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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恃何人,遽与群臣谢绝。臣年已衰老,死期将至,恐从此不能再见天颜了!”
言毕,泣下呜咽。镕亦不觉动容,引坐赐食,乃将前令撤销。表扬谏臣。
忽由闽将朱文进,弑主称王,遣使入告,唐主昪斥他不道,拘住来使,
拟发兵声讨。群臣谓闽乱首祸,为王廷政,应先讨伪殷,方足代除乱本。延
政不过叛兄,未尝弑主,唐臣所言不免偏见。因将闽使遣归,特派查文徽为
江西安抚使,令觇建州虚实,再行进兵。看官道闽中大乱,从何而起?小子
在前文三十回中,已叙闽主曦酗乱情形,早见他不能久享。唐主昪即位,曾
贻闽主曦及殷主延政书,责他兄弟寻戈,有乖友爱。曦覆书辩驳,弓调公诛
管蔡,及唐太宗杀建成、元吉事,作为比附,自护所短。延政且驳斥唐主篡
吴,负杨氏恩。唐主怒起,便与两国绝好。尤恨廷政无礼,意图报怨。释闽
攻殷,伏机于此。可巧闽拱宸都指挥使朱文进,突然发难,再弑闽主,激成
祸乱,于是全闽大扰,利归南唐。
先是文进与连重遇,分统两都,重遇弑昶立曦,入任閤门使,控鹤都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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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从朗统带。从朗亦朱、连党羽,统军未久,为曦所杀。文进、重遇,未免
兔死狐悲,阴生疑贰。曦又召二人侍宴,酒兴方酣,遽吟唐白居易诗云:“惟
有人心相对间,咫尺之情不能料!”二人知曦示讽,忙起座下拜道:“臣子
服事君父,怎敢再生他志?”曦微笑无言,二人佯为流涕,亦不闻慰答。宴
毕趁出,文进顾语重遇道:“主上忌我已深,毋遭毒手!”重遇应诺。
会曦后李氏,妒害尚妃。俱见三十回。密欲图曦,改立子亚澄为闽王,
遂使人告文进、重遇道:“主上将加害二公,如何是好?”夫主不可信,别
人可信么?二人闻言益惧,即密谋行弑。适后父李真有疾,曦至真第问安,
文进、重遇,暗嘱拱宸马步使钱达,掖曦上马,乘便拉死。
侍从奔散,文进、重遇,拥兵至朝堂,率百官会议。当由文进宣言道:
“太祖皇帝,光启闽国,已数十年,今子孙淫虐,荒坠厥绪,天厌王氏,应
该择贤嗣立,如有异议,罪在不赦!”大众统是怕死,没一人敢发一言。重
遇即接口道:“功高望重,无过朱公,今日应当推立了!”大众又噤不发声。
文进并不推让,居然升殿,被服衮冕,南面坐着。重遇率百官北面朝贺,再
拜称臣,草草成礼。即由文进下令,悉收王氏宗族。自太祖子延熹以下,少
长共五十余人,一体骈戮。就是曦后李氏,曦子亚澄,也同时被杀。李真闻
变惊死,余官得过且过,乐得偷生。惟谏议大夫郑元弼,抗辞不屈,拟奔建
州,为文进所害。元弼虽死犹荣,不若曦后曦子之死有余辜。文进自称威武
军留后,权知闽国事。葬闽主曦,号为景宗。用重遇总掌六军,兼礼部尚书
判三司事,进枢密使鲍思润同平章事,令羽林统军使黄绍颇,为泉州刺史,
左军使程文纬为漳州刺史。汀州刺史许文稹,举郡降文进,文进许为原官。
部署少定,因派人四出报告,且向晋奉表称藩。晋授文进为威武节度使,知
闽国事。独殷主延政,倡议讨逆,先遣统军使吴成义,率兵击闽,与战不利,
再遣部将陈敬佺,领兵三千,屯尤溪及古田,卢进率兵二千屯长溪,作为援
应。
泉州指挥使留从效,语同僚王忠顺、董思安、张汉思道:“朱文进屠灭
王氏,遣腹心分据诸州,我辈世受王氏恩,乃交臂事贼,一旦富沙王攻克福
州,我辈且死有余愧了!”王、董等也以为然。从效即召部下壮士,夜饮家
中,酒酣与语道:“富沙王已平福州,密旨令我等讨黄绍颇,我观诸君状貌,
皆非贫贱士,何不乘此讨贼?能从我言,富贵可图,否则祸且立至了!”众
壮士不以为诈,踊跃效命,各出持白梃,逾垣入刺史署,擒住绍颇,剁作两
段。从效入取州印,赴延政族子王继勋宅中,请主军府,自称平贼统军使,
函绍颇首,遣兵马使陈洪进赍诣建州。延政立授继勋为泉州刺史,从效、洪
进为都指挥使。漳州将陈谟,闻风起应,亦杀刺史程文纬,请王继成权知州
事。继成也是延政族子,与继勋同居疏远,所以文进篡位,王氏亲族多死,
惟二人幸全。汀州刺史许文稹,又见风驶帆,奉表降殷。
朱文进闻三州生变,慌得手足无措,忙悬重赏募兵,得二万人,令部下
林守谅、李廷谔为将,往攻泉州,钲鼓声达百里。殷主延政,也遣大将军杜
进,率兵二万救泉州。留从效得了援师,开城出战,与杜进夹攻闽军。闽军
兵皆乌合,似鸟兽散,林守谅战死,李廷谔被擒。捷报飞达建州,延政因促
吴成义,率战舰千艘,速攻福州。朱文进求救吴越,遣子弟为质,吴越尚未
出师,殷军已集城下。那时唐主昪已从查文徽请,遣都虞侯边镐攻殷。吴成
义吓迫闽人,反诈称唐军援己,闽人大恐。朱文进无法可施,因遣同平章事
李光准诣建州,赍献国宝。光准方行,部吏已有贰心。南廊承旨林仁翰,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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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徒众道:“我辈世事王氏,今受制贼臣,倘富沙王到来,有何面目相见呢?”
