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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云熙笑着摇头,说:“开弓没有回头箭!”
“为什么偏要帮她?”华夫人冷声厉问,眼神阴冷。
楚云熙看不清远处华夫人的神情,只低叹一声,才抬头看着远处的人苦涩的说了一句:“我的承诺书还在她手上。”
华夫人愣了愣,才想起建文十年中秋节,楚云熙求娶长公主所写的一份承诺书,华夫人无言以对,抬眼看到楚云熙的胡服才说:“可你并非楚云熙!”
“什么?!”地上的白少棠一声惊呼,在二人看过来后才闭嘴不言,只盯着楚云熙的脸看,然后扫视着她全身,似想看出个究竟来。
楚云熙低头看着白少棠,神情似笑非笑的说:“再用你那恶心的眼神看我,我就挖了你的眼!”
“不服解药你会死的,跟本宫回去,他日抓到高阳,本宫看在你面上饶她一命,这样你和她便两不相欠。”华夫人看着楚云熙,紧握着手,等她回答。
楚云熙听到‘两不相欠’时呆滞了会,抬头看着华夫人说:“华夫人为什么偏让我留下?我自认并无何突出之处,到了南方也改变不了什么,而且我还是个将死之人……”
“当初是本宫先遇见你的,还记得吗?”华夫人打断楚云熙的话,认真的看着她说道。
楚云熙眼中的惊讶一闪而过,微微皱眉,没再说话,转身上马后,才冷面对远处的华夫人说:“白少棠我看你面上饶他一命,而我也算救过你一次,解药不要了,你我从此两不相欠。”
华夫人与楚云熙遥遥相望,各自无言,良久,华夫人才轻轻的说:“好!好!两不相欠,你走吧,他日再见,便是死敌!”
楚云熙没再多说,一扬手示意手下放开白少棠,全都上马,与华夫人带来的金甲铁骑一左一右错身而过,谷两侧的人在楚云熙安全通过,并放出响箭后也匆匆撤退。
华夫人没有回头去看楚云熙远去的背影,只静静的看着天空落雪飞舞,在马蹄声远去,谷中静的只闻风雪呼啸声时,轻轻拂去脸上冰冷的落雪,雪已化成水滴,沾湿了指尖,又被寒风吹的了无痕迹。
☆、第44章 鏖战徽州
淮南徽州,是中州咽喉,江南屏障,是皇上与百官南迁必经之地,当然也是华夫人派军阻截伏击之所。因此从建文十一年十二月南迁开始,徽州便成为了首战场。朝廷军先与齐王和李泰指挥阻截的三十万边境军狭路相逢,朝廷的十万京卫营折损近半,三万御林军也上阵拼杀,伤亡惨重,只因有南方南宁王带来七万援军袭击了边境军后方,才让朝廷军没有全军覆没于徽州。
朝廷与边境军首战胜利,取得短暂平安,但局势不容乐观。齐王和李泰的主力仍堵截在徽州往南的毫州,并将南宁王的援军与朝廷阻断,而白冽领二十万白家军追击已至,致使朝廷军腹背受敌,以仅剩的八万左右兵力对抗白冽和齐王的四十余万大军,双方兵力悬殊,而且朝廷拖带的妇孺家眷、奴婢仆从、商贾平民之类的累赘无数,突围艰难,所以只能借据徽州地势死守而动弹不得,这就是李墨所说的败势已显,而最严重的不是战争胜败,而是出现了瘟疫,瘟疫的结果就是大面积病亡,如果持续时间久,甚至能让一个国家就此衰落。楚云熙此次匆忙奔赴南方,便是为此,若真是瘟疫,当然是防微杜渐最好,在还未大范围蔓延开来时,医治或防范控制。
徽州是典型的南方丘陵地带,山多林茂,路险人稀,经济闭塞,因自然环境造成南北语言服饰差异颇大,甚至形成另一种独特的风俗文化。虽然并未脱离北方朝廷的统治,但南方百姓只识本地官吏府衙,除了少数经商之人,多数人可能一辈子也不出这绵延大山,自耕自乐,颇有山高皇帝远的意味,后来朝廷在南方建筑行宫,加强对南方的管理,鼓励南方士子入北方为官,又调官吏入南管理,甚至发生过数次衣冠南渡来缩小差异,增进发展,但收效甚微。
