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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夫的命。逃走又不甘,所以引他们来让你收拾。老夫当然没有你高明,不然你敢在我厉魄
面前卖狂?”
“你将人往自己的窝引,分明没安好心。”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厉魄振振有辞:“老夫当然被他们追惨了,天快亮啦!能逃
得掉?假使你公母俩也不是他们的敌手,我这间屋子丢定了,所以老夫要碰运气……”
“老鬼,你少给我胡说八道。”周凌云截断对方的话:“我和金牡丹只是患难与共的朋
友……”
“不是公母俩?”厉魄怪腔怪调地说:“好,算老夫信口开河好了,你们要走吗?”
“对,该走了。”
“不要往东走。”
“这……”
“三里外,山谷的右侧,仍有不少爪牙穷搜,我看到好些个死人,大概是被爪牙搜获格
斗而死的。”
“这里距黛园……”
“黛园在西北,远在三座小峰外,有二十里以上,知道身在何处了吧?”
“谢啦!也谢谢你的食物,后会有期。”
“不送。”
站在积雪的山坡上,向东望,山谷自西面向东北伸展,不太高的群山错落起伏,除了树
干色是灰黑之外,满山满野白茫茫,一片银色世界。
满天阴霾,下一次的大风雪正在酝酿中,艳阳高照的时光消逝了。
这次大风雪没有雾化期,短短的几天晴朗,寒气仍未飘散,另一次风雪匆匆光临,气候
显得反常,对在外混口食的人,是相当严酷的考验。
周凌云与金牡丹已恢复精力元气,酷寒已威胁不了他们,罡风扑面,两人毫不介意。
“老鬼说,谷中有爪牙穷搜。”金牡丹不安地说:“我们该辛苦些,攀越右面的山脊,
避开山谷,另找道路远走高飞。”
“我们已经摸清方向了。”他们信心十足地说:“你攀越山脊,从南面的纵谷走,约十
里左右,便可找到有人往来的道路,那是前往西洪庄的大道,西南便是永定河,你可以找到
至京城的官道。”
“那就走啊!”金牡丹兴奋地娇呼。
“你走,我不走。”她向山谷一指:“我要从山谷下去,而且我不到京城。”
“周兄,你……”金牡丹一怔。
“我要办事。”
“找他们?”
“不错。”他眼中出现兽性的光芒:“这次我冒充无常公子进入黛园,主要是寻找谋杀
鬼神愁的凶手,没想到没获得任何线索,几乎送掉老命。”
“可是,目下情势更为凶险……”
“离开黛园,猛虎出押,凶险已减至最少。”,
“宾客死的死逃的逃,你怎么找?周兄,请不要……”
“我昨晚想起了一件事。”他将佩刀改插在腰带上,表示随时皆有拔刀的可能:“我进
入黛园之前,曾经与另一批仇家遭遇,发现处距黛园不远,很可能是黛园派在外围的爪牙。
我愈想愈可疑,在黛园我就应该留意这条线索的,因此决定着手追查,也许能从黛园的爪牙
口中,查出我所要的线索。”
“一批仇家?怎么一回事?”
他不想多解释,他与虎形人的仇恨,不希望旁人卷入,个人的恩怨仇恨,自己担当,他
对金牡丹甚有好感,更不希望金牡丹卷入个人的恩怨中。
“这是我个人的私事,不希望牵扯到旁人。”他摆出拒人于千里外的神态:“你走吧!
咱们江湖上见,后会有期,路上小心了。”
“我不管,我要和你一起走。”金牡丹一把抓住他的手臂,吸起仍有干裂伤痕的嘴唇:
“我根本不知道方向,不知道该怎样找路,再说,半途不幸碰上阴阳双怪那些可怕的高手,
岂不是死路一条?你不管我的死活了?”
“咦!你知道凶险吗?”
“我不怕,我跟定你了。”金牡丹不着痕迹地挽住他的手膀,半俏皮半耍赖的白了他一
眼:“除非……除非你和我一起远走高飞,忘了黛园的事,闯关涉险,那一定有我一份。”
他转身伸手搭住了金牡丹的肩,将人拉近面面相对,开始正式用心地打量这位江湖知名
的女杀手,眼中有困惑的神情,但对金牡丹这种亲昵的神情并不感到惊讶。
根据江湖传闻,这位江湖名号响亮的女杀手,并不怎么检点,美丽、大方、阴险、狠
毒,外表与内心迥然不同,是双重性格的江湖豪放女之一,也就是说,对男女礼教不怎么在
意,是具有叛逆性格的女人。
曾经一度他认为眼前这位美丽的女人不是金牡丹,与他一样是冒充的冒牌货。
但今早,这女人的暗器在刹那间同时击毙了两个高手,他不得不承认自己估计错误,这
女人应该是真正的女杀手金牡丹。
这双不像经常练习使用暗器的纤手,竟然将暗器使用得出神入化,怎会有假?
