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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鱼椅子-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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处带来神灵谕示。生活在海天两界。凯特说:怎么样?干不干?”“我可能会试一试。看看吧。”我刚才见到的那一伙游客走进了商店,凯特走过去迎接他们,赫普吉巴站起身,说她该回家了。我也该走了,但是,我却继续同贝恩一起坐在那里,脑子里想着托马斯。在过去的十二天里,我被困在母亲的房子里,我跟自己说了许许多多自相矛盾的话。什么我爱上了一个人,不仅如此,这是一个伟大的爱情,轻易地放弃这份爱情,就是对自己生命的否定。然后,我又想,这只不过是一种不理智的迷恋,是一时的神魂颠倒,一切都会过去,我一定要克制自己。我不明白爱一个人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的痛苦。我的心好像被割出了一道道血淋淋的伤口。贝恩挺起腰杆,眯缝起眼睛望着我,舌尖搭在下嘴唇上。“杰茜?”她说道。 
        
  
第39节:美人鱼椅子(38)         
  “什么事,贝恩?”她把自己的椅子拉过来,坐到我的身边,她把嘴唇凑到我的耳朵上,就像小孩们说悄悄话时那样。“你爱上了一位修士。”她悄声说道。我猛地坐直了身子,眨着眼睛望着她。“你从哪里得来的这个念头?”“我就是知道。”反驳她是毫无意义的。贝恩当然从来不会错。我想生她的气,想打她一巴掌,惩罚她窥探我的内心世界,但是,她挺直了胸脯坐在椅子上,满脸笑容地望着我,这个与我同龄的女人,拥有一个孩子般的甜美心灵,又拥有一种非凡的特异功能。她甚至不知道,事实的真相会是多么危险,它所携带的那些细小、具有摧毁力的种子。“贝恩,”我说道,拉起她的手,“仔细听着。你不许跟任何人说起这件事。答应我。”“但是,我已经说了。”我把她的手放开,闭上了眼睛,过了一会儿才问她。“谁?”我说。“你告诉谁了?”“妈妈。”她回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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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张纸条从厨房后门的门缝下面塞进来,纸条放在一个封了口的白色信封里,信封上只写了一个词:杰茜   
  。我从凯特的商店回来后发现了它。我把它拾起来,端详着上面的字体——那是一种遒劲、倾斜的字体,然而却奇怪地充满了犹豫,好像写字的人停停写写,中断了好几次。有些事情你就是知道。就像贝恩一样。我把信封塞进自己的卡其布裤子口袋里,母亲这时走进了厨房里。什么东西呀?”她说。“没什么,”我告诉她,我掉的东西。”我没有马上把信封拆开。我让它待在漆黑的口袋里,像一只手似的按在我的大腿上。我对自己说,首先,我要给女儿挂一个电话。然后,沏一杯茶。我将把母亲安顿好,然后,坐在床上,一边饮茶,一边把信封打开。我是一个喜欢延缓满足感的人,在这方面很在行。休曾经说过,能够延缓满足感的人相当成熟。我能够将幸福推迟几天、几个月,甚至几年。我就是如此“成熟”。当我小时候吃软心棒棒糖的时候,我便学会了这个道理。迈克总是一口咬破糖果的外壳,然后把中间的巧克力吃掉,而我却舔啊舔啊,用一种令人痛苦的缓慢动作把糖吃完。我拨通了迪伊在范德比尔特大学宿舍的电话,然后听她滔滔不绝地讲述她的最新恶作剧。她所在的大学女生联谊会组织了一次“世界最大型的枕头大战”,312个人聚集在一个垒球运动场上,让枕头里的羽毛四处纷飞。来自《吉尼斯世界纪录大全》的一位所谓的监察员,显然目睹了这一事件。“全都是我的主意。”她自豪地说。“那当然了,”我说,“我的女儿——一名世界纪录保持者。我感到非常自豪。”“外婆怎么样?”她问道。“她还好。”我说。“你知道她为什么那样做了吗?”“她不告诉我,起码不肯说起那件事。她有事瞒着我。整个事情很复杂。”“妈?我记起来了——我不知道,也许无关紧要。”“什么事?告诉我。”“就是有一次我们去探望她的时候,好长时间以前了,我们走路经过那个埋葬奴隶的地方,那个墓地,你知道?外婆突然吓坏了。”“你说‘吓坏了’是什么意思?”“她大哭起来,说了一些不着边际的话。”“你记得她说了什么吗?”“不太记得了。好像是见到了死人的手或手指之类的话。我想她是在说墓地里的尸体吧,但是,她非常沮丧,我都有些害怕了。”“你从来没有说过这件事。”“但是,她总做这样疯狂的事情。外婆就是这样啊。”迪伊停顿了一下,我听到了背景里她正在播放的U2乐队磁带。“我应该早些告诉你就好了。哎,妈,你认为我早点告诉你的话,这件事就不会发生了吗?”“你听我说,那不会有任何区别。相信我。好吗?你的外婆有毛病,迪伊。”“好吧。”她说。在我们挂上电话之后,我沏了一些薄荷茶,拿了一杯到起居室里。母亲、电视和魔方都在那里。俄国人刚赢了一枚溜冰奖牌,他们的国歌如同一首哀悼曲把房间弄得死气沉沉。我把茶杯放在她旁边的桌子上,拍了拍她的肩膀。迪伊说起的那段插曲使我感到更加困惑不解。“你没事吧?手怎么样?”“很好。但是,我不喜欢薄荷茶,”她说,“这茶喝起来像牙膏一样。”我把自己房间的门关上,扣上门锁,然后,把信封从口袋里拿出来。我把信封放在床铺的中央,然后在旁边坐下来。我一边呷茶,一边望着信封。毫无疑问,我会把信封拆开。我并没有试图保存最后时刻的紧张刺激——那种舔到巧克力糖心时的缓慢而残酷的快感。不,我只是吓坏了。我手上拿着一个潘朵拉的信封。我把信封拆开,抽出了一张白色条格纸,纸的一边参差不齐,好像是从一本日记本上撕下来的。杰茜:恕我冒昧地给你写这封信,但是,我不知道你是否愿意跟我一起坐船出游一趟。白鹭现在还不多,但是,我看到了一群白色鹈鹕,这十分罕见。我明天下午两点钟会在白鹭栖息地码头上,如果你能够来的话,我将会非常高兴。托马斯修士(惠特) 
        
