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燃 + 烧着 BY 暗夜行路
燃【1】
我第一次见那个小王八蛋的时候,他被人揍得鼻青脸肿;一脸肮脏,嘴角挂着血,正在酒吧后面的胡同里,坐在地上靠着墙喘着粗气。他的白衬衫又破又脏,领结歪在一旁。我看到了刚刚的过程,对他嗤之以鼻,欠债不还,打死也是活该。本来这种事我才懒得再理,不过可惜,我是这酒吧的老板,他把我发他的制服弄烂了。
刚要走过去,却见他用胳膊抹了一下嘴角,靠,血迹是很难洗干净的!然后伸着手对着一个东西抓去,我定睛一看,他抓的东西,居然是个吃了一半的包子,掉在地上,皮儿都脏了,他不会要吃吧?难道是为了保护街道清洁扔进垃圾桶?
他居然真的将包子撕了皮,放进嘴里。
喂!没吃过饭啊?!我走过去恶声恶气。
他吓了一跳,挑着眼睛看着我,还抓紧时间把剩下的包子塞进嘴里,整个嘴鼓着,拼命地嚼。
妈的,又不是灾区,让我看到这种场面。
我大概太凶神恶煞了,他眼里怯懦地说:“大哥,你是哪边的?我没见过你啊,我欠你多少钱?”
“他妈的,我不是高利贷!”还哪边的,他到底借了多少债?
“咳!那你早说啊。吓我一跳,以为又要挨顿打呢。”他颤颤巍巍地站起来,脸上却轻松了,还伸手拍拍身上的灰,转身往里走。
“你站着。”我喊了一声。
“干吗?”他回头看我。
“你就这个样子上班啊?”
“你管得还真宽!”他挑着眉毛看了我一眼,还是往里走。
我跟上去。看见他在后厨的水龙头那儿洗了起来。弄水果的老张说,喂,又挨打啦?他在水龙头下点头,唔的应了一声。
你小子骨头还真硬,老张接着说。
他喝了口水,咕噜咕噜地漱口,随即吐了出去,笑嘻嘻地跟老张眨了个眼。
然后,他看见了我。
“喂,你来这儿干吗?非工莫入,看见没有。”他指着贴在门上的告示。
老张也才看到我,吓了一跳,“老板!您怎么来了?”
“老板?”他大眼瞪小眼地看着我“不会吧。”
我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他低着头站着,旁边站着的带金丝眼镜的是这个酒吧的主管。其实,我已经好久没来了,这个酒吧生意不错,我一个月只来个一两次。
主管刚要说话,他突然痛心疾首地说:“老板,我错了。”
“你啊。”主管说“怎么回事啊,衣服弄成这样,怎么上班,多损坏酒吧形象啊。”这个主管的强调跟个国企主任似的。
“怎么处理啊?”我问。
“扣钱,扣钱。”主管说。
“别呀。”他猛地抬头“我现在试用期一共才300块钱,你再扣,我喝西北风啊。再说,我还得还钱呢。”
“那就别干了。”我冷声说。
他盯着我,我才看清他的脸,虽然,带着青紫和伤痕,可是,长得还比较顺眼,挺清秀的小子。
“你盯着我干吗?不服气?”我问他。
“我又没弄坏酒吧东西,干吗扣钱?”
“扣了你的钱,就要了你的命了?”
“差不多。”
“你至于穷到捡包子吃吗?这儿是北京!大城市!”
“切。”
“切什么?”
“谁规定大城市就不能捡包子吃了?我饿了。再说,那是我自己买的包子,我好几天没吃肉了,刚吃上,那帮要债的就来了。我再捡回来吃怎么了?打一架多消耗体力你知道吗?”他居然振振有辞。
“你不是打架,是挨打吧?”我损他。
“那又怎么样?”
“你三天两头地挨打,今天是在后面胡同,你吃着包子挨顿揍,明儿个打进来,砸坏我的东西,你赔得起?”
“赔不起你就不要我赔啦?”
