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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唐军大将本来就知道程知节拉他们来给世民敬酒的真正目的不是要灌世民喝酒,而是要把那些真的想灌他喝酒的人挤走,于是马上都顺着程知节的口风连声叫好。
程知节先举起自己的酒杯向世民敬酒。他一口就干了,看见世民已喝下了几口,忙一手拉住世民持杯的手,把酒杯从他口边拉开,道:“元帅,我已经干了。你呢,随意就好。”
世民向着他微微一笑,低声道:“知节,谢谢你了。”
程知节呵呵一笑,退到一边去。
其余唐军大将见他开了这样的头,便也心领神会,再上来敬酒时,都是干了自己那一杯,却只让世民喝几口就算完事。这样一来,一杯酒就够世民喝上好几个人,他的压力自然是大大减轻。但饶是如此,世民喝下的酒水毕竟还是越来越多,脸上越发的艳若云霞,眼眸中的神色也渐渐的迷离了起来。
53 太极殿(下)
尉迟敬德站在一旁看着李世民的醉态,不由得看得发了呆,举杯在手却一直没上前敬酒。忽然,他感到有人拍拍他的肩膀,回头看时,又是程知节,道:“喂,黑炭头,你还发什么呆,快去给元帅敬酒啊。大家都敬得差不多,快要到第二轮了……”说到此处,他凑到敬德耳边,压低声音道:“第二轮是那个长孙无忌跟我们喝,这回我们可就要跟他好好地较量真本事,大伙儿要合力把他给喝倒了,好不好?”说着向他促狭地眨了眨眼。
敬德忍不住笑了起来,连连点头,道:“好好好。”
“好就快去敬完元帅那一杯啊。”程知节一把将他推到世民面前,道:“元帅,还有黑炭头呢,你可别把他给落下了啊。”
世民听到程知节的叫嚷,笑着道:“我怎么会把尉迟将军落下了呢?来,敬德,该是我来敬你才对的。”说着满满醮上了一杯,与敬德手中的酒杯相碰。
敬德连忙躬身道:“末将不敢,该末将敬元帅才是。”说着急急忙忙的把手中的酒一饮而尽。
饮毕,他抬头望向世民,正要学程知节的样子去拉住世民,不用他都喝完,却见他竟是一仰头,一口就把满满的一杯酒都倒了进去,然后向他一亮杯底,笑道:“怎么样?我还行吧?”
敬德见他脸上霎时又通红了几分的样子,不觉心头一阵荡漾,一时又是只会傻乎乎的怔立当地的笑,都不晓得该怎么回答了。
世民见他不说话,仍是笑意盈盈的道:“以敬德的海量,才这么一杯,一定觉得还不够吧。来,我们再来一杯。”说着让身边的宫娥把他和敬德的杯子又盛满了。
旁边的长孙无忌见状,忙拉住世民拿着酒杯的手,道:“好啦,这是第二杯了,让我来喝。”
世民却一把按下他的手,道:“不,无忌,敬德是不同的。如果不是他在战场上救了我的性命,我还哪能活着回来见你?来,敬德,我再敬你一杯。”
敬德但觉喉中一阵的哽咽,连忙把酒倒进口里去,好像这样借助酒水就可以把那股哽咽也冲下喉道。
他喝完这一杯,又看向世民,却见此次他再也不可能又一口干完,只是一小口一小口地呷着。但见他浓眉紧皱的难受样子,就知道他是在勉强着自己硬咽下去的。
敬德心头一阵的剧痛,正要伸手拉住世民,不让他再喝下去了,却见身边一只手已赶在他前头,一把就直接将世民手中的杯子抢了过去,道:“你不要再喝了,以后的都我来!”——是长孙无忌!他一手抢过世民的酒杯,仰头就喝干。
世民抬头仰视着他,那满满的一脸上,全是欣慰、满足与……分明是万分依恋……的笑意。直看得敬德的心是更加的刺痛难当。
接下来,就是唐军众将乃至其余的文武百官都围着长孙无忌跟他对喝。没想到这个看起来文质彬彬的书生,喝起酒来却半点不输于那些向以海量自负的武将们。唐军众将在程知节的带头之下轮流与长孙无忌对喝,竟然都是陆续败下阵来。
