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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知道啦!不如这样好了,如果我万一有不测的话,你就嫁给我的牌位,以报答我对你的大恩大德吧!”李诵半真半假的盯着我,我躲开了他的视线,抬起一只脚,在他的屁股上印了只大脚印。
“好人不长命,祸害一千年,懂不懂?你这坏到极点的胚子,想死还早哪!”
他拍了拍屁股上的土脚印,一句话都没有说,走到院墙边上,挺身一跃而起,站立在墙头上对着我挥挥手:“等我的好消息吧。”
我有一刻被他潇洒自如,身轻若燕的英姿所震慑,满心佩服的站在墙边朝他用力的点头,对他竖起大拇指。
他扭头对我微笑着跳下了墙头,我正要离开,只听得墙外“扑通”一声,同时夹杂着“哎呀”的惨叫声。
这就是所谓的高手吗?我摇了摇头,回到了书斋。
又是听寒飞叶授课的时间了。
第十二章
下午的时间似乎过的特别的慢,虽然适逢秋高气爽,温度宜人,我在书斋中仍旧如坐针毡,怀中揣着那封足以致死当朝第一宰相的信笺,看着前面一手策划了这翻天覆地惊天阴谋,却若无其事心安理得的坐在那里念着圣人之论的寒飞叶,我恨不得冲上去朝他的脸上狠狠的送上一个大巴掌。他的姿态看起来如此傲然挺立,白衣阔袖被窗外袭来的阵阵微风吹的上下飘飞,似是随时都会撇下世俗红尘羽化登仙而去。好一个伪善的谦谦君子,好一个道貌岸然的天子门生。冷青云到底曾经对你做过怎样不可饶恕的事情,烦你如此煞费苦心的布置这样一个心狠手辣的棋局?
看到李诵在窗外向我勾着手指头,我便知道他已经得手了。虽然和他相识的时间不算太长,虽然他在我的面前总是一副耍宝,叫人难以全心信赖的模样,可我对他的能力是无条件的肯定的。于是,我借口小解,偷偷的同李诵一起溜出了园子。
找了一处无人的角落,李诵仿着吐谷浑大汗的口吻叙述着,我则仿着原信中的笔迹,写了一封寄给当朝宰相白客的信。信中用词精练恰当,而且句句切中要害,有意无意的将通敌卖国,贪赃枉法等罪行套在了白客老贼的头上,条条都是死罪。我终于承认在河阳时管自谦对李诵的那一翻评价了,他说李诵博古通今,颇有文学造诣。我当时的唯一反应是嗤之以鼻。因为自从和李诵认识以来,他从未在我面前说过一句有涵养的话,从未讲过任何一个长度大于三个字的成语,他的表现比任何一个市井小民都俗不可奈,他的嗜好比任何一个心理变态者都奇怪。
可是,今天他这一段模仿老白宰相的长篇大论,却叫我不得不对他刮目相看。原来真正深藏不露的人不是冷青云,而是潜伏在我身边多日的李诵。
然而鉴于他过去的斑斑劣迹,我再不敢对他多说一句夸奖的话,只是侧着眼睛用赞赏的目光偷偷的瞄了他几眼。他那凝眉深思的神态,叫我一向平静如水的心漏跳了一拍。从来都没有见过如此认真的李诵,毕竟即使顽皮如他,在面临自己是否能够一举扳倒朝廷里宿世仇敌的关键时刻,也不得不收起玩笑的态度,放出全力,拼死一博了。
当信写完之后,便要在末尾加盖吐谷浑的印鉴。这自然难不倒我,自古喜好书法之人,大多数都习惯于自己篆刻印章,我也不例外。因此我不费吹灰之力,便照着奏折上的样本将属国大汗的印章刻的唯妙唯俏。
我趁着晚饭时分,书房无人的时候,偷偷的把改造过的信笺重新放回了冷青云的秘室中。
我开始逃课了,这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无视老师的威严。我不想再看到寒飞叶,我怕自己会忍不住而做出伤害他的事情。我对他的敌意已经到了无法化解的地步,甚至恨不得能杀之而后快。
我躺卧在花园中树丛后的长凳上,闭着眼睛,嘴里细细的嚼着一株微带甜味的草根。午前的太阳虽不猛烈,却也将人身上照的暖洋洋的,昏昏欲睡。李诵从那晚开始,似乎突然失踪了,已经好几天都没有出现过,见不到他那绿豆般的小眼睛,听不到他喋喋不休聒噪不已的声音,我稍稍的感到一丝孤独和寂寞。
“子逸兄。可让小弟找到你了。”
寒飞叶的声音突然传来,我浑身的肌肉不由得一阵紧张。
“找我何事?”这是冷青云的声音,两人似乎就在树丛外的不远处。
“我和子逸兄,二人已经很久没有畅饮一翻,今日正好是个机会。”
“难道贤弟不用给真儿他们上课了吗?”相对于寒飞叶过分兴奋的热情,冷青云的声音显得十分淡漠。
“仇子良已经两天都没有来了,真儿向我告了假,说是肚子疼。其实不过是借口罢了。大概是我的课吸引不了他们吧?”寒飞叶的声音除了沮丧,还透出一种说不出的轻松意味。
“宫中这几日有些混乱,当朝第一大将雷明勋因为与吐谷浑一战败北,如今正深受重伤,关押在天牢之中。为兄这几日忙于奔波此事,不知贤弟可有听闻?”
