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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姆拉丝,目前状况如何呢?」
即便被称作老人也不为过的年迈男性出声询问密姆拉丝。
「……您用不着问我应该也很清楚吧?兵力耗损早已超过极限,纵使以绝望来加以形容也绝不为过吧。」
密姆拉丝叹息着回应,老人则是一边继续写信,一边轻抚端整的胡须。
「换言之,就是已无法再命令他们上场作战了吗?」
「是的,应当尽快遣送他们回去,让他们接受妥善治疗及休养才对。以这么一点兵力持续抗衡多达数千名的审问会部队至此,他们理应获得相当程度的犒赏。目前仍旧联络不上伊莉莎白大人吗?要是连物资补给都无法确保的话,根本就无法再……」
「状况有变。内侧爆发抗争,伊莉莎白大人似乎已经战死了。」
即便耳闻伊莉莎白丧命的消息,密姆拉丝仍旧面不改色。
脸上反而还浮现出神清气爽的表情。
「在接替的理事长就任之前,援军及补给物资大概都没指望了。」
「……那么,接下来您打算怎么做呢?」
「我打算提前发动结界。尽可能驱逐结界范围内的敌人,以便在外侧建立属于我们的领土。为了迟早会被传送过来的后续部队,我们非得死守住灰色都市不可。」
密姆拉丝微眯双眼,陷入沉思似地伸手轻掩嘴角。
当初的原订计划,是火速攻占灰色都市及境界线全境,并设下与存在于圣域之中的庇护所相同的超强力防护结界,藉以阻止敌人反攻,在外侧世界打造出属于魔女们的领土——这才是这场侵略作战的真正目的。
谁知审问会的抵抗比原先预料来得激烈,搭建阵地的动作也很迅速。
在防护结界的术式构筑完成之前,阵地几乎全部重新落入审问会手中。
「侦察部队传来回报,说敌人的下一个目标就是我们这支中队。对方迟早也会挥动大军攻进此地吧……高层已经决定弃守了。」
「弃守地下铁车站?那是要将部队移转至他处吗……?但现在缺乏人手搬送伤兵啊。」
「不……高层的意思是要放弃整支中队。」
在理解老人这句话的含义之际,密姆拉丝忍不住发出怒吼。
「意思是要撇下他们不管吗!?」
「就撇下吧。利用敌军战力集中至此地的期间,趁机启动所有英雄及机械龙,摧毁设置于作战范围内的敌军营区。」
「要拿部下当作诱饵吗……!您的意思是要对部下见死不救,只剩我们两人逃回总部吗!?我无论如何都绝不能认同这种决定!」
「这是西侧的全体意见,无从反抗。」
「啧,那您自己逃回总部就好……!我要留在营区!我情愿与同伴一起战死沙场……!」
密姆拉丝口气激动地反驳老人。老人缓缓转动椅子回头看着她,并摘下老花眼镜放在桌面上。他眼角皱纹深邃,宛如疲惫所凝成的结晶一般。由双颊消瘦的程度及土黄色的肌肤,则可明显看出他身染重病的事实。
老人神情悲感地凝视着密姆拉丝。
彷佛怜惜亲生子女的父亲一般。
「虽然长年来奉上级指令将你带在身边抚养长大……但一想到居然还有这种未来,我的内心就感到憾恨不已啊。」
老人紧紧靠着椅背,抬头仰望着天花板。听老人突然开始发表莫名其妙的言词,密姆拉丝不由自主地皱起眉头。
「……您在说什么啊?」
「就是现在的你啊。假使有依循正轨好好教导的话,明明就能将你教育成品性如此高尚……心地善良的正派纯血之徒……」
愈讲愈令人摸不着头绪,密姆拉丝开始怀疑他是不是终于得了老人痴呆症。
老人与密姆拉丝的关系匪浅。他收养了身为孤儿的密姆拉丝,将她拉拔成能够独当一面的魔女。虽说老人跟不拘泥纯血之徒身分的密姆拉丝常常发生冲突,但他却不是乐见这类卑劣命令的人物。
「多亏有你,我才得以成为这样的人……!我是看着你的背影长大的!所以求求你……请不要背叛我的理想!」
面对密姆拉丝的竭力劝阻,老人再也难以忍受地竖起双手遮住脸庞。
