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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根,你不要紧张。我有个朋友目前担任信用合作社的理事,由于最近的金融不安,他开始担心会出现挤兑人潮,所以也想自己制作一本应对手册。因此,我多管闲事,想说是不是有可能向松叶银行借来这样的手册参考一下。松叶银行有松叶集团当后盾,而且又是第三大的都会银行,危机管理应该做得很实在才对吧?”
关根终于点头了。
“啊,原来是这样。嗯,好像确实有这样的东西,不过,那可是仅限银行内部流通的……”
小塚老人微微一笑,也没有再逼他,而是装作一副很失望的样子说道:
“那真是太可惜了。本来我已经跟我朋友说了会尽力帮他想办法的呢!不过也没关系,请你再考虑一下吧。再说我也并不那么着急要。”
就这么闲坐了一会儿,关根便提着鼓鼓的皮包,跟一个背着大米的蚂蚁一样弓背离开了咖啡店。
在我们坐着的咖啡店窗户下方,城铁正缓缓开走。残暑的天空是一种涂满了灰似的蓝,笼罩着这热闹但贫困的街道。我回过头来,对小塚老人说道:
“哦,我大概弄明白您的意图了。是不是我们将要制造一起挤兑风波,然后一口气把松叶银行的股价打入18层地狱呢?”
老头子看着我笑了笑,脸不红气不喘地点头道:
“你有进步了嘛!是啊,就是要这样做。”
我在心里默想了一下挤兑风波的有效性。首先我想到的是这个事情是否有可操作性,因为现在和过去不同了.一是因为在发生恐慌时,各大银行都准备了大量的预备资金。第二呢,则是一旦松叶银行出现状况,日本其他大型银行的庞大金库也会调动紧急预备金来进行支援的。
想到我们行动的巨大风险性,我不由得对小塚老人提醒道:
“可是,这样会不会有问题呢?如果在每一家分行策动挤兑事件,那当然是很好的。但如果只有一家分行发生挤兑,那对市场的影响是不是微乎其微呢?再说,现在能撼动银行根基的,根本就不是存款人丁。当年拓银之所以破产,并不是因为存款人发难,而是因为它在金融机构间的融资信用丧失了。挤兑这种老招数,是不是已经落伍了呢?”
小塚老人目不转晴地盯着我,那黑色瞳孔的眼睛里,似乎有一丝赞许,但更多的时候,是不带一丝感情的。他听了我的分析,便以一种成竹在胸的样子对我说道:
“你说的也有些道理。不过,那方面我另有安排。虽然松叶银行是一个非常庞大的对手。但是你也不要忘了,它充其量只是一株根部已经彻底腐烂的大树。现在不是它倒不倒的问题,而是到底要摇几下它就会倒的问题。既然已经知道了结局,为什么不大胆地去试试看呢T”
小塚老人说完,便招侍者过来结账。他边往外掏钱,边站起来对我说道:
“我们回去吧,回去之后还得开会。另外我们有其他的客人。看来这个月,你得有不能休息的心理准备了,希望你不要拒绝.”
我举杯一口喝干杯底颜色变淡的冰咖啡,一言不发地跟在小塚老人的身后。
小塚老人所说的客人,是辰美周二。听到门铃响,我过去打开了门。玄关之后,这位橫滨黑道组长毕恭毕敬地站着。看清楚开门的是我,便摆出一副和我很熟的样子,热情地对我说了声:“嗨!”
我没有理他,径直将其带回了交易室。此时交易室的沙发组中央放着一个像砖块一样厚的纸包。辰美用眼角瞄了一下,之后就再没有多看一眼了。
小塚老人说道:
“辰美,非常感谢你远道前来,有事情想要麻烦你帮个忙。”
辰美坐在沙发上,轻轻点了点头,道:
“没问题,只要是您的事,我绝不会推辞的,您尽管说吧。”
小塚老人顿了顿,用那种既不有趣也不好笑的口吻说道:
“这件事也许只有你来做,我想请你帮我找200个人来。”
我闻言大吃一惊,但看得出来辰美倒是没什么特别反应。他立即问小塚老人:
“那您要找什么样的人呢?”
