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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干什么,你别瞎说,好多都是应酬,没办法的……”说谎虽然已经是他最娴熟的本事,可在她的眼泪面前,这谎言好像一出来就要烫坏了舌头。
“我知道你后悔娶我……我有自知之明,我不拉你的后腿……这么多年了,我对你怎么样?我对你父母怎么样?我对这个家怎么样?孩子这病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你拿我不当回事没关系,可你不能拿他不当回事。你就真那么忙?大龙那里应酬真那么多?还要在那里过夜?每一次都要有个女人陪着?夜总会里陪也就算了,我就当你是应酬,你在外边还勾三搭四,陈麦你不要欺人太甚!我哥没了,你就更觉得没人能治你了,你早晚会把我们母子俩扔了……”
马璐飞快地说着,看着车窗外抹泪,把车窗弄得雾蒙蒙的。陈麦被说得一阵眼晕,羞愧感积累起来,慢慢变成了愤怒。这不对劲,但这情绪只有转向愤怒,并用饱受委屈的方式发作出来,似乎才能抗衡马璐的指责。她说的那些事,别管她是真知道还是假知道,总之不能让她这样说下去了。
“你胡说些什么?我啥时候有女人陪着啦?唱歌的时候是叫了小姐,那有什么了?别人叫了你不叫,人家以为你要算计他呢,现在就是这么个世道!在大龙那里过夜,那当然是喝多了。咋了?你还让我晕乎乎地开车回家?我在外边累成这样,脂肪肝几年了,再几年保不齐就肝硬化了,你还这样说我?孩子的病也不是我拖出来的,从小就有,咱们也不知道是这个问题啊!以前体检不是也没检查出来么?你怎么就都怪到我头上了呢?早知这样,我还不如不干这个支队长!我还不如和老六去做生意,睡觉睡到自然醒,实在无聊就也和他一样吸点粉……”
陈麦把一通假话屁话说得掷地有声,理直气壮,连他自己都觉得快是真话了。不知道哪句话勾了自己的情肠,竟眼泪汪汪,声音都带了哭腔。脚下油门应景地轰了一下,车胎在路面上磨出了刺耳的声响,仿佛他整个人都因这误解而陷入了被冤枉的委屈和愤怒中。
马璐忙把手搭在他的右小臂上说:“干吗呢你?别开快了,马上就到家了。我也没想让你怎么着,哥哥没了,儿子要动手术了,我这心里没底……”
“……这些年我对你照顾不周,对孩子也关心得少,但是我没办法,我要是天天下班回家,就怕是连这个位子都保不住。玉泉分局的老方你知道吧?老老实实的一个人,四边不靠,㈤⒐⒉不给人办方便事,也不和领导走串,也不照顾下面的弟兄们,最后怎么样?他悄悄去按摩房里找小姐打炮,光着屁股被治管大队抓个正着。这事发生得蹊跷,八成是被人给盯着做了。这年头谁没点小龌龊,装逼可以,但别装过头了,真把自己搞得油盐不浸了,那不就自掘坟墓了么?你哥走了就有人砸黑砖,你知道为什么没人砸得动吗?就是因为他有一大帮朋友,有我这样的人顶着。”
江湖被他说成了深渊,一步行差踏错便万劫不复。老方的事并没有他说的这般严重,老方不是被人算计。治管大队只是例行巡查,老方光着屁股还跟人耍威风。虽然在一个分局办公,但对这个四边不靠的队长,还真有不少同事不认识,光着屁股的就更不认识了。年轻人们被拱出了火,拉着他就上了车。一出门,老方被市晚报的记者拍个正着,这张大脸半夜就上了网,那谁还能保他?大家都乐得见这个装逼犯早点滚蛋了。
“你还是小心点,我倒不怕你被人黑,我就是觉得,你……离这个家越来越远了,总像出了远门儿一样,外边世道这么乱,你这行的风险那么大,我真怕你哪天回不来……我有一次梦见你死在街上了,被人扎了好多刀。我哭着去找你,远远看见你躺在地上,满地的血,我想抱着你哭,可是,我看见已经有一个女人在你旁边哭,我不知道该怎么办……醒来后我还在哭,可你不在,你的被窝是凉的,我都不知道你在哪……和哪个女人在一起……”马璐又哭起来。
