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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 little habitats, to have new little hopes. It is rather hard work:there is no smooth road into the future:but we go round,or scramble over the obstacles. We’ve got to live, no matter how many skies have fallen)
在国民党的“废墟”中,我年复一年,不断的要盖“小建筑”、寄“小希望”,造次必于是、颠沛必于是、坐牢必于是、出狱必于是,我已学会收割时决不流泪,因为我未尝不知道镜花水月总成空,但空又何妨,我们是男子汉啊!
虽然这里与我的关系,到头来不过如此,但我在万里长空、且做“希腊”左巴舞的时候,总也想到人间毕竟该有“行者”与“死者”的布局,羊角哀与左伯桃、公孙杵臼与程婴……以至《北非谍影》中的乱世男女,无一不是“古仁人之心”所该留意的。“古仁人之心’的特色是“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但并不忘了带给别人“物喜”、成全别人的安全和快乐。我小时候看隋唐故事,看到隋唐好汉一身力托城门门洞的千斤闸,让人逃出,自己却被压死,我至今难忘。人间毕竟该有它的“去留肝胆两昆仑”的复杂意义,不但有这种复杂意义,并且在表达这种意义时,所用方式是“我自横刀向天笑”式的,是一种既勇者又达者的从容(甚至不妨伴同一点喜剧性的玩笑)。到了这一段数,才是人生的“极高明”的境界。 写到这里,回顾一看,发现全信都太大道理了,你读来一定不够轻松,决定再写一点轻松的。 你走后第二天,贵本家刘永偷渡到了香港,“乾隆爷”毕竟有办法,他可以“如‘出’无人之境”,使国民党颜面丢光。他到香港后,招待记者,发表三段名言如下:
一、“留在台湾,我已经没有前途,要是进了监狱的话,更是死定了。”
二、(在被问“你在台湾承受很大的压力吗?”之后)
“不止是我,其实每个有关的人都受到压力,就是法院也有他们的压力。”
三、“除非这世界上再没有其他容身之地,我或许会考虑去台湾的。
刘永在香港招待记者是二十三日,同一天在台北,贵本家刘家昌也招待记者,报上说他: 在台北市福华饭店四楼举行记者会,郑重说明他最近赴港,确实与治安单位实施的扫黑行动无关,他强调自己与不良帮派分子毫无关系,成立欧帝威公司的目的,是为了灌制歌曲“大中华”唱片,至于公司其他成员过去的素行,他并不清楚。
刘家昌同时指出:二十多年来,他先后写了二十多首歌曲,教过一千多学生,作为一个艺人、作曲家、导演的他,却一再因为舆论界不实的报道,受到社会大众及亲朋好友的误解,使他由伤心、痛心、而转为恶心,因此,他已决定不再留在台湾从事艺人生涯,准备结束在台湾的演艺事业,“心碎地走了”!其实,刘家昌既未“心碎”也没“走了”,不但没这样,反倒为国民党党营机构中影公司立刻拍起“洪队长”(这次因扫黑而被黑道打死的警察)来,以致群情愤激,纷纷打电话到中影去骂。可见国民党借扫黑以欺天下属实,事实上,扫黑只是“治安秀”而已。我在前天(三日)的《发扬周刊)上发表“从杀人灭口到抓人脱罪”,就指出国民党指使黑社会去干掉江南,本来以为做得干净利落的,但是想不到美国联邦调查局和警察局并非饭桶。他们居然能够得到旧金山地区华人社区的协助与合作,抽丝剥筋,使凶手呼之欲出。这时国民党慌了,唯恐在美方宣布凶手姓名时候,这些凶手还在台湾纳福、还在台湾逍遥,那时必将无以自解于天下,于是突然发动“一清专案”,借扫黑为烟幕,先使陈启礼他们落网。