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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见琳连忙叫道:“千帆,你才冤枉我咧,我哪一次来九江,没有上你家向伯父及老太君请安问好?什縻叫做坑你!”
展千帆笑道:“当然是坑我,你在禅决这儿住上十天,到我家才住一天就急急忙忙打道回府,分明是给我难堪。”
“你也知道上回是家父有急召,催我立刻起程,哪能怪我!”
“不怪你,怪谁?难道还怪老王爷不成?我可识趣得很呢?”
“这哪儿叫‘识趣’,你压根儿是无趣!”
“你们两位小祖宗。”梦禅决急忙道:“给哥哥我留点儿颜面行不行?你们俩个嘴斗得开心,知不知道我听了刺耳又窝心?”
展千帆连呼罪过,饮酒自罚。
朱见琳搭住展千帆的手腕。
“舫哥新婚时,我正服丧期间不便来道贺,今儿他怎么没来?”
“哥和几个同年聚会。”
“嫂嫂好不好?”
展千帆斟酒爵中,仰脖子喝乾它。
“好!”
“我记得在四年前奉旨上京为太皇妃祝寿时,曾经见过大嫂。当年她十八岁,长得很美,可是也很冷傲,我们私下给她做了一个别号,称她是‘雪里观音’。说来也不怕你们见笑,我嘛,一向被千帆带坏,跟每个女孩子都能嘻嘻哈哈,唯独对这位燕家的‘雪里观音’,不敢稍有轻浮之举。没想到她今日竟然会成为我的舫嫂子,所谓天心难测,世专难料,诚然不假。”
展千帆再次斟酒,一口仰尽。
楼慧娘拉起酒,一双柔荑倾酒于展千帆的杯中,笑道:“千帆,你固然有千杯不醉之量,可惜我的夫君并没有那份酒量,再说他明儿还有一批货要打点交运,请你饶过禅决吧。
展千帆摇头道:“慧娘,你这是禅决的气,折他的台。”
梦禅决哈哈两声,将妻子挽到身旁坐下。
“千帆,你休想激我,在你们跟前,慧娘没必要为我壮场面,称英雄。”
楼慧娘拿起丈夫前面的酒,晃向展千帆和朱见琳。
“千帆,见琳,我先敬你们这十年来的恩义交情。”
展千帆和朱见琳赶忙举爵还敬。
“嫂嫂,言重了。”
梦丹柔这时候也坐到梦机玄和梦机菩之间。
“小叔叔,琳叔叔。”梦丹柔也端高酒杯:“我也敬你们。”
第十四章
展千帆眉毛高扬。
朱见琳眸采如电。
“我今年十四岁,爹允许我喝酒了。”
梦禅决立刻叮嘱女儿:“今儿酒烈,只能少喝。”
“是的,爹!”梦丹柔轻啜一口。
朱见琳解下腰际的玉佩,交给梦丹柔。
“这是你生命中的大事,表示小丹柔已经长大了。来,这块玉佩算是琳叔叔给你贺礼。
梦禅决皱眉道:“见琳——”
“禅决。”朱见琳轻声道:“让我尽尽心吧。”
梦禅决噘一噘嘴。
“我也不能折了礼数。”展千帆探手入怀,他的脸色忽然间微微泛白。
梦丹柔关切的道:“小叔叔,你别掏了,展爷爷的教尺是出了名的。”
展千帆觑了梦丹柔一眼,轻斥道:“童言无忌。”
展千帆自怀底抽出一条金子,子上扣着一片金锁。
朱见琳目光倏闪:“这是你十六岁那年,你婆婆打给你的金锁片。”
“你记得这么牢?”
“当然喽,老太君同时也送给我一枚留念,我怎么敢忘。”
展千帆将项放在梦丹柔的掌心。
“二七佳人,豆蔻年华,丹柔,小叔叔祝福你。”
梦丹柔握紧项抵靠胸前。
“谢谢你,小叔叔,我会把它贴心收藏。”
朱见琳呶起嘴,酸溜溜的道:“丹柔丫头,你把小叔叔的确条儿贴心收,那么,琳叔叔的玉佩儿是不是随手扔了?”
“我怎么会呢!”梦丹柔拿起玉佩放在怀中:“琳叔叔的玉佩儿当然也得贴心收藏。”
梦丹柔接着又发出叹息,为难的道:“只是我却无法同时配挂这两件宝贝,我该如何是好呢?”
