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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霖掩卷想道:“如果这血池别府的主人,就是传说中的‘血魔’的话,他已经是三百年前的人物,再加上他的师父‘玄玄神驼’五百多年,那这所谓‘血影门’开派的时间,岂不已将近千年!”接着又翻开看下去:“血影门,为先师手创,盖本门武功,习成之后,有两大特点,其一是万毒不侵,其二为武功之中有‘血影神功’一项,运动之际,全身毛发肌肤,赤红如血,掌风亦带血光,威力之巨,极少人能与颉颃。
余行道之时,自问所诛皆可杀之辈,奈武林中,多是非不明,黑白不分,遂以‘血魔’见称于余……”
陈霖的心,不由一阵狂跳,眼前石榻上的人,果然是传说中三百年前不可一世的人物“血魔”,照遗书所说,他杀的都是可杀的人,而武林中却叫他为“血魔”,这多么不公道啊!
“余出江湖十年间,诛杀恶徒近千,遂引起整座武林之公愤,十三门派,暨其他黑白道高手千人以上,联手截击余于血池东首峰顶之小坪,激斗三昼夜,余不忍尽诛彼辈上干天和,遂返此间,从此不再出焉!
余不知若干年代之后,始有福缘深厚者,得莅此间,来者如愿为本门第三代传人,须在余之遗躯之前,行三跪九叩之礼,以示尊师之意,然后须由此室起膝行至左第一石室之前,再行三跪九叩之礼,始可入室参见师祖法蜕!血影门第二代传人唐中巨手书”
陈霖看完之后,心中激动不已,想不到自己因祸得福,成为“血影门”
的第三代传人,这是多少年代以来,无数的高手不惜丧失生命以求的事啊!但作了“血影门”的第三代传人之后,由谁来传自己武功呢!小册之上并未述及,他不禁茫然了,又转念道:“看这些所经过的奇事,可能这三百年前的“血魔唐中巨”老人,还有巧妙的安排,反正要想出洞,是办不到的事,不如照遗书行事吧!
于是…陈霖站起身来,前行数步,到那石榻之前,朝着“血影门”第二代传人唐中巨的遗蜕,恭恭敬敬的行了三跪九叩的大礼,口称:“师父在上,弟子陈霖遵遗命恭行拜师之礼!”
拜完之后,退出石室,面向左侧第一间石室,伏下身去,膝行而前,这段距离约有五丈开外,恰恰是横越居中的这间广大石厅的宽度,陈霖年幼力弱,毫无武功基础,膝在这既冷且硬的石地上,擦得一对小膝头,皮破血流,痛苦不堪。
到了石室门口,又恭行了三跪九叩的大礼,口中一面虔诚的道:“本门第三代新入门弟子陈霖,遵先师遗命,参谒师祖法相!”
祝祷未毕,门顶上面突然飘落一纸白笺,正好落在陈霖身前,心里忖道:“又是一张字笺,不知又写了些什么,定睛望去,只见上面写着:“汝既能悉遵余之遗命,膝行而前,此室中所有机关已无形中解去,今后出入各室已无凶险!
参谒祖师法相之后,可赴右第二室,所有本门武功秘笈,与参修之道,皆存于该室中,该室亦即汝起居之所。
唐中巨留示”
陈霖此刻心里的惊喜奇诧,无可言喻,他想象这死于三百多年前的师父,是一个了不起的人,算无遗策,如果入得这“血池别府”的人,居心不正,行为稍一不诚,不但无法得到遗留秘笈,毫无疑问的必然会丧生在预先安排的机关之下。
他进了石室,里面布设,和右第一室一模一样,也是一张石榻,旁设一几两椅,石榻上面,盘膝坐着一个须眉俱白的老人,状如入定。
叩拜之后,激奇不已,按说,师祖成道已近千年而遗躯仍然栩栩如生,这真是不可思议的事,他想了一会之后,想不出所以然来,只好作罢。
他的思念又转到那右边第二石室的那些新奇事物上去,转身出了师祖法相所陈的石室,斜斜穿过石厅,进入右第二石室。
石室之中,一张石榻,一桌一椅,壁间凿了一列石橱,分层分隔,每一隔上都编了号次,一共是十二号,室顶之上,和其余几间一样,嵌了一粒明珠,照得室内光明如白昼,他流览了一遍之后,走近石桌,桌上又呈现一张字笺:“字示吾徒:习武之道,贵在循序渐进,切戒求速,欲速则不达,壁橱之内每一号次之中,均有参修之指示,务须顺次而进,按数字之次序,习毕一号再进一号,不得越号或事先窥视,切嘱!切嘱!”
