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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世民欣然点头,拥着我往桥上走去。这时,站在桥头上的少年转过身,目光猛然一顿,紧紧盯着我看。我觉察到他的目光,向他有礼微笑,擦身而过。
“姑姑!”身后一声叫唤,我顿了顿脚步,心想不是叫我,便再继续走了。身旁一阵风过,有人张手将我拦下,正是那个素衣少年。我疑惑对上他着急的眼睛,不明他拦我何意,他咽了咽口气,急急问:“姑姑,你不认得我了吗?姑姑。”
认得?他反反复复换我姑姑,似乎不像是对路人礼貌之称啊。我疑惑地打量一番,这个少年似乎只有十八九岁,我的弟弟弘智应该不会这么早就在外面和别的姑娘生了孩子吧!况且我这十几年并未出宫,怎么会在外面认得谁呢?
李世民将我护在身后,对这个素衣少年也是万分疑惑:“你有何贵干?”
少年有些失望,眼中多了分落寞。方才他还行善事,周边百姓与他相处也不错,怎么会一时失礼拦下我呢,心想他莫不是认错了人,我也不怪他,只笑的有点僵:“我并不认得公子,是不是你认错了人 ?'…87book'”
少年有些不知所措,抓了抓脑袋有些难为情道:“是我认错了吗?应该不会。难道姑姑忘了吗,我叫萧竹。十六年前,我在门前取雪,不小心弄湿了你的鞋子,你非但责怪我,反而还给我一锭银子资助困苦中的我和母亲。这十六年我一直记着你,是你的善心一直督促我助人为乐,乐己乐人。”
他眼中满是真诚,我试着努力回想。十六年前我确实到过洛阳,洛阳也正是在那年被李世民攻下的。当时洛阳还属于郑国,杨公卿助我从郑国皇宫逃出来的时候最先遇到了暮嫣,然后我们在一处村子有过停歇……我记得了,那天下过大雪,一个孩童在路旁取雪,不小心湿了我的鞋。无意一问,他竟告诉我取雪是要拿给他的娘亲填肚,我心有不忍,不顾暮嫣阻拦给了那个孩子一锭银子,他当时也告诉了我他的名字,不过那时只稍稍记下,后来便忘了。如今记起,确实是这个名字。
我大惊大喜,微笑注视他。这个微笑让他知道我已记起,他更是乐了,这倒是让李世民越加迷惑起来。我向李世民确定认得萧竹,他也从我身前让出空子,看来萧竹方才与百姓之乐让他对他存下了好感。我想起薛万均在茶楼订了一件茶室,我向李世民示意后得到同意,请萧竹一同到茶楼相聚。这十六年间,他从一个孩童长成少年,变化之大难怪我靠样貌认不出他来,我想着当年见到他的模样,不免问起:“现在你的母亲如何,怎么只你一人 ?'…87book'”
萧竹入坐在我对面,听我一问,只淡淡一笑:“母亲……当初她告诉我已拿银子请邻家伯伯帮忙买药,可直到最后一口气时竟然把它完整交至我手。原来她知道自己大限已到,怕她走后我也活不下去,所以她藏着舍不得用,希望我用它维持一段时间,然后在这段时间找到活命的出路。”
过往之伤已然愈合,只是记起的时候还会悲切。我不由叹息,怜心于他,不过一锭银子是怎么支撑到他现在的呢,这其中又发生了什么。我端杯慢饮,细细听萧竹说话,发现身旁的李世民也对萧竹的故事颇有兴趣,心中不免多了一个测想。对面,萧竹缓了缓神,将淡出的悲伤隐下,继续说:“简葬了母亲后,已是春季到来,我拿着银子不舍用,于是到郊外挖野菜做食。母亲生前不许我出村,可我发现终日挖野菜并不是办法,便来到镇上。镇上客栈老板也是善人,只让我在后院扫地就给我和别的杂役一样的份钱,我便这么活了下来。过了几年,新帝登基,有了先帝统一的基础,当今皇上治国有方,洛阳城每家每户很快就富裕起来。而这几年我也勤学苦读,侥得刺史引荐,现为县衙县丞。”
县丞居八品,在七品县令之下。他的经历心酸周折,如此年纪就得刺史赏识走到这个官位,可说定是才能无限。而他衣着不鲜,旧衣素布,漂洗地十分干净,更称他的眉清目秀。再看方才镇上百姓与他和睦亲切,交谈甚欢,他位居官位不摆官架,所谓亲民清廉啊!