朱见琳微微一笑,他取下梦丹柔手里的确子和玉佩。
“琳叔叔来帮你拿个主意。”
朱见琳首先将项上面悬挂的金锁片解下来,还给展千帆。
“这是婆婆送给我们的金锁片,意重倩探,你还是收回去吧,”
朱见琳按着将玉佩上的金丝带拆开,贯以项。
梦丹柔见状,忍不住抚掌笑道:“琳叔叔好聪明唷!”
朱见琳晃汤金,笑问道:“让琳叔叔替你戴上,好不好?”
梦丹柔望向双亲。
梦禅决微微颔首。
楼慧娘也含笑点头。
梦丹柔立刻应道:“好啊,琳叔叔。”
梦丹柔低垂螓首,用手挽起长发。
朱见琳走过去,将项挂在梦丹柔的粉颈上。
在这时候,梦机玄则招呼展千帆,道:“船坞的营生还盛吧!”
展千帆稍稍停顿了下,他喝掉杯中的酒,梦禅决随即为他填满。
展千帆以舌尖舔舐唇角的残酒,深深的叹着气!
然后,展千帆的视线,由朱见琳的脸上移到自己的酒杯。“千帆。”朱见琳伸手覆盖展千帆的杯口,强迫展千帆抬目看他:“千帆,你有苦!”
展千帆扳开朱见琳的手,他紧握酒杯。
“我和家父有些歧见。”
“怎么说?”
展千帆约莫静默盏茶工夫,他缓缓说道:“如果将展家船坞比做巨舰,那么家父无疑就是全舰的统帅了。”
“让我猜猜看。”朱见琳目光炯炯:“你发现船舰出了纰漏,然而展伯伯却不当一回事儿!”
“你的确知我,见琳,虽不中亦不远矣。”
“这话怎么说?”
“船很好,至少截至目前为止,那艘巨舰仍旧固苦金汤,稳似锅斗。”
“既然如此,何必愁眉不展呢?”
“因为我认为前方的航道有一股巨大的漩涡,而且附近礁石林立,想改道,可是我却无法说服家父相信。”
梦禅决凝色道:“江有漩涡,意味河底存有暗坑,千帆,那个暗坑是什么?”
展千帆的下颔一阵绷硬。
“我的表哥——游建成!”
突然间,一声清脆的声响自展千帆的掌心传出。
所有的视线均落在展千帆手上碎破的瓷杯上,酒汁由展千帆的指缝间喷出,溅在桌面。
梦禅决自展千帆的手中取出碎片,递向女儿。
梦丹柔捧着残屑到厨房,梦禅决道:“我见过那位游执事。”梦禅决审视展千帆的手心,确定没有破碎的瓷片扎入掌中,又道:“他面容姣好,能言善道,颇俱有人缘。虽然我对他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好感,不过我却万万没有料到他居然会是你心中的隐患。”
展千帆自嘲一笑:“然而在爹的眼中,那却是我杞忧多虑。”
展千帆抽回手、拿起朱见琳的酒,仰首即饮。
朱见琳提斟酒。
“冠盖满京华,斯人独憔悴。千帆,如果这不是文人的偏狂之症,就是士子的敏智之悲。然而,不论是那一项,都不是我在你身上所乐见神采。”
这时候梦丹柔送来一只乾净的杯子,并且拿一块抹布拭擦展千帆桌前的残酒。
展千帆注意到在眼前晃动的身躯已经开始传递出发育成熟的女性讯息,他吸一口气,由梦丹柔的手中接过抹布,自己动手擦拭桌面。
慧娘道:“丹柔丫头,给你添麻烦了。”
展千帆将抹布还交梦丹柔。
梦丹柔摇摇头:“小叔叔没受伤就好。”
展千帆洒脱一笑:“小叔叔向来皮厚,不容易受伤。”
“小叔叔太好强,嘴硬不服输!”梦丹柔投给展千帆一抹甜甜的笑容,然后拿着抹布离开。
展千帆重新调回视线,望向朱见琳。
朱见琳的目光也由梦丹柔的背影,转向展千帆。
“见琳,你不愧是我换心的好兄弟,三言两语便能点出我心头的矛盾。不过,我必须对你坦诚——你方才举用的词藻,就我和家父的歧见而言,委实令我尴尬。”
朱见琳摊一摊手掌:“我很抱歉,千帆,我不善辞令,仅求达意而已,请你包涵吧!”