“思,我要找的是这样一批人。这批人必须不在乎犯下一些轻微罪行,而且他们的身份不能太明确。再有一点就是,我希望他们的外表能够上得了台面,不是长得多帅多酷,至少他们站在银行窗口,不要让人产生怀疑。”
辰美闻言,立即笑了起来,看来他对这个问题的解决已经有成熟答案了。
“这个倒有趣。您要我怎么做?”
辰美与小塚老人的磋商进行了两个小时。老头子的计划是这样的:第一步由擅长中介工作的辰美聚集居无定所的游民,人数愈多愈好。第二步是去租简单的住宿设施(辰美称它为“简易旅馆”),让这些游民洗个澡,穿上二手衣服。第三步是负责从旅馆载送他们到松叶银行町屋站前分行去的往返交通。
这些低价招集来的男游民就把随意买来的便宜印章和钱交给松叶银行的职员开户。当然,辰美及其手下还负有监视这些游民的责任,不能让他们带着干净衣服和存折跑了。等这些游民开完户回到街头宣传车后,辰美的手下负责收回印章和存折。这样一来,第一阶段的工作就完成了,后面的工作就是让他们静候发难时机的到来。
这200个游民,就是上演挤兑风波的最重要的群众演员。
面对有些惊讶和愕然的我,老头子一改过去的那种讽刺口吻,用一种非常严肃的语气对我说道:
“不要惊奇。你会怎么做?我们的计划进行到这种地步,已经很明显带有犯罪性质了。这可能会让待业中的你的履历表沾上污点.白户,请你告诉我,在这种情况下,你还愿意参加我们‘秋天的买卖’吗?”
这似乎是对我意志和决心的最后考验。真是高招。他巧妙地让辰美在场,给我压力。如果一旦我不想干,想逃,那辰美的存在就是让我不泄密的最好方法一一也许我这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我点了点头,对老头子说道:
“我们的买卖,确实有构成犯罪的嫌疑。但有一点我是很清楚的,那些大银行的变额保险,难道就不算犯罪吗?”
小塚老人锐利的眼神一转,笑了笑道:
“哈哈,我们的白户看来还是很有正义感的。他们那可是合法的,即便有再多的人自杀,他们都会心安理得地收钱。”
我的声音已经变得又低又沙哑。在我自己还没察觉的情况下,体内早已充满了一股热血。
“既然如此,法律还有什么存在的意义呢?与其等待法律的公正,还不如让我们来阻止一切吧,我是要做到最后的!”
辰美看着我,高兴地说道:
“好,那就这么决定了。以前我好像也提过,白户,等这件事搞定后,你还是上我那儿去磨炼一下吧?别的什么我是搞不懂的,但有一点我也是很清楚的,那就是像你这么优秀的人,如果去当上班族,那可真是太浪费了。”与辰美的磋商结束后,我便先于辰美走出了老头子的家门,此时天已黄昏。正当我踏入町屋的巷弄时,我衣服内袋的手机响了起来,我按下接听键,耳畔立即传来一个不熟悉的女声:
“请问,是白户先生吗?我是松叶银行公关部的,敝姓保坂。”
哦,原来是参加葬礼的那个苗条女子。听到她的声音,我反射性地想起了老头子讲过的“总行情报”这几个字。我立即接口说道:
“哦,你好!我记得你。你后来还好吗?”
“呵呵,总算全身而退了,亏得你帮忙。为了表示我的谢意,同时也为了向您询问一些关于受害人自救会的状况,想请问您最近是否有空呢?”