 
第40节:美人鱼椅子(39)         
  惠特。我用一根手指抚摸着那个字,然后大声地念出来,我能够感觉到他向我吐露自己真实姓名的亲密意图。他好像把自己隐蔽的一部分交给了我,那是修道院不曾拥有的一部分。然而,纸条也有客套的一面。“如果你能够来的话,我将会非常高兴。” 
  
  我把纸条读了几遍。我没有意识到,茶杯已经被打翻在床上,直到我感觉到大腿上一片湿漉漉的。我用一条毛巾将茶水尽量地擦起来,然后,在茶渍旁边躺下来,呼吸着薄荷的香味,那清新甜蜜的气味从床单上飘散出来,像一个崭新的开端。在白鹭栖息地码头上,五六只海鸥蹲在我的身后,它们排列整齐,好像是一个正在准备起飞的小型飞行中队。我很早就来到这里,太早了。多半是出于谨慎,而不是迫不及待。我琢磨,如果我早点到这里来,感到自己无法同他见面,便可以离开。神不知鬼不觉。在将近一个小时的时间里,我一直盘腿坐在码头边沿上,凝视着溪水。天空晴朗无云。溪水呈黄褐色——那是芒果和哈密瓜的颜色,海水正在涨潮,一浪一浪冲击着码头上的桩柱,仿佛潮水已经变得不耐烦了。一只褪了色的红色独木舟——现在几乎是粉色了,底朝天地躺在码头的一端,船底长满了藤壶。我认出那是赫普吉巴的独木舟。我在至少三十年前乘坐过它。在码头的另一端,一条漆成云杉绿的平底小船——基本上是崭新的,在水面上摇摆着,阳光在船舷上照射出令人心醉神迷的光影。我听到身后的木板发出吱嘎声响,海鸥飞起来了。我转过身去,看到他正站在码头上凝视着我。他身穿一条蓝色牛仔裤和一件粗棉布衬衫,衬衫袖管挽到了胳膊肘处。他的肩膀比我想象的还要宽阔和健壮,他的两只手臂呈现出一种在太阳底下干活的人所特有的柔韧感。一个木制十字架挂在他的脖子上,与他全身的打扮颇不协调。他好像一直隐藏在我心中一个昏暗的角落里,现在突然走了出来。一个真实的人,但又不完全真实。“你来了,”他说道,我不知道你会不会来。”我站起身来。你答应我们会看到白鹈鹕。”他笑了起来。“我说,我看到了白鹈鹕。我不能答应我们一定会看到它们。”他爬上了船,然后拉起我的手帮我上去。有一会儿,他的脸跟我的脸贴得很近。我闻到了他皮肤上的肥皂味,肥皂味同空气中飘浮的淡淡麝香味混杂在一起。我在船首的长凳上坐下来——马克斯的座位,我想——我面朝后坐着,望着托马斯将船上的舷外小马达发动起来。他坐在马达旁边,马达把黄褐色的溪水搅动起来,他手握舵杆,将我们缓缓地带到了溪水中央。“我应该叫你托马斯还是惠特呢?”我问道。“已经好多年没有人叫我惠特了。再听一听也无妨。”“我估计是你的母亲给你起的这个名字吧。肯定不是修道院院长。”“她给我起的名字是约翰·惠特尼·奥康纳,她叫我惠特。”“那好吧,惠特。”我试着说出了他的名字。我们缓缓地绕过海岛背后的落潮三角洲。我们在小溪中逶迤而行,小溪有些地方异常的狭窄茂盛,我几乎能够伸手摸到两旁的青草。在马达的噪音中,我们没有再讲话。我想,我们两人都在努力地适应正在发生的事情,我们正在同乘一条小船消失在荒无人烟的沼泽地里。他用手指了指一群鲻鱼,几只从草丛中飞起的树鹳,一个筑在枯松顶部的鱼鹰鸟巢。 
  