敬德本来也想在酒量上狠狠地煞一下长孙无忌的威风,但他总是心不在焉,不断地向世民那边看去。只见世民开始时还笑咪咪的旁观着无忌与大家比酒,但渐渐眼皮沉重,终于索性伏在矮几之上呼呼的大睡了起来。见到世民没有看着,敬德霎时觉得没了劲头,又敷衍了几杯之后,就假装不胜酒力而离去。
敬德回到自己的座位上,远远地看着一直伏案而睡的世民,心潮起伏,思绪不定。这样不知过了多久,忽然眼前一暗,一个庞大的身躯站在他身前,把他望向世民的视线阻断了。他抬头一看,原来是程知节站在他前面。他略有些懊恼的道:“你干什么啊?别挡着我。”
程知节俯身看着他,笑道:“我问你在干什么才对。你刚才又说喝不下了,半途就溜了回来,怎么现在却自个儿在这里喝闷酒的喝了那么多?我就知道你这家伙不可能酒量那么浅的,果然你根本就还没有喝够嘛。”
敬德一怔,低头一看,这才发现原来他自从回到自己这座位上之后,就一直在无意识地一杯接一杯地喝着闷酒,眼前的案面已是堆积了一大堆的空酒瓶,都不知道已经喝下了多少的酒。
他脸上一热,结巴着道:“我……其实不喜欢跟人家斗酒,就只是爱喝而已,所以回来这里自斟自饮了。”
程知节侧过身来,看向长孙无忌的方向,道:“真想不到啊,长孙公子一介文弱书生,竟然是那么能喝酒的。我本来还想把他灌醉了,就可以取而代之,替他去给元帅挡酒呢。没想到原来他那么厉害,怪不得元帅找他来做这份差事,果然是有道理的嘛。”
敬德腹中一阵翻涌,似是刚才在不知不觉间实在是喝得太多了,一阵反胃之下,一股酸意倒灌回口腔之中。他连忙咬紧牙关,把那酸意咽回喉咙里去。
这时程知节又拍了拍他肩膀,道:“其实我看啊,长孙公子的酒量虽然的确厉害,应该还是不如你的,你肯上阵的话,一定能把他喝倒。”
敬德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程知节才好,只得苦笑了几下,不自觉的又伸手拿起了酒杯斟满,一下子全倒进了口中。
围在长孙无忌身边跟他对喝的人越来越少,终至于无。然后,敬德看到无忌转过身去,向伏在案上的世民耳语着什么。接着,他伸出手,把世民扶了起来。世民似是已醉得昏昏沉沉了,任由着他的摆布,整个人都挨在他身上,脚步踉跄的往殿外走去。
敬德不觉站了起来,走上前去想帮忙扶住世民。无忌见他伸手想扶的样子,向他摆摆手,笑道:“不敢劳烦尉迟将军,我和秦王府的仆役扶他回去就行了。今天尉迟将军也有份在那二十五员大将的方阵中列队进城吧?今晚还要出席这庆功宴,这样忙了一天,一定很累了。现在已经很晚了,将军就趁早回去休息吧。”
敬德正要再说什么,却听得挨在无忌身上的世民嘴中嘟嘟哝哝的说起什么来。无忌侧耳在他嘴边听他说什么,敬德也不由得靠近前去竖起耳朵辨认。但那声音含混不清,完全无法听到一个完整的句子,只能听出他零零碎碎的似是又叫了几声“无忌”。
长孙无忌向着敬德摇头苦笑,道:“他今晚真是醉得够厉害的了。”说着,脸上露出宠溺着心爱的孩子一样的神情,伸手轻轻给他理了一理鬓边显得有些凌乱的乌发。
敬德怔怔地看着无忌那修长白皙的手指就那样在世民乌黑的发丝中穿过,醉态可鞠的世民挨在他身上扭动了几下身子,脑袋也随之在他身上磨蹭了几下,倒似是在迎合着他的手指在自己的乌发中的抚弄,于是本来想整理发丝的手指却变得好像是在把那发丝弄得更乱了。无忌无奈的一笑,只好放弃了整理他的发丝的努力,扶着他继续往外走去。
敬德看着这两人紧紧地依偎在一起,慢慢地步出大殿。蓦地,刚才与程知节说话之间从胃部翻涌上来又被他强咽回去的那股酸意猛的又直冲了上来。这一次,那酸意上涌的速度是如此的快,他怎么都来不及把它咽压回去,不由自主的口一张,“哗”的一声,竟然就在这太极殿之上吐了出来。
程知节从后面赶上来,一把扶住他,关切的问:“怎么了?到底是喝得太多了吧?”
敬德摇摇头,没有作声。
他该怎么向程知节说呢?这,是他平生第一回,喝酒喝得……吐了!
真的……是因为喝酒喝得吐了吗?是吗?是……吗?
