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坎珀唐似乎惊讶了一阵子,皱了皱眉头。然后,又恢复到刚才的亲切态度,说道,“我想,是发生了一些比较新鲜的事情。看将来吧,看将来吧。”
他们继续交谈,坎珀唐向西莉亚问起她推销药品的经历。对于她直截了当而且有根有据的回答,坎珀唐似乎印象很好。随后他从背心口袋里取出表来看了一眼,说道,“我就要在这里召开一个会,乔丹太太。讨论在罗特洛霉素以后我们准备推出一种新药的问题。或许你愿意留下来参加这个会。”
她表示愿意以后,总经理把在他秘书办公室等候开会的六个男职员叫了进来。经过一番介绍,大家就进了总经理的会议室围桌就座,坎珀唐坐在首席。
进来的六个人是:新聘来的较年轻的研究部主任文森特·洛德博士;上了年岁即将退休的管销售的副总经理;还有包括萨姆·霍索恩在内的四个人。
只有萨姆是西莉亚见过的,其余五人全都毫不掩饰地以好奇的眼光看着她。
坎珀唐特地为西莉亚作了说明:考虑中的新药并不是费尔丁·罗思试制的,而是从联邦德国格吕伦塔尔化学公司买到专利后生产的。
“它是镇静剂,属于迄今所知最安全的一类,”总经理宣称,“它可以使人舒舒服服地睡上一晚,第二天早上没有不舒服的昏沉感。”这种药没有明显的副作用,他接着说,安全得甚至儿童都可以服用。除美国外,几乎所有大国市场上都卖这种药,而且很受欢迎。现在,费尔丁·罗思幸运地获得在美国卖这种药的权利。
坎珀唐先生接着说,药的名字叫做酞胺哌啶酮。
尽管酞胺哌啶酮有可靠的安全记载,它必须先在一些人身上试用,经过食品药物管理局的批准,才可以在美国市场上出售。“在这种情况下,硬是不理会外国第一流的资料,”坎珀唐抱怨说,“实在是愚蠢而官僚主义的苛求,但我们也只能照办。”
接着就讨论在什么地方,用什么方法进行美国对酞胺哌啶酮的试验。研究部主任洛德博士建议,找五十名左右私人开业医生,让他们给病人吃这种药,然后由费尔丁·罗思把服药效果的报告送交食品药物管理局。“他们应该包括不分科的医生、内科医生、精神科医生、产科医生等等,”洛德说。
销售部副总经理提出问题:“所有这些烦琐手续需要多少时间?”
“可能需要三个月。”
“你能不能只花两个月呢?我们需要把它快些投放市场。”
“我想可以吧。”
但也有人担心,试验的范围太广。如果集中在一处,比如说就在一家医院里做试验,岂不是简单一些,报告也可出得快一些吗?
争论一会儿之后,坎珀唐微笑着插了一句,“或许我们请来的年轻女士对这问题有什么想法?”
“是的,我是有些想法,”西莉亚说。
所有人的脸都转向了她。
她说话很谨慎,因为她知道自己列席会议很不寻常,甚至是一种殊荣;因此如果给人武断或轻率的印象而浪费了这一好机会,就未免太蠢了。
“有一点使人担心,”西莉亚说,“就是建议产科医生也开这种药。那就意味着孕妇也吃这种药。然而通常人们总建议孕妇不要试服任何药物。”
洛德博士急躁地打断了她的话。“你说的情况在这里用不上。酞胺哌啶酮早已在欧洲和其他地方广泛使用,服这种安眠药的人包括孕妇在内。”
“然而,”萨姆·霍索恩平静地插了一句,“乔丹太太的话颇有道理。”
西莉亚继续说,“也许可以提出这样一个问题:哪些人最为失眠而苦恼,因此最需要服安眠药呢?根据我推销新药的体会,我到过医生诊所,也到过医院和一些疗养院,我认为最需要安眠药的是老年人,特别是那些衰老症患者。”
这下子抓住了所有在场者的注意,几个围桌坐着的人在她说最后一句话时点头同意。洛德博士板着面孔,没有点头。
“因此我要建议的是,”西莉亚说,“我们只需要在一两个老人疗养院试验酞胺哌啶酮就行了。如果这建议能派上用场,我知道两家这样的疗养院。