当初华夫人联合边境驻军造反,起兵的都是西北边境军,南方十万安宁军戍边军仍守在南方,而朝廷南迁也是这个原因。而徽州是南方一座小城,驻扎八万余人已是勉强,齐王和李泰的二十余万主力便远驻扎在偏远些的毫州,白冽的军队只能在距徽州八十里处搭建行军帐。至于离京后的楚云熙,她现在的位置便是在白冽二十万军的西北方向。
建文十二年正月十二日,白冽二十万大军向徽州逼近,李泰和齐王也带兵前后夹击,已准备次日发起总进攻,将朝廷军围剿在徽州城内。而由楚云熙和李墨领着湖州、青州、幽州三州共计十五万大军已绕至白家军之后。
正月十三,积雪未溶,天空阴沉。日月当空的旌旗飘扬,旁边还有青州的狼图腾旗帜与幽州的鹰图腾旗帜,同样迎风招展,呼啸声响,十五万大军分左中右三路,左路由青州的张寒统领,领三万精锐为先锋,右路是幽州的林成,统领三万骑兵为灵活的侧翼,中路便是楚云熙和李墨的九万主力,大军临阵,气势磅礴。
因楚云熙离京的消息白冽已知晓,本是偷袭的计划变成了二方对战,白冽善守,楚云熙只得强攻。白冽大军在一个较平坦的山坡上排阵迎战,前面放置拦马桩,然后以盾牌兵、长枪兵、步兵、弓箭兵依次列阵,而背面十里便是徽州城门,若有人站在城墙之上,还能看见白家军虎啸的军旗。
楚云熙以骑兵做前锋,配上弓弩箭矢标枪破阵,步兵压阵。虽然骑兵配弓弩最适奇袭,楚云熙看中的也是它的机动性和敏捷速度。因为楚云熙当初在湖州着胡服,引得争相郊仿胡风,后来胡奴进入胡州,湖州近乎胡化,后来李默更进一步,将湖州藩镇军的骑射为重要训练目标,导致湖州的骑兵数量增多,而且每骑都配备的武器是若干轻标枪、一支长枪、一面圆形盾牌和一把弯刀,虽未披重甲,但这配备却和重骑兵相似。甚至还花巨额养了一支重骑兵,以致重骑兵和轻骑兵数量甚至多于步兵,俨然也似胡人般穷兵黩武的架势,只因骑兵不善攻城,才没让其他五州防范打压,但戒备是少不了的。而此次林成的三万右翼便只是湖州轻骑兵的一部分,中军主力中还有五千重骑兵,帮忙骑兵破阵,搅乱敌人阵形。
当初对抗西戎胡人时,以有备对无备,对强对弱,那时的藩镇军为杂兵组合而成,甚至铠甲战马都稀少宝贵,那时也不需要什么战术,只是一场收割生命的屠杀。而现在没有任何取巧可言,只能依靠战术和实力拼杀的对战。
号声起,战鼓擂,万马齐出,喊杀震天,旌旗蔽日,惊心动魄。楚云熙站在指挥车上,神情平淡的看着那些撕杀在一起的兵卒将士,利镞穿骨,惊沙入面,主客相搏,山川震眩。声析江河,势崩雷电。
“小唯,你不应该跟着我过来看这些的。”楚云熙眼睛看着战场上说道,又自语道:“像做一场醒不过来的恶梦!”
“师父为什么要这样帮长公主?”小唯脸色苍白,闻着空气中浓浓的血腥味,忍着胃里翻涌,终是问了出来。
楚云熙回头看了眼小唯,又去看那已尸骸遍野的战场,眼睛却望着虚空发愣,她眉头轻蹙,似也在思索这问题,却半天无言。
“师父不为功名利禄,那等解了长公主之危便和小唯一起去寻找解毒之法好吗?无论最终结果如何,小唯永远都会陪在师父身边。”小唯坚定的话语却是以一种商议而卑微的语气说出。
楚云熙听了回身轻轻拍了拍小唯的肩,安慰似的冲她笑了笑,眉却未展,只是说:“小唯,你我年龄相仿,平日相处也是亦师亦友,那我就跟你说说我心里现在想的。”楚云熙说到这抿了抿嘴,似在组织措词。
小唯认真的看着楚云熙,静静的等着。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脑子里一团乱,我也想知道长公主和我之间究竟算什么,我不想去想她,但总感觉有只看不见的手,在推着我向前走,向她接近,无论我逃的多远,隔着千山万水,我还是会去找她,会回到她身边,似乎我来到这个世界便就是为了她而来,以前我以为报完仇后就能无牵无挂,逍遥天地间,但现在我发现报仇对并不重要,我能走但我不知道我要去哪?朝堂之中和山水之间对我来说,已经没有了分别,你懂我现在的感受吗?”楚云熙有些苦涩的说完,看着小唯,往昔明亮平静的眼睛里,如今竟带着深深的迷茫和无助。
