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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月记-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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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冬天,与从西方入侵的晋军相呼应,卫国大夫石圃举兵袭击了王宫。据说是听说卫侯想除掉自己,所以选择了提前下手。另外一种说法,则认为是与太子疾的合谋。

   庄公关闭了所有城门,亲自登上城楼与叛军交涉,并提出了种种议和条件。但是石圃全都拒不接受。在无计可施,只能用寡兵聊作抵挡中迎来了夜晚。

   必须在月亮升起来之前趁黑暗逃走。带着少数几个公子和一些侍臣,怀抱那只高冠昂尾的爱鸡,庄公逾后门而走。由于不熟练的缘故一脚踏空跌在地上,脚被狠狠扭了一下。但是没有时间医治。在侍臣的搀扶下,继续在一片黑暗的旷野上慌忙赶路。不管怎样,一定得在天亮前越过国境,进入宋国的土地。

   走了很久以后,天空忽然变成了朦胧的浅黄色,似乎从旷野的黑暗中漂浮了起来。月亮出来了。与自己以前某夜梦醒时从王宫露台上看到的一模一样的、混浊的赤铜色月亮。

   就在庄公心生不快的关头,左右草丛中站起几个影影绰绰的黑色人影,砍杀了过来。是盗匪?还是追兵?来不及细想,双方已经激烈地拼杀在一起。几个公子和侍臣们全都被砍死了,唯独庄公趴在草丛里,逃过了一命。也许由于站不起来,反而没有被对方发现。

   等回过神来,庄公发现自己还紧紧抱着那只雄鸡。从刚才起一声也没有叫,大概早就被捂死了吧。即便这样也舍不得丢掉,用一只手抱着鸡,他匍匐着向前爬去。

   在原野一角,出乎意料地竟然看到一片人家。庄公好不容易爬到那里,奄奄一息地爬进了迎面第一户人家。被扶到室内,喝完递过来的一杯水后,他听到一个粗豪的声音:“总算来了。”

   吃惊地抬头看时,像是这家主人的一个红脸膛、前牙突出的汉子正死死地盯着这边。可是完全想不起来曾经在哪里见过。

   “想不起来?可她总该认识吧?”汉子说着,将蹲在屋子角落里的一个女人叫了过来。在昏暗的灯光下看到女人的脸时,庄公不由得失手将鸡的死骸掉在地上,几乎昏倒过去。用一件披风遮住脑袋的女人,千真万确,正是为了庄公宠姬的发髻被夺去头发的己氏之妻。

   “原谅我。”庄公用嘶哑的声音说道,“原谅我。”

   用颤抖的手摘下身上佩带的美玉,庄公将它递到了己氏面前。

   “这个给你。行行好,放过我吧。”

   己氏将蕃刀拔出鞘,一面逼近,一面微微笑了。

   “杀了你,难道这玉玦还会跑了不成?”

   这就是卫侯剻聩的结局。
   夫妇

   直到现在,在帕劳本岛上,尤其是从宣瓦尔(Ngiwal)到雅腊尔德(Ngataard)一带的岛民当中,不曾听说过吉腊·克西桑和他的妻子爱必鲁的故事的,大概一个也没有。

   雅库劳部落的吉腊·克西桑是个出奇老实的男人。他的妻子爱必鲁生性风流,不断同部落里的阿猫阿狗传出些艳闻令丈夫伤心。因为爱必鲁是风流女子,所以(在这种时候用“虽然”、“但是”,那不过是温带人的逻辑)她也是大号的醋坛子。对自己的风流韵事丈夫当然会同样以风流韵事回报的想法令她日夜不安。

   如果丈夫走路时不走路中间,而是走左边,住在路左人家的女儿们一定会遭受爱必鲁的怀疑。相反如果丈夫走右边,那他势必要因为对路右的妇人们有意而遭到爱必鲁的责骂。为了村子的和平,还有自己灵魂的安宁,可怜的吉腊·克西桑只得走在狭窄的道路的正中央,不论向左向右都决不看上一眼,只紧紧盯住脚下白得耀眼的沙粒,小心翼翼地向前迈动步子。

   在帕劳地方,女人之间因男女情事进行决斗,被称作黑路丽斯。通常是情人被抢(或者自以为被抢)的女人冲到情敌家里,向对方宣战。决斗在众人围观之下光明正大地进行。不管是谁,这个时候都不许站出来调解。人们只能带着种愉悦的兴奋在旁观战助兴。

   决斗不止于口舌之争,最终要通过武力决出胜负。但是作为原则,不得使用武器或刀具。两个黑女人叫啊嚷啊,推搡,撕扯,哭泣,跌倒。衣服被——以前没有什么穿衣服的习惯,所以那仅有的覆盖物是最低限度上绝对必要的——抓烂撕破自不用说。大多数情况下,衣服被完全撕掉以致不能站起来走路的人被判定为负方。当然在那之前,双方早已经在各自身上留下三十或五十处抓伤了。

