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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林家又留了饭,等到天色渐晚,林如海发了话,让他们速速归家。贾敏看着女儿,眼眶泛红,把她往弘云身边一推,“你们,一定要好好的。”
“岳母放心,我会照顾好黛玉的。”弘云牵了她的手,这回没有骑马,陪着她坐了马车。
“对了,到母亲屋里请安的时辰一般是怎么样的。”这几天是福晋发了话,弘云又缠人的厉害,请安都没个准点。从明日开始,便不能这样了。
“我还真不知道,一会儿问问琼花。”弘云的确不清楚,他老早就住到外院,几乎是跟阿玛同吃同住。给母亲请安都是赶上什么时候是什么时候,反正也没人挑他的理。
回府给福晋请了安,回到自己的院子里,招了琼花来问,琼花笑道:“格格和侧福晋、庶福晋都是辰时过去请安,三个阿哥住在外院,都是旬月过去一回。”
黛玉点头,对白露说道:“记得明天叫我,别误了时辰。”辰时便是早上七点,意味着她早上六点就要起床。
等琼花一走,杏果得了空凑过来,“的确是这个时间,她没有弄鬼。”
黛玉笑着点了点她的额头,“谁在这么明显的事情上弄鬼,不怕挨骂吗?”
林家的丫鬟都没看过所谓的立规矩,心里不免担心,只有黛玉一身轻松,自己当了多年米虫,现在就当是上班了。这不是典型的钱多事少离家近吗?无非伺候人吃饭喝水,又不用她肩挑手扛,有什么可怕的。
所以心态一好,整个人的状态就不一样了。早起赶过去,人到的极为齐整,二阿哥的生母富察氏是位明艳的妇人,说话也极爽利,没几句满屋子都是她的笑声。
乌兰格格的生母沈氏则是十分沉默,自从三阿哥闭门反省,沈家便因一桩错处被夺了官职。在京城立不住脚,只得抛了多年经营,举家搬回了老家。沈宜兰临走前哭的死去活来,想求姑母开口留下她借住十三阿哥府。沈氏哪里敢开口,硬着心肠将她打发走了。
黛玉上前给兆佳氏倒茶,她接过茶含笑道:“赶紧坐吧,我这里没那么多规矩,大家伙说说笑笑打发时间而已。”
“额娘宽允,是媳妇的福气,可正因为有福气,才更应该惜福。大阿哥有差事要忙,我理当替他尽孝。”黛玉可不会真的傻呼呼的把人家的客气全盘接下,你客气,我也客气,大家才能和和气气。
果然众人都笑,富察氏便道:“咱们大少奶奶的针线活儿倒好,我这两日细细看了半响,这针法竟是没有见过的。难怪都说汉人女子的针线好,我原还不信,如今可是彻底信了。”
黛玉轻笑,“侧福晋谬赞,原本也不是我绣的,我自小体弱,母亲便没让我沾针线。只会最粗浅的针法,登不得大雅之堂,更不敢拿长辈的礼开玩笑。”
她所送的针线,明眼人都看的出来,出自江南一派的针法。而且活计之好,绝不是一般闺阁女子所能绣出来的,都是以此为生的绣娘多年浸淫之下才有些功力。
这种事,你不得,他不说,也就罢了。本来也不是每户人家的小姐都会针线,大家顾个面子不说破便是皆大欢喜。再说了,他们这等人家,都养着专门的绣娘,谁还指望靠媳妇干这些活计呢。非要说出来,可就没意思了。
富察氏本想给她挖个坑,料她新娘子面皮薄,不好意思说不是自己绣的,拱着她给马上就要过生辰的福晋绣个观音像什么的,也省得过的太过快活。
没想到,她竟大大方方承认了,一点都没难为情。
“哟,瞧我这眼神,该打。”富察氏心想,坑虽然没跳,但当着婆婆的面承认不是自己绣的,也够你喝一壶了。
果然,兆佳氏的脚不自觉的往回缩了缩,因为她脚上穿的,正是黛玉所送。
黛玉一指她的鞋,“不过,虽然我绣的不好,但给额娘和阿玛的,却是我亲手所绣。说起来,也是额娘疼我,才肯将我的手艺穿出来。”
兆佳氏一愣神的功夫,富察氏开始一惊一乍,“唉呀,敢情大少奶奶送公公婆婆的就是自己绣的,送我们的就是绣娘绣的。”
“是呀。”黛玉无辜的眨眨眼,那意思仿佛是在说,对呀,不然呢。你们又不是我婆婆,我为什么要费那个功夫给我们亲手绣东西。
