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傲曾经被他们击得支离破碎,以後每走一步就掉下一块,直到今天,已经连昔日的轮廓都看不见了。
不过顾鹏飞也许是习惯了过去骄傲的我,他比我更加不能容忍我在他面前全副武装,却在其他人面前如此低三下四的样子,所以他再也看不下去,站起来说,请等一下,刘总,这不关他的事,其实昨天他已把合同书交到我手上,是我不小心弄丢的。
我呆若木鸡地望著他,眼睛里的泪水还在继续打转来不及收回去,曹莹莹刚想要说什麽,顾鹏飞只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便成功关紧了这话匣子,不愧是即将夫唱妇随的一对,若是放在以前,他是没什麽能耐管得住曹莹莹那三寸金舌的。
刘总瞪大了眼睛,一时不知作何反应,一桌子人面面相觑,仿佛跟不上这出戏的峰回路转,顾鹏飞抓紧机会再补上一句,他是因为要顾及我的面子,才说是自己弄丢的,这件事情是我的疏忽,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说完他主动走到姓刘的面前,笑著说,刘总息怒,都是误会而已,有什麽问题我来负责,今天中午我们公司请客,我就多喝几杯向你赔罪如何?
姓刘的面有难色地看了我几眼,好象还不是很相信顾鹏飞的话,可既然对方都客客气气铺好楼梯请他下了,再追究也就是不给面子,於是只好牵强地笑笑,说,哪里的话,我们也合作过不只一次两次了,既然是这样的话,合同延迟几天签就行。顾鹏飞赶快趁机再拍拍马屁,说刘总果然是通情达理,今天我们浪费你这麽多时间,公司里也还有事情等著处理,就不多打扰了.
说完双方又寒暄了几句,满桌子一干人等开始作鸟兽散,顾鹏飞看我还呆立在一旁装雕塑,便打发曹莹莹先下楼去,等人走得差不多了,他走到我面前刚想开口,却被我抢了个白。
你为什麽这麽做?你在可怜我吗?你以为我会感激涕零,会谢谢你吗?我锁紧眉头瞪著他,是个完全不领情的小恶魔。
他的眉毛垮了下去,无奈却十分宽容地笑著说,呀,怎麽又变回来了,我还想著可以多看一会儿你楚楚可怜的样子呢。
我鸡皮疙瘩一下子就窜上来了,脸涨得通红,说,那就快滚啊,碍眼!
他还是苦笑著,抓抓後脑勺,说,看来我又做错好人了,说了惹人讨厌的话呢。
我不再跟他罗嗦,转过身就朝外走,他迟疑了一下然後两三步跟上来,我俩沈默著走过空荡荡的走廊,要到电梯的时候,我突然停了下来,他也跟著刹了车。
我站在原地没有转身,吸口气慢慢说,这个工作我不能丢……我不是缺钱,以前的积蓄还足够我用很久……只是不呆在这里的话我就不知道该去哪里好……
哦,顾鹏飞发出一个无意义的音节,表示他听到,是的,其实这些都是废话,和我要表达的中心思想毫无关联,或只起铺垫作用。
我停了一下,最後说,今天很谢谢你。
刚说完这句话,我便急忙迈开步子,快速地逃掉了。
窝在办公桌前紧张了一下午,好在直到下班刘总似乎都没有秋後算帐的意思,我於是磨蹭著最後一个走出公司,看见一辆陌生的车子招摇地摆在正门口,咂咂嘴正想绕过去的时候,车窗摇了下来,顾鹏飞坐在里面朝我打招呼。
呀……真是给点阳光就灿烂的家夥呢。我表情轻微扭曲地望著他.
他简洁明了地说出目的,上来吧,我送你。我打量了一下眼前漂亮的进口货,说,你的?他笑笑,你以为我是爆发户吗?是公司的车子。我还是不动,说,你有驾照吗?他更是笑,你未老先衰怎麽,我们不是一起去考的吗?
是啊,我怎麽忘了,我曾经把教练车当碰碰车开的辉煌岁月,我的教练因此悔恨自己为了贪图那一点可怜的报名费而误收了我这个赔钱客,好在顾鹏飞在我尚还手脚完整时说服我放弃了驾御汽车的野心,借口是反正我们以後都是一起行动,他一辈子当我的代步工具就行了,不管是用坐的,骑的,背的还是爬的。
我鬼使神差地打开门误上了贼船,他满意地笑笑,发动汽车的同时问我,回家还是去医院?
我反问,去医院做什麽?他说,你不是每天都去看他吗?他怎样了,好些了吗?我陪你一起去吧?
