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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齐回家,马迪忿怒,作别而去,众客一齐散去。胡发大怒,喝骂进兴:“好大胆奴才,你与姑爷比箭,叫他生气而去!”取过板子便打,英娇也骂。胡发举起板子,尽力乱打,打得皮开肉绽。鸾娇闻知,慌忙出来,扯住胡发道:“母舅,这比箭之事,我听得说,都是我家的废物惹起来的祸根,看我薄面,饶恕了他罢。”胡发喝声:“奴才,若不是陈家姑娘分上,定打死你这奴才!”可怜把个进兴打的一时爬不起来,叫人拖往柴房,丢在铺上,遍身疼痛,身都翻转不来。文氏与凤娇闻此知事,悄悄来到柴房,纷纷泪下,叫声:“贤婿,打是你这般狼狈,如何是好?我暗地取些粗饭在此,你好歹吃些,将养将养罢。”进兴道:“岳母,这也是我命定该受此苦。把饭放在此,且放心请回。我虽打坏,却不至伤命,不久就有出头日子。”文氏放下饭,悄悄回去。
次日,鸾娇悄地来看文氏、凤娇,叫声:“大舅母,凤妹,我听得绣娘说,比合朱砂记,妹妹许了进兴,如今被二母舅打坏了,睡在柴房。须用心看待他,将养好了,早些离此地,在此毒狠人家做么?”文氏、凤娇含泪点头。自此文氏不时常到柴房来看看进兴,进兴在柴房睡了半月有余,也全亏文氏与绣娘,私下与他将养好了棒疮,依然在店中料理不提。
且说曹彪奉马周之命,带了几个军士,四下寻访太子下落,寻到通州,忽然下雨,要买雨具,打从胡家门首经过,看见太子,惊喜交集。太子见是曹彪,丢个眼色,曹彪会意,闪在僻静处等候。进兴假作出恭,来至无人之处,曹彪跪下,口称:“千岁,臣奉马爷将令,迎请圣驾。马爷现屯兵翠云山,专候驾到,即举大事。请千岁即行。”太子扶起曹彪道:“我在胡家,已有七月。难得胡大姆相待,又将女儿许孤为妻,受他许多恩惠,岂可不别而行?你们且退,待至晚间,可到后门等我。”曹彪道:“千岁,须要谨慎,不可泄漏风声。”太子点头,依旧回店。
到了晚上,店中内外人都睡了,太子来至厨下,恰好绣娘也来,太子上前,泪如雨下道:“岳母,我叔父差人来接我,我令他晚间等候同去,顷刻就要离别了。”文氏闻言,悲喜交集,凤娇看见丈夫纷纷泪下。文氏道:“贤婿,你令叔是谁?”太子道:“我叔父现在边庭为官,故此差人前来接我,同到边庭,图一出身。若得身荣,即差人来迎接岳母小姐,同享荣华,不必悲伤,安心等待。”不知文氏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四十回 痛离别母女伤心 喜相逢君臣议事
文氏道:“贤婿,你前往边庭,须速速来接我苦命的母女二人,切不可到了富贵之时,忘记了小女,另娶红妆,叫我母女终身无倚。”太子道:“小婿这一点微忱,皇天可表,怎敢负岳母、小姐深思!小婿若丧良心,定死于刀剑之下!”绣娘道:“官人,你到边庭,但看你手上朱砂记,就如见小姐一般。那员外夫妇待他母女二人十分刻薄,是你知道的,须要早些来接他为妙。”太子道:“不须叮嘱。但我岳母、小姐在此,早晚还求照管,若得身荣,决不忘大德。如今差人想已来了,待我叫他进来相见。”出厨房后,便是后门,太子开了门,果然曹彪军士共五人,在外等候。太子招呼入内,指道:“这二位就是我岳母与小姐。”五人听得,跪下磕头。太子道:“起来。”五人方才起来,不敢抬头,垂手而立。文氏道:“贤婿,你实系什么人,为何此人如此行礼?”太子道:“军伍衙门,礼数极重,不须细问,久而自明。”说毕,五人催促起身,太子又道:“岳母请上,小婿就此拜别。”文氏还以半礼,大家纷纷下泪。太子出门道:“此去襟女陈家不远,前去一别,小婿就此分离了。”文氏、凤娇、绣娘齐送出后门,好不难舍难分,两下只得含泪而别。
