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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神太一顿时语塞了。
进入数码世界这段时间里,第一次想起了她是在恶魔兽的洋馆,之后都是武之内空提起的,别说担心她,想起她的时间也不多。说起来奇怪,他们总是在一起,从小就是这样,就算长大后没有以前亲密,也有一份无可切断的羁绊。
对方在身边这种事,就像呼吸一样自然。
然而,在数码世界的日子内,他没有失去了她陪伴的感觉。
她彷佛就在他们身边,形影不离。
虽然他会这么想,但事实上,大部分的时间,光是投入对付敌人的事已花费了他们全部的心思,忘了她也不过是平常事。
「你啊,不会是连为我担心……也没有吧?」
那个女孩强硬态度下,他慢慢弱势下来,却又不愿意认错。
「就……就是有啊。」
羽田千花沉默下来,凝视着他,再没有说些甚么了。老实说,这些话不过是为了令他们相信她被留在了现实世界,当然也夹杂了她内心的抱怨。
良久,她才有了反应。她转身走到武之内空前面,一把抱住了她,一动不动。
看到这一幕,大家都觉得这女孩是受了委屈,默默的埋首在好友怀中哭出来了。他们各自打手势、使眼色,让八神太一赶紧道歉。他搔了搔后脑勺,语调不自觉的放柔了。
「对……对不起啦,真的很对不起……所以说,你别哭啦。」
可是,女孩还是没有抬起头来,大家都觉得奇怪了。被抱住的武之内空最先反应过来,干笑着问:「千花……难不成,你是在取暖?」
她在她怀中蹭了蹭,把脸蹭弄了,才抬起头来。她露出了整张脸,别说是泪痕,一滴泪珠、一丝要哭的神色也没有。「我很冷啊。」她维持着拥抱的动作,微微转过头问八神太一:「刚才你说了甚么来着?」
八神太一脸红起来了,感到非常的丢脸,大声地说:「甚么都没有!!!」
其他孩子知道真相,都偷笑起来了。于是,恼羞成怒的八神太一前去追着他们这些罪魁祸首报复了。
太刀川美美没有参与到身后的追逐战中,鼓起勇气走上前,说:「千……不,羽田同学,要是你冷,我把手套借给你吧?」
羽田千花看了她一会儿,把脸埋在武之内空腰间,说:「不用了。」在对方即将露出失望的神色时,她接着说了一句:「叫我千花就可以了,美美。」她松开了手,站在对方面前,移开了目光。有点害羞地说:「我已经不冷了……不过,还是谢谢你。」
两个女孩子一起盯着羽田千花,她慢慢尴尬起来,脸上浮现了红晕。
冷不防她们伸手摸向了她的头,似是在奖励一个有进步的小孩。
「很好很好。」
「乖孩子乖孩子。」
「诶,为甚么?!」
──我好像被当成了小妹妹,各种心累!
待身后的他们闹完了后,羽田千花才看向一直被冷落在旁的数码宝贝。注意到她的视线,武之内空赶忙想出借口,准备解释,却听见对方一副理所当然的口吻,说:「这是布偶吧。对了,我们是不是应该先回去营地那边看看?」
武之内空呆了呆,却也认真思考起她的建议了。经她这么一提醒,孩子们才想起了原本的目的。她身后的两个女孩子,对她的接受能力和满脸的平淡,只能一脸苦笑。
羽田千花也捏了一把汗,刚才她差点冲口而出的说了句「你们也在啊……」,差点忘记装作一无所知。
跟他们同样,她选择了隐瞒。
纵然说出真相,对方也难以接受和相信。更重要的是,她自觉没有能够跟他们共享的事,她记忆中的一切,不过是她一个人看到的风景。
她认为,全然没有坦白的必要。
她不是他们的同伴,从一开始只是旁观者。回到了现实世界,她更是没有再接触有关数码世界一切的理由了。
但是,能够再次见面了,她心中满是感触,不过在脸上没有展现出来。
其实,在八神太一转身看到她,喊出她的名字的那一刻,她完全愣怔住了。