我的脑海中顿时浮现出他试图关闭陈旭阳的输氧通道的画面,顿时打了个寒战,汗毛全都警觉性地竖了起来,冲口而出,不要,你会杀了他.
他立刻讶异地看著我,片刻之後十分无辜地说,你说什麽……我怎麽会……?我毫不退让,说,你想这麽做,不是吗?
他微微低下头,眼睛几乎没有焦距,接著突然失笑,说,……没错,我是想,可惜没这个胆子。然後他抬起头来看著前方,继续说,我以为如果没有他的话,你就不会变成那个样子了。
我摇摇头,叹口气说,你真是越来越可怕了。他还是笑,说,我还不想坐牢,我接著说,放心,如果你干了,我会在你坐牢前灭了你。
他听了渐渐收起笑容,似乎无意於跟我继续这个亦真亦假的玩笑,而是转头认认真真地盯著我,清楚地说,他最好一辈子都不要醒过来。
我胸口一阵酸痛,却连眉毛都没动一下,冷冰冰地望著他,你觉得那样你就有机会了吗?
哈,他笑著轻轻摇头,不,无所谓。
我不由得用力捏紧了拳头,说,我明白你的心思。他点点头,却不再谈论这个问题,踩了油门,说,回家吧。
车子调了个头驶上公路,他一边熟练地打著方向盘,一边又说,你真的变了,刚才我还以为你会给我一巴掌。
我看著车窗外的风景,冷冰冰地吐出四个字,你不配了。
他弯起嘴角,说,怎麽了,又生气了吗,我跟你开个玩笑罢了。我慢慢转过头,说,你才真的变了。他挑挑眉,何以见得?我说,刚才我还以为你会哭丧著脸跟我道歉。
有一句话叫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记仇是我的天性,以牙还牙是我的本能,刻薄是我的优良传统,斗嘴是要靠天赋的,像顾鹏飞这种後天努力型的半吊子也就只配招架几个回合,好在他还有自知之明,在我尚还保留实力之前闭紧了嘴。
开著开著他便习惯性地在第一个路口转了弯,我突然反应过来,忙叫,错了,走错了!倒回去!他一时没弄明白,一个急刹车靠在了路旁,说哪儿错了,你家是这个方向啊,我说我早就搬了,刚才得直走,要不了一分锺就到了,他只好把车子调头,嘴里还不忘嘀咕一句,住得好好的搬什麽家啊,我说那还真对不起您了,咱们现在是穷老百姓,开不起奔驰住不起别墅,有地方落脚有稀饭果腹算谢天谢地的。
他听了立马就安静了,闷著脑袋一直把我送到家门口,等车子刚刚停稳,他却突然冒出来一句,苏锐,你辞职吧。
我呆望着他,睁大眼睛确认这两个字的意思,他气定神闲地接着说,你的新上司根本不懂得你的价值,留下来有什么意思,不要再干了。
呵,我无奈地笑了声,一边伸手去开车门,一边挖苦着说,行啊,你给我工资吃饭?
余音还没吐完,手臂却突然一紧,被他给拽着结结实实给拉了回去,他的眼睛闪出兴奋的火花,说,当真?
我一下子没回过神来,他便立马说,苏锐,到我们公司来吧,只要你点下头,我就可以给你最好的条件,不用再看任何人的脸色。
我笑着摇摇头说,算了吧,你能爬到这个位置,不就是因为看别人的脸色吗?
他似乎根本没把我的刻薄当回事儿,继续缠着,说,我没想到刘总会这样为难你,你觉得无所谓吗?可我看着心里很烦,你到我这里来也好有个照应……如果以后陈旭阳康复,你想要回去的话,我们可以再商量……
我当时很想问一句顾鹏飞你头壳穿孔了怎么,居然想把我和你尊夫人再凑一块儿去,你不弄死我不甘心是不?不过嫌这么说话舌头太累,只来了一句,我告诉你趁早别跟我提这个。
说完我便要下车,结果刚把车门打开个缝,他大手伸过来猛地一拉把手,又给关上了,我皱着眉头望向他,他的手没再离开门把,防止我再弃车逃跑,咽了下口水说,听着,苏锐,来我这里吧,你能来的话……我……
我没有插嘴,安静地等他说下去,他反而有些紧张,停了一下才又接着说,你来的话,我可以保证公司以后不会再对旭升不利……而且,以后的某些大项目,我们可以退出竞争。
我终于听明白他的意思,累不累啊?顾鹏飞,请求,利诱,干脆换做冠冕堂皇的威胁,逼迫,你非得把手段试完才甘心是不是?我嘴角一翻,笑笑说,搞半天,原来你想跟我做交易啊,顾鹏飞?