“你是虱子多了不咬啊?”看他最多不过20岁,还真是血气方刚啊。“我惹不起你,总躲得起吧。”其实,我惹不起谁啊我。
“老板,没有那么严重。”他挺讨好地看着我,看来,他真的需要这份工作。
“其实,你想赚钱,也容易啊。。。。。”我说,看着他清秀的小脸“你知道,现在不光女的能卖,男的也能卖啊。看你这样的,一个晚上几百块没什么问题吧。”
听了这话,他讨好的表情荡然无存,狠狠地瞪着我。然后说:
“我一共干了10天,一共100元,麻烦给结了。”他伸出手。
主管看了我一眼。
我慢幽幽地说:“一件衬衫80,一个领结30,你还需要给我10块钱呢。不过,我这个人大方,不跟你计较!”
他风似地冲了出去。
一会儿,又风似地回来,把那件衬衫加领结扔给了我。
“你这辈子倒霉到底,别看你现在有钱,牛×,以后,一定跟狗似地,不,狗都不如!你看着吧。”他扔下一堆话,光着膀子跑了,在门口还被绊了一下,差点摔倒,我哈哈大笑。
其实,这个孩子也挺不易的。主管说。
我看你别在这儿干了,找个福利院什么的不是更好?我说。
他不说话,走了。
哼!我同情人?开什么玩笑。
我常常跟人家说,我穷的就剩下钱了,同情,友情,爱情,什么狗屁情,通通给我玩儿去。
我这辈子,说白了,就是来挥霍,放纵的。你给我什么都可以,别让我付出。我说的是感情。钱吗,我有的是,谁让我高兴,谁就用。
对了,忘了说了,我叫迟愿。
说到放纵,就不能不说说我的‘伴儿’,我男女通吃,以前养过小妞儿,后来觉得不刺激,找小男孩儿,到舞蹈学院,到酒吧。后来,遇到了程晖,算算他在我身边也不短了,有小半年儿了吧。我觉得,我有点离不开他了。我说过,我没感情,不过,我自己喜欢的东西,就不会放手。不喜欢了,一刻也不多留。
燃【2】
第一次看见程晖;我就对他留下了太深的印象;他长得非常漂亮;漂亮得无懈可击;漂亮得石破天惊;漂亮得让人想据为己有。我有着各种各样的男女“朋友”;我从来没有想过结婚;我觉得我这辈子就是来世上玩玩的。在和男的干那种事情之前;我还以为我得抗拒;没想到;我挺乐于其中。于是;程晖成了我暂时的渴求。他进到我房间里的第一句话是:你能给我什么好处?
我说;你要什么?
他说;钱;和权。
你要得不多。我坐在沙发里笑。
我不得不说;这小子绝对是个尤物;他绝对不是个雏儿;而且还相当有技巧;弄得我还真有点欲仙欲死。我跟他说;宝贝儿;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是的;我给了他他要的;其实;不难;有了钱;权自然就来了。
他也找对了人;我这个人;穷的就只剩下钱了。
他现在开了一个公司;每天西装笔挺;游走在商场中;他确实是个人才;白手起家的公司;被他弄的营业额翻了几番。他和人家说;他是归国华裔;他装得挺像;唬了绝大多数人。我在暗地里笑;这个小子确实有手段。
不管怎样;晚上;他也得在我的床上伺候得我舒舒服服。
我有一大群狐朋狗友;他们或者和我有着相同的喜好;时常开着大奔跑到舞蹈学校去找小鱼;或者在高级妓院里找着高档的妓女过夜。我们茶余饭后的消遣;也是说着相关的笑话;几个人龌龊地狂笑;笑得十分下流。
我对谁都谈不上爱;我早把这个字从我字典里删了。用钱买来的;发生在床上的;哪里来的爱?笑话。
程晖是个有野心的小子;这点我知道。我龌龊;可是我不是傻子。我只允许他的野心发生在我许可的范围内。
翻云覆雨后;他总是妩媚地和我说;愿;让我签大单吧?
