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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苏错愕地看着这一切——这半天发生的事情似乎有点奇怪!
却听慈宁问道:“皇儿,你跟皇后怎么?”
“这——”委实不知皇后缘何伤心,赵苏迟疑着答不出话来——他自己都莫名其妙……
慈宁道:“刚才哀家过来,看见皇后哭着跑出去了,有点担心,所以来问问皇儿。你平时就让让皇后罢!她是女孩儿家,又深闺娇养的,自然就娇气一点!……”
“是……”
更不明白一向视自己如魑魅魍魉的慈宁今日是哪里不对劲,居然关心起自己来了……赵苏除了唯唯答应,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但说时光如电,转眼就到了建炎四年。
皇后回府省亲的次数似乎是越来越多,赵苏觉得自己几乎难得见到她!
虽然是因为他平常就不到皇后宫中去。——但不知从何时开始,皇后竟然不前来问安了。
心里疑惑,不由移步前往。
甫进殿就听到婴儿的啼哭声,赵苏不由一呆。
皇后抱着一个襁褓里的婴儿,极亲昵地在哄着他:“乖乖,别哭……别哭……”
旁边奶母则在絮絮叨叨地说:“把他交给奴婢吧,皇后,看他脏了您的衣服……”
——“这——这是谁的孩子?”
强自压下心头的疑云,赵苏问。
皇后抬头见他,脸色顿时刷白。
她本来是把孩子偷偷寄养在娘家,思念太甚,才命人悄悄带进宫来一看。——那里料得这么凑巧就撞上皇上驾临呢!——他平时不是从来不来自己宫殿里的吗?
傻子也知道皇后脸色所代表的意思。
赵苏心里一下子血气上涌——他虽然知道自己是冷落了皇后,但是!
皇后却抢道:“——皇上,妾身也是为大宋皇族一脉延续香烟作想。”
她美丽如霜,竟无惧色。
赵苏心下一惊,缓缓道:“皇后——你……什么意思?”
皇后冷冷道:“妾身承蒙皇上恩施雨露,毫无动静,如今得他人相助,旋有子嗣。皇上岂不该感谢那人么?”
她既已认定看来道貌岸然的皇上乃污秽不堪之辈,哪里还肯口下留情,话语如锋,羞态尽敛。
赵苏说不出话,半晌才语气不稳地道:“你——你说朕不能生育?!——”
皇后只是冷笑一声。
走回宫殿。
宫女进来献茶。
赵苏心下茫然,盯着那宫女看了半晌。宫女只当皇上对自己有意,害羞地垂下脸,连颈子都羞红了。
赵苏心中欲狂——突然抓住了她的手。
“皇上——”
宫女只叫得一声,一下子被按在地上,手上的盛茶的木盘当啷掉在地上。
第二年改元绍兴。
绍兴元年。……那名宫女并没有怀孕。
坐在殿里,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情。
突然想起一件事,竟然忘了问那个男人是谁。……问与不问,又有何样不同?
绍兴元年七月。诏曰:二皇子赵琬过承到皇后膝下。
绍兴二年三月。诏曰:册二皇子赵琬为大宋国皇太子。
绍兴五年六月。金国太宗完颜吴其买病殁。大臣粘没喝、兀术拥立皇太子完颜煜为主。
…………
望帝春心,终归泡影;玉京艳史,再掀风云。
预告:
《北宋·宣和遗事》第四部 中原王气
《北宋·宣和遗事》
第四部 中原王气
“父皇……”
锦园真的长得越来越美丽了。——被走近身边的父亲吓了一跳,她不安地叫一声,脸上突然一红。
眼睛里瞬时雾满了羞涩。——赵苏顺着她的闪烁的目光望去,站在柳树边的、是赵琬。
他心里微微一惊。
锦园也十六岁了,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
该给她物色驸马人选了……
接下来几天政事繁忙,他一时倒忘了这件事。
直到接到金主派来的求婚使者。
这几年硝烟稍缓,宋金之间颇有和平气象。——当时金立新君,在朝中大臣的劝说之下,他也曾遣使通问。——金国既有益维和,他亦无由见远。只有一件,不知那金主人品如何?——万不能误了锦园。
自从与皇后决裂,他是把全副心力都投注到赵琬和锦园身上去了,真是疼如己出,惟恐委屈了这一双儿女。
等等?——他突然想起来,现在的金国皇帝,好象正是当年自己见过两次的那个名叫煜的皇太子。
那时虽然年少,已经英才可羡。——决非寻常人物。
看来,把锦园托付给他,爱女当终身有靠。——虽然知道皇帝偌个不是三宫六院?可是以锦园之兰心慧质,必能集宠爱三千。
他随即应允了。
三个月后的订婚宴上,再次见到完颜煜。
其实作为一国之君,除了迎取之时,他本来不必亲自前来的。
看来这个年轻的皇帝还真有谦和之风。
可是,他整个人看起来完全跟谦和扯不上关系。
高大挺拔的身材,俊美深刻的五官,这些都不是完颜煜引人注意的理由。那从他漆黑的眼睛里闪耀出来的嚣张和狂妄的光亮里,却又深蕴着漠北民族鲜见的深沉雅致。即使站在人头攒动之中,他也绝对是鹤立鸡群的,何况他此时是前呼后拥,在一大批侍从的围绕下走了进来!