   决斗最后,把对手剥成精光打倒在地的女人高奏凯歌,获得情事中正义一方的资格,并从至今为止一直严守中立的围观人众那里接受祝福——因为胜利者总是正义,并因而受到众神佑护和祝福的。

   却说吉腊·克西桑的妻子爱必鲁,她不问是妇人还是少女,几乎向除了不是女人的女人之外的全村所有女人挑起过这种黑路丽斯。并且几乎每一次,她都将对手在拳打脚踢一通之后,剥成了精光。爱必鲁有着粗壮的胳膊和大腿,是个力大超群的女人。虽然她的风流是家喻户晓的事实,可是她那数不清的风流韵事从结果来看,却不能不说是正义的,因为有着黑路丽斯的胜利这一光辉的、确定不移的证据。世上没有比这种实证带来的偏见更为牢固的东西。

   事实上,爱必鲁坚定地相信自己在现实生活中发生的情事都是正义的,而在自己的想象中发生的丈夫的情事都是邪恶的。可怜的吉腊·克西桑,除了每天遭受妻子嘴巴和拳头两面夹击的折磨外,面对这些不可动摇的证据,他甚至不得不陷入了对自己良心的深刻怀疑:“也许真的,妻子正义而自己邪恶吧?……”如果不是命运偶然惠顾,也许他早就被这生活中的重担给压垮了。

   那时,在帕劳的各个岛屿上有一种叫做莫果露的制度。指的是未婚女子住进男子公社的公共住宅(阿巴),在做饭之余从事类似娼妓的工作。女子必须来自其他部落。有时是出于自愿,也有时是部落打了败仗被强行征发而来。

   吉腊·克西桑所在的雅库劳部落的公共住宅里,刚好来了一个故列部落的女人做莫果露。这是个名叫丽美的非常漂亮的女人。

   当吉腊·克西桑在阿巴后面的厨房里第一次看到这个女人时,他茫然呆在了原地。不光是被女人犹如黑檀木雕刻的古代神像般的美丽深深打动,还有一种宿命般的预感:“也许只有这个女人能把自己从妻子的独裁下面解救出来。”——可怜竟是颇有打算的预感抓住了他。他的预感通过女人回望他那热情的凝视(丽美有着长长的睫毛和乌黑的大眼睛)得到了进一步证实。从这天起,吉腊·克西桑和丽美成了一对情侣。

   做莫果露的女子既可以和男子公社所有成员作伴,也可以指定其中个别的少数,甚至单独某一个人。如何决定是女子的自由,公社无法进行强迫。丽美只选择了已婚的吉腊·克西桑一个人。自命风流的青年们的频频秋波和甜言蜜语,还有其他各种变着花样的巧妙挑逗,都无法让她改变心意。

   对吉腊·克西桑来说,如今整个世界突然变了模样。即使有妻子乌云般的压迫,可外面依然阳光灿烂,蓝天上美丽的白云在流动,树梢头小鸟在宛转歌唱——这些他十年来似乎还是头一次发现。

   爱必鲁的慧眼不可能放过丈夫神情的变化。她几乎立刻找到了原因。狠狠痛斥了丈夫整整一夜之后,第二天一早,她朝着男子公社的阿巴出发了。誓与抢自己丈夫的可恶的丽美一决黑路丽斯,她凶猛得如同扑向海星的大章鱼一般,冲进了阿巴里面。

   谁曾想,原以为是只海星的对手,竟意外的是条电鳗。一扑而上的大章鱼一下子被狠狠刺中触手,不得不暂时退却。刻骨仇恨凝聚在右胳膊里奋力挥出,却以两倍的力量被反弹回来。想要一把抓破对方肚皮,手腕反而被轻而易举地反拧过去。流着羞愤的眼泪,使出浑身的力气用整个身子撞上去,又被巧妙地闪了个空,一头撞在柱子上。正在头晕眼花将要倒下时,对方乘机袭来,转眼之间就把爱必鲁的衣服剥了个光。

   爱必鲁被打败了。

   过去十年里纵横无敌的女豪杰爱必鲁在最重要的黑路丽斯上遭到了惨败。雕刻在阿巴柱子上的面目古怪的神像面对这一意外不由得睁大了眼睛,倒挂在阿巴房梁上的贪睡的蝙蝠也大吃一惊逃出了屋外。

   从阿巴的墙缝里偷看到整个过程的吉腊·克西桑半是吃惊半是高兴,整个是茫然不知所措了。会由于丽美得救的预感似乎就要实现,这无疑值得庆幸。可对于百战无敌的爱必鲁竟然会失败这一重大事件,究竟该怎么考虑,还有它究竟会给自己带来哪些影响,这些都令他不得不大为困惑。