萧竹的故事大起大落,如今看到他日子安好,我欣慰笑了。一旁的李世民看着他独自微微颔首,嘴角上扬,眼里含笑,看得出他对萧竹有几分欢喜。他亲手为萧竹倒上一杯茶,和他碰杯一饮,然问他:“我很想知道,当初刺史因什么提拔了你。纯用才能就被刺史看上,其中之事定是十分精彩!”
萧竹低眸一笑,谦虚道:“两年前的上元节,街上竹灯闪烁,最热闹的地方莫过于刺史举办的竞答大赛,得胜之人可得千两!千两可不是小数目,我不信有人会将千两压在一个游戏比赛上,于是便上前观看。后来我发现,刺史出的题目全都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哦?怎么说?”李世民兴趣盎然,身子微微前倾,不时为两人添茶,俨然成了老友。
萧竹笑饮尽茶水,也客气为李世民斟茶,还给他拿了几把干果。两人一来一回,真真将我这旁人给忘了,我也只能无法,安静听萧竹讲话。他继续道:“当时洛阳城里有一户大人家,和另一县的县令是知交。我朝皇上向天下发放粮食已解民苦,可他们两人一起把官粮占了一半,分到民众手中吃不到七天。此事后被刺史发现,可又没有足够的证据,冥思苦想也得不到一个好办法拿下两人。于是就有了上元节的竞答大赛。每一道题都隐含了一个问题,只要一步步解决直到最后,那么这就是制服贪官的方法。只可惜,上去解答的人都只看到表面,往往到了一半便答不下去,我将那些问题都记下,回去思了一夜一日终是有了略微一计,便匿名书信给了刺史。不久之后,那户大人家和另一县县令均被刺史所拿,送到长安去了。”
李世民转动拇指上的玉指环,寻思着:“嗯……我在长安,的确略闻此事,不想竟是你出的好计策。可你写的是匿名心信,刺史又是怎么找到了你呢?”
萧竹仍是笑着,解说道:“我不求那一千两,我不富裕但活的十分自由舒坦,毕竟那也是我们大家的事。之后,刺史按着书信笔记找到我的县令,在一个清晨启门时我见到候在门外的刺史。我平常会些书画,常常在街上教孩子读书写字,不想就是因为这他找到了我。于是,刺史便引荐我做了县丞。”
李世民眼中流露赞许之光,大笑着与他又畅饮几杯。这时,薛万均从外面进来,伏在李世民耳边低语。
我不知薛万均是什么时候被李世民吩咐出去的,不过看李世民微笑颔首之态,应该是与萧竹有关。薛万均言毕,李世民眼中晶莹灿然,对萧竹忽出一语:“想法很独到,洞察很敏锐,你的才能在这县衙不足以发挥,你可愿意与我们一道去长安?”
我这才悟过来,李世民是派薛万均打探萧竹的身份信息去了。其实在李世民细心听萧竹讲十六年间的故事时,我就察觉到他有此意,不想他竟是这么唐突的提了出来。长安,天子脚下,况且李世民就是天子,只是萧竹不知道罢了。这是足以让多少人兴奋发狂的喜事,可萧竹似乎并不欢喜,顿时僵硬的笑脸。
李世民向来爱才,所以并不气馁,他见萧竹无意答应,又加了一句诱人之诺:“你与我们一道回去,我可提你到从三品官位,为朝廷做事。”
李世民落下话音,笑勾嘴角得意飞扬,仿佛在摆鲜自己的权利。此时萧竹面色早已转正,他断然摇头拒绝:“朝廷众臣皆是靠自己从低位一步步走上,我若靠你直接进到朝廷重职,不仅对别的大臣不公,连我自己都会觉得位居可耻。所以,萧某只能谢过好意!”
萧竹这话说的毫无顾忌,还含着对李世民的不认同。出乎意料的,李世民却并不生气,反而唇间弧度一深:“朝廷从来都是看中有才的人,是谁规定硬只一步步高升的规矩,若是如此岂不是要错过太多人才,这是朝廷最大的损失!”
第171章 洛阳忆(五)
李世民这一句简直是铁了心要说服他。萧竹垂目想了想,最后仍是平静微微笑着摇头。多说无益,李世民靠上椅背,两眼轻轻看着他。这时,一个捕快模样的人急步上来,找到萧竹拜身道:“萧县丞,县令喊你回去一趟。”
萧竹点头,随即起身向我们拜别,并应下有忙必助之言。看着他在楼道消失的背影,我笑问李世民:“他走了,你不继续留他吗?”
