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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不忘对我说,江茗,谢谢你,疏离有礼,我不过是外人。在李阿姨和陆叔叔的商量下,还是决定把陆以安的病情告诉她,她脑中淤血太深,J县的医疗技术风险太大,准备转重庆的医院,或者是上海的医院,陆以平去联系。
上海我不去,重庆我也不去,就在这里吧,能活多少看天意。
陆以安执拗得很。但凡有人劝她,她就闭上眼睛不说话,章禾来过,她高中最敬爱的老师也来,但谁也不能改变她的决定。
我喜欢这里,哪里也不想去,死就死这里吧。
她如是说,把李阿姨当初对她的悉数奉还,但李阿姨再没有哭,她事事将就陆以安,把她当一个宝贝供起来。这一切不过是比谁更心硬了,陆以安执拗起来像一个任性的小孩,什么也不管。李阿姨说,随她吧,没有以安,我也活不下去了。
我问陆以安,去上海你是怕见陈清涵吗?
她不说话。
有一次,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时候,她说。
江茗你走吧,这里不是你的家,也没有你的家人,而我可能等下就看不见你了,然后就会忘记你,你在我旁边呆多久我都不会知道,你只是一个陌生人,不要再来了。
陆以安闭着眼睛,说着伤人的话。
“你何必如此,开始一一推开身边的人。”
“我累了,只怪那几个人没把我捅死,我求他们杀了我,他们都不敢。”
江茗,我很累,很累了;你说,人活世间怎么这么累呢。她把枕头蒙在头上,整个身子蜷在被子里。
陆以安的病是在一个星期以后恶化的,她经常发高烧,到后来说话迷迷糊糊,记忆开始有丁丢错乱,她总是一会唤我江茗,一会又怔怔看我不说话。但她还算幸运的,刚好幸运,有一个北京某医院来的考察团,脑科、外科各种专家,专门做西南偏远山区的项目,恰好知道陆以安的病例,可以为她做开颅手术,成功率60%,比J县医院的高一半。
陆以安可以接受。
她说,江茗,我有时候想死,可是我又一丁点不想死。如果我死了就再也见不到清涵了,她可能会难过。我还没有见陆以平结婚,我还没有让妈妈原谅我。我不想死,可是又觉得活在这世界太累了,我绷紧的弦,已断。
北京的考察团要年后二月末才到。接下来的时间,陆以安要靠药物调理身体,医生介意她适量的散步、运动。可是她不愿意见到阳光,更不愿意见别人,她总是说,光头太难看了。
二月中的时候,陆以安开始视线模糊,她终日头疼,疼得厉害的时候会乱砸东西,他们给她换了独立病房,当时我站在她旁边,她突然对我说:“江茗,你站过来一些,我看不清你了,是不是我眼镜该换了。”
陆以安的眼镜是年前新换的。我应她所说,再往前站,站在她身边。
“你是江茗?我看不清你的脸了。”
陆以安像一个无助的孩子,坐在病床上开始喃喃自语。
“陈。。。她叫陈。。陈什么?”她抬头看我。“那个,你。知不知道我有一个姓陈的朋友。”
“陈清涵。”
“对哦,你是江茗,我刚刚又忘记了。江茗,你帮我叫一下陆以平。”
她对陆以平说,我书柜的书里,夹了好多照片,清涵的,你去一张一张给我找来,我想看她。
如果我的眼睛再看不见世间任何东西,一定要让我最后看你一眼,你的笑容,足以伴我度过余生黑暗。
这是她,以前说的话。
陆以平迅速回家给陆以安找照片,这个身高近一米八的男子,最近也憔悴了好多,她没有让一个人好过。陆叔叔带李阿姨回去休息,那时,病房里只有我与她。
她靠在墙上,为了不刺激她的眼睛,房间拉了窗帘,光线很暗。
我坐在她的旁边。
“如果时光再倒回去你是不是还会让她走。”
“会”
“即便你已经知道你们那一别即是永别,你这辈子再不可能见到她,再听不到她叫你的名字,再不可以对她微笑,甚至再没办法对她说你爱她,你也会?也会如此,让她走,让她空等你一夜,连再见的话也不说?”