陈麦心里一惊,这梦他也做过,他心里又一软,被她的眼泪打动着。他以为一切都瞒天过海,风平浪静,想不到她心里装着这么深的怨气。这梦境让他恐惧,不同的是,扑向他尸体的那个女人不是马璐,也不是老梅,而是艾楠。
镶金边的喇嘛发来一条短信:“本月禁女色,少饮酒,莫远行,或有血光之灾……”
陈麦慢慢删去了。前方灯影昏黄,像梦里海底的黄昏。他莫名地感到一阵压抑,这世界和他的谎言一样虚伪,一个被沙尘覆盖,一个被眼泪抹杀,危机暗伏于内,不知何日昭彰。
“五年前我爸去世的时候,拉着我的手说要对你好,说你是老天赐给我的好女人,这话我记得。亲爱的,不管我做了什么错事,你都是我的老婆。我这警察招怨太多,想杀我的人不少,让你担惊受怕,我心里很不是滋味。”陈麦淡淡地说,这倒是真话,他又感动起来。马璐抱住了他的右臂,把脸贴在上面,陈麦拍了拍她的脸,上面泪水犹在,和她的脸一样热乎乎的。
拐过市局门口时,马璐猛地大喊一声。陈麦忙一脚刹车,见乞丐一身长衣站在车前,头发竖成了冠,手拿蒲扇,背对着他们边走边跳,念念有词,念着念着,对着黄彤彤的月亮作了个揖。
“是疯子吗?”马璐怯怯地问。
“别怕,他从不伤人。”
陈麦微笑着绕开他,把他留在沙尘里的月光下。乞丐继续他的舞蹈。风掀起他的长袍,路灯拉长了他的身影,远看过去,像空荡舞台上一个从古代穿越到今天的士大夫。
如果在古代,我陈麦会是个什么人?是个农夫还是一名剑客?是个酷吏还是一个文士?他曾梦见自己在一座古城上背刀夜行,在大殿的屋顶看着如盆的月亮。那座城池庞大而清冷,敲梆子的人昏昏欲睡。他的刀很锋利,好像要在当晚夺去一些人的命。他的怀里散着芬芳,似乎要归还一个女人的香囊。远方是座燃着灯笼的高楼,那里杀机四伏,机关密布,他不知能否活着回来……
第五章
少年陈麦:300流氓月夜奇袭
青年陈麦:血战军都山
警察陈麦:寒风中,与请愿的越战老兵赤膊相对1
对于办公室那次斗胆的摸,陈麦总想找机会表示歉意,却又不知会否招致耳光。经验里没这个,爹妈没说过,书上也没写过,《窗外》里是老男人泡小姑娘,他这个是小少年摸大老师。自己想不透,又不能和外人说,这内疚而慌乱的滋味真不好受。
马大葱照常上课,并无反常,即便和他在楼道撞见,也只点一下头。那段日子他像个惴惴的贼。大龙和老梅都认为他暗中干了坏事,要么偷了东西,要么害了哪个老师,他越是否认,就越让他们笃信不疑。
二巴图不会瘸着腿来寻仇,至少要养一个月。陈麦乐得清闲,晨练见效,虽然姿势搞怪,却是跑得快了不少。老梅的队友们已接受了这家伙,常指点他一些诀窍。
陈麦家门口竖起来一个银光闪闪的铁塔,俨然是城市第一高。他拉着老梅从下面过,老梅随口说了一句,这么高的塔怎么上啊?敢上去的人才是真男人。说者无心,他却当了事,最近被老梅抓得血痕处处,需要做点什么扭转颓势。
他糊了个巨大的风筝,方头方脑长尾巴,在上面写了老梅的名字。一大早他来到塔下,躲过熟睡的看守就往上爬。一路风光无限,城市尽收眼底,他家的平房很快就像个火柴盒了。上去似乎并不难,却很冷,他忙将风筝系住,绳子顺风甩出几十米,让它高高地飞。红色的尾巴哗啦啦地飘,把他的心撩亮了。他想老梅定可看到,一抬头就会微笑起来。陈麦冲着看不见的她招手,大喊着,想象着老梅深情的目光和必定会给他的温柔拥抱。他似乎来到天堂成了上帝,主宰了能看到的世界,还有他正在遨游的爱情。
上山容易下山难,半途起了大风,铁塔在剧烈的变形中摇晃,发出“嘎嘎”的可怕声响,陈麦的手滑脱了一次,吓得眼前发黑,忙抱着栏杆喘气,手心出汗,竟不敢挪步,恨不得把自己绑在上面。塔下的人发现了这家伙,人越来越多,连警察都来了,大喇叭冲上面喊着。可陈麦听不到他们喊什么,只咬着牙一步一步往下探,中间一次踩空,遂尿了裤子,给下面的人下了场骚热的雨。下面骂声一片,但很快人们又哄他:小朋友慢慢来,不过是个小梯子。下梯子就像下油锅,终于到了地面,刚想扮可怜歇会儿,看工地的叔叔们就给他一顿暴揍,警察颠颠跑来,陈麦眼含热泪向他求救,警察却踹来更狠的一脚。
“操你妈的,你摔死了,爷这半年的奖金就没了。”