「我好恨。恨那群毁掉你的心灵、把你培养成怪物的虫笼份子,以及满脑子只想利用你的西侧高层……还有完全不敢违抗,只能乖乖听命行事的自己……」
「中队长,您到底是怎么了……!从刚刚开始就在胡言乱语什么啊!?」
「结果,我的所作所为全都徒劳无功……试图让你忘掉一切,安排你走上平凡人生的我,只不过是个伪君子罢了……」
老人缓缓打开办公室的抽屉,从里头取出一把手枪。
接着举起枪口抵住自己的太阳穴。
「像我这种程度的魔法师,已无力再继续压制你了。」
理解到他企图自杀的密姆拉丝,连忙向前伸长手臂且频频摇头。
「难不成……请快住手……为什么?是我的错吗?如果是的话,请告诉我理由!一旦失去您的指挥,我们今后究竟该何去何从呢!?我又该如何是好啊!?」
「高层的要求是解放你。在本次作战期间,我曾数度暂时解放你的本性,但我再也承受不了目睹女儿变成那种德性的压力。密姆拉丝,请你原谅我这个软弱的父亲……这是我最后一次运用你了。」
老人弯曲手指扣住扳机,同时缓缓加强力道。
「爸!住手啊!」
密姆拉丝连忙冲向老人身边试图制止。
却见老人微微蠕动乾瘪的嘴唇,抛下一句话。
「给我笑——粗制滥造。」
在枪弹击发前所听见的这句言灵,令密姆拉丝脚步为之一顿。
子弹伴随着枪声贯穿头部之后,老人跌落椅子的声音响彻房间。
血花溅湿了密姆拉丝的脸颊。
她神情依旧僵硬,也没伸手擦拭血花。
「…………」
密姆拉丝睁大双眼,低头俯视老人的尸体。他被子弹贯穿脑部,脑浆与鲜血溅满一地,这幕光景呈现出养育自己长大的父亲之死。
然而密姆拉丝透过这幕理解到的,却非父亲已死之事,而只是自己枷锁被解开的事实。
记忆与经验宛如浊流一般,在脑海中重新涌现。
回想起自已是谁,忆起自己是什么样的人。
密姆拉丝顿时眼泛泪光。
而透明的泪珠沿着脸颊滑落,最后与老人的血迹混合,同样被染成血红色。
这成了一道信号。
她回想起所有一切。如今的自己只是个伪造人格、眼前这具尸体并非自己的父亲、以及密姆拉丝这号人物打从一开始就不存在于世上的真相。
体悟到自己原来只是活在虚构记忆之中,以及回想起所有事情之后,密姆拉丝——
「啊……原来,如此。我是……」
——粗制滥造露出了一抹凄厉微笑。
***
铁隼人伫立在废弃大厦屋顶,冷眼俯瞰着化作瓦砾的下方景象。
魔女猎人化的隼人身影,与其他EXE截然不同。
他拥有『卡利古拉』及『马克西米利安』等两款噬魔圣物。在EXE的历史当中,并没有同时获得两款噬魔圣物青睐的前例。
漆黑与白银的装甲,同时兼具骇人及神圣气息,彷佛象征着两者的魔力属性分别为『暴君』及『革命』一般。
隼人解除魔女猎人化术式,转动着枪械将其收回腰际的枪套。
「……无论看多少次,这种太过夸张的大量破坏都令人不禁退避三舍啊,铁队长。」
即便背后传来讲话声,隼人依然没有回头察看。他只是淡淡地出声回应。
「大野木,我不是命令你立刻回来报到吗?你给我造成了无谓的麻烦。」
「吩咐我当跑腿还讲这种话啊?口信已确实转告给樱花听了。」
彼方噘起嘴唇,走到隼人身旁。眼下只见英雄残骸及古代属性持有者的尸体散落一地,不过此地显然爆发过一场与眼见数量不符的大屠杀,让原本就已经濒临自然崩塌边缘的灰色都市街景彻底变了样。
「你也差不多可以透露一下了吧?凤樱花究竟是你的什么人?」
「你知道了又怎样?」
「我个人固然对她颇感兴趣,但我好歹也是组织的一份子。尽管只是领养,不过我无法信任冠上『凤』这个姓氏的人物。毕竟她也有可能对我们反体制派造成危害……」
脱口说出反体制派一词的彼方等待隼人会作何反应。
隼人依然俯视着下方的废墟,静静开口说道。
「你们反体制派的内情不关我的事。」
「过去明明都帮过你那么多次,不觉得这种回答太过冷漠了点吗?」
「我只委托你们协助35试验小队逃亡。假使你们企图拉拢他们的话,就算是你我也不会轻易放过。」
「姑且不论星白同学的想法为何,我个人最想拉拢的对象可是队长你喔?」