陈霖坐上石榻,首先平静激动的心性,他知道自己从现在起,将开始一个新奇的命运,这命运将使他变成一个另外的人,他想起本身的仇、恨、恩、怨,也将有了结的一日了!
他冥想了一阵之后,站起身来,伸手向第一号橱中一摸,却是一本不足十页的小册子,他怀着一种既奇且喜的心里,坐回石桌之前,开始翻阅:首页第一行几个大字:“血影门心法初基。”
第三行写的是蝇头小楷:“本门心法,照诀参修,按图索骥,勿燥勿忽!”以后的数页,全是些端坐的人像,各有不同的姿式,图的下方,注有口诀和解说,平实详尽,只要是稍有文字根基的人,都可看得懂,陈霖聪慧超逾常人,而且文字方面,也有很好的根基,当然更是一目了然。
于是…他开始了武学入门的第一课。
“血池别府”之中,除了他,便是那两个木乃伊,除了他自言自语而外,根本没有开口的机会,时间就在这种死寂的景况中溜过。
他饿了,就到左侧第二间石室中,采食灵菇,喝些清泉,其余的时间,都在练功之中打发过去,所以进境的神速,不言而喻。
洞中无日月,在时间上,陈霖无法计算,他只知道,倦了就躺一会,饿了就吃,吃了又练!
渐渐,他似乎觉得身体之内,有一股劲流在运行,周而复始,运转不息,疲倦的现象消失了,饮食的时间也拉得很长,打坐的身躯,有一种飘然欲起的感觉。
他按图练下去,当练到最后一图时,只见小册末页注了一行小字:“心法初基,灵台明净,无我无相,飘然欲举,是为小成!”
陈霖不由心中一喜,自语道:“我练完一号了!”
接着,他取出第二号树格里的东西,同样是一本小册子,封面上写了“血影心法入门”
六个朱红大字,翻开首页,上面写着:“习此法时,必须全身浸于‘血水池’中,须至意动而能全身浮升池面,始竟全功,池在复室之内,手按石桌底面之球状枢钮即可!”
陈霖连称神异不止,伸手所据的石桌桌面之下,果然触及一个小球般的东西,用手一按,一阵轧轧之声过后,石室靠右的壁间,现出了一道小门,他拿起二号秘本,向小门之中走进,果然一方丈许的小池,红得像一池鲜血!他参详一会小册上的口诀解说之后,除去衣物,赤身跃入池中,池水冰寒彻骨,深仅五尺,他照式盘膝坐于池底!
最初一段时间,他坐不了多久,必须升上水面池边,换气歇息,慢慢地,时间加长了,许久之后,感觉得坐在池底,和坐在池外,没有什么两样。就这样,他不懈不怠的苦练……
最后,只要心念一动,身体就如一块浮木似的浮升水面,只要真气不懈,决不会下沉,他又成功了。
接着他又开始第三号,循序而下,有掌功、指功、轻功、步法、剑式……等等,其中最奇妙的,要算轻功,称为“血影冲霄”,可上下千仞绝壁而无碍,虽然在石室之内,他无法一试,但他依着诀要在石厅之中五丈之内上下飞绕,久久无须着地。
时日的消逝,他无法估计,但他发觉,他原来的衣服已不能穿了,嗓子也变粗了,好在“血池别府”等于是他一个人的世界,即使赤身露体亦不妨事。
现在,他取出了第十一号的册笈!“血影神功”。
首页之上写道:“血影神功,武功之极,意动即可伤人,唯此功之修习,如非另获奇缘,或再渗以一甲子以上之功力修为,无以竟全功,凭心口诀,只能练至七成,虽仅七成,已足可睥睨江湖,为师昔日,亦仅至此限而已,如吾徒在未入‘血池别府’之先,已获奇缘,则不在此限,当可发挥‘血影神功’至极限!”
陈霖不禁感到有些气馁了,他不知何谓奇缘,如果说要再渗以一甲子以上的修为,他可不能在这“血池别府”之中耽上六十年,那他根本不用再报仇了,难道那些仇家会活到百岁之外,等着他去杀不成?