熊猫眼陈麦被警察拎回了家,伍⑨㈨父母一个劲点头哈腰,说政府不会冤枉这个儿子。陈麦一只眼肿成了豆包,半夜疼得无法翻身,可一想到天上那只风筝和老梅的笑脸,就忍着疼在笑了。坚强的风筝飘荡了三天,被骤然剧烈的北风撕碎。老梅并不知风筝的存在,慢性结肠炎让她动弹不得,烧得晕乎乎。得知陈麦的壮举,老梅眼含热泪,捧着他仍未消肿的脸亲个不停。她问陈麦想要什么生日礼物,他不假思索地说和你睡觉。老梅红着脸骂他流氓,但这次没有掐他。
大龙请他们周五晚上看录像,算是给他的生日礼物。大龙揣着几个烤红薯来到附中,坐在门口等着他俩。但陈麦把这事儿忘了,拉着老梅一起听马桶辅导功课。大龙抱着几个烫红薯等了个把钟头他们才出来。陈麦骂他傻,为啥不先吃呢?大龙说当然要老梅先挑过才吃啊。陈麦又骂他呆,说你就不会把最大的留给老梅,其次的留给我,你吃最小的么?大龙说我要是这么干了,你一定会说我吃了最大的,我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三人在街上顶着风啃完了红薯,连撑带凉,弄得老梅放屁不停,陈麦笑得前仰后合,说这是“美女慢撒气”。老梅羞红了脸,就赌气坐上了大龙的车后座。到了录像馆,老梅想看台湾的琼瑶剧,陈麦和大龙想看成龙的《醉拳》,老梅不干。卖票的后生穿个军大衣,叼根大青山,一边整理着零钱一边歪着头说:“当然是听你女朋友的,这事儿还有的商量?快点快点,要开了,一块一张。”
陈麦一愣,扭头一看,老梅的脸几乎熟了,正低头踢着一个空饮料瓶呢。
三人就看林青霞、秦汉演的《窗外》。老梅入戏很深,攥着他的手呜呜地哭。陈麦和大龙看得没劲,就聊老梅和林青霞到底谁漂亮。大龙想了半天,认为还是林青霞好看些,陈麦就和他掐了起来,非要他改口不可。
突然,电视声音陡大,屏幕蹦出一对光屁股男女,在床上咿咿呀呀地弄。老梅尖叫起来,女人们都尖叫起来,男人们吹着口哨。陈麦和大龙看得眼睛都直了。画面消失,老板窜出来说不好意思,这是翻录的,中间空白的地方没洗掉,吓着大家了。有人吵吵着换片子,就放刚才光屁股那个。老梅不干,要把正经片子看完。录像厅里几十个人分成了两派,谁也不让谁。陈麦大大咧咧站到了前面,掏出一柄菜刀,问谁想看黄片?怎么这么流氓?爷把你们送到公安局去!有带妞的后生不买账,拿把菜刀装球,站起来刚骂了两句,就发现脖子上凉冰冰架着把匕首,一个刀疤脸恶狠狠地瞪着他,像要剜出他的心肝。
《窗外》在人们的遗憾声中又开演了,老梅感激地握住了他,热乎乎地揉着他的手。
“你说刚才那个光屁股的妞好看么?我都没注意她长啥样……”他轻声对重又陷入剧情的老梅说。
“你个流氓,那么恶心的东西你都看……”陈麦觉得手背上一疼。
“又不是我要看的,突然蹦出来了,闭眼都来不及啊。”
“啥样儿?”
“什么啥样儿?你不是说不想看么?”
“哎呀你坏!那玩意儿啥样儿?”
“和香肠似的,和我的差不多……”
“你个流氓!”
“那我怎么说?我就这一个参照物啊……”
“那个女的呢?”
“她没有……”
“我不是说那玩意儿,她好看么?”
“不好看。”
“我觉得有点像马大葱……”老梅说。
“喂?你不是没看么?看得比我还细啊。Ⅴ⒐㈡嗯,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有点像,也挺好看啊……你这个什么小屋有啥看头啊?很讨厌他们嗲嗲的台湾腔。”
“你看他们的日子,我羡慕他们可以这样相爱,虽然为世俗不容,但却爱得这么美,他们不用烧蜂窝煤,更不用像你一样拿菜刀,哥哥也不用去打仗……”
几滴眼泪掉在他手背上。陈麦忙抱住她。“我们在一起,什么都会有的,你哥不在,我就是你哥。”
“德性!你哪有我哥帅!秦汉都比不上他。”
“你二哥呢,我比他帅吧?怎么最近送你回家没见他?”
“他拼了命学习,不到半夜都不回家,说要考北京去,以后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