光佳氏顿时心情舒畅,恨不得长笑三声,大大方方将脚略略往外一伸,露出绣着花的鞋面来。白色的琼花,一朵攒着一朵,片片洁白,衬着豆沙绿的鞋面,怎么看怎么清爽舒服。
“我们家难道还缺绣娘,不过是个心意,只这一回,以后少动针线。我听弘云说过,你擅长书法画作,喜欢便继续画,不用拘着。林家是¤╭⌒╮ ╭⌒╮欢迎光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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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父亲又是皇上亲点的探花郎,咱们家的学问比不上,但也有向学之心,万不可浪费才情。”
兆佳氏说完这话,胃口都开了。一摆早膳,其他人便都告退,黛玉留下来准备伺候婆婆用饭。恰在这个时候,弘云练完功,从前头过来。
一来便嚷嚷道:“正好饿了,赶紧给我倒碗红豆沙。”
黛玉给她添了红豆沙,他喝了一口便拉她,“媳妇,坐。”
“去去去,我还要伺候额娘用饭,你自个吃去。”黛玉压低了声音,咬牙切齿,她就不信他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
不管弘云怎么捣蛋,黛玉还是规规矩矩伺候兆佳氏用完了饭。兆佳氏很是满意,瞪了儿子一眼,“快带你媳妇回去吧,中午过来陪我吃饭。”
“媳妇,你还没吃吧。”弘云有些难过,嘟嚷道:“我娘也不用伺候婆婆呢,这么多下人,非得让你伺候吗?”
“这不是有没有下人的事。”黛玉心里多少明白,立规矩是婆婆对媳妇的一种管理方法。可松可紧,端看你对不对我的胃口。
另一方面,若是媳妇出身高门桀骜不驯,通过立规矩也能打消她的气焰,才好乖乖听话。对错不论,这不是她能改变的事。只能尽量让婆婆觉得自己这个媳妇听话懂事,慢慢的,放松些规矩,她也能松快些。
“你这样跑来胡闹,你以为额娘不知道你的意思吗?可她还不是坚持让我伺候完才肯放我走,我毕竟是新媳妇,互相摸不准对方的脉,时间长了,她知道我是明白人,自然会慢慢放松。你现在一闹,她看在你的面子上不让我立规矩,可心里多少会不舒服。”
男人还能一辈子在家呆着,守着媳妇吗?总有你不在的时候,到时候,又是个什么处境呢。不如靠自己将婆媳关系处理的相对良性运转,反而更靠得住。
再说兆佳氏出身大家,又是个明白人,她完全没有理由非要去为难自己的儿媳妇。
“我是想帮你,反倒成了我的错。”弘云闷闷不乐,再聪明的男人,也不一定弄得懂女人之间的事,顿时有了挫败感。
“谁说的,我看到了你的心呀。”黛玉用手指拗了一个心型,从自己的胸前“噗通噗通”跳到他的胸口。
“就会哄我,唉呀,你还没吃饭呢,赶紧回去。”弘云拉了她的手飞奔。
回了自己的院子,又陪着她吃了一顿,黛玉都看呆了,“你怎么这么能吃。”
“早上练功你当是玩吗?”弘云一口塞进一个包子,比划了自己身上的衣裳,含含糊糊道:“全都湿透了,都是洗了澡换了衣裳才敢回来,不然就跟落汤鸡似的。”
黛玉赶紧去捂他的嘴,“咽下去再说话,看把你急的。”
成亲之前的翩翩公子,才几天呀,就显了原形,竟象个孩子。什么沉稳大气,都是装的吧。
她一点也不知道,其实她自己,在成亲后也变了许多。连杏果都私下说,小姐变得活泼了,以前从来不知道小姐会开这样的玩笑,会说这样的话。
可能,在深爱的人面前,不管是谁都会自然而然的回归自己内心最简单最纯真的一面。就象一个孩子般,怀着一颗赤诚的心,哪儿也不想去,只想跟随着你。
中午的饭还是没有吃成,皇上病重,晕倒在议事的大殿里。黛玉接到消息时,吓的脸色煞白,抖着手脚让人换了衣裳,陪着兆佳氏一块进宫。
兆佳氏带着黛玉去了德妃的宫里,看德妃气色尚好,便知情况还好,首先长吁一口气,冰凉的手脚也恢复了一点温度。
