脸色青白交替,阴晴不定地瞪着自己。于是淡淡一笑:“还是听建儿的一起睡吧,养足精神才能对付追兵,何况有建儿在……”
“他睡相差。”
“我会固住他。”
“床太小。”
“没关系,今晚我们不做‘其它’事,可以凑合。”
……
……
呼啸的寒风在门外打转,房内已是一片安静。
一张不大的床上挤了三个人,两大一小。赵靖在最里面,中间隔着不时说些梦话的建儿,外面是和剑而睡的赵鸿麟。三道轻轻浅浅的不同呼吸声,便得房中更为平静。
22
一夜平静,次日一早起来,外面不知何时已下起了霏霏细雨,天色阴沉灰朦。
如此天色自然不宜上路,但为了早些摆脱江湖人的追杀,赵鸿麟等人买了辆马车,用过早点后即刻上路。
既然要避人嫌疑,马车自是以简朴为要,再不能像玉如虹以前那辆招摇过市,摆明让强盗来抢的华丽马车。不太宽敞的马车里坐了四个人,左边是赵靖及赵鸿麟,右边为戒嗔及赵建成,可怜的玉如虹小王爷沦落为车夫。心甘情愿那是绝不可能,然别无他法。赵建成一个小孩子不会赶马,赵靖与戒嗔身子虚弱不宜淋雨,至于赵鸿麟他敢让父亲去驾马车么?
马车顺着官道一路往东北而行,车厢内的静默突地被赵靖打断:“九皇叔,你们回王府,我与建儿不再回京城了,到了下一个镇后就此分别……”
“对对对……我们不回京城,我讨厌皇宫!父……爹说要带建儿隐居。”赵建成坐在赵靖对面直点头。早上起来父亲就告诉他,让他今后称父亲为爹,不能再叫父王了,从此以后他们就是普通的百姓,而且以后要住茅屋过清贫的日子。赵建成也就点头了,只要爹在哪儿他就跟到哪儿,只要不回皇宫哪里都一样。
赵鸿麟易容后的脸平静地未起一丝波澜,看着他问:“要到哪里隐居?”
透过寒风吹起的车帘一角看着车外的风雨,赵靖淡淡一笑:“找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小村庄,不管哪里,我们只要平静就好。”
对面的戒嗔突地抬头,但很快又低头垂下眼睑,盯着脚下车板不言。想要平静的生活,何处比佛门更清静,更远离红尘俗世?倘若他这么说出口,赵鸿麟必会一剑杀了自己吧?事实上,他又能说什么?若佛门真个能保持永远的清静,少林寺又怎会为他所累被江湖人耻笑,曾是佛门弟子的他又怎会堕入红尘随世沉浮?
红尘何来清静地,是非恩怨不曾休。红尘本为清净地,心若菩提便是空。清静与否全在人心,然只一人有此心,世上何来清静?浩然尘世,其心异矣!
就如车外那清瘦背影,戒嗔无法理解他对自己所付出的感情,抑或是无法面对他的感情。这般的惊世骇俗,于礼不容,莫说他本佛家弟子,便是俗世中人亦难允此情……
“我没说过要回王府吧?隐居……这是个不错的主意。”赵鸿麟抚着下巴,目光投向对面的小家伙,笑问:“建儿,我跟你们一起隐居可好?”
在收到父亲的摇头指示之前,建儿已经飞快地点头了:“好啊,九叔公武功好好,我要学!这样就不怕坏人了,还可以保护爹爹。”
赵靖无奈之余又深为感动愧疚,似建儿这般年纪正是在父亲的羽翼下快乐成长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