“会,再见的话,即便我死,我也没办法对她说出口。”
“可是,你再见不到她了,你会忘记她的名字,你会再记不得她的样子,你甚至再想起她的时候,都会问我,那个谁,你知道我有一个姓陈的朋友吗?而不是问,我是不是有一个姓陈的爱人,她叫清涵。你不能再触摸她,她的声音她的体温你全都忘记。”
“我时常想她,我心里面已经描绘过无数次她的模样,她说的每一句话,每天都萦绕在我耳边,我脑海里全是她的笑容,我每分钟都在心里说爱她,如果我忘记了,我看不见了,我没办法再说爱她了,是因为我死了。”
“陆以安,你要见她吗?”
“不要,不要见她。如果我再也见不到她,我希望她忘记我,重新去爱一个人,男人女人都好,要幸福的过这一生。”
“如果她忘不掉你,要等你呢?”
“那我也等她,我在天堂等她七十年,也不错。”
陆以平回来得很快,手中拿了一打照片,陆以安迅速拿过照片,抱在怀里,她看那些照片,指尖轻柔的滑过,贴在脸上,亲吻照片,带着笑容流泪,旁若无人,再没看我一眼,也没有与我说话。
陆以安,我爱你。
我轻声说道,但没有人听。
我与陆以平告别,离开了医院。
“陆以安,再见。爱愈七年,再也不必。”
不用再回头了,也不必再怀念。
我给陈清涵打了电话,她仍未换铃声,依旧亲切唤我江茗,我沉默着,她也沉默着,没问我半句关于陆以安的话。
“你如果还爱她,来见最后一面。”
我挂了电话,关机,话不用说太多,陆以安累了,我也是。
后来听说陆以安的手续定在三月四日,至于陈清涵有没有来,手术做得怎样我不知,那晚上给陈清涵打过电话后,我做了私家车回去家中,家里面有爱我的父母等着我。正好,寒假之前已经辞了教师的工作,房租还有两个月满,等休息一段时间再回去收拾行李。
无论,怎样,我也该有个新的开始了。
祝福陆以安,希望她健康长寿、平平安安,以后的人生中再无坎坷波澜。
我那时候,很平静地离去,无论多晚,那晚上我一定要回到家中,我无比渴望见到我的父母,从2009年开始不归家的生活,至今已有五年,我父母一直爱我、明我,任我做喜欢的事情,我怎么能忍心放肆使用他们的宽容。
我相信陈清涵一定会来,相信陆以安一定会好。她们日后一定会幸福的在一起。而我呢,岁月还年轻得很,就这样吧。
明天,又是新的一天。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又是新的一天,
这句话,全文出现多次。
希望,明天,又是新的一天
☆、42
陆以安!
我再一次无意识地念出这三个字,是在乙未年的三月末。那天的阳光温暖而明媚得,甚至有些过分。年前的雨,下了好久好久,从年前延绵到了元宵,那是新年以后的第一个晴天。我再次回到了J县,在我的小房间,楼上的陆以安已经搬走了,把房子租给了新的住户,一中学的学生,几个女孩合租,十六、七的女孩,春初的时候穿着清新的薄衫,每次见我就姐姐姐姐的叫。
我,那时候的青春。也是如此,叫着陆以安陆姐姐。
陆以安的房间,是一个扎马尾辫子的女孩住,她也喜欢开大半的窗,看着外面发呆。
我仍喜欢,看那窗。
搬了躺椅去阳台晒太阳,阳台上还有未干的水渍,映出浅浅的几片白云和不时飞过的鸟。我躺在椅子上,脸上盖着才看了七页的《1984》以遮挡阳光。
微风清凉,吹散我所有凝聚起来的沉重意识。熟悉的声音伴着风,从我耳畔经过。
“乔治。奥威尔说,自由就是说,二加二等于四的自由,若此成立,其他同理。我不关心二加二等于几,若有一天,我与青涵可以举办一场简简单单的婚礼,全世界再没一个人反对,那就是我的自由。”
陆以安坐我旁边,翻看我盖在脸上的书,我坐起来,轻轻唤道“以安。”阳光炽热而晃眼,我只得垂头半眯着眼睛。天空又有一群鸟飞过,身上的书砰地掉在水里,溅起几个水花,那群水中的鸟,倏然散去。我想起以安她,这辈子都不会再与我说话了,除非是在梦中。
拾起水中的书,不断有水滴在我年前刚买的新裤子上,我看见已经浸湿的封面上写着,“多一个人看奥威尔,就多一份自由的保障。”但以安送我的这唯一一本《1984》,已经脏了。有关陆以安的自由,就像这本书一样,永远没办法挽回了。我一想起,全身就疼得像小时候被人用钢笔戳了手背一样,血混着墨水沿着手指流下了,身边是尖叫声和越来越大的议论声,而我只有说不初来的疼痛。
陆以安,说实在话我是那么的爱她。从我十七岁那年开始,直到我二十四岁的时候。我看着她从一个孩子变成一个大人,看着她变得成熟稳重,看她、一无所有却又背负众多。
她孤零零的走在人群中,推开我。
全身上下在疼,每一个指节在疼,疼得我弯下腰,春初的阳光倏然灼热,使我全身是汗。
“江茗。”
我抬起头,是陆以平。他穿着白衬衫和西裤,瘦下来的样子颇为英俊,眉眼间和陆以安很像,说话的声音也像。
“你又在想我姐了吗?”