昨晚这女人与他相拥而眠,的确与江湖传闻有点吻合,这才是女杀手金牡丹的豪放女作
风,绝不是因为害怕而与他同眠。
他对在江湖闯荡的男女,有相当的了解,不管这些人到底为了什么,持有何种理由,以
及有何目的,反正身入江湖,便很难对社会的道德规律有守有为。
凡是身怀刀剑闯荡的人,本身就是一个对道德规律不愿认同的人,是叛逆性的男女。
他也怀刀在天下各地浪迹,这是铁的事实。
行使侠义也好,为非作歹也罢,总之一句话:都是藐视社会道德规律的男女,一切掩
饰、藉口、巧辩,都是自欺欺人的漫天大谎。
“吴姑娘。”他郑重地说:“你明白吗?你我不是同道,道不同不相为谋。’”
“你是说,你是刀客,我是女杀手?”金牡丹脸色一变,怯怯地问:“又有什么不
同?”
“不同的是,我不主动用刀杀人。而你,却为名为利而杀人。”
“可是……”
“我不想在字面上争议是非,我也无权判决谁对推错。不过,你我也有相同的地方。”
他脸上郑重的神情消失了,嘴角出现嘲世的笑意。
“我在听。”金牡丹的嗓音柔柔地,一点也没有女杀手或豪放女的气质。
“我们都为了自以为是的目标而杀人。”他笑笑,笑得有点勉强,甚至近乎自责自怜:
“不管怎样,你我是硕果仅存能幸运厮守在一起的人,此中很可能有天机缘分,真该珍惜这
份劫后余生的感情。走,我先送你脱离验境,一切烦恼暂且抛开。”
两人相偎相倚,攀越山脊,向南面的纵谷下降。
厉魄高明发现东面山谷有人穷搜,那已是四更至五更初的事。
搜山的人不可能在某一处地方停滞逗留,搜,该是随地形与情势而移动的。周凌云没问
清楚,厉魄也说得含糊。
不走东走南,闯入另一处险境。
俗语说: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两人在不算峭陡的山腰积雪中跋涉,逐渐向下降,
不久便降至谷底。
由于积雪已经冻结,走动时不至于费劲,认准方向循谷向南又向南。
附近全是冰封的调林,里面不便行走,便沿一条冰冻了的溪流踏雪缓行,溪流已看不出
本来面目,倒像境蜒在山间的一条大路。
金牡丹不再跟在他后面,与他并肩相挽而行,倒像一双踏雪寻梅的伴侣。
罡风阵阵,彻骨奇寒。
调林传出一阵阵冰棱折断下坠的声浪,乱人听觉。
“京师我相当熟悉。”金牡丹向他笑吟吟地说,凤目中焕发出喜悦的光彩:“但大部分
时日,我都在南京附近逗留,我想在近期南下,你要不要到江南游玩?”
“我在京都的事还没着落呢!哪有闲工夫到南都游玩?”他等于直接拒绝对方的邀请,
虽然金牡丹并没直接邀请他结伴游江南:“何况南都近来风风雨雨,最好少往有风雨的地方
跑。”
在习惯上,人们把京师称为京都,把南京称为南都。
大明皇朝在应变上有相当周全的准备,坚壁清野,巩固边墙(长城),严防蒙人南侵卷
土重来。
万一京都危急,可以南迁退保江南。
政策是不错,但缺乏积极性,预留退步的皇朝必定没有多大作为。
两都的应变政策,最后仍然不能贯彻,而形同虚设。
大明末期,闯王李自成攻入京师,崇帧皇旁宁可吊死在煤山,他拒绝带领官民南迁,失
去了重整大明江山的机会,他忘了南都建立的目的。
周凌云对江湖上的风云人物行踪与作为,并不怎么留意,对一些有关的传闻也不重视,
也很少与他们打交道,所以并不知道金牡丹的底细,假使他对传闻肯留心,必定知道金牡丹
近来一段时日的活动踪迹。
金牡丹说大部分时日,都在南京附近逗留,显然并非事实。
黛园这次所请的贵宾,几乎全是在北地游荡的高手名宿,怎么可能把在南京逗留的人请
来。
“京都同样风雨满城呀!”金牡丹似乎不在乎他的好意,更不介意风风雨雨:“追逐名
利,在京都当然机会多些,但在实质上,南都就比较有利……”
“我不是为追逐名利而在京都亡命的。”他打断金牡丹的话:“我冒昧地问你一些问
题,问题可能犯忌,但答不答你有权决定。”
“这……我会尽可能给你满意的回答。”金牡丹略为迟疑:“你要问的事……”
“你是独来独往办事呢?还是隶属某一杀手集团的人?”