“师父,我们离开这,现在就离开,走到哪里就是哪里,就当你我已和前面那些无数将士一般,已经死去,再也不管这些人的你争我夺,不管这一切,重新活着,为自已活着……”
“当逃兵吗?”楚云熙苦笑问道,神情有些犹豫,似在思索可行性。
小唯一愣,神情有些激动了起来,急急的说:“就当是逃兵吧,师父,现在不逃等他日你……”
“禀侯爷,叛军顽固抵抗,右翼林将军请侯爷速从侧翼进城请皇上下令增派援兵。”二名前线传令兵高声禀报,让楚云熙并未听清小唯后面的话语。
楚云熙远眺远方的城墙,那里仍无任何动静。
“皇上会增派援军,此是机密情报,除本侯和李副使外并无人知晓,让林将军安心,务必奋勇杀敌为要!”楚云熙面容平静,语气坚定的对那两个传令兵说完,目光转向了战场。
楚云熙采取的是侧翼辅助中央进攻,而现前锋人数明显锐减,李墨带的主力在撕开的战线上寸土争夺,侧翼更是被阻挡不前,和敌方胶着纠缠。
“师父,我去和军医医救伤兵。”小唯说着便欲走。
“危险,别去,别让我分心。”楚云熙头也未回的说道,又一面指挥旗令兵让主力猛攻边向右翼靠拢。虽然知道战场作战调动艰难,但希望多少有用些处。而且现在是双方殊死搏斗,而且她这方兵力弱且少于敌方,也无援兵,但白冽那一方,因为瘟疫闹的人人自危,李泰和齐王也不会出兵绕远道而来。如今,她要入城,白冽也决不退怯,新仇旧恨,便是你死我活。
战斗从上午一直打到夜色漆黑,金戈铁马,血肉撕杀,尸骨如山,万里赤殷,双方打了个势均力敌,谁都没有鸣金收兵的意思,战士杀红了眼,战甲被鲜血和汗水浸透,手中的刀剑长矛断掉卷刃后一换再换,战况惨烈非常,直到月上中天,喊杀也从嘶哑渐弱,有谁欣喜来报:敌主将中箭而亡,敌军溃逃了……
清冷的月光照在战场那些染红的战衣上,断刀上凝固的暗红血渍处还泛着寒光,此时的寂静无声更显得格外的凄凉,楚云熙听到远处传来似有似无的古琴声,似流水流淌,却让楚云熙眼泛泪光。
天明之后,清理战场,十四万白家军命丧疆场,白冽的尸体也早已验明,胸中一箭穿心,其身上还有十二处外伤,而溃逃的五万兵将多被追击全歼,抓获的一万余俘虏也多为伤残。
此战,白冽战死,白家军全军覆没,等于削了华夫人一臂。但楚云熙一方也不过是惨胜,已战死的将士高达九万,失去战斗力和伤残人员近二万,而且李墨受伤不轻,先锋张寒更是重伤晕厥随时可能送命,右翼林业也带伤在身,这一战是确确实实的损兵折将。
楚云熙正在军帐内处理战后诸事,忙的焦头烂额,亲卫兵却进帐禀报:“禀将军,徽州城内来人。”
☆、第45章 再见之后
建文十二年元宵,华夫人在京称女帝,楚云熙见到长公主,病情已严重)
那种活在自己世界里,喜欢上一个外面的世界的女孩,然后笨手笨脚地想要对她好,又不知道用什么方式
建文十二年,正月十五元宵节,华朝公主华夫人在京城改华夏国号为金凤,年号凤舞,金凤的国旗图腾便是浴火重生的不死凤凰,华夫人也成为华夏数千年来第一位女帝。
后来的史书上将此次改朝换代称为‘龙凤之劫’,即‘落凤之劫’和‘龙陨之灾’,龙凤齐聚,灾难相缠,便是龙凤大劫!当然这些都是综合后来事件由记史人所写,当时谁也不知道,之后竟然是那般的结局。
正月十五的清晨,徽州城内,藩镇军凯旋入城,城中百姓欢欣鼓舞,朝廷派来一队仪仗队出城相迎,城内又有二列士兵,三步一隔站立两侧,清开道路,维持秩序。
仪仗队过后,楚云熙一身青袍便服,头戴玉冠,带着若有若无的笑容骑马在前,李墨和林业二人穿铠甲佩长剑骑马在后,三人成‘品’字形前行,带着身后跟的三千将士披甲映霞动地而来。
经昨一战,似大浪淘沙,剩下四万余人,而楚云熙奉命进城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