   且说爱必鲁遍体鳞伤,一丝不挂,就像被剃掉了头发的萨姆逊一样垂头丧气,捂着前面回到了家里。由于卑躬屈膝已成习惯,吉腊·克西桑没有留在阿巴和丽美分享胜利的喜悦,而是窝窝囊囊地跟在战败的妻子身后,也回了家。

   生平头一次尝到败北滋味的英雄接连两天两夜,不停地流着羞愤的眼泪。到第三天,哭声刚一停止,激烈的怒骂响了起来。被悔恨的眼泪浸泡了两个昼夜的嫉妒和愤怒,化作骇人的咆哮,在软弱的丈夫头顶上炸开了。

   像鞭打椰子树叶的台风,像面包树上阵雨般的蝉鸣,像珊瑚岛外狂吼的怒涛,一切应有尽有的恶骂被倾倒在丈夫头上。像火花,像闪电,像带着毒素的花粉,令人恐怖的恶意的种子在家里四处飘落。背叛贞洁妻子的不诚实的丈夫是阴险的海蛇。是海参肚子里长出来的怪物。是烂木头上钻出来的毒蘑菇。是绿毛龟的粪便。是所有霉斑里最下流的品种。是腹泻的猴子。是秃掉羽毛的翠鸟。……再说那个从外面来做莫果露的女人,不折不扣是淫荡的母猪。是没有父母的流浪婆娘。是牙里面藏毒的雅斯鱼。是凶恶的大蜥蜴。是海底的吸血鬼。是残忍的塔玛卡鱼。……而自己呢,就是被那条猛鱼不幸吃掉触角的,温柔而可怜的母章鱼。

   在超乎想象的激烈和喧哗中,做丈夫的好像耳朵聋掉了一样木然不动。有一会儿他甚至以为,自己已经失去了所有感觉。根本没机会考虑什么对策。好不容易等到叫骂得筋疲力尽的妻子停下来喘喘气,并用椰子水润润喉咙的间隙,至今为止四处散落在空中的恶骂才好像木棉的刺一样,一点一点扎进了他的肌肤。

   习惯是我们的主宰。即使遭到这样的恶运,已经习惯了妻子绝对主宰的吉腊·克西桑还是没有想到要从爱必鲁身边逃走。他只是苦苦哀求,唯愿得到宽恕。

   经过暴风雨的一昼夜之后,总算达成了和解。条件是吉腊·克西桑不但要和那个莫果露的女人彻底分手,还必须远渡到遥远的卡扬埃尔(Kayangel)岛,用当地特产的橄榄树做一个豪华的舞台,并在向村里众人展示舞台的时候,同时举办“巩固夫妇的仪式”。

   帕劳人在举行完互换珠宝和酒宴的结婚仪式之后,几年内还会再举行一次“巩固夫妇的仪式”。当然这需要巨额费用,一般只有有钱人才会做,经济上并不宽裕的吉腊·克西桑夫妇还没有举行过它。如今不光这仪式还要再做舞台,以他们的经济状况来说实在勉强,但为了取悦妻子也没有别的办法。他把所剩不多的珠宝全都带在身上,漂洋过海地去了卡扬埃尔岛。

   合适的橄榄木材马上就找到了,可制作舞台花去了大量时间。因为每当做好一只台脚,所有人就会聚在一起跳一场庆祝的舞蹈,看到台子表面漂亮地切割了出来,又会再跳舞庆祝一番,所以进展十分缓慢。直到刚来时弯弯的月牙变成了满月,满月又再次变成了月牙,舞台才终于做好。

   在这段日子里,吉腊·克西桑朝夕起居在卡扬埃尔海边的小屋里,常常想起令人思念的丽美而暗自不安。自从那场黑路丽斯之后,自己一直没能去找她相见,这种痛苦到底丽美能否体会呢?

   一个月后,吉腊·克西桑向工人们支付了巨额珠宝,把崭新漂亮的舞台装上小船,回到了雅库劳。

   到达雅库劳的海滩时已经是晚上了。海边点着红灿灿的篝火,随风传来人们拍手欢唱的声音。大概是村人们正聚在一起,在跳着祈祷丰年的舞蹈吧。

   吉腊·克西桑在远离篝火的地方系上船,把舞台留在船上,悄悄上了岸。他蹑手蹑脚地走近跳舞的人群,从椰子树后面偷偷张望。可无论跳舞的人群,还是围观的人群,都找不到爱必鲁的身影。他心事重重地朝自己家走去。

   瘦高的槟榔树下的石子路上,吉腊·克西桑蹑着脚尖,慢慢来到没亮灯的家近旁。靠近妻子这件事,总会带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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