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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劲之准之狠,竟是温惜花生平少见。
忽然听得旁边树上一个女子惊叫一声,随着树枝断裂的声音传来,温惜花微微一笑,低头向怀里的沈
白聿道:“你出手倒快。”
沈白聿轻轻脱开他的怀抱站起身来,翻腕露出手间袖箭的机括,摇头道:“若我能用剑,定可以再快
上两息。遇上这种高手,两息的时间没有你我就死定了,看来,用机关发射还是慢了些,回去定要重新改
过。”
温惜花苦笑着摇头道:“你要改我没意见,只是别又拿我做靶子。”
沈白聿正要说话,那跌下来的女子见他们两人就那么站着开始闲聊,已经气的发晕,怒道:“喂,你
们两个!不要光在那里卿卿我我,也不来扶我一下。”
两人好似这才想起旁边有人,一齐转头看着那蓝衫女子。她十八九岁年纪,生的秀丽无比,皮肤晶莹
如玉,红红的小嘴微微撅起,一脸委屈的瞪着他们,彷佛被欺负的倒是她一样。温惜花叹了口气,将手中
的小剑轻轻抛回给她,道:“唐姑娘,唐大小姐,你先给我们一百五十支‘碎月针’也就算了,又加送我
一支淬了毒的子母剑,请问温某人是哪里得罪了你,要你这么招待?”
被沈白聿的袖箭击中脚踝摔下来的,正是月前单枪匹马挑了妙手回春堂的唐门千金唐妙。她接过子母
剑,一按机括,才发现那子剑发射的弹簧竟已给温惜花接手一瞬以极巧妙的内力震碎了,而外面却毫无损
伤,大骇之下唐妙吐了吐舌头,自语道:“人家都说温惜花武功机变天下无双,原来竟是真的。”
温惜花哑口无言,失声道:“你出手那么重只是为了这个?”
唐妙好看的眼睛向上一挑,娇嗔道:“本姑娘心情不好,爱出手多重就出手多重,你管不着!”
她先出手偷袭,且手下绝不留情,结果声音居然比被偷袭的人还大,还有威势。这就叫秀才遇到兵,
有理也讲不清。遇见这样天生的大小姐,楚楚可怜的望着你,好似比你有道理十倍、委屈十倍、无辜十倍
,你还能怎么样?
温惜花不能怎么样,事实上他的头一见到大小姐就会变成别人的三个大。苦笑着摇摇头,拉住沈白聿
的手转身就想离开。
“喂!”唐妙在他们身后大叫出声,见两人回头,她道:“你们就这样丢下我就走吗?”
温惜花站定了身子,道:“你还要怎样?”
唐大小姐扁扁嘴,眼眶已经红了,摸着脚哀怨的道:“我的脚刚刚被你们打伤了,而且我肚子好饿。
”
这个世界上的大小姐有很多,但是说穿了,也就是几种。一种是薛明月那样的,大家闺秀,聪颖娴静
;另外一种是温大姐那样的,出身名门,雍容大度;还有一种可能是宁湄那样的,少经世事,天真善良。
当然,还有一种比较少见的,就是楼舞雨那样,貌若天仙,心机深沉。
但是江湖上的大小姐,通常只有一种,就是唐妙那样的,掌上明珠,任性娇纵。
今天,沈白聿又见到了一种,就是雷真真那样的。——雷真真是雷家唯一的女孩儿,也是雷婆婆爱越
生命的宝贝。
雷家一直对温惜花青眼有加,至于为什么青眼有加,这是全江湖尽人皆知的秘密。
雷真真长得很甜,她可能比不得薛明月的明慧,比不得温大姐的风华,比不得聂千红的冷艳,甚至比
不得唐妙的美丽,但是她长了一张圆圆的小巧脸蛋,说话时候唇边就有两个深深的酒窝,未语先笑,使人
沉醉。
随着雷真真远远看见温惜花就眼睛发亮,甜甜的叫着“温大哥”就挽着手挨上来,又一脸敌意的打量
坐在马上的唐妙,沈白聿立刻就知道她是哪一种大小姐了。
温惜花已习惯雷真真这小女孩从小养成的过度亲热,只好苦笑着随她去。一瞥眼见到沈白聿瞅着自己
轻笑点头的样子,他忍不住头皮发麻,心里叫遭。
雷真真可不知道旁边风云暗涌,只是盯着唐妙道:“温大哥,这个女人是谁?”
