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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姐……”,看到梁觉筠酒后微红的面颊,以及因为刚才的一番话,夏奕诺觉得喝下去的酒一下子冲到了脑子,心疼得想要把眼前的人抱入怀中。
“I’m OK,不要担心,好久没有这样轻松的讲讲话了,我要谢谢你。”
“相信你妈妈也希望你能够过得开心快乐。”
“嗯。”说完,梁觉筠竟把脑袋靠在了夏奕诺的肩上,吓得夏奕诺一动不敢动,手捏紧了酒杯。
过了几分钟,都不见梁觉筠都什么动静,夏奕诺轻声唤道:“师姐?”再低头一看,原来梁觉筠睡着了!酒量果然极差,只是喝了一杯红酒。但是外面气温这么低,要是这么睡,非得感冒。
“师姐,醒醒,我们回去吧。在这里会感冒的。”
“嗯……”梁觉筠被夏奕诺叫唤,无意识的应了一下,便不再有声响了。
没办法,总不能把梁觉筠扛回房间,那就让她睡在自己的帐篷里面去吧。于是夏奕诺把已经睡得迷迷糊糊的梁觉筠半搀扶半抬到帐篷,打开睡袋,替梁觉筠脱去了鞋子和外套,扶着她躺下,拉上睡袋的拉链,动作一气呵成。在褪去梁觉筠外套的时候,里面只有一件白色T恤,凸显出来的身体线条,突然让夏奕诺有些不好意思。
这样子梁觉筠,夏奕诺心里又是心疼又是好笑。心疼是因为梁觉筠酒后的一番真言,一个孩子亲眼看到母亲离开自己,这么多年缺失母爱;好笑是因为现在那个冷静的梁老师,居然躺在自己的木乃伊式睡袋里,整个人像一只可爱的蚕宝宝。虽然有帐篷防潮垫和睡袋,还是觉得会冻着梁觉筠,夏奕诺悄悄拉上帐篷回到度假屋,向前台借了一条干净的被子,一路小跑回到帐篷,看到还沉睡的梁觉筠,把被子盖在睡袋的外面才安下心。
收拾了散落的物件,夏奕诺面对的问题是:今晚睡在哪里?帐篷虽然有足够的空间,但是防潮垫和睡袋只备了一份。也不可能把喝得迷迷糊糊的梁觉筠一个人丢在这里,所以今晚自己就只能凑合一下了。夏奕诺折回度假屋,好歹又从前台拿来一张被子。
夏奕诺钻进帐篷,披上被子,靠着帐篷一角,双脚弯曲手臂抱着膝盖。低头看到身边梁觉筠的睡颜,安静老实得像个孩子。夜很静,夏奕诺有一种被吸引,被调动,被充实的感觉,愿意为她的开心而开心,悲伤而悲伤。
晃了晃脑袋,夏奕诺想,也许是自己也喝多了吧。不知不觉,就这样蜷坐着睡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黎明破晓前
八、黎明破晓前
到了后半夜,梁觉筠酒醒,裹在睡袋里有点难受,一翻身就感到异常,一个机灵坐了起来。看到了坐在旁边睡着的夏奕诺,立刻明白过来。再看到自己身上的睡袋和被子,以及夏奕诺单薄的衣着披着被子坐在那里的样子,心里顿时一片柔软。
她这么久就一直这样睡着吗?看了一眼手表,凌晨四点。梁觉筠从睡袋里钻出来,轻声叫唤:“小夏?”夏奕诺正困着,根本没有要醒的样子,只是皱了一下眉,连哼都没有哼一声就继续睡。
梁觉筠见状,索性就把夏奕诺轻轻扳倒在防潮垫上,还不等给她盖好被子,夏奕诺就翻了个身,伸手把被子裹好,继续安然入睡。梁觉筠看着她的样子,忍俊不禁。安顿好夏奕诺,梁觉筠穿上外套,拉开帐篷,悄悄走了出去。
外面可真是冷,全然不是前半夜的光景了。风很大,吹的头发都乱了,难怪露营的都要带上那么多的专业装备,这个时候,穿羽绒服也不为过。酒后睡了一觉,梁觉筠感到异常清醒。她并没有走远在,只是站在帐篷边。抬头依旧是漫天的星星和皎洁的月光。一时间,关于母亲,关于父亲,关于在美国成长的点滴,关于Tracy,全部涌了上来。有一霎的迷失感,但是并不似从前那般混沌和伤感,现在,更多的清晰和释怀。还有一个叫做夏奕诺的人,出现在交错的回忆中,她那闪亮又坚定的眼神。
夏奕诺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在一个十字路口,红灯亮的时候,梁觉筠从对面走过。夏奕诺疾步上前想要抓住她的手,但是却被拦在斑马线的另一边,眼睁睁看着梁觉筠越走越远,着急地大声叫出来:“不要走!”一下子就惊醒了。居然不见梁觉筠,而自己睡在原本属于梁觉筠的位置。
也不管单薄的衣着,夏奕诺拉开帐篷,抬头看到站在十米开外的梁觉筠。梁觉筠也听到了声响,回头看到夏奕诺焦急的眼神。
“师姐!”