(这也就是抓来抓去,所抓的对象都以竹联帮为主的缘故;也就是陈启礼被抓第二天即移送调查局秘密侦办的缘故。)这样先把人抓起来,有许多好处:第一、不会在美方宣布时过窘(上帝作证,我老K并非无能之辈,我们也能抓到坏人,也不掩护坏W);第二、人扣在手里,可防泄密、可防凶手在心有未甘时掀出真相;第三、对凶手、对美方,都有讨价和谈判余地……正因为真正原因在此,所以,扫黑行动在一夜之间脱黑而出。我并非说国民党绝无扫黑的其他理由,我是说在许多方面,黑道其实是国民党的同路人和猫脚爪,对国民党来说,并非大害,国民党并无雷厉扫之的必要。如今一反常态而扫之,除了在为自己脱罪外,实在看不出有什么其他意义。黑道被国民党纵容了几十年了,这样的扫法,只是促成黑道的新陈代谢而已,绝无斩革除根的可能,国民党当然深知这一点,所以,扫黑扫黑,一言以蔽之,“治安秀”而已。历来黑暗的统治者都会“杀人灭口”;如今国民党杀人无名,只好“抓人脱罪”以欺天下。今天(五日)报上有竹联帮新任堂主出现,这就是我所说的只是促成黑道的新陈代谢而已,扫黑云乎哉?(到今天为止,竹联帮查获到案的手枪,只有四把,主力军火,全没破获,破案云乎哉?) 这些消息以外,昨天(四日)(中央日报}有消息如下:
萧孟能王剑芬
涉嫌违反总动员法起诉
(本报讯)近年官司缠身的萧孟能,因在处理债权时,曾收受王剑芬给他的美金支票,两人昨天被台北地检处依违反总动员法提起公诉。
萧孟能六十四岁、王剑芬四十六岁,七十二年间王剑芬为清偿与萧孟能间的一笔债务,签发美金一万元(纽约林肯银行)支票共两张,交萧孟能收下,有违反总动员法禁止美金买卖的规定,案经刘会云提出告诉。
下午《大华晚报》、《民族晚报》也有同样的新闻,屠申虹口中(台北市民刘会云),毕竟神通广大,我决定把你的告发状,给发表出来,看看萧孟能、王剑芬他们在干些什么也!(写了半天,原来这才是最轻松的!) 敖之
一九八四年十二月五日午
给阿贞
亲爱的阿贞:
谢谢你昨天晚上做我的小“国宾”,虽然我们的看法,并不“统一”。但我永不忘记你给了我一个说“莫名其妙”的话的机会,当然这些话的效果,可能全是“徒劳无功”。
在回家的路上,你说你刚才在“国宾”“冷得发抖”,因为那种冷气“不正常”。我引伸你的意思,说:“不正常从五年以前就开始了!”想想看,亲爱的,还有什么生活方式、什么遭遇,会比你这五年来的一切更“不正常”呢?
也许你愿意知道,对这种“不正常”的感受,“局外人”如我,比起“当事人”如你,也许并不轻了许多。当我想到社会对你的不公平——太早太早就开始的不公平,我的痛苦,不会比你更少。恰像那神话中被关在古塔里的小女神,想拯救她的人,在某些方面,可能比她还着急。
当然昨天晚上,你有十足的理由说我未免操之过急,这是因为你选择一般的尺度来衡量我的缘故。对一个主张“活在今天”、“活在今天晚上”的人,你用“过去”和“未来”来纪律他,将显得没有意义。五年前憧憬的“未来”,对一个小女神来说,已经被五年后冰冷的“过去”所打破,这种残酷的现实,我觉得该带给你一种新的奋斗与觉醒,而不是一种新的沮丧。 请想想我的话,亲爱的阿贞,打起精神,努力去过一种新生活,选一种新生活方式,剪断过去的幽光腔影,不要对人生失望。
其实,想开点说,人生又是什么?人生就像你昨天晚上送我的那支Salem香烟,它一定要经过不断的燃烧,才能有意义,正如那古诗中的蜡烛和春蚕,它们一定在成灰和丝尽以后,才算“徒劳’院毕。从死亡的终点站来回溯人生,一切似乎都是“徒劳无功”的;但是你若换一种角度,也许你会发现,正因为~切都要成灰丝尽,所以把握眼前,争取现在,才是真正有意义的事。寒冷的过去所已做的和渺茫的未来所将做的,都不因我们的肯定或否认而有所改变,对变化无常的生命,我们能够控制的,实在还太少太少。正因为人生如此飘零不定,“活在今天”对于我们,才显得比其他生活方式更值得选择。我们不该忽略这种选择。