☆、第69章 针锋相对
皇上一病,没被圈的皇子都要来伺疾,宫里的宫妃也商量着怎么轮班,每一班必要有几个不对付的人互相盯着,就怕对方使坏。如此一来,倒把皇上病重原本悲苦的心情给冲淡了。
黛玉得知皇上是轻微的中风,人已经醒了,只是还不能说话,有一边的手脚出了问题,暂时还不能起床。便知道这种病没别的什么好办法,纯粹是靠养。
她只紧跟着兆佳氏,在皇上面前晃了晃,就跟着下去了。这等在皇上面前露脸的事,且轮不到他们呢。
十三爷搬到宫里吃住去了,几乎所有的皇子都住进宫里,赶都赶不走。没轮着班的时候,也要在皇宫里守着,一步都不离开。于是弘云成了苦力,每日给他阿玛送东西,吃的用的,还要被阿玛指挥着跑东跑西,好不可怜。
黛玉每日早起请安,伺候兆佳氏用饭,回自己屋里看看书,便到了饭点,再去兆佳氏屋里伺候她吃了饭歇下,回去小睡片刻,等起来时,多半弘云便回来了。晚上陪着她一块去兆佳氏屋里,有儿子在场的时候,兆佳氏便不要儿媳妇立规矩,而是坐下来一起用饭。
有了这一点松动,黛玉便知道,自己没有做无用功。果然,兆佳氏如她所想,只要她做好自己当媳妇的本份,便会放水。关系都是处出来的,总不能在没相处之前便带着恶意去揣摩别人。如果真有那一天,怎么相处都没办法,自然还有别的解决之道。但走到那一步之前,总要先试试看能不能和睦相处。
“我叫梅嬷嬷煨了汤水,明天你出门的时候记得带上。”晚上陪兆佳氏吃饭,黛玉发现他们没有食不言的习惯,也会说上几句。
“行了,额娘都准备了,不用你操心。”弘云每天被人支使着送东西,头都大了,这会儿听到黛玉也开始要他送汤水,顿时头大如斗。
“又不是没人拎,你不过来回几趟就叫苦,阿玛在宫里可不得更苦。”黛玉瞪了他一眼,被媳妇这一瞪,顿时没了脾气。
“行行行,我送。”弘云谄媚的挟了一筷子黛玉喜欢吃的菜到她碗里。
兆佳氏笑眯眯的看着,温言道:“男人啊,都是这样的,不管干什么事都没个长性。逞一时之勇没问题,要说日复一日,时间长一点就能要了他们的命。”
“额娘……”弘云气急败坏,头一次发现,跟两个女人一块吃饭不是什么好主意。
“对了,还有一点,不能说,一说就跟你急。”兆佳氏再次发力,弘云抱头鼠蹿。
等皇上的病好了,十三爷回府,弘去这才重新去忙他的差事。黛玉有些好奇,她以前一直没有打听过弘云到底在忙些什么。怕有什么机密的事,害他说也不好,不说也不好。不过现在是夫妻了,她觉得也有资格好好问一问。
“你知道西洋镜是我们家的吧,西洋镜的生意全是我在打理。当初阿玛不能出府,都是我拿了这些东西在外头跟人合伙先把生意做起来,赚了钱再自己开了西洋镜。除了我们自己生产的玻璃和水晶镜子,偶尔还有一些神乎其技的小玩意。”
“象上回打磨的象太阳一样发光的宝石便是吧。”这宝石就出了那么一二回,后头便绝迹了,引得金陵的贵妇疯了一样四处争抢。
“那个打磨的成本太高了,阿玛本也志不在此,做来练手,玩玩罢了。”
“就是这些?”黛玉还以为能听到什么秘辛呢,结果真的就只是做生意。
“不然还有什么?”弘云一脸茫然。
黛玉几乎想要提醒他,当然是夺嫡大业啊。四皇伯跟你阿玛是什么关系,他们之间难道不需要经常勾结一下,出出主意,让你这个小狗腿干干活吗?
“没,没什么,我就是随便问问而已。”黛玉赶紧堆了满脸的笑,“那一家子的用度岂不是都在你的手里,好厉害。”
弘云摸摸鼻子,很是不好意思,“这有什么厉害的,不过是赚些银子罢了,算不得什么本事。”象他这么大的皇孙,有前途的都在衙门里当差,一来二去,在皇上面前混个脸熟,再叫皇上知道他有几份本事,这才叫厉害。
象他这样管着家里经济的,说不去都不一定好听,更不要提厉害不厉害了。
黛玉笑眯眯的,“在我眼里就是很厉害的,小到一家的经济,大到一国的经济,总归是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