见唐妙眉一扬就要发作,温惜花只好赶紧道:“这是唐门的唐妙姑娘,她伤了脚踝我才带她来修养的
,请你好好照顾她。”
听温惜花这么解释,雷真真脸色稍霁,脱开他的手去搀唐妙下马,热情的道:“温大哥的朋友就是我
们雷家的贵客,唐姑娘,你不要客气。”
唐妙见她语气天真亲和,不免也多了几分好感,一直沉着的脸色这才有些好转。
趁着两个女孩子互相亲热,温惜花凑近沈白聿道:“小白,你不要想太多……”
沈白聿撇开他向前几步,微笑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温惜花刚要去抓沈白聿的手,已经听见从前厅传来的一阵中气十足的朗笑声,一个苍老的女声道:“
温惜花,既然来了还不赶紧来见见我这老太婆,在门口站着当门神么?”
这声音纯以内力发出,隔了一进的距离,却如在耳边一般,沈白聿心中微凛,他此前没有见过雷婆婆
,但这份骇人的功力,就算他武功未失也只能甘拜下风。
雷婆婆虽年逾花甲,手中紧握成名神兵,一把铜铸龙头拐,颜色微红,龙头部分经年磨擦,闪闪发亮
。她头发雪白,脸上却皱纹不多,天庭宽阔,鼻梁微塌,年轻时未必漂亮。但当年她以一个小小侍女得到
雷家“伏魔披风拐”真传,丈夫被人陷害武功被废之后更代夫报仇,独挑十二连环坞上一帮水盗,凭一介
女流之力支撑雷家至今,武林上的人无不拜服。
当年温惜花出道之时,雷真真还只是个襁褓中的小女孩,雷婆婆就已十分欣赏这个胆大聪明的年轻人
,处处照拂。因此,温惜花一向很尊敬也很喜欢这风趣的长辈,他朝雷婆婆见了见礼,就笑嘻嘻的坐在一
旁。
雷婆婆横了他一眼,道:“一年到头也见不到人,来了就必定给我惹麻烦,今次又是什么事?”
温惜花心道:我总不好直接说,我是要来偷你的十字龙头拐吧?他笑着打了个哈哈,道:“没什么,
和朋友路过,来跟婆婆问个安。”
雷婆婆看了旁边两人一眼,朝唐妙道:“你是史小婵的什么人?”
以唐妙天不怕地不怕的脾气,在这老妇人面前也似矮了半寸,她乖乖的道:“正是家母。”
雷婆婆点点头:“那你就是唐妙了,唉,算算也差不多了,你今年该有十九岁整。十九年前,你娘被
人追杀到雷家求助的时候,你还只有四个月呢。你跟你娘长得很像,尤其是那双眼睛。”
唐妙从未听过这些事,只知自己出生后母亲回娘家被父亲的仇人袭击过,她撑着受伤的脚起身给雷婆
婆鞠了一躬,道:“多谢婆婆当年仗义相救。”
雷婆婆摇头笑道:“恩怨分明,你连性子也和史小婵一样。虽然你们唐门早已重礼谢过,大家两清,
不过我老太婆受你们后辈一拜也不算什么。”她说完,目光转向坐在温惜花身边的沈白聿,道:“这位是
?”
这时正好雷真真端了茶进来,最后送到沈白聿面前,娇笑道:“我知道,这位是温大哥的好朋友,问
剑山庄的沈公子。”
沈白聿接过茶称了声谢,抬在手中却不喝,只是微微一笑,道:“雷姑娘,有一件事你说错了:我不
是温惜花的朋友,”见众人连温惜花在内一时张口结舌,沈白聿轻阖碗盖,这才悠悠的道:“——我是他
的情人。”
鸦雀无声中,只听当的一声,被惊的反应不过来的众人循声望去,原来是雷婆婆大惊之下,龙头拐失
手掉在了地上。
温惜花立刻起身,一把揽过沈白聿道:“婆婆,小白身体不好,我带他先去休息,就住东厢房那间可
好?”