“我在这里。”
“你怎么跑出来了,什么时候站在这里的?”夏奕诺抓过梁觉筠的双手,触到一片冰凉,“这么冷,感冒了怎么办?”
梁觉筠抽出一只手,反手覆上夏奕诺的手轻拍,说:“没关系,我只是想出来走走。”
“哦,保温壶里有热水,要不要喝点热水?”
“好啊。之前喝了一点酒不知道怎么就睡着了,那个被子和睡袋,谢谢你。”梁觉筠眼波流转,柔声说。
夏奕诺去拿保温壶,却觉得自己在梁觉筠面前总是有点笨拙,而梁觉筠现在的眼神太容易让人沉溺。
梁觉筠上前接过杯子,“看日出吧,等等时间就差不多了。”
“恩。”
把防潮垫铺在地上,两人再次并肩坐下,等待东方鱼肚白。
“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梁觉筠说。
“当然了。”
“那次吃饭,你说的,想要留出时间做一些自己喜欢的事情,是什么样的事情?”
“游山玩水,笑傲江湖。无丝竹之乱耳,无案牍之劳形。”夏奕诺穿得红橙橙一片,眉眼间单纯干净,说这话的时候就像一名中学生对于未来的那些天真的期盼。
“哈,我知道,《陋室铭》!”
“咦,差点忘记了。师姐你是什么时候出国的?”
“小学毕业之后。不过我家邻居叶太太开中文班授课的,我跟着学中文。《陋室铭》也有教过。”
“了不起!国内的学生虽然都学过,也不见得记得。”
“我只是一知半解,哪里像你说的那样了不起。这些年,英文倒成了我的母语了,等到你发现很多话脱口而出是英文,而且专业术语根本不知道用中文怎么说的时候,是不是有点可悲?”
“至少你在学习。现在国内的中小学教育,都是要学好英语英语的。我的高中语文老师这么说,上辈子杀了人,这辈子教语文。可见现在学生和家长对中文教育的不重视。大学很多专业为了和国际接轨,也都是双语教学。”
“也是,还是应该先学好自己的母语,是一种文化的传承。”
“现在的很多小孩子啊,就是要吃点苦才好。”
“说的你自己年纪多大,吃了很多苦似的。”
“哈哈,不好意思,鄙人偶尔愤青。我有个年纪很小的弟弟,家里人常常这样教育他。”夏家小男生,不知道你长大了会是什么样子,姐姐一直很期待。
“那你怎么看待人生承受的苦难?”梁觉筠似乎有点想要刨根问底。
“苦难?我想想,苦难酿造了更真实的人生,是宽容和体恤的资本。只是苦难一旦沉沦,比人的沉沦更龌龊更可怕。升华的苦难才是无价之宝,是人生的财富。”
“升华的苦难?”
“嗯。人生不是只有幸福和快乐,适当的苦难,是一种体验。人生本就是一场体验。”
“如果这种体验当中,伤痛多过快乐呢?”
“现实生活难免诸多的束缚和羁绊,如果真的那样,我只希望可以活得简单纯粹。但是我相信,总会有人带你走出阴霾,就好像这在黎明破晓前的山野,会有一盏雾灯,为你指引出路。”
梁觉筠不再接话了,只是怔怔看着远方的天空。东方渐渐显出鱼肚白,而头顶还是星空一片,西边的月亮也还挂在那里。三者汇成奇特的景象。
我们忽略了生活中很多的风景。从黎明到黄昏,从大地到天空,都是大自然的瑰宝。人生的悲欢离合,欢喜雀跃和受伤流泪,都是对生命的灌溉。据说黎明前是最黑暗的,万物悄然等待东方破晓的那一刻,仿佛一切,都可以重新开始。而梁觉筠的心里,冉冉升起的清明和温柔,是夏奕诺未曾知晓的。
作者有话要说:
☆、回程
九、回程
这世间好风景很多,在乎的是和你一起看风景的人。在太阳冲破云层,越过地平线的那一刻,梁觉筠感受到清晨阳光洒在脸上,像是经历了一场重生和救赎。
不远处传来雀跃的呼喊声,应该也是在看日出的人。夏奕诺拍拍手站起来,低头看梁觉筠只是坐在那里对自己笑,便伸手拉起她,向刚才呼喊声的声源地挑眉,梁觉筠会意,站起身,夏奕诺清了清嗓子说:“一,二,三!”