54 秦王府(之一)
武德九年六月初三,长安秦王府内。
尉迟敬德坐在书案之前,怔怔地望着窗外。
正是严夏盛暑的六月天时,窗外阳光耀目,烈日照射在绿意盎然的园子之内,似乎连那一大片的绿色也是被太阳燃点起来的火焰。热浪随着聒噪的蝉鸣从窗户卷进室内,烤灼得人心也烦躁难安。
大自然这苦热的情形,恰如秦王府在政局之中所处的情势。自从李世民在洛阳、虎牢之战中一战灭二国,功劳之大固然是人所共见,可是他功高震太子、甚至震君王之势却也是人尽皆知了。此后世民虽然还平定了窦建德旧部刘黑闼的第一次作乱,但未等河东完全平定,皇帝李渊就已经匆匆忙忙把他召回,以至刘黑闼残部得以死灰复燃再度作乱。这次朝廷甚至不再委兵权于世民,反而让一向“居中不动”的太子建成出战,以便他可建立军功,与世民的威望抗衡。
至此,中土统一大局已定,但突厥仍屡屡犯境,干戈一时未能止息。唐室每遇强敌,仍是得依靠世民统军迎战,世民也凭此在日处下风的兄弟争权之中勉强仍能站住脚跟。可是最近突厥数万骑兵南下河套,包围乌城,皇帝却一反逢外敌入侵必遣世民出征的常态,接纳了太子的建议,以齐王元吉代为统兵北上抗敌。元吉更是借此机会,把秦王府一众勇将骁士全数调入他麾下,其中就包括了尉迟敬德。
敬德自然知道元吉此举,绝非是看得起自己。自从洛阳之战那次他与自己比试槊术落败之后,元吉对自己的嫉恨之色全都摆在了脸上。每次与他相遇,他那目光之内分明尽是想把自己杀之而后快的厌恶痛恨。
李氏兄弟争权发展到如火如荼之势时,太子建成倒是曾偷偷地向他致送了整整一车的金银宝器,还以谦卑的言辞写信给他,表达想与他结交的心愿。敬德自然一口就回绝了,还马上就向世民禀报了此事。
世民听他详述此事的那天的样子,敬德至今还记忆犹新,历历如在目前。那天世民坐在窗子下,在听着敬德述说此事的整个过程中,都没有□一句话打断,甚至没有看向自己,只是一直望着窗外。敬德只看到世民的一个侧面,平静得波澜不兴,只有微风从窗外吹进来,轻轻地拂动着他鬓边的发丝,还有就是他以一根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抚弄着衣衫上绣着的纹理。有好几次,敬德在一瞬那间,总觉得自己眼前的不是活生生的人儿,而是画在图画之中的人像。
待他说完,世民沉吟了半晌,才慢慢的开了口:“敬德,你对我的心志如何,我哪会不知道?就算他们把金子从这地面堆到北斗星上,又岂能把你的心动摇半分?如果他们再有什么馈赠,你只管收下就是,避什么嫌疑?”
世民这番话说得风清云淡,听在敬德耳中,却犹如仙乐齐鸣。
世民直到这时才转过头来看着他:“若你能由此取得他们的信任,打听到他们的阴谋诡计,这岂非妙策?”
敬德一怔,道:“这……这种行间之事,末将却是做不来,只怕反而会败露了形迹,坏了大事。”
世民微微点头:“那也是。将军为人忠直,这件事就还是算了吧。我只是怕他们收买不成会恼羞成怒,不肯就此罢休,甚至会想取你性命,那可就大祸临头了。”
敬德闻言,却是冷笑一声,一挺胸膛,道:“末将虽是贱命一条,却也不会那么容易就丧在此等宵小之手。”
世民轻轻叹了口气,不再作声。
敬德当时没有看明白世民这叹气的意思,只道是他担心自己虽然骁勇,但所谓“明枪易挡,暗箭难防”,对方深知明刀明枪能打得过他的人在这世上绝无仅有,就会派刺客暗施偷袭。敬德是想到了这一层的,既然防不了,他索性就完全不防。那些日子夜里睡觉,他还故意把从大门到卧房的门户全部打开,随便谁都能进来看到他躺在床上纹丝不动的样子。他确实在深更半夜之时好几次听到有刺客蹑手蹑脚的进来,都已经走到庭院了,看到他这种阵势,反而给吓住了,竟是不敢再进一步到卧房里去。
敬德把自己这“空城计”在一次世民召集众人于府内议事之时说出来,众人无不笑得前仰后合,连声称赞,说想不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