不会吧,这么快就上钩了。在这个时候,我必须装得天真一些,便用一种傻乎乎的口吻对她说道:
“这样啊,要不咱们现在一起去吃晚饭吧?周末你可能特别忙,而且大白天谈这样的內容奸像也怪怪的。”
电话里这位公关部女生略微迟疑了一下,说道:
“……好吧。”
看来只要目标明确,女生还是很容易接近的嘛。
松叶银行的总行在大手町。而我和她相约的地方,是在有乐町玛里奥商厦的自动音乐闹钟下方。因为这是谁都知道的地方,所以才选择这里。不过这也是有名的情侶约会的地点。第一次跟她见面就选这个地方,我也不知道是否合适,但有一点我是知道的,那就是在这里,即便对方不喜欢,但还是会感染到开心气氛的。
提早5分钟,我便站到了那群穿着入时、顾盼生姿的等人女子中间。由于我穿着浅咖啡色的棉质西装,打着同色系但更沉稳且带有光泽的丝质领带,搭配着奶油基色的衬衫,浑身上下基本上都是比较亮的色调,所以在周围的人群中显得特别突出。
虽然我没有什么太好的教养,但俗话说得好,马要鞍装,人要衣装。自从小塚老人特别安排我的打扮后,连我自己都觉得自己有点小开的意思了。
唉,看来我天生就有扮小白脸的才能呢。但一想到扮小白脸勾的是保坂小姐这样的女子,心中又不免有些兴奋。
不大会儿,我头顶上的钟面打开了,里头跑出来一个娃娃,她用小小的榔头在钟面上敲响7声。钟声响起的时候,保坂遥出现在了地下铁银座站的方向。
我笑着用力朝她挥手。周围女子显得不可思议地不住用视线往返于我和超过30岁的银行女职员之间。保坂遥朝我说道:
“不好意思,让您久等了。”
这一次她穿着跟女教师一样的藏青色紧身裙,看来她的衣服除了套装还是套装,真是一个不会打扮自己的女人。
她手上还提着YOKU MOKU的点心盒。我们很开心地看着对方,然后一边聊着天气好啊之类的垃圾话题,一边进入数寄屋桥百货大廈的意大利餐厅。
真是搞不懂,东京的男人都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我们周围的桌子,全都坐满了银座或丸之内的粉领族。这家店里到处张着白色的帆布洋伞,在遮住电灯让光线变柔和的伞下,保坂遥直挺着背脊看菜单。
我则细细地看她的脸,她的鼻梁很细,眉毛呈现很漂亮的弓形。眼睛虽然不大却很圆,给人一种柔和的印象。也不知她是天性善良,还是职业使然,反正她的这个样子令人觉得她就是个受气包。我看她半天选不好,便对她说道:
“保坂遥小姐,我跟你说,这家店最有名的,是意大利进口的石窑烤的虾子。烤好后的厚度跟报纸一样,又脆又香呢!要是你没有特别忌口的话,就让我来帮你点些菜吧。如何?”
她抬起眼睛,看着我点了点头,脸颊竟有些红晕。我朝她说道:
“那么,请你先选一下自己想喝的饮料吧。”
保坂遥点了冰茶。我也叫了同样的饮料。看来,她不是那种头次见面就大口喝酒的公关女子。真是一个相当传统的人。果然,前30分钟我们一直聊着变额保险之类枯燥话题。
保坂遥说起话来声音很轻柔,也许是因为顾及我是受害人自救会的文书,所以她说话很客气。但不知为什么,她的话语中总有一种焦躁的成分。
在先声明她说的不是官方的看法后,她开始发表自己的看法:
“关于咱们探讨的那种保险,松叶银行内部也有各种不同的看法。只不过,在目前的经济情况下,银行也是被逼无奈才这么做的。由于还有自有资本比率的限制,所以我们即使很同情相关人士,却也必须尽早回收借款。”
这我是懂的,只要开展国际业务的大型银行,就必须有8%的自有资本。随着债权的曰益恶化,他们经常会处于吃水线曰渐上升的状态,应该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吧。我变换了一下切入点,对她说道:
“好吧,就算你说的有理,我想,那种保险契约至今已经将近10年了,保坂小姐,你认为它是否已经直接卖给了老人家呢?”
保坂小姐听了我的质问,以一种安心的口吻说道:
“嗯,那倒没有。当时前辈们似乎也只能照着总行的命令行事,虽然这一点到现在也还是没什么改变。泡沫经济时期,大家每个月的业绩标准总是成倍增加的,当时全日本都处于兴奋状态,完全都疯狂了,所以我的前辈们只顾着去完成业绩,至于其他的,也就没有时间去想了。当然,不管是银行、寿险公司还是那些投保的老人家,都是相信行情会继续上涨的,也是坚信自己一方会得到相应的利益的。”
“然而事实情况却恰恰相反,现在投资者出现了巨大的损失。对于这些根本不是自己经手买卖的保险所发生的问题,保坂小姐是否觉得自己仍有必要屈辱地跑到各地去向人低头呢?”
保坂小姐闻言,脸色有些僵硬,她坐直了身子,斩钉截铁地说道:
“不,因为这是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