公司里超过十万的大单都是必须由我签的。
我看着他异常漂亮的脸;笑着说;等我哪天残废得手动不了了;你就帮我签。
他的脸上闪过一丝不快;随即紧张地说;别胡说;你最健康了;什么残废不残废的。
那你岂不是很失望;我心里说。手捏了一下他高挺的鼻子。
我看得透他;不代表我不喜欢他;我其实有点离不开他的。
我在二环买了个公寓给他住,这几天一直在装修,我还没有告诉他。我知道他不是女人,光给东西满足不了他,他要的是个发展空间,可我原来不大明白,以他的能力怎么沦落到上了我的床。不过后来,我逐渐看出,这个小子喜欢走捷径,越快越简单越好。我是他的捷径。我不在乎做谁的捷径,我没吃亏。
原来一直有个设计师在跟,我也没怎么去看,眼看快完工了,我有了兴致去看一看。
没想到,一进门,居然又看到了那个小王八蛋,他居然又在吃。他捧着盒饭坐在窗台上,塞了一嘴的东西。我怀疑,他是饿死鬼投胎。
他看见我的时候,嘴起初不动了,然后又慢慢嚼起来,我看他这个样子就气儿不打一处来。
设计师冲屋里的几个装修师傅使眼色,他们都明白我的来头,对我又笑又点头的,惟独那个小王八蛋还不住地往嘴里扒饭。
我冲他走过去。
他三下五除二地把饭盒弄空了,从旁边拿起他的喝水杯子,边看我边喝。
“你在这儿干吗呢?”我问。
“别告诉我你是屋主。”
“答对了。”
“靠!”他居然骂了句人。
“你丫活的不耐烦了?敢骂我?”
“我哪敢骂你呀,我骂命运呢。”他从窗台上跳下来,冲着一个师傅走过去,估计那个是专修队儿的头儿。
“师傅。估计我是干不成了。这两天的工钱您给结了吧。”
师傅冲我看过来“怎么了这是?”
我瞅着小王八蛋,你做什么活的?
他不说话,师傅接口说,他是帮着铺地砖的。
哪儿是他铺的?
厨房,厕所都是。
我走过去,说实话,活儿做的还行。不过,挑点儿刺儿不是啥问题。“这儿,这儿,拼缝对齐了么?还有这儿,切成这样,难看不难看?啊?我这房子100多万,全被这地砖毁了。”
“没那么严重吧?”师傅说。
那个小子走上来,对着我,你有完没完?我欠你钱拉?还是杀过你全家?
他满脸通红,好像比上次见他瘦了点儿,瞪着双内双的眼睛,不知怎么我想起我养的那条小狗儿。我对着他乐。
你笑什么笑啊。他吼,脾气真是不小。
我说,谁让你这个饭桶老栽在我手里?
我就不信全天下的活儿都跟你有关!他扭头就走。
哎你工钱还没拿呢。我狂笑。
他恶狠狠地回过头,说了四个字,猪狗不如。上次是狗,这次加了猪。不知道下回是啥。
几个师傅看着我,表情有的木讷,有的不满。切,关我屁事。
我跟设计师交待了几句,就走了。
我开着车,在街上学么。找什么呢这是?也不知道。猛然看见了那个小王八,他正蹲在一个电线杆子旁边,低着头。
我又想逗他,开车过去,昨天刚下的雨,水积了不少,我故意靠着路边开,脏水溅了他一身。他猛地抬起头,身子向后仰,坐了个屁蹲儿。我笑,放下玻璃,让他看见我的笑脸。
他睁着眼睛看着我,这次像只受惊的小鹿,然后,这只小鹿变成了小毛驴,站起身,四处找,终于捡起一个东西,对我的车砸来,我听到‘彭’的一声,我从车上跳下来,车门被他扔出的砖头砸了一个坑,还划伤了。
那小王八蛋立刻往远处跑,我能放过他?我追过去,奇怪,他跑了没几步就突然踉跄起来,我刚好到他背后,一下给了他一脚,他直接扑倒在地上,我嘴里叫:让你丫跑!
他没反应,趴在地上,没动。
燃【3】
我正奇怪他怎么那么老实,不会一脚就被我踢蒙了吧。我用脚尖碰了碰他,他动了动。
给我起来,别装蒜!
他用胳膊撑起身子转过头来看着我,我才发现他的脸色惨白惨白的,不过他的眼光里还是不服。我就讨厌不服我的人,从小到大,这样的人我教训了有一个连。
怎么样,是送官呢还是私了?我问他。
随便。他说。话音也轻飘飘的。
你不怕哈?这我到是有点意外。
最好送官,拘留我几天。更好。
哦?
那样又有吃的,又没人找得着我。我还省心了。说着这种缺心眼儿得话,他还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
我偏不顺他的心。
那我们私了吧。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