但他又转念想道:“师父他老人家,当年纵横天下,傲视武林,也只不过修习了七成的‘血影神功’而已,三百年后的今日,武林中还提名变色,我何必如此不知足,而且所谓奇缘,是可遇不可求的东西,并非寻求就可以得到,师父遗言之意,也不过是阐述这神功的原理而已,不要再作无谓的狂想了吧!”
于是…他又定下心来,全力参修“血影神功”。
他现在人长大了,原来的衣服不能穿,只有些碎片挂在不便之处,等于赤身露体差不多,以此情形看来,他入“血池别府”,应该是几年的时日了。按照册笈所示,这“血影神功”练到七成之时,运起功来,全身赤红如火,而若能练到十成的话,返本还原,只现一重淡淡的血光,而且练这神功的人,死后尸身不朽。
陈霖在苦练的过程中,发觉他的进境很慢,久久仍不能练到周身赤红如火的地步。
原来,他一鼓作气练到了第十一号册笈,只剩下最后一号,便可功圆果满,但他的心湖不再平静了,他不断的揣想将来的种种,往事…惨绝人寰的往事,也不断的侵袭着他,仇和恨使他心神无法凝注在武功之上。
幸而,他能及早警觉,痛下决心,凝神净虑,练,苦练……终于,在他采食灵菇的那个清水池中,他照见了自己的影子,他已长成一个俊美秀逸的少年人了,当他运起“血影神功”之时,他几乎不相信,他竟然变成一个连头发须眉都透出血红光焰的可怖怪物,以此而论,当有五成之谱,比起师父来仅差两成。
他又一次高兴的大叫:“我练成了,‘血影神功’我练成了……”
他怀着激动狂喜的心情,探手到第十二号,也是最末一号橱格之内,他不能想象这最后一项,是一种什么武功!
当他取出看时,仅是一纸素笺,上面密密麻麻的写满了字,并不是什么武功诀要,而是一张指示他如何出“血池别府”的字条。
他为他能快要出江湖而欢喜若狂。
他的师父,三百多年前被目为魔尊的一代人物血魔唐中巨,所作的种种安排,使陈霖钦服得五体投地。
他按照最后一张素笺的指示行事…首先,他从一个石匣中,得到了一套称身的衣履等物。
然后,他拜别师父和师祖的法相,拿起那柄入洞时所受托于人的“无虚剑”。
他按动机关消息,那被地震震开后又自动复原的那个石孔,又重新开启了,他兴奋的出了“血池别府”,然后又把那石孔还原。
外洞中,又出现了不少白骨骷髅,他不由慨叹江湖人心的诡谲,武林纷争的频繁。
他可不曾想到自己此番出江湖,要掀起多大的狂澜,造多大的血劫。
通过洞径,他毫不犹豫的涌身投入“血池”漩流之中,轻而易举的浮升池面,猛提一口丹田真气,施展奇绝天下的“血影冲霄”轻功身法,如一缕淡红的轻烟,旋升而起,每旋一周,拔升十余丈高下,旋升五周以上,才沾一次岩壁借力,如此连连飞升,不大的工夫,竟被他飞达“血池”东壁之顶的“生死坪”。
他伫立坪上,仰望悠悠白云,万千心事,纷至沓来!
他是无数年代以来,唯一能生离“血池”的一个人,而且他竟成了“血影门”的第三代传人,这像是一场奇幻的梦境!
他初上“生死坪”时,还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孩,现在他已是俊秀飘逸的翩翩美少年了,同时,他身怀盖世武功。
他想起被“四毒书生”迫害惨死的妈妈,为了救他而死的“风雷掌钟子乾”叔叔,还有在“血池”之内的石洞中那以死尸为食的吴伯伯,“无虚剑吴佑年”。
他目前要找“四毒书生”报杀母之仇!他曾说过要十倍讨还。
同时他也亟欲寻到“飘萍客李奇”,好探明自己到底还负了什么血仇!
钟叔叔的女儿钟小翠,他必须寻到她,照顾她,以报钟叔叔的大恩于万一。
吴佑年的女儿吴如瑛…他曾答应“无虚剑吴佑年”替他寻到女儿,把身边这柄剑交给她,要她替父报仇………… 事情太多了,他只能逐件的去办。
沉思了许久之后,不由低下头来,望着那千仞之下的“血池”,滴下几点泪来,喃喃祝祷道:“妈妈!您安息吧,霖儿已经长大了,而且也学了本领,我为您报仇,也要寻觅那一去不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