话说太子同曹彪五人,来至陈家门首,着门公入内通报。陈进夫妇闻知,火速出来,鸾娇闪在屏风后。陈进相见太子礼毕,太子道:“弟因家叔差人来接,暂往边庭,图一出身,即刻起行,特来相别。岳母处,还求襟兄念骨肉至亲,不时照管一二,异日小弟自当图报大德。”陈进道:“不消分付,决不负托。请问令叔在边庭作何官职?”曹彪在下答道:“军机重情,不须细问,日后便知。请公子速行。”太子与陈进两下对拜四拜,洒泪而别。太子上马,五人相随,挨出城门,奔翠云山而来。
话说马周屯兵翠云山,自从打发王钦、曹彪寻访太子,并无回信。过了月余,王钦回来道:“四处寻遍,并无太子踪迹。”马周闻言,流涕道:“君乃国之主,没了太子,师出无名,何以建中兴之业?”李湘君道:“王钦虽未寻来,将来曹彪寻着太子,也未可知。你若惊惶,军兵散去,将何处置?’吗周道:“夫人言之有理。”遂强作欢容,未免心中纳闷。
又过月余,忽见曹彪来至,说太子已到山下,马周闻言大喜,率领大小三军,下山跪接。太了亲手扶起,马周率众随驾上山。到了寨中下马,太子入寨坐下,马周率众山呼朝见毕,君臣细谈往事,众将尽皆嗟叹。马周分付大排筵席,君臣共饮,尽欢而止。马周道:“臣有一事启奏,未知千岁肯许否?”太子道:“卿有何事,奏明孤无不依。”马周道:“臣有一妹,嫁与申家,止生了一女,名唤婉兰,人才出众,武艺超群,有万夫不当之勇,不幸父母俱亡,来依于臣。臣想千岁目今正用人之际,愿将甥女随侍千岁左右,可以保驾中兴,未知千岁以为如何?”太子道:“卿有甥女,如此猛勇,孤当纳为正宫。但孤避难通州之时,受胡家大姆许多恩惠,又将女儿许孤为妻,孤焉忍别纳,以负胡家!”马周道:“臣岂敢望纳正宫,只求纳为嫔妃之列足矣。”太子道:“既如此,孤何不依!”马周大喜,就唤婉兰出来见驾。朝拜毕,太子将他一看,果然容貌秀美,遂纳之左右,称为申妃。
自此太子日日与马周众将谈论军机,议图大事,操演士卒。过了一月,马周见太子道:“臣启千岁,我想此翠云山虽然险固,终非久守之地,必须趁此兵粮齐备,攻取一城,以为安身之地,不知千岁意下如何?”太子道:“孤正有此想,但不知那一郡好?”马周道:“臣观汉阳最大,钱粮又广,若得此城,何惧武氏兵临!千岁且安居此山,待臣统兵取了汉阳,再来恭请圣驾进城便了。”太子大喜。马周即日兴师,杀奔汉阳城来,到了汉阳,离城三里,安下营寨。未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四十一回 献汉阳国泰接驾 备吐番承业回朝
再说汉阳守将姓殷,名国泰,乃是殷开山之后,善用双戟,力敌万人。手下有两员偏将,乃是贾清、柳德,十分雄勇。他三人名虽主将下僚,实胜同胞,皆心存忠义,痛恨武氏,久欲叛周复唐,恨未有主。今一闻马周保太子李旦兵临城下,心中大喜,即同贾清、柳德商议道:“二位贤弟,今马周兵临城下,闻他保正宫王后之子李旦,复兴唐基,你意如何?”二人齐道:“我想当初太宗亲冒矢石,得有天下,不料今日被淫贼武氏倾覆,实为可恨。况我等皆世受唐家爵禄,岂可背主忘恩!依弟愚见,大哥明日倾兵出城,会一会马周,如果真是保的小主李旦,即便迎请入城,共扶小主,以诛淫贼!”国泰闻言大喜。
次日,国泰同贾清、柳德领兵三千出城,直抵唐营。马周闻报,即领王钦、曹彪上马出营,来至阵前。国泰大呼道:“来者莫非马元帅么?”马周道:“然也。我闻将军乃开山公之孙,世代簪缨,忠良旧臣,足下又英雄素著,勇冠三军,为何屈膝妇人,顿忘旧主?今本帅奉正宫王后之子李旦,恢复江山,将军若肯归保皇唐小主,自当加职,就是令先祖,亦必含笑于九泉。”国泰听了此言,道:“末将岂肯归服武氏,每欲起兵,恨未有主。今既有小主降临,末将焉敢不遵。”马周大喜道:“既如此,请速回城,整备鸾舆,恭迎小主便了。”国泰应诺,领兵进城去了。