两人一起朝着空旷的山谷释放最疯狂的呐喊。
喊完之后,用尽了气力,两人看着对方不禁哈哈大笑,夏奕诺还是第一次看到梁觉筠如此畅快开怀的笑容,心下十分高兴。
梁觉筠:“小夏,谢谢你。”
夏奕诺没有回答,只是一直挂着笑容,开始弯腰收拾东西。过了一会儿,夏奕诺突然抬头,眨了眨眼睛然后认真地说:“师姐,你可以当我是朋友,跟我说你想说的任何事情,但是不要跟我说谢谢。我做这些,不是为了让你感谢我。”
没想到夏奕诺会这样说,梁觉筠还是说道:“好,我知道了。”
两人均没有睡意,索性就合力拆了帐篷,收拾东西,做实验的人动手能力都是极强的,这一点男女通用,要不怎么很多文科男遇到了理科女就自愧不如了呢。登山包重新被各种装备塞得满满的。梁觉筠询问要不要帮忙拿东西,夏奕诺摆摆手拒绝,说等下会把行李分担给张季康。
时间尚早,清晨的山上空气很好,两人慢步走向度假屋。梁觉筠的行李包括手机都在房里,昨天没有回去,怕是同屋的刘老师会担心,况且昨天爬过山还没有好好洗漱,身上难受,两人各自回房。
走之前梁觉筠对夏奕诺说:“等你一起吃早餐。”
“好”,夏奕诺听言高兴地答应,转身准备回房,突然又转身说道:“我的电话号码……”
“我有你的电话号码。”梁觉筠说。
“啊?”夏奕诺没反应过来。
“你在邮件里说了。”
“哦,呵呵,那一会儿见。”梁觉筠还真是一个认真负责的老师,当时未曾谋面的助教,手机号码就记录下来,以便不时之需。
不知道是哪个人说的,说洗澡的时候是思考问题的最佳时刻。回房冲澡的夏奕诺,任热水从头浇到脚,才觉得昨晚到现在,像是一场梦。
人与人之间就是有一种奇怪的磁场,吸引对方的靠近。一开始以为只是好感,等到在心中生根发芽才知道那个人已渐渐占据了整个胸膛。它像是瓶中等待发芽的种子,永远不能确定未来是否美丽,但却真心而倔强的等待着。
早餐并不是想象中的单独进餐,而是遇到各路的熟人,看来大家都起的挺早的,整个餐厅俨然就变成了一场热闹的聚餐场地。张季康一见到夏奕诺就急忙忙地跑过来,向梁觉筠打了个招呼,便问道:“小宝,等下你是回学校还是直接去三河山庄?”
夏奕诺这才反应过来,今天是外婆的生日,老人家不喜欢去酒店铺张,李青岚早早安排好,在三河山庄的家里为外婆做寿。而张季康一家作为老邻居老同事和老朋友,自然也在邀请之列。
夏奕诺下意识看了一眼对面的梁觉筠,对张季康说:“直接过去吧,晚上我回学校。”
张季康应道:“好,那等下一起回去,我去给我妈打电话。”说完就走开了。
张季康一走开,夏奕诺就对梁觉筠说:“今天是我外婆的生日,我要回我妈妈家里为外婆做寿。七岁时,我父母离婚,我一直和外婆住在C大的教工区,也就是和你同一幢的楼。上大学的时候我住在学校宿舍,外婆搬去和我妈同住。读研之后,我自己住在老房子里。我妈和现在的丈夫住在三河山庄,那边离他们单位比较近。张季康和我一起在C大的教工区长大的,后来他们家也搬到了三河山庄,他爸爸也是C大的老师,他妈妈是我妈妈是医院的同事。”
绕口令似的一大串话,梁觉筠有点愣住了,好一会儿才消化过来。夏季诺看梁觉筠的样子,又问道:“我是不是说的太快了?没有说明白?”就是不想要梁觉筠对自己和张季康的关系有半点误解的小心思。
“我明白了。”
“那就好。”
回程不再是昨天的徒步登山路线,而是坐大巴沿着盘山公路下山。早餐后不久,大部队整理行装,踏上归程。夏奕诺被熟人咋咋呼呼地拉上了其中一辆车,眼睁睁看着梁觉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