好……好耀眼的人……赵苏一下子惊呆了。
虽然同为男子,同为国君,可是——这个年轻男人身上却有着他甚至穷其一生也无法拥有的王者之风。
堪为锦园的好鸳侣啊。
“锦园,来,坐朕身边。”
派宫女三催四催才请来了锦园,赵苏怕她不自在,吩咐她坐在自己身边。
锦园坐定,偷偷地看了看完颜煜,脸一下子红到了耳根。
赵苏看在眼里,甚是欣慰。——不觉含笑。总算尽了父职。前些时锦园听说自己即将出嫁,情绪反弹得可真是厉害呢!——对自己不理不睬的,赵苏好不着急。
天知道他是多么疼爱这个秀外慧中的公主!
可是,——有人在看着自己。一直在看着自己。
赵苏敏感地抬起头来,正好对上完颜煜的视线。——两人对望了一会儿,赵苏脸上本来在向这位未来女婿示好的微笑渐渐凝结在了脸上——那是什么样的目光!
只是目光罢了!
但是,他此时此刻,却有仿佛已经被剥光衣服的感觉——那双漆黑的眼睛里,那样露骨的欲望……而且,那绝对是……聚焦在自己身上的。
他楞住了。
想要他。
从第一次见到这身上散发出异香的汉族男子。——那是何年何月的风雪天里,当迷路的自己因恐惧而哭泣时。那时叫天不应,叫地不灵,幼小的自己经受着怎样的无措与惊慌的折磨。那时候走进山洞来,带给自己温暖与香气的就是这个人。
那时候犹不知道他是谁!
只是煜的幼小的心灵里,已经对他产生了难以言喻的依恋。
虽然因为那次是奉命偷往西夏探察辽天祚帝的下落。(自己是瞒着父皇,扭着缠着跟去的。)为怕风声泄露,不得不把这个素不相识的人扔下来了。
带队的将领惟恐冻坏了他,特地把他扔在西夏王宫附近。——这是大冒风险的行为啊,是那粗中有细的将领,看到自己又哭又闹的份上,掂量出了这个陌生男子在小皇子心上的分量吧。
最后还把皮毛外袍裹在他身上……
这么多年,不知那皮毛外袍是否还为他所保存?
第二次见面,是靖康元年吧。
干离不奉父皇之命,挥兵南下,自己那时已是勃勃少年,颇想亲历戎事。——于是跟着去了。
那里想到,会在干离不的营帐之中,第二次见到那个一直让自己念念不忘的男子!
少年的煜,心情多么激动!
这些年来,他一直没有忘记那个带给自己救命的温暖和奇异的香气的恩人。
都说情窦初开的少年,会自然地有靠近红颜绿鬓的欲望……可是,为什么他每一次翩翩怀想的,都是那个多年前,风雪天里突然莅临身边的衣香飘渺的幻影……
曾瞒着父皇,偷偷派出过无数下属去搜查过一个身具香气的男子——可是始终音信杳然。
却不料十年之后,再度相见,才知道,他居然是大宋国身份高贵的亲王……
自己第一次擅用了王权,嘱咐使者给宋钦宗施压,定得叫他以这个亲王为质。
记住他的名字了,赵苏……
好象很符合他的形象吧,清清冷冷的人,清清冷冷的名字……
终于如愿,心情何其雀跃!
不料变生不测——是父皇的坚决阻挠……煜又何尝不能理解父皇心中的苦涩啊……
他知父皇对辽天祚帝从来不曾更改的心意,奈何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父皇竭尽一切手段把这个大势已去的末代辽帝束缚到了自己身边,却无论如何得不到他的心意……
面对如此情深意重、委曲求全的父皇啊,那个男人真的就没有一点动心吗?——宁肯守侯心中那份早已被伤害得鲜血淋漓的无望爱情,却不肯稍微看一眼就在身边、触手可及的爱情!