  我们沿着弯弯曲曲的小溪行驶了一会儿,惠特突然来了一个急转弯,把船拐进了一条支流里,支流的尽头是一潭被六七英尺高的青草环抱着的清水。他关掉马达,这地方的寂静和隐蔽扑面袭来。我仿佛觉得我们从一个小针眼里滑过来,掉进了一个时空之外的地方。他将锚抛过船舷。“我就是在这里看到白鹈鹕的。我相信它们就在附近觅食,如果我们运气好的话,它们可能会从我们的头顶上飞过。”他朝天上望去,我也强迫自己抬起头,以便把目光从他的脸上移开。他的脸上光线斑驳,隐约有一些胡茬子。“那是什么?”我问道,用手指了指远处的一间木质结构的房子,在他身后大约二三十码远的地方,有一个非常小的小岛,岛上的灌木丛中耸立着一间小木屋。“噢,那是我的非正式密室,”他说道,“实际上那不过是一间小披屋。我在那里读书,或者冥想打坐。当然,我也在那里小憩。说老实话,我在那里睡觉的时间,比冥想打坐的时间要多。”我咂着舌头打趣他。“上班时间睡觉。”我感到心情非常轻松,轻松得有些荒唐。“我睡觉不会使院长吃惊,但是,那个小披屋恐怕会。他根本不知道它的存在。”“为什么?”“我相当肯定,他不会让我保留它。”我很高兴他身上保留着一个与修道院毫无关系的隐蔽角落,一丁点叛逆。 
        

第41节:美人鱼椅子(40)         
  “你知不知道,白色鹈鹕不像棕色鹈鹕那样扎进水里觅食?”他说,“它们成群结伙捕鱼。我曾经看到它们在水面上围成一个大圈,把鱼赶到圈子的中心。非常聪明,真的。”“我想我一定是一个棕色鹈鹕。”我说道,话刚一出口,便意识到这听起来多么荒唐。就像妇女杂志上的那些小测试。如果你是一种颜色,你将是什么颜色呢?如果你是一个动物……“你为什么那样说?”他问道。“我也不知道,我想因为我单独工作吧。”“我还不知道你是做什么的呢?”我不好意思说“我是一名艺术家”。那几个字总是喜欢卡在我的喉咙里。我有一间艺术室,”我说道,我在里面随便做一些东西。”“这么说,你是一名艺术家。”他说,我不敢肯定,以前有没有人这样称呼过我。甚至休。“什么形式?”他问道。“我做——我过去常做一种水彩造型式的东西。我不知道怎样形容。”“没问题,”他说,说说看。”我吃惊地发现,我多么迫切地想告诉他。我闭上双眼,尽量清晰地向他解释起来。“我开始用一个木头盒子,有一点像阴影盒。”我停住话语。我不敢相信自己说了“阴影盒”。上帝啊 
  
  。我讨厌人们使用那个字眼来形容它。“等一下,不是阴影盒;更像一幅墨西哥造型盒。我在里面画上背景。可能是一片自然景色、人物、任何东西。然后,我把一些东西摆在场景的前面,仿佛它们是从场景里延伸出来一样——有一些透视画的效果。我睁开眼睛,我记得我当时被他的模样深深吸引住了。他看起来那么英俊,两肘支撑在膝盖上,身体前倾,正在全神贯注地听我讲话。在强烈的光线里,他那双蓝眼睛同他身上穿的粗棉布衬衫的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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