李世民不然笑着,取下回暖的手炉放在我膝上,叹息着,意态阑珊:“既然他现在不跟我们走,那么我就让他自己来。”
他站起身,我跟在他身旁出了茶楼。天色已暗,我们直接往了客栈。连日奔走还未好好休息,李世民从隔间浴室回来的时候,我已经铺好床被,沏好热水。他习惯在睡前喝水,以免早上起来口干舌燥。他坐在我的对面,看着杯中袅袅升起的热气,随意调荡了荡杯子后才饮下。
我开口:“周墨岚回宫复职,萧竹进宫当差只差时日,这一趟洛阳,收获真大。”
李世民盈盈笑着:“还不是多亏你在十几年前种下的善果,我这才有机会采摘。”
我静静看着他,似笑非笑:“周墨岚是自愿回宫,并继续在我身边当职。可萧竹……他本不愿,你又何必硬要说服他呢?”
李世民也定定看着我,眼里蒙纱,看不透底:“他是人才,我自是要他为朝廷效力的,当一个县丞实在埋没了他。”
他轻轻笑,一手把玩桌上的青瓷杯看,对此胜券在握。也对,谁会违抗一个封官的圣旨跑去杀头呢,李世民想要得到的,从来不会松手!可我总觉得事情并非如此,这一路先遇刺客,李世民并未立马追查,后遇萧竹,李世民只说单纯要他为朝廷出力。依我看来,刺客并不是李世民不想查,而是不想被众人皆知,而他对萧竹实是想据为己用。萧竹品德众人皆知,李世民也派薛万均调查了身份,他放心到一升便是从三品,看来他对那件不可告人之事早就暗暗作恨,决心一举灭之。
我想起遇刺客后李世民看我的眼神,其中意味深长,虽只一瞬,却已埋在我的心间。难不成此事与我有关,刺客的刀剑,李世民的眼神,都是那么不同寻常,那么李世民来洛阳的真实目的,只怕不仅仅是那口口声声说的:寻忆!
他拧起眉头打了哈欠,我扶请他坐上床榻,放下帘子,为他掖被。他靠在榻前枕上,看着我把睡前之事安顿好。随后我也卧好在榻,本已闭了眸子可又睁眼问他:“这次来洛阳,你可要去旧宫看看?”
旧宫就是已灭的郑国皇宫,当初囚我之地,也是李世民胜后所暂居之所。倘若李世民真有目的而来,那他唯一在洛阳歇停的地方便是旧宫!李世民将被褥往我肩上压了压实:“旧宫久不修建,破烂不堪,去那做甚。不过,明日我有事出去,你好生呆在客栈,切莫乱跑。”
我好笑说道:“这镇子方才都已经熟悉,我也不会走丢,你还要我硬呆在客栈?况且有周墨岚在身边护着,该不会有大碍,否则我便要一日闷得慌。”
他微一怒嗔,温热的呼吸靠近我的面颊:“天寒地冻,外面有什么好去的,你还是呆在客栈吧。”
我心间一晃嘲然,点头:“可以。那就让你安心吧。”
说完,一个翻身背过他。他无奈,只好从后拥着我入睡。
我们虽在洛阳城内,刺客并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现身,可这客栈里面是独人房间,他肯放心将我安在客栈,分明是觉得就算来了刺客也不会冲着我。这一点,实在让我伤怀,更让我揪心。
第二次上午,李世民用过早膳便和薛万均出门了。我其实并无意上街,昨日那些话只不过是想顶顶李世民。待到日落之时、天黑之前,周墨岚敲开我的门,他压低声音告诉:“没错,他们的确去了旧宫,回到镇子后又找了几家画舫,现下已快回到客栈了。”
周墨岚是我派出去跟踪李世民的,他回禀的这些话让我惊愣,李世民的目的难道是旧宫里王世充保存的那幅画?当年他没有发现,如今又是从何得来的消息。可那幅画上的人并非是我也不是绮烟,我也不知道她是谁,难道只是因为相貌缘故,还是其中有什么将我们连接。李世民啊李世民,你心中到底藏了多深的秘密,你究竟是在隐藏销毁什么!
这日之后,李世民没有再丢下我出门,陪我在洛阳城中游了五日后,我自动请他备车回长安。虽说这次出行他已将朝事批完,出宫之日吩咐太子李承乾持政,处理各式中小之事,待他回宫后再听太子一一作报。可我在后宫时有听说李承乾心思懒散,已不似儿时那般勤快积极,我最担心他拖沓朝政,隐事不报。我一日内向李世民提了两次回宫,他答应下来,让薛万均着手去办先前商好之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