“哦?是吗?小弟每日不出宰相府,实在如井底之蛙,于当前之政事,一无所知。”
“雷将军自斥马从戎以来,为社稷安危出生入死十余载,每次都是以性命相博。此次与吐谷浑一役亦是如此,可坏就坏在,朝中有人撺掇皇上扣押军粮不发,致使前线粮草供给不足,将士每日只得一餐,走路尚且无力,何谈与兵强马壮的吐谷浑士兵交手?只可惜我身为一国之相,多次对皇上进谏,却仍旧打动不了君心。如今兵败,却要将欺君妄上的罪名扣在雷将军的头上。此一来,恐怕雷将军凶多吉少了。贤弟可知是谁在朝中力持前线军粮充沛,扣粮不发?”
“这个小弟可就不知道了。小弟如今和朝中大臣,可是再也没有什么交情可言了。”
“呵呵,贤弟不用紧张,为兄只是随便问问而已。那主张扣粮之人乃是与我同朝为官的白相爷和几个狼心狗肺有头没有尾巴的阉贼!”我听到“喀嚓”一声,一块带着新断痕的石头滚到了树丛旁边,原来是冷青云气愤之余一掌将假山的一角打了下来。
“子逸兄有没有想过卸甲归田?如今朝政腐败,朝中大臣个个人心惶惶,子逸兄何不效仿小弟,来个无事一身轻?”
“贤弟请将手放开,你我同是男人,如此拉扯成何体统?”布料抖动的声音传来,接着是几下踉跄的脚步声。
“怎么?子逸兄以前便碰得我,如今却碰不得了?”寒飞叶一阵凄凉的冷笑。
“为什么碰不得,我想贤弟心里应该比为兄更清楚。”
“我可曾做错了什么?失踪了这么多年,难道子逸兄从来都没有想过小弟曾经遭遇过什么?”
“大丈夫应当拿得起,放得下,为兄希望你能把过去的一切都抛却脑后,重新的做自己。”
“哈哈哈哈,子逸兄说的可真是轻松。”寒飞叶的声音带着颤抖的哽咽。我身边的树枝抖动了起来,似是两人到了树丛跟前。
“子逸兄能教我如何忘记过去吗?”我从树缝中看到寒飞叶紧紧的抓住了冷青云的手,贴到了他自己的胸口上。
“寒飞叶!你不要一错再错了!”冷青云情急之下一掌不轻不重的打在寒飞叶的胸口上,寒飞叶闷哼了一声,脚步紊乱的朝我这边退过来。
头上的阳光忽然暗了下来,我浑身一惊,急忙翻身下凳,不料脚下湿泥极滑,扑通一下,我手脚齐齐落地,膝盖处传来撕裂一般的疼痛。
而寒飞叶从树丛的外面跌了进来,正砸到我刚才躺的长凳之上。
我抬起头,正看到冷青云站立在我的面前,我发现除了刚到宰相府,从树上跌下来那次,我居然又一次以五体投地的姿势朝他行着大礼。
“子良?你怎么不去上课,反跑到这里偷懒?”冷青云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接着我便被他一双有力的臂膀扶抱了起来,重新坐回了长凳之上。
我裂起嘴角,一手轻触着膝盖处,发现已经有血渍渗出,想是刚才撞到了地上的尖石。寒飞叶已经从凳子上爬了起来,站在冷青云的身后,脸色苍白之极,失神的双目停留在冷青云搭上我肩头的双手。
“子良打搅二位了,这就离开。”我不愿再多看他们两人带限制级的画面,于是强忍着疼痛站立起来,打算离开此地再寻一清净之所在。
“你为何不去上课?”冷青云剑眉紧缩,撩起衣摆,坐到了长凳之上。
“那相爷又为何非要我去上课?”我回过头挑衅的问了一个甚为不敬的问题。
“你既是有些基础,不应当荒废,寒先生乃是先帝亲点的甲榜状元,你跟着他自会受益非浅。他日若能以一己之力,考取功名,为百姓之父母官,倒也不算虚度了此生。”
我听了他的话,转眼看向伫立一旁,只字未言的寒飞叶,想必他仍旧沉浸在被拒的悲伤之中。
“寒先生既有如此闲才,为何肯屈居西席一职呢?相爷不如把强迫我习书的时间省下来,好好的说服状元公重返朝廷才是正事,这不比我花费十年寒窗,犹不知结果如何来的要更快一些吗?”