楼慧娘此刻为展千帆斟满了酒,展千帆朝她颔首致谢之后,望酒兴叹:
“金樽清酒斗十斤,玉盘珍羞值万钱;
停杯投箸不能食,拔剑四顾心茫然。
欲渡黄河冰塞川,将登太行雪暗天;
闲来垂钓碧溪上,忽复乘舟梦日边。
行路难!行路难!多歧路,今安在?
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海。”
这位江州才子吟罢青连居士的“行路难”,他举杯又道:“别为我而扫兴,喝酒吧!”
此时,一只布满皱纹的手搭住他的肩膀。
“大爹!”展千帆放下酒杯。
“游建成是怎样的一个人?”
“如果大爹问的是我个人的观感,那么,我的回答则是——绣花枕头!”
“这种人也值得你焦焚难安?”
展千帆沉默顷时,接下来,他自腰际抽出一把乌骨黝亮的折扇,并且将它展开,扇面是细致的白绢,绢上勾勒一幅云霭氤氲,叠峰隐约的泼墨山水。
“这把乌骨折扇,大爹认不认得?”
“当然认得,这把扇子是你娘亲手所制,你们父子三人各有一把,扇骨两旁是用上好的铁心木磨雕而成,中间的肩骨则是以桃木为材,而这片扇面的昼,也是你娘的手迹,我记得当时你娘托禅决选购这些材质的时候,她曾经说过,铁心木是求刚骨不屈,桃木则可避邪,她希望你们父子昂然卓立,长命百岁。”
展千帆的目光不禁一黯,他立刻挺起胸脯,然后指着扇骨道:
“这把折扇是娘用三十根桃木房骨所串制,如果我抽换其中一根扇骨,大爹,你认为它还算不算是我娘手制的那把扇子?”
“当然算,一根扇骨并不能否定你娘的心血。”
“那么,大爹,如果我每天抽换一根扇骨,三十六天之后,它还算不算是我娘的遗物?
梦机玄半晌无语。
梦玑菩发出一声长叹:“至少你还拥有那片扇绢。”
展千帆目光阴郁:“皮之不存,毛将焉附。”
梦机玄凝神道:“既然如此,千帆,你有什么打算?”
“打算?”展千帆将折扇合起,收回腰际,然后抱道:“大爹,我能有什么打算?”
朱见琳敲一敲桌面,提醒展千帆杯酒已满。
展千帆酒离手,握樽清吟:
“退一步乾坤大,饶一着万虑休。怕狼虎,恶图谋。遇事休开口,逢人只点头。见香饵莫吞钓,高抄起经纶大手。”
梦玑玄沉声道:“千帆,这顶屋层下,没有一名白痴,你那付天生不认输的扭脾气,谁”不清楚,你绝不是等到受伤之后,再来抱头痛哭的孬种,别以为几句文就能见避问题了。
展千帆乾了酒,放下空杯。
“大爹,我可以抗拒天地,我可以违逆神旨,但是我却不能一味触怒生我育我的父亲。”
展千帆拿起酒子,朱见琳又从他的手中强取下来。
“医者之所以存在,乃是因为人生难免病痛。千帆,没有人高兴受伤,可是每一个家总会准备着药箱,以应急需,你说是不是?”
展千帆双眸暴射精芒。
梦禅决搭住展千帆的肩膀:“虽然我不知道你转的什么念头,不过,我先把话说在前面——兄弟不是当假的,凡事别忘了算上咱们一份。”
“那是当然。”展千帆诚恳的道:“单丝不成线,独木不成林,我少不了你们。”
“那就好,千帆,你说吧!你想到什么了?”
“现在我的腹稿尚未成形,一时之间也说不上来,横竖日后我会常往外跑,往后劳烦诸位鼎力协助的地方,必然不在少数,到时候,你们不要见了我就像耗子见了猫一般,拔腿就逃,我就天官赐福了。”
朱见琳皱眉道:“千帆,为了一名你所鄙视的家伙,你连家都不想待了,值得吗?”
展千帆耸耸肩,注酒而饮。
楼慧娘突地叹一口气:“千帆,你能找什么藉口溜出来?”
展千帆一面倒酒,一面笑道:“老天爷,你们全都想到哪儿去了?我若是不在家,那也,只是意味着我在外头办事儿,又不表示我离家出走,更何况这样的安排也是爹的意思,日后总堂的事就由哥来操心,我则负责外边的连系,驰援以及考核,就这么单纯。”
梦机菩深视展千帆:“千帆,如果这项安排不是你提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