一处在内布拉斯加州的林肯市,一处在本州普兰菲尔德的郊区。这两家疗养院都办得不错,工作效率很高,能做好记录。我见过主管这两家疗养院的大夫,很愿意去和他们联系。”
西莉亚说完以后,屋里一片寂静,结果难以预料。伊莱·坎珀唐打破了沉默。费尔丁·罗思公司总经理的声音里透露出他颇感意外。
“我不知道你们其余的人怎么想,反正在我听来,乔丹太太刚才的建议似乎很有道理。”
有人带路以后,其他人跟着表示同意,只有洛德博士默不作声。西莉亚顿时感到她和研究部主任之间的矛盾将一直延续下去。
紧接着就做出决定:第二天西莉亚就打电话,同她在两家疗养院的熟人联系;如果他们看来愿意合作,就由研究部接手这事。
散会时,大家都友好地微笑着和西莉亚握手,送她最先离去。
约莫一星期以后,西莉亚早已完成了她的任务。这时她从萨姆·霍索恩处听说,在两家老人疗养院试用酞胺哌啶酮一事即将进行。
看起来,一段小插曲至此已告结束。
安德鲁和西莉亚在繁忙的工作之余,抽时间去物色待售的房子。西莉亚发现并喜欢的一栋房子位于莫里斯城的郊外住宅区,在康文特车站。那里房子之间隔得很开,多的是草地和树木。西莉亚打电话给安德鲁时指出,房子离他的诊所只有两英里,离圣比德医院甚至更近一些。“这点很重要,”西莉亚声称,“因为我不愿意你每天长距离开车,尤其是你有时夜里也许很累却还有电话来请你出诊。”
如果西莉亚从那儿去博恩顿的费尔丁·罗思大厦,那有十英里的路程。不过因为西莉亚多半在新泽西州的其他地方推销新药,这距离的远近是无所谓的。
可是安德鲁见到房子时吓了一跳。这是座没人住的白色大房子,年久失修,式样还是独立战争前的。他反对说,“西莉亚,这破旧不堪、空无一物的大房子对我们不合适!看来它修也修不好,就算修好了,我们要五间卧室干什么用?”
“一间给咱俩用,”他妻子耐心地解释,“两个孩子一人一间,他们出生后我们要雇人住在家里,这又去了一间。第五间卧室,”她接着说,“留作客房。我母亲偶尔会到我们这里来,你母亲也可能来。”
西莉亚还设想“楼下有个安静的书房供我们俩使用,我们把未做完的工作带回家来时,也可以在那里一起干。”
尽管安德鲁根本不打算同意这种太不切实际的计划,他还是大笑了。“你看得可真远。”
“我们两人将来都不愿意的事就是,”西莉亚争辩说,“每隔几年就搁下正事,为搬家而弄得焦头烂额,只因为没预见到房子会嫌小,没有事先作出安排。”这是一月份一个星期日的下午,他们在这房子的楼下到处查看。
凭着从肮脏窗户透进的一点隐隐约约阳光,西莉亚环顾四周,只见蛛网密布,尘封土盖。她说,“这地方需要擦洗擦洗,油漆油漆,打点打点,不过是能弄得漂亮的,能成为那种除非不得已,我们舍不得离开的家。”
“我马上就要离开,”安德鲁说,“因为这地方最需要的是一辆推土机。”
他难得这样不耐烦,他又说,“你在很多事情上都是对的,这次可不对。”
西莉亚看来没有被吓退。她伸出双臂把安德鲁搂住,踮起脚尖亲了他一下。“我还是认为我是对的。咱们回家商量吧。”
到那夜很晚的时候,安德鲁勉强地让步了。第二天西莉亚就为了廉价买这屋子而去商谈,抵押手续也办好了。当下需要交出的现款没使他们为难。
过去几年里她和安德鲁都攒了些钱,而且两人当前的收入合起来也相当可观。
在将近四月底的时候,他们迁进新居。安德鲁几乎立即承认,在房子问题上是自己错了。“我已经喜欢它了,”第一天搬进去他就说,“没准儿我还会爱上它的。”修整房子的花费比他估计的要少些,而效果甚佳,甚至棒极了。
这是他们俩的一段幸福时光,相当重要的原因是,西莉亚已有身孕五个月了。
六
西莉亚和安德鲁的第一个孩子“完全按照西莉亚的计划”出生,安德鲁喜欢这样和他医院里的同事们说。