“仇公子,人各有志。寒某已经无心政事,形同废人。”
“是吗?”我呵呵的笑起,朝冷青云微微恭身道:“相爷,人各有志啊。有些人读了一辈子的圣贤书,到头来却连最起码做人的道理都忘记了,这书啊,倒是不读也罢……”看着寒飞叶更加灰白的脸色,我痛快的哈哈大笑。寒某人刚刚遭受了精神上的打击,按理说我不应该再落井下石,可是每当我想到他就是顶着这样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干着人间最卑劣的事情,我就忍不住的要对他讽刺挖苦一翻。
“子良,寒先生不管怎样都是你的老师,你不可对他无礼。”冷青云板起了脸,但是严厉的神色却没有传达到眼底,对我的斥责似乎只是做给站在他身边的寒飞叶看的,那寒飞叶的视线一直胶着在他的脸上,神情沮丧之极。
“说者无意。如果子良的话让老师听了不舒服的话,那学生在这里道歉了。学生的腿刚才因为躲避老师受了些小伤,需要回去上药。告辞了。”我向他们二人拱了拱手,转过身体一瘸一拐的小心翼翼的走着。
“你的腿……”身后传来冷青云的声音,我回过了头,看到他从长凳上站了起来。
“相爷还有何吩咐?”我点着受伤的腿,站立在原地。
“你的腿似乎有些严重,我还是带你去包扎一下比较好。”他走到我的面前,低头朝我的膝盖上扫了一眼。
“多谢相爷挂心,子良自己上药就可以了。”我朝他微微的点了下头,以示谢意。刚一抬脚,落下时正踩到一块突出地面的石头,脚踝软了一下,身体立刻失去了平衡,向前扑倒。我“啊”了一声,便直觉的伸出胳膊自我保护,以免我挺立的鼻子率先着地。
可是胳膊伸出去了半天,却没有接触到地面的痛感。唯一的感觉是胸腹被一只温热的大掌托着,原来我正稳稳当当的趴在冷青云的怀里。从他的肩头正好可以看到他身后的寒飞叶一脸吃惊和心碎的表情,眼眶中的泪水已然开始凝聚,随时都可能滚出眼眶,见此情景,我坏心突起。
于是眉头紧皱,将嘴角裂到了尽可能大的程度,我一手紧紧抓住了冷青云的肩头,口中连连大声叫痛。如我所料,冷青云双臂将我抱的更紧,寒飞叶的神情也更加失魂落魄起来。
冷青云半抱半扶的送我到了长凳之上,将我放下之后,他便伸出双手把我的裤管向上卷起。我瞥向受伤的膝盖,不由得的一阵眩晕。本来只是想故意装作伤势严重,试探一下寒飞叶的脸色到底能够惨白到什么程度,可这一看之下,才发现,那膝盖处真的是鲜血淋漓,皮开肉绽。
“你的腿怎会伤的如此严重,刚才为何不说。”他抬头看向我,眼中颇有责怪之意。“抱歉。”我虚弱的笑了下。“子良也是刚刚才知道。”
他转头朝寒飞叶道:“你先回去吧,有事以后再说。”
然后一把将我抱起,我惊呼了一声,双手不自觉的紧紧搂住了他的颈项。
“子逸兄……你如此抱着他,难道他就不算是个男人吗?”寒飞叶指着我,质问着冷青云,他的身体微微的颤抖着,脚下有些虚浮,似是受了沉重的打击,以至于身心俱疮,不堪负荷。
“你可看到他腿上的伤?‘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我希望你能象父亲一样的关心他。”冷青云和寒飞叶面对面僵持着,淡漠的说道。我正好被夹在中间,感觉自己的身体在他的臂弯里慢慢的下滑,随即又被往上抱了抱。
“请贤弟让路,子良的伤不可再耽搁了。”他说完,便绕过寒飞叶朝前走,寒飞叶象木头桩子一般钉在原地,冷青云从他身边经过时,撞了他的肩膀一下,他朝后退了几步,让开了一条路。
“为什么?”寒飞叶喃喃的低声问着。“为什么?”
冷青云的脚步顿了顿:“请贤弟好自为知。”
我蹙眉故作疼痛难忍状,将头无力的靠在了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