她真的回来了。
不是在数码世界像幽灵一样的存在,而是真实的「羽田千花」。
──欢迎回来。
没有人会迎接她,没有人知道她的「回归」,所以她暗自在心里告诉自己这句话。
***
他们沿着印象中的路,向营地的方向走。他们下了阶梯后,便看到藤山老师向他们跑来了。
「八神!」
他来到众人面前,第一句就大声斥责他们:「笨蛋!你们不收拾自己的行李跑来这个地方做甚么!」
「那……那是……」
在八神太一身上的滚球兽问了一句:「收拾甚么东西?」后,他立刻掩着它的嘴巴,神色有点慌张地看看老师,又看看身后的羽田千花。在身旁的太刀川美美急忙想开口解释时,羽田千花抢走一步说:「是会说话的布偶呢,做得真精致。」
身后的孩子们都一脸古怪,不知如何接话了。
老师跟他们解释,因为下了雪的缘故,夏令营不得不取消,其他人已经收拾行李准备回家了。
得知了情况,羽田千花首先考虑的是晚餐的着落。
因为夏令营有了规定的行程,她的父亲把外出公干的时间迁就至这几天,尽量不想把她一个人丢下在家里。现今,情况有变,她必须联络父亲并让他安心工作,再处理这几天的早午晚饭的问题。
羽田千花的父母离婚后,所有家务都落在她的肩膀上。她常常到八神家学习,让父亲能够专心上班。多亏了八神家的援助,她才不至于经常一个人孤单地留在家中。
「那些看起来很脏的是你们的玩具吗?」
藤山老师看见了数码宝贝时,满脸疑惑。八神太一只能点头认同,想减低他的疑虑。后方的泉光子郎阻止了年糕兽不满地出言反驳,石田大和也让它们装作布偶,不能让人发现。
羽田千花不经意地瞥了它们一眼,在较细心的人的角度上,他们的破绽太多了。但顾及了他们的感受,她也摆出一脸没察觉异样的模样。
孩子们还在编谎言,指这些「布偶」是别人丢掉的,又说是「它们」是被丢在荒山野岭、人烟稀少的地方,他们经历了很多困难才能得到的。
「既然是被丢在人烟稀少的地方……你们是怎样找到的?」藤山老师很快就指出了疑点,羽田千花觉得老师还不算大意,但他错过了「明明是被丢弃的东西,为何要经历千辛万苦才能得到」这一重点。
「而且……老师,你看!我妹妹不是临时不能来夏令营嘛……所以我想把这些带回来,我妹妹她最喜欢布偶的了!」
「对啊,她生病了,所以不能来啊。」
「不过已经好了,因为我做了蛋包饭给她吃嘛!」八神太一一时嘴快,说溜嘴了。羽田千花瞥了他一眼,从她的双眼中能看到一句「愚蠢的人类啊」……不,从她的双眼中,能够看到对他的鄙视。
「你做饭?」
「啊……我是指来夏令营之前嘛!」
看到藤山老师差不多放下了疑心,她叹了口气,决定亲自把这话题中断了。
「老师,其他同学不是还在等吗?」
「啊,对了!你们快去收拾好行李到停车场集合吧!别蹭蹭磨磨啊!」
老师离开了以后,羽田千花也跟着他们一起去收拾了。其实她的行李只有这背包,帐篷是这里提供的,所以她没有要收拾的东西。而且,她先前躲避风雪时把背包带上了,除了在等待孩子们出现的过程中吃了点零食,其他东西她都没拿出来过。
她走近了八神太一,说:「我也来帮忙吧。」
「哦哦,谢谢了!」见到八神太一爽朗的笑容,她一直以来被无视的怨念更重了,因而打算作弄他了。
「对了,太一,我怎么不知道小光『最』喜欢布偶了?」
「呃……」
「还有今早来夏令营之前,你给她做蛋包饭了?真是好哥哥呢。连一起吃早饭的我都没看到,你一定是提早起来弄的吧。」羽田千花揶揄了他一下,满意地看到了他不知所措的表情。
「……嘛,怎样都好。」
看到他们都大致收拾好后,她就站起来,径自走向停车场了。
八神太一没察觉到她的异常,只为了没被识破而松了一口气。
***
由于羽田千花先一步到了停车场,孩子们能毫无顾忌的跟数码宝贝对话了。眼前一下子出现了那么多人类的孩子,它们都感到惊叹。