昨天你上楼后,我一夜没睡好,我预感到你不只是我梦里面的人,你从这个梦里走出来,变得更真实、更美、更楚楚动人,使我在成灰丝尽以前,永远难忘。早上“七点钟”快到了,我认为我的信到你那儿比我的人到你那儿更好。也许下一次——如果你允许我有下一次的话——我不会送一封信到你那儿了,我会送一些“火柴盒”,使你“燃烧”。
李敖(或“阿敖”)
在一九六玉年九月四日的清早给阿贞之外火柴盒十四个,送给阿贞,亲爱的。
李敖
一九六五年九月六日
给谷莺
亲爱的谷莺:
你记得希腊神话里(夜莺)的故事么?“夜莺”本是一个公主(名叫philomela),被一个她不喜欢的男人占有,最后,她逃掉了,那个男人在后面捉她,她便受天上神仙的保护,变成了“夜莺”。
当我想到你的身世,看到你的名字,你知道我做何感想?我仿佛看到一只最可爱的空谷中的夜莺,在找不到保护她的神仙。
我不是夜莺眼中的神仙,我是魔鬼。
当你用眼泪使我走开,我觉得我不该再加深你的难题,虽然在难题下面,我会加上一个问号。
我痛苦的觉得人间对你太残忍,在你刚对人生睁开了眼睛,你已被环境捆住了手脚,别人强迫你背上十字架,你无法再挣扎,你不肯再挣扎——你背上了它。
别人只会从你身上取去食物或给你食物,但是他们不能取去或给你“生命的意义”。在你一生中,也许只有我的出现和隐没,才会有这种意义。
也许你会笑我自大,这是因为你还太小。当你不“红颜薄命”的时候,当你走向灰门修道院的时候,你会明白我所说的和所做的一切。
答应我不要再哭,我也答应你。当你我发现人生的苦痛是那么当然,我们该知道眼泪不是应付它们的最好标记。
如果此后你有什么快乐要人与你共赏,有什么烦恼要人同你分担,如果你愿意,请你记得我。
你永远别忘记:有一个肉体暂时离开你的人,他的心灵却在你身边,他随时等你叫他为你做点事。
在多年以后,你会看到我的一部小说,在那里面,你会真正找到你自己。
一九六四年三月三十一日在台湾
给咪咪
亲爱的咪咪:
一连五天没有写信给你了,我知道你一定感到很奇怪,奇怪我为什么“懒”起来了。其实真是见你的鬼,我才不懒呢,五天来我每天都勤于反省——反省我在女孩子面前是否吃了败仗?是否被那诡计多端的小丫头洗了脑?
反省的结果,我,李敖,悲哀地失望了,我想不到我竟有些动摇,于是我大叫一声,往后便倒,倒在床上,活像那只满面病容的猫儿,但疼的并不是右“腿”,而是那征服咪咪的雄“心”。
神话里的Mermad时常在海上诱惑水手去触礁,她会甜言蜜语地说:
“……给我一个奇迹好吗?让别人忽略你的存在而你却比以往更健全更有力的生存吧!”
于是,水手听了她的,放弃了骄傲、嚣张与忧愁,在这几天中埋葬了他原有的许多习惯,他偃卧在远海天边的孤岛,那是一个与尘世隔绝的地方。
这几天来我出奇地沉默,不愿跟别人交往,我感到很疲倦,在世俗场中我周旋得太久了,我渴望休息,于是我也“唯心”起来,神游着六合以外的幻境,在那里没有庸碌之往来碍我耳目,也没有俗场中人来扰我心灵,在孤岛上只有你——那最能了解我的小东西!
我们同看日出,看月华,看闪烁的繁星,看苍茫的云海;我们同听鸟语,听虫鸣,听晚风的呼啸,听Avel的歌声,我们在生死线外如醉如醒,在万花丛里长眠不醒。大千世界里再也没有别人,只有你和我;你我眼中再也没有别人,只有我和你,当里程碑如荒家一般的林立,死亡的驿站终于出现在我们的面前,远远的尘土扬起,跑来了喘息的灰色马,带我们驰向那广漠的无何有之乡。宇宙从此消失了你我的足迹,消失了咪咪的美丽,和她那如海一般的目光。
敖
一九五八年三月十八日西洋近古史课上
给LW
LW:
你是一个奇怪的小女人。三四年来,我偶尔看到你,偶尔想起你,偶尔喜欢你,我用“偶尔”这个字眼,最能表示我的坦白,因为我从不“永远”爱我所爱的女人 ——如同她们也一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