「我无意与反体制派之类的恐怖份子同流合污。」
面对这番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回答,彼方不禁叹了口大气。
「……你为什么如此冥顽不灵呢?你自己明明也想背叛现在的异端审问会不是吗?」
「我要用我自己的方法采取行动,我并不打算舍弃掉魔女猎人的身分。」
「我也无意辞掉魔女猎人啊。可是再这样下去,你就只能终其一生沦为凤飒月的傀儡。这个世界可是差点因那人的缘故而步上灭亡耶?」
「…………」
「你坚守审问官岗位的理由为何?跟凤樱花也脱不了关系对不对?」
彼方探头窥视隼人的脸庞。
截至方才为止始终面不改色的隼人,只霍然转动眼珠望向彼方。
「——少给我装蒜,小心我拧断你的脖子。若是纯粹转告口信未免也花费太多时间。你早已彻底调查过关于凤樱花的所有情报了吧?」
隼人此时的语气相当凶狠。平常纵使会以指导为名出手教训表现不佳的部下,但隼人的语气及眼神向来都十分平稳。
如今他的怒意却是一目了然。即便是密探部队的王牌,经历过无数次战阵及地狱的彼方,也被他的杀气逼得心生畏惧。
要是再继续说谎的话,他绝对会说到做到。
此人是一旦说要拧断脖子,就绝对言出必行的男子。
「……关于樱花的双亲,过去我无论再怎么搜寻情报都找不到任何蛛丝马迹,可是星白同学提醒我针对某人进行调查之后,我就立刻发现端倪了。」
「…………」
「——禁忌红闪,此人过去曾经是你的顶头上司。是一名任期虽短,却曾一度晋升为EXE队长的魔女猎人,后来因反覆采取背叛审问会的行动,导致被迫引咎辞职。之后过没多久,便惨遭『红蝶虫笼』的余党杀害……」
隼人面不改色,只是冷冰冰地凝视着彼方。
彼方则不以为意地继续说道。
「在审问会的资料库内,有关他的纪录全被删除殆尽。而倾向支持他的EXE队员也在同一时期被开除,之后更与他同样惨遭毒手。因此审问会内部知道他绰号的人少之又少。」
「…………」
「要找到知情的人还真是费了我一番苦功呢。因为即便知情,绝大多数的人都坚持不肯吐露相关情报啊。」
彼方从怀里取出资料,递至隼人胸前。
并未接下她手中资料的隼人仍旧不发一言。
「他的本名——峰城和真。有妻子及一名独生女,不过似乎对家人绝口不提工作上的事。这也没什么好大惊小怪,因为我也跟他一样。」
「…………」
「他在离开审问会之后认领了一名养子,是他袭击『红蝶虫笼』时侥幸逃过一劫,天生就缺乏魔力的小婴孩……」
彼方收起资料,伴随着叹息窥视隼人的脸庞。
「被他从虫笼救出后又经过将近9年的时光……那名小婴孩就是樱花对吧?」
耳闻彼方的推测,隼人静静阖上双眼。
彼方将隼人的反应视为肯定。
「峰城先生好像对凤飒月存疑,四处打探他的情报,因此才被审问会高层盯上……最后不仅被开除,还落得惨遭杀害的下场。我说得没错吧?」
隼人并未回应,甚至看不出他心中究竟隐藏着什么样的情绪。
「峰城先生恐怕是掌握到某种决定性的证据了吧。凤飒月为了湮灭证据而杀害峰城先生,只留下没有血缘关系的樱花一命。」
「…………」
「再接下来并非星白同学的预测,而是我自己的推论……凤飒月之所以收樱花为养女,目的是为了防止你背叛对吧?峰城先生是不是嘱托铁队长……说若自己有什么万一的话,希望你能代他保护女儿?」
面对神情认真地凝视着自己的彼方,隼人只回以一道冷冰冰的视线。
接着脱口发出模糊不清的窃笑声。
「假设真是这样……那又与你有何关系?」
「当、当然有关系。如果是基于这种隐情的话,那对我们反体制派而言,樱花与你都是应当保护的对——」
「——别瞧不起我,大野木。」
隐藏在隼人那双圆睁的眼睛之中的情绪,既非愤怒亦非焦躁。
硬要形容的话就是使命感。他的眼神蕴含着一股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