“我梦到她死了。”她死了,这话光是说说就让我难受。
陆以平笑道:“梦和现实是相反的。”
“我姐她现在很好,上次手术很成功,她和清涵姐回上海了。我妈现在可高兴了,只要我姐好,她什么都不说。陆以安她自由了。”
“可是这是一个用血来考验人心,换取自由的世界。”
“但是,这世界没有绝对的自由,大多数人都必须受感情的羁绊。”
江茗,我姐说,她做你一辈子的姐姐,谢谢你。
恩。
“几个小女生说水管坏了,我过来看看,江茗你要不要去我家坐坐。”
“不用了,我来收拾下行李,要回家了。”
“那,希望你快点找到你的另一半,江茗,过两年我结婚,你一定要来。”
“中新社华盛顿6月26日电,美国最高法院26日作出一项历史性的裁决,美国最高法的9名大法官以5比4的结果裁决同性婚姻合法,这意味着同性伴侣今后可在全美50个州结婚。”
看到这个新闻的时候,我正在沙发上吹空调,接到陆江的电话。自回到市里后,一长段时间都没有找工作,写些琐碎的文章,竟也有杂志上收,得一些小费。一直与陆江有联系,知道她现在有一个稳定的女朋友,是小一届的学妹。
她说,她当时是抱着试试的想法,从来不觉得自己可以从新开始,直到五月的时候,在上海遇到某人甲,某人甲,那时候汪筱雨喜欢的男生。这件事是陆江多年的心结,她乜办法接受青梅竹马恋人的死去,更没办法接受恋人已经移情于一个男人。
直到五月,遇到他。
他们只是打了照面,他也有了新女友,大家并没有细说什么话,更没有提起过汪筱雨,但见他的那瞬间,她就莫名其妙的想通了。
斯人已逝,逝者不复返。
她现在和小学妹还不错,或许准备定居在上海。
那时候她打电话给我,语调激动:“江茗,快看新闻,全美同性婚姻合法了。”
“又不是中国急什么。”
“全球化的世界,美国都这样了,中国还早么?”
“中国还早呢。”
我忍不住浇她冷水,但心里亦是欣喜的,迅速搜了网页来看。想起苏言常说的话,时代不同了。
我问陆江,忍了许久终于在电话挂断之前忍不住问她。
“你知道素心最近的消息吗?”
“我许久没见过她,上一次还是她一个人回上海的时候。”
“江茗,你要去找她吗?”
“不了。”
我转了话题,同陆江说起三月见到章禾的事,她那时候挺着肚子和她男人逛街,我们只是照面而笑,什么话也没有说。我已经很久没有苏言的消息,她的微信和□□状态很久没有更新,我想、或许章禾也不知道。
陆江说,别管别人的事,过好自己的生活吧。是悲是喜是命运,也是自己在努力。
素心送我的千纸鹤,还一排一排摆在我的桌子上,除了最后那支,我一支都没有打开,我不知道她为我说了多少情话,但,不会再有了,我也就不想拆开,让自己心里知道得太清楚。
最后挂电话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