马周回营,速差王钦回山接驾。太子闻知大喜,即同王钦下山,来至营中。马周奏知其事,说“殷国泰忠心报主,千岁可重封官职,以安其心。今日初次出兵,不费张弓一矢,得此汉阳城池,足见中兴吉兆矣。”太子大喜。忽见军士来报,说“殷将军统领多人,备舆迎接圣驾入城。”太子进同马周众将一齐出营。只见殷国泰同贾清、柳德俯伏在地,太子上前扶起,安抚一番,遂入城。进了帅府,升了公座,殷国泰率领贾清、柳德并众将,上前朝见,又献上汉阳舆图版籍并军粮马册,太子大喜,就封殷国泰为归命侯,贾清、柳德为瞟骑将军。三人谢恩,大排筵席,相议要攻取临江。
那临江城总兵李信闻报,心中大惊,连忙草下本章,差官连夜上长安,启奏武后。武后看了本章大怒,即下旨封李承业为兴周灭李大元帅,领兵十万,刻日兴兵,下汉阳捉拿妖人李旦,剿灭逆贼马周。李承业领旨,即点精兵十万,带了八个儿子,出了长安,直奔汉阳而来。不日到了临江,李信迎接入城,备酒与承业接风。次日,李承业同八子并李信大小众将,领兵杀奔汉阳而来。
探马报知马周,马周即点起兵马,出城列阵,以待周兵。不多时,李承业兵马亦到,即排开阵势。两军主帅齐出阵前,承业大喝道:“逆贼马周,今日天兵到此,还不纳降,更待何时!”马周大骂道:“叛国奸臣,你世受恩爵,不想忠于王室,反助淫贼武氏篡位杀良,你今总死,亦有何面目见先帝于九泉之下乎?当日英王若听吾言,岂中你之奸计!今日又敢大胆前来,拿住之时,碎尸万段,方消吾恨!”承业大怒,问:“何人出马,以擒此贼?”李克麟拍马抡刀而出,曹彪飞马挺枪,接住相杀,战了十余合,被曹彪刺落马下。承业见他五子身亡,勃然大怒,拍马举刀,竟奔曹彪。王钦便来助战,李信一马迎住,李克龙、李克虎、李克彪、李克豹、李克风五马齐出,马周、殷国泰、李奇三马飞出。两下金鼓齐鸣,喊声大振,马周大逞威风,一枪刺翻李克虎,王钦一刀斩了李克凤,汉兵一涌杀上,李承业与李信大败,退走二十里方住。马周鸣金,收军入城。
李承业折了三子,纳闷在营,与李信计议,要调各处人马,以打汉阳。忽有则天皇帝旨到,说吐番国王造反,召李承业火速回朝计议。李承业道:“吐番人寇,为患不小。即须回京,奏上天子,与吐番连和,然后再举兵下汉阳。”遂将兵将交与李信,退兵临江城,休与交战,遂起身回京而去。欲知后事,且看下回分解。
第四十二回 马迪借宿想佳人 于婆做媒遭毒骂
再说通州胡家文氏,自从进兴会后,三月有余,全无音信,心中忧问。一日,胡发夫妻二人往南庄游春,文氏与凤娇道:“今日你叔婶俱不在家,我且同你去后门首看看街上光景,亦可解解闷。”母女二人遂来至后门首,开门张望。不料马迪从胡家门首经过,望见文氏、凤娇在外,母女躲不及,火速回身,往内便走。马迪跟将进来,双目射定凤娇。凤娇三脚两步,飞走进去,闭上中门。马迪见了文氏,施礼问道:“伯婆,方才进去的,可是令爱么?”文氏道:“正是小女。”马迪道:“伯婆,你衣衫破损,甚为苦切。可恨你侄女从未题起,以此侄婿未申孝敬。”忙叫安童取一两银子,送与文氏。文氏按银道:“老身怎好收受?”马迪道:“说那里话,叨在至亲,轻意休怪,不然要亲眷何用!”文氏十分感激,只得收了。马迪道:“岳父母都不在家么?”文氏道:“都往南庄去了,明日才回了。”马迪道:“今日我游春身倦,就在此间住下,候岳父母回来,并有话说。”文氏道:“只是在此怠慢,如何是好?”马迪道:“伯婆说那里话。”文氏忙进内,将马迪所送之银取出二钱,置办酒饭,与马迪吃。
马迪见天色已晚,因对他家人说:“今日看见凤娇小姐十分美貌,我心中十分羡慕。你们若有计策,能使我进去与小姐一会,重重有赏。”家人道:“大爷休要痴想,中门至厨下共有五重门,如何得进去?当初进兴在此,大安人认他为子,他能穿房入户,并无禁止。又闻小姐许了进兴为妻。进兴在此,还可开门进去,如今进兴走了,有谁人开得这五重门?”马迪道:“老花婆没正经,把这小姐许与进兴,岂不是一块好肥肉,到送与狗吃了!”叹息一回,在书房安歇,一夜思想,不能合眼。
次日,胡发夫妻南庄已回,马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