“这……当然是独来独往的人。”
金牡丹又显得迟疑,而且几乎不想回答。
“哦!你胜任吗?”他问得相当无礼:“以我来说,我想找某一个人,跑遍天下也找不
出线索,花钱买消息也是白费金钱,这可不是容易的事。”
“当然我有查线索的门路。”金牡丹这次答得爽快:“有一些能用的朋友,所以通常将
调查期订为一月,每日费用是十两银子。调查期可以由事主要求延长,不然买卖取消。调查
有了结果,再订花红价码。金牡丹这几年,买卖相当顺利,哦!你问这……”
“我想委托你调查一个人。”他提出爆炸性的要求。
“这……杀鬼神愁公羊前辈的凶手?”金牡丹果然吃了一惊:“可是,连你也在捕风捉
影,不知姓甚名谁,任何一个杀手集团,也不会接这种买卖,那不是杀手肯接受的事,必须
有名有姓有根底可查……”
“杀鬼神愁公羊前辈的凶手,我自己会查。”
“那……”
“算了。”他泄气地说;“如果你大部分时日在南都游荡,在京都你查不出什么来的,
快走吧!早些脱离险境是第一急务。”
他本想请金牡丹查翻云覆雨陈世杰,或者幻腿杨宏的下落,再一想似乎有挟恩要胁的嫌
疑,只好打消雇请杀手的念头。
其实他心中明白,杀手行业的人,绝不会接受调查的买卖,独来地往的杀手人手不足,
更不能在调查上浪费工夫。
不仅金牡丹无此能力,连有名的杀手集团,也不会接受他的委托。
他不希望任何人杀了翻云覆雨,而杀手只受雇杀人。
“我会帮你查。”金牡丹挽住他的手,放开脚程踏雪急走,“我会找人寻线索……”
“以后再说。”他一面飞赶,一面用锐利的目光,搜索前面冰冻河床两侧的凋林。
一阵悚然的感觉撼动他的躯体,平空生出毛发森立的反应。
金牡丹从他手上传来的反射性颤动,感觉出他情绪上的变化。
“你……你怎么啦?”金牡丹吃惊地问。
“有点不对。”他匆匆地说:“记住,不论发生任何变故,切记不可离开我左边。”
“你是说……”
“我们已落在强敌的监视下。”
“哎呀……”金牡丹惊叫出声。
“可是……”她突然脚上一慢,目光落在前面凋林前缘的三栋茅舍上:“人不可能躲在
屋子里开门迎宾呀!”
冰冻了的溪流弯弯曲曲,冰覆了的草木挡住了视线。
看到茅屋,相距已不足百步。
茅屋是正常完整的,应该有人居住。但不正常的是,门窗是敝开的,不,应该说:门窗
是被人毁坏的,天寒地冻,绝不可能不关闭门窗。
“雪地有足迹。”金牡丹说。
“凌乱的足迹,正确的说,是打斗的遗痕。”他开始绕走,“我们不上当,不过去让他
们堵在屋子里瓮中捉鳖,我们饱暖在身,不需前往寻找食物,对不对?”
他的嗓门大,是故意说给屋子里的人听的,饥寒交迫的人,才需要进屋寻找食物。
“是啊!我们不会上当的。”金牡丹能够领悟他的心意:“他们以为我们被追逐得饥寒
交迫,看到房屋必定迫不及待抢过去找食物,一头钻进他们的陷阱任由他们宰割,盘算得真
如意精细呢!”
“还不够如意精细,所以只能像呆樵夫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