众应声道:“愿听公令!”仁翰便令众被甲,径趋连重遇第。重遇严兵自卫,
由仁翰执槊直前,刺杀重遇,斩首示众道:“富沙王将至,恐汝等要族灭了!
现我已杀死重遇,去一逆党,汝等何不亟取文进,赎罪图功?”大众听到此
言,一齐摩拳擦掌,闯入阙廷,饶你文进威焰薰天,至此变成一个独夫,立
被乱军拖出,乱刀齐下,粉骨碎身!恶人终有恶报,世人何苦作恶!
当下大开城门,迎吴成义入城。成义验过二人首级,传送建州,并由
闽臣附表,请殷主延政归闽。延政因唐兵方至,未暇徙都,但命从子继昌,
出镇福州,改号福州为南都,且复国号为闽。发南都侍卫及左右两军甲士万
五千人,同至建州,抵御唐兵。小子有诗叹道:
外侮都从内讧招,一波才了一波摇;
闽江波浪喧豗甚,春色原来已早凋。
欲知闽、唐争战情形,且知下回续叙。
五季之世,虽为天地闭塞之时,然亦未尝无公理。南汉主刘鄩,暴虐不仁,以杀人为
快事,竟得安享国家,至二十有六年之久,且生子至十有九人,几疑天心助暴,公理尽亡。
且弘熙杀兄屠弟,淫刑以逞,弘度荒耽酒色,死不足惜,诸弟无辜,亦遭毒手,冥漠岂真
无凭?意者其假手弘熙,俾䶮子之无噍类,以偿其杀人之罪恶乎!即如闽乱情形,成自篡
弑,子可弑父,弟何不可叛兄!臣何不可戕君!朱文进、连重遇两逆,连毙二主,自以为
凶横无敌,而卒归诛夷,报施不爽,公理固自在也。彼唐主昪虽得国不正,而休兵息民,
终为彼善于此。嗣主昪笃爱同胞,迎养庶母,孝友可风,大节已著,即无失政,而卒免篡
弑之祸。阅者于夹缝中求之,可知公理昭昭,著书人固已道破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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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回 得主援高行周脱围 迫父降杨光远伏法
却说唐、闽交争的时候,正晋、辽失好的期间。晋主重贵,自信任一个
景延广,向辽称孙不称臣,辽主已有怒意。见三十一回。会辽回图使乔荣,
来晋互市,置邸大梁。回图使系辽官名,执掌通商事宜。荣本河阳牙将,从
赵延寿降辽,辽主因他熟悉华情,令充此使。偏景延广喜事生风,说荣为虎
作伥,力劝晋主捕荣,拘系狱中。晋主不管好歹,惟言是从。延广既将荣下
狱,复把荣邸存货,尽行夺取,再命境内所有辽商,一律捕诛,没货充公。
仿佛强盗行径。晋廷大臣,恐激怒北廷,乃上言辽有大功,不应遽负。晋主
重贵,难违众议,因释荣出狱,厚礼遣归。
荣过辞延广,延广张目道:“归语尔主,勿再信赵延寿等诳言,轻侮中
国,须知中国士马,今方盛强,翁若来战,孙有十万横磨剑,尽足相待,他
日为孙所败,贻笑天下,悔无及了!”大言不惭者,其鉴之。荣正虑亡失货
财,不便归报,既闻延广大言,遂乘机对答道:“公语颇多,未免遗亡,敢
请记诸纸墨,俾便览忆!”延广即令属吏照词笔录,付与乔荣。荣欢然别去,
归至西楼,即将书纸呈上。辽主耶律德光,不瞧犹可,瞧着此纸,勃然大怒,
立命将在辽诸晋使,絷住幽州,一面集兵五万,指日南侵。
是时晋连遭水旱,复遇飞蝗,国中大饥。晋廷方遣使六十余人,分行诸
道,搜括民谷。一闻辽将入寇,稍有知识的官吏,自然加忧。桑维翰已入为
侍中,力请卑辞谢辽,免起兵戈。独景延广以为无恐,再四阻挠。那晋主重
贵,始终倚任延广,还道平辽妙策,言听计从。朝臣领袖,除延广外,要算
维翰,维翰言不见用,还有何人再来多嘴?河东节度使刘知远,料定延广卤