太刀川美美看到要好的朋友,立刻冲前抱住了她们,但她们不能理解她这种反应。始终,在她们眼中,直到刚才为止她们都在一起。
另一边,羽田千花在跟藤山老师对话。她得悉,在夏令营取消了后,老师给孩子们的家里打了电话联络,有些联络不上的如父母都出了门的八神家,只拜托接听了电话的八神光转告。羽田家的父亲为了若有个万一也能接到通知,千叮万嘱女儿把他的手机号码转告老师。老师联络上父亲后,他表明会尽快回家,也让老师转告羽田千花给他报平安。
「谢谢你,藤山老师。」
知道了情况后,羽田千花随即拿出手机拨通了父亲的号码。
「……爸爸,我是千花。」
在她的角度,她已经很久没听过父亲的声音了。
『千花,我从老师那里听说了情况了,我这里会赶快完全工作回来的,你一个人可以吗?』
「工作的话请好好的做吧,不用急着回来也可以,我没关系的。」
『但是……爸爸快一点回来陪你不好吗?暑假了,我们也可以一起出去玩……就当是补偿你没了的夏令营吧。』
羽田千花想,吸血魔兽跟他的手下在这边正频繁地活动,父亲晚一点回来,就多一分的安全。
「我有很多暑期作业还没完成,爸爸回来后我也不能出去玩。真的不用着急,如期就可以了。」
『……呜……咳咳,好吧,有甚么就去拜托叔叔吧,不要一个人硬撑啊,知道吗?』叔叔是指八神进──八神家的父亲,羽田有海跟八神进小时候就认识,感情很好,八神家也常常照看羽田千花。
「嗯,知道了。爸爸,工作要加油啊。」
挂线了后,她想到在数码世界时,有一件事她决定了,却还没实现。
她转身想向老师请求一件事,却被八神太一抢先一步。
「老师!藤山老师!我们可以在中途下车吗?」
当然,老师马上就拒绝了。
「中途下车?不行不行。老师有责任送你们每一个人回家的。」
「别这样嘛,拜托你啦老师,我们想在光之丘附近的住宅区下车。」
「光之丘?为甚么想去那里?」
「因为、因为,我以前住在那里嘛,有点怀念便想回去看一下。」除了八神太一外,其他孩子也上前拜托老师。就在这里,旁边一把声音弱弱地响起。
「老师……」被晾在一旁的羽田千花也加入了对话,她说:「我也有事要去光之丘。」
「羽田你也是?」
「是的,父亲托我去光之丘买点东西回家。」她一脸诚恳的表情,加上她跟武之内空一样都是乖巧的女孩子,跟对八神太一的态度不同,老师很快就相信了。
「既然是父亲的拜托……那就没办法吧。」
八神太一在旁嘀咕着:「藤山老师你偏心……」
「如果八神你像武之内那样,在学校踢足球时,少弄破几块玻璃,准时交上作业和用心听课,我也愿意对你偏心一下的。」藤山老师笑着看向八神太一,说了这番话,于是他再也说不出任何话了。
司机说明了车子会经过光之丘,可以在大泉让他们下车,走到光之丘的路并不远。其他孩子们也顾不得羽田千花,一心想要令老师答应。
石田大和跟弟弟高石武真情上演了「挂念」以往父母还没离婚时的住处的戏码,年纪最大的城户丈也承诺绝对会负责把他们都送回去的,老师最终还是答应了他们也在该处下车。
得知了兄弟俩是在演戏后,城户丈投诉:「你们是在演戏的吗?我还以为是真的,还一直不断向老师求情呢!」
「算了,一切顺利就行了吧!」八神太一劝了城户丈,心想:万一藤山老师听到了就糟糕了。
他转头看向了羽田千花,跟她说:「千花,你回去了吧别跟来了!我只是去看看而已!反正叔叔他吩咐你去光之丘买东西甚么的,肯定是说谎的吧!」
她「啧」了一声,八神太一果然太了解她了。
在旁的城户丈垂头丧气的说:「连羽田你也这样……」
「我是真的要去买东西,跟太一你没关系。」
说罢,她转头不看他,也不管对方反应,排队上车了。
他们的事,跟她没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