一九五八年八月,在他们结婚九个月又一个星期之后,西莉亚生下一个女孩,重七磅半,很健康。婴儿吃得饱、睡得足,几乎从来不啼哭。他们给她取名莉萨。
西莉亚在怀孕期间,对于如何分娩非常坚持她自己的意见,以致很早就与她的产科医生保罗·基廷大夫有矛盾。基廷是安德鲁在圣比德医院的同事,一个易为小事冲动,说话夸大其词的中年人。一次他对安德鲁说,“你妻子真叫人受不了。”
“我懂你的意思,”安德鲁同情地说,“不过这确实使生活更有趣了。奇怪的是,一些事对有些人是不可能的(“叫人受不了”,“不可能的”在英语中都是impossitle。译者注),对西莉亚却成为可能的了。”
就在西莉亚分娩前一二天,她对基廷大夫说,“我学了自然分娩法,早已开始根据那要求进行锻炼。”产科医生宽容地笑了一下,她又说,“分娩时我要自己尽力而为,我要清醒地生下孩子。就是说不用麻醉药,也不要动剪子。”
基廷笑容顿失,皱起了眉头。“我的乔丹太太呀,这两件事只能由你的产科医生在分娩时决定。”
“我不同意,”西莉亚平静地轻声说。“如果我让你来决定,很可能在我还没有尽到最大努力时,你就采取措施了。”
“如果有紧急情况呢?”
“那又当别论。如果出现紧急情况,显然需要由你下决心,该怎么办就怎么办。不过事后你还有安德鲁都必需向我说清楚,当时的确情况紧急。”
基廷大夫哼哼唧唧了一会儿,说道,“至于是否动剪子,你可能不知道,在婴儿露头以后,用手术剪刀在会阴部剪一下可以防止胀裂。这种胀裂比起利索地剪一刀更痛,更难以愈合。”
“我知道这一点,”西莉亚说,“我想你肯定也知道,越来越多的医生和助产士并不同意上述看法。”
不顾产科医生越来越听不下去,西莉亚接着说,“有相当多记录在案的病历说明,自然胀裂愈合快,动剪子则难以愈合,而且容易感染或产后痛好几个月,甚至既感染又产后痛。”
基廷大夫阴沉地注视着她。“看来你是无所不知,无所不晓。”
“根本不对,”西莉亚向他郑重其事地说。“只不过因为事关我的身体和我的孩子。”
“说到你的身体,”产科医生说,“我要指出,尽管这并不是动剪子的目的,但缝上几针后,可以仍旧使阴道紧绷绷的。”
“是这样,”西莉亚承认道,“我清楚,阴道紧是为了将来房事时对方的快感。大夫,我可不愿意丈夫抱怨我阴道宽松,因此,孩子出生以后,我就要做收缩骨盆部肌肉的锻炼。”
谈话后不久,经双方同意,西莉亚换了一个产科医生,成为尤妮斯·纳什曼大夫的病人。这位大夫比基廷大夫年长,但有年轻人的思想,赞同西莉亚的许多想法。
莉萨出生以后,尤妮斯·纳什曼向安德鲁吐露,“你妻子是个了不起的女人。有好几回,她痛得厉害,我问过她是否想改变主意,用点麻醉药。”
本想守着妻子分娩的安德鲁,由于自己的一个病人出现紧急情况而被叫走了,他这时很好奇地问,“她怎么说呢?”
纳什曼大夫回答,“她只是说,‘用不着,只是请叫人抱住我。’于是一个护士用双臂搂住她并安慰她,她只需要这些。
“后来,我们没按惯例把你那刚出世的女儿抱走,而是让她躺在西莉亚旁边,母女俩安静地偎依在一起,这景象真美极了。”
西莉亚果真照她所说的,一年没去工作,全力照料、爱护莉萨。她也利用这段时间继续打点他们在康文特车站的房子,后来这房子的一切都按西莉亚当初预见并保证过的实现了。“我的确爱上它了,”安德鲁有一天容光焕发地评论说。
与此同时,西莉亚仍和费尔丁·罗思保持联系。如今,霍索恩已升任销售部襄理,他答应西莉亚,等她回来时有工作给她干。
这一年对费尔丁·罗思医药公司来说颇为顺利。安德鲁·乔丹大夫试用罗特洛霉素获得戏剧性成功的消息传开了几个月之后,美国食品药物局批准该药在市场上出售。罗特洛霉素变成了热销货,得到国内外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