莽,必致巨寇,只因不便力争,便募兵戍边,奏置兴捷、武节等十余军,为
固圉计。为后文代晋张本。
平卢节度使杨光远,已蓄异谋。见三十回。从前高祖尝借给良马三百匹,
景延广又特传诏命,发使索还。光远不得已取缴,密语亲吏道:“这明明是
疑我呢!”遂发使至单州,召子承祚使归。承祚本为单州刺史,闻召后,即
托词母病,夜奔青州。晋廷遣飞龙使何超权知单州事,且颁赐光远金帛,及
玉带御马,隐示羁縻。这却不必。光远视恩若仇,竟密遣心腹至辽,报称晋
主负德背盟,境内大饥,公私困敝,乘此进攻,一举可灭等语。辽主巳跃跃
欲动,再加赵延寿从旁怂恿,便语延寿道:“我已召集山后及卢龙兵五万人,
令汝为将。汝此去经略中原,如果得手,当立汝为帝!”
延寿闻命,喜欢的了不得,忙伏地叩谢,谢华起身,即统兵起程。到了
幽州,适留守赵思温子延照,自祁州奔至父所。见三十回。当由延寿命为先
锋,驱军南下,直逼贝州。
晋主重贵方因即位逾年,御殿受贺,庆赏上元,忽接到贝州警报,说是
危急异常。重贵召群臣计议,群臣多说道:“贝州系水陆要冲,关系甚大,
但前此已拨给刍粟,厚为防备,大约可支持十年,为什么一旦遇寇,便这般
紧急哩!”重贵道:“想是知州吴峦,虚张敌焰,待朕慢慢儿的遣将援他便
了!”救兵如救火,奈何迟缓!
过了数日,又有警信到来,乃是贝州失守,吴峦死节。于是晋廷君臣,
才觉着忙。看官阅过前文,应知吴峦在云州时,守城半年,尚不为动,此次
何故速败,与城俱亡?原来贝州升为永清军,曾由节度使王周管辖,见三十
回。王周调任,改用王令温。令温因军校邵珂,凶悖不法,将他斥革。珂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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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怨望,潜结辽军。会令温入朝执政,保举吴峦,权知州事。峦才到任,辽
兵大至,城中将卒,与峦素不相习,怎能驱使得人?峦尚推诚抚士,誓众守
城,将士颇为感奋,愿效死力。那居心叵测的邵珂,也居然在吴峦前,自告
奋勇,情愿独当一面。峦不知有诈,优词奖勉,令他率兵守南门,自统将吏
守东门。赵延寿麾众猛扑,经峦登陴督守,所有辽人攻具,多被峦用火扑毁,
残缺不全。极写吴峦。既而辽主耶律德光,亲率大军至贝州城下,再行进攻,
峦毫不胆怯,一面向晋廷乞援,一面督将吏死守。不意邵珂竟大开南门,迎
纳辽兵,辽兵一拥而入,全城大乱。峦懊悔不及,尚率将吏巷战,待至支持
不住,自赴井中,投水殉难。贝州遂陷,被杀至万人。
晋廷闻报,乃命归德节度使高行周为北面行营都部署,河阳节度使符彦
卿为马军左厢排阵使,右神武统军皇甫遇为马军右厢排阵使,陕府节度使王
周为步军左厢排阵使,左羽林将军潘环,为步军右厢排阵使,率兵三万,往
御辽兵。晋主重贵,更下诏亲征,择日启銮。可巧成德节度使杜威,即杜重
威,因避晋主名讳,去一重字。遣幕僚曹光裔至青州,为杨光远陈说祸福。
光远即令光裔入奏,诡言存心不二,臣子承祚私归,实由省视母病,既蒙恩
宥,全族荷恩,怎敢再作他想,重贵信以为真,仍命光裔复往慰谕。其实光
远何尝变计,不过为缓兵起见,权作哀词。重贵以为东顾无忧,可以安心北
征,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