——那个看上去温柔无害的天祚帝,却是怎样铁石心肠的男人!
可是,天祚帝病故前的眼泪——这个温柔至极却也坚强至极的男人,不是从来没有更改过他脸上的微笑吗?——那从他青白僵硬的脸上缓缓挂下的一滴眼泪,是为谁留呢?
是想起了那个始终对你负心薄情的西夏王?
还是惦记着眼前这对你一往情深却始终不为你所爱的金主?
——终于成谜。
无法抗拒父皇的坚决阻挠,也不忍——怎能再去伤害一颗早已伤痕累累的慈父心啊……
只好,任他远去。——任那异香飘渺的伊人远离。
一别八年有余。
这期间经历了多少人事……自己娶妃,忙于国事;皇兄篡权,嫔妃与谋;父皇故去,大臣叛乱……人心叵测的社会,身为王者,却时时寤寐难以安心!身边即使再亲近的人,你也不能担保他一定对你忠诚!就算是血肉至亲,就算是同枕妃嫔!——父皇故去了,那是这世间唯一一个自己可以完全放心依赖的人……
意气风发的少年君王煜,谁能知他心底的破缺与寂寞——多想要一个能让自己安心依靠的港湾啊,在那里,不会有血腥,不会有权力,不会有算计,不会有背叛,不必有提防,不必有伤痛……突然涌上心头的,就是那个已经久别的、带着南国水脉烟香般的寂寥梦想……
那个看起来完全无心于这世间的男子,那个曾慷慨给予过我安慰和温暖的恩人——如果是他的话,一定不会背叛我的吧!
——想要他……突然自心肠滋生的强烈欲望,使年轻的煜在也不能压抑!
如今,你就坐在我的面前,虽然你的身份,是我未来妃子的父皇……
你以为我会放过你吗?
年轻的金国君主踌躇满志。
一念之间,一场谁也始料未及的情爱纠葛,自此拉开帷幕——始作俑者,煜!你为什么要后悔……为什么要流泪……
…………
时为南宋绍兴五年春。
今天早早起朝,又为了锦园的婚事忙碌了半天,好容易得闲,到御花园里稍做小憩。
时植早春,但见万柳垂金,一湖如翠。
突然想起曾几何时,倚栏吹箫,多少往事,历历心头。
吩咐侍从,去取来尘封多时的碧玉箫。
人将中年,悲欢离合,喜忧愁怨,都可以看淡了吧!——此时,赵苏已经29岁。或许是经历了太多的事情,使他看上去要显得沧桑得多。
人生如烟火,世事如水花,有什么不能释怀的?又有什么值得耿耿于心的呢?
想到自己这些年来,少年时能超脱于世,凡事一叹可罢;而后被强堕红尘,似乎人也随之变得庸俗多了,那么多事情,总是缠绕心间,以至心情时常抑郁。——这可算庸人自扰吧?
他从来只愿心上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此时锦园终身有托,一事可了;琬儿俊才已成,国事有望;不觉想起皇后和慈宁——这些年来都是心上一块疙瘩。
已经不想去计较以往孰对孰错,赵苏决定过一阵子去看看这些年彼此之间关系竟如冰封的皇后——自己是男子,俯就和解之事,当由自己先发。至于慈宁,虽然心中一想到她的不择手段就有点反感,但是赵苏转念一想——她此生也未曾快活啊,之所以费尽心计来陷害自己,无非妒恨自己的母妃从她身边夺走了父皇的情爱——还有什么能比一个得不到爱的女人更寂寞孤苦呢?何况慈宁此时已年届八十,人之老也,总是堪怜。——还是不要计较她以往的过分之处了吧。
一旦作此决定,他心下一时洞然开朗,不觉轻松如跃——自己也微微一笑。
将碧玉箫抵到唇边,轻轻吹了起来。——这些年,鸾飘凤泊,情怀何似……叹人生倦客,悄不禁重染、风尘京洛……
当了这些年皇帝,他早有倦意。——眼看赵琬资质堪喜,已可独当一面。最近他有意识地叫太子偶行监国之事,一旦赵琬独力可支,他便欲退养山林了。
虽然依他年纪,正是男子的黄金年华。
多少须眉豪杰,正是在这而立之年,或者横槊赋诗,或者投笔从戎,终成一代伟业。
然而赵苏从来就没有这般雄心壮志。——青鬓早成名,岂合我出世之心?红尘已无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