就算众人之前不信,见他的动作语气剩下来的人脸也青了大半,温惜花干脆不等回答,扯着沈白聿就
出去了。
虎着脸把沈白聿拉进房按在椅子上,再去把门关好闩好,温惜花这才转过头来。瞪了沈白聿片刻,他
终于放声大笑起来,一边笑一边倒在另外一张椅子上,擦着笑出来的眼泪道:“我的天啊,忍得好苦,刚
刚如果迟一刻走,我怕就笑死在那儿了。我从没见过一瞬间那么多人的脸上可以变幻这许多表情,刚刚我
们出去的时候其它人都定住了一样。”
沈白聿好似不觉自己刚刚语惊四座的话有何不妥,只是给自己倒了杯茶,淡淡的道:“我又没有说错
。”
温惜花慢慢收住了笑声,起身捧住沈白聿的脸,柔声道:“小白,小白,唉,你可知道我每天都发现
自己比前一天多喜欢你一点,喜欢到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沈白聿微微一笑,很黑很亮的眼睛一动不动的看着他,很认真的轻轻道:“我知道。”
两人笑了起来,温惜花看了沈白聿片刻,慢慢的俯下头亲了亲他有些冰冷的唇,停留一会儿,又吻了
下去。
过了好久,沈白聿才有机会喘息着道:“刚刚可是我赢了。”
温惜花似乎没有在听,他有些含糊的轻笑道:“哦?你要我做什么呢?”
沈白聿正要开口,嘴又被堵住,又过了半晌,好像努力在推拒什么,他终于逮着空道:“如果你赢了
,你会要我干什么?”
嘻嘻笑起来,温惜花去咬他的耳朵,边轻轻的说了几句话。之后,沈白聿就再也没有机会开口说话了
。
雷真真红着眼眶敲门的时候,温惜花正在给沈白聿倒茶,他看向床边刚刚穿好衣服,黑发还披散在肩
上的沈白聿,后者宛尔一笑道:“出去好好安慰安慰,破灭的感觉可是很难过的。”
温惜花把手里的茶递过去,顺势亲亲他的脸颊,才叹道:“希望不要安慰太长时间,我饿了。”
沈白聿看他出去,把手里的茶一饮而尽,也懒得系头发。顺手拿了卷书,就那样坐在凳子上斜倚着桌
子随心往下读。
过了会儿,又有人敲门。沈白聿眉头轻皱,很快就缓和下来,扬声道:“门没有关,请进。”
看见来人见到他之后脸上飞起的红晕,沈白聿若无其事的微微一笑,放下书道:“原来是你。有什么
事吗?”
番外 十字龙头拐(下)
雷真真一路来到后花园,红着眼睛也不说话,站定在一株秋海棠面前,她背对着温惜花,一言不发,忽然
就伸手狠劲儿撕扯起眼前开的正艳的花瓣来。温惜花见那花瓣碎落如雨,雷真真好像知道他在后面看,一
边跺脚一边撕的更狠。温惜花也没有说话,就那样静静的看着。
纤细的身子停止了动作,雷真真终慢慢转过身来看他,她脸色煞白,一双眼睛被泪水洗的晶莹,让人
见之恻然。咬了咬下唇,雷真真道:“温大哥,你可知道我、我一直……”
温惜花淡淡的打断她,道:“不要说。”
雷真真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瞪圆了,眼泪在里面滴溜溜打转,一时真的说不出话来。温惜花又叹了口气
,道:“那些话若是对你重要,不妨把它好好藏在心里。莫要说出来给我,只因我不能听。”
他不说我不想听,也不说我不愿听,却说我不能听。比之直接拒绝,竟是让人更痛百倍。雷真真的眼
泪流了下来,颤声道:“你……你竟是当真的?”
温惜花笑着摇头道:“原来你们都以为我只是在开玩笑?真真,我可以告诉你,小白所说的,都是我
想让他说的话。”他唇边有一丝笑意,自语道:“世上有这样的一个人,也真有些可怕。”
雷真真望着他柔和的眼波,泪水将尽,眸子里反透出一股不平之色来。温惜花一见,就沉下了脸,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