不……我……他一楞,急忙否认,我耸了下肩膀,拨开他拉住车门的手,说,很遗憾,你来晚了,我已经厌倦了出卖自己。
我真是天下最苯,一直以为有些时候只要自己肯吃点亏,所有的事情都好解决。
为了小妹和她男朋友的事,我出卖快要到手的毕业证书,为了顾鹏飞爸爸的公司,我宁愿出卖身体去换一百万,为了继续留在旭升工作,我出卖自尊心和脸面。
可凡是有眼睛的都能看见我换来的是什么,小妹和男朋友分手伤够了心,寰宇倒闭之后还被对手吞并,我在公司做最低层的工作拿最低层的薪水,还要碰上丢合同书的倒霉事儿。我怀疑我命犯天煞,靠近我的人都不得好死,我做什么好心事儿都是白费外加倒贴。
所以厌倦了,怕了,无所作为还好,害了别人就够欠扁,怎么偏偏还把自己糟蹋了个够。
关上车门之前,我对他说,如果你真的想帮我的话,就别让公司里的人看出来我俩认识,不然地话,我恐怕不知什么时候还得被那姓刘的扣个私通敌方的罪名。
他的眼神很快暗淡下来,估计也听明白了我的潜台词,像今天这种把这么扎眼的进口车端正地摆在大门口,光天化日之下非法接人的勾当,以后最好少来。
我见他扫兴的样子,忽然心异常地软弱,想想再怎么说他也是我的一头号受害人啊,于是十分自然地勾勾嘴角,说,今天谢谢你了。
谁说大爷我经过这么些打击迫害后变窝囊了?百折才能不挠,咱不说别的,至少所有人都有一至深体会,那就是苏锐这小混球好象有教养多了。
回到家里,鞋子一脱便倒在床上,蜗牛般蜷着,隔壁炒菜的香味不安分地从破窗户钻进来,我抓过枕头堵住鼻子,突然很想吃陈旭阳做的鱼香茄子,虽然他坚持以保持口气清新的理由死不放蒜。
我接着想起小纯给我的照片,赶紧把它们从抽屉里翻出来慢慢欣赏,看着看着就忘了陈旭阳现在的处境,偷偷笑起来,乐完了回到现实,又觉得心口空得难过。
躺了一会儿便忍不住拿电话来拨,想问问小冰他现在的情况,通了很久却没人接,拨第二遍的时候才听到小冰的声音,那边伴有很吵闹的音乐声,我说,你在哪儿?不在医院吗?他迟疑了一下,说,我在外面,我又问,在哪个外面?
他又犹豫了,最后说,酒吧。
我拍拍脑门,有些不知道说他什么好了,只好还算客气地问,怎么了,你钱不够用?他闷着不说话,我于是认定他是做贼心虚,紧逼了一句,不方便说话吗?客人在旁边?
他立刻抢了一句,说什么呢,我马上回去还不行吗?口气挺硬,中气十足,合着他还有理似的,我忙说,不,算了,你忙你的吧,不用了。……以后也都不用了,不好意思,浪费你这么多时间。
说完我便立刻挂了电话,使劲儿抓了抓头发,顿时觉得一口气憋在胸口提不上来。干脆翻下床去找东西吃,等到刚烧了水泡面的时候,电话又响了,这回是小纯打来的,一张口就朝我道歉,说苏锐哥你别生气啊,他本来说了不去的,是我硬叫他出来玩儿……
好小子,人家还没过你的门呢就学着一致对外了?要论先来后到,那也该是我和你比较亲啊,好歹你爹以同居的名义把我关押了这么久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
我一郁闷,口气更随便了,说,没气,你们慢慢溜达,不用给我面子,说完挂了就塞枕头底下,埋头吃面,响疯了也不接。
行啊你陈旭阳,把儿子教得跟你一个德行,他还更青出于蓝点儿,为了追个男人连老子都不管了,我说他追谁不是个追啊?偏偏看上你以前风花雪月的对象,你丫识相的就别给我起来,你要起来了我看你怎么玩儿转这盘棋!
第二天我照常早早起床,叼了片面包赶公车去上班。
我才发现原来一个人的消失可以这么大的影响另一个人。不管是生活工作还是精神状态上,以前顾鹏飞跟我闹分手的时候我也只不过失眠了两天三夜,走错了五六次厕所,少吃了七八顿饭罢了。而陈旭阳这一去,却把我周围的所有抽成了真空,我在其中飘飘荡荡,无所依凭。
公司的项目我没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