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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傻了?与他相比,我好像什么都没有。”
这番话将我刺得生疼,我半跪在他面前抱着他的手掌:“他只有太子之位和太子之权。而你呢,天策上将是你的,胜战荣耀是你的……”我握起他的手,紧紧护在手心,“我是你的。”
深痛的目光落在我身上,他一手将我推摔在地,凌厉的目光冷冷扫了我,撇头冷道:“一个女人改变不了本王的决定。不要用任何理由威胁本王,我对你已经够失望了!呵呵,原以为本王对你已算是够尽心了,可都不值得!”他从袖中甩下一张叠了几层的画纸,我盯着它迟迟不敢抬手,害怕还封在里面的秘密。李世民冷呵地摊开画纸,一张幼稚熟悉的脸顿时侵入我记忆的神经,心头猛颤。指尖抖得抓不住那熟悉的面孔,生生撑在地上哽咽:“弘……弘智!”
李世民捏起我的下巴,弹去我面颊的泪水:“这几年,本王费劲各种人脉才为你找到弟弟,可你呢?”
眼中苦涩,泪滚落在我手背,烫的吓人。我想拉住他握拳的手却被他一把推开。
“我不许你再碰我!”李世民退开两步,苦中讽笑,是笑我也笑自己,恐怕更笑我们许过的海誓山盟。他轻摇头,决绝的目光射向我,从齿间挤出一句句话:“幸好本王已经解脱,早就不爱你了。可你,也别想回到他的身边!”
不!别用透明的眼神看我,别说你不再爱我。说如此绝情的话,如何拿爱过的回忆还我!我深望着他,用尽全部的悲伤,赌尽全部尊严:“既然你不爱我,为何还要留我?”
他撇开眼神,将金铃铛掷在地上,一脚下是脆弱的断鸣。窗子的光投射他刚毅的轮廓,显得愈发冷酷无情。
“因为……不能有谁成为我的污点!”他说。
始终比不过他心中的至高无上的权利和誉名。呵,我还是自取其辱了!竟然想用自己赌他心里的地位!
这还是我所爱的李世民吗?对,他是,他本来就是这样啊!一颗心似被拧成一团,死命挤着最后一滴心头血。我步步后退,无力地软下身子抓了一处柜上红布,还是撞在生冷的殿墙上,后脑传来“嗡嗡”鸣声,久久不散。那红布不过是盖在那柜上的罢了,怎么可能稳住我的身子,可在那红布飘然下却显出一只檀木箱子,散发着隐隐墨香。
“那是什么?”李世民问。
第125章 绝情花(二)
心头一颤,这是我最后的尊严和秘密。他似乎也感觉到了我的紧张,伸手去启那箱子的锁,我大惊扑身抱住箱子,愣是不许他碰。李世民僵站在旁,目中渐渐阴沉,低了声调却又带了无比穿透力:“来人,把莫昭训给本王拉开!”
青儿从殿外匆忙赶紧,见我抱着箱子犹豫着不敢上前,李世民冷喝一声,她只得赶紧哄着我放手,生生将我扣着箱子的手指扳开。李世民从旁将箱子抽出来,启了虚掩的锁将箱子开了,里面是一个个叠地整齐的字卷。
李世民微皱眉头,面中疑惑。青儿放下我爬跪在他脚边磕头说:“这些都是莫昭训平时写的,她说见不到殿下,就学几分殿下书的字体,望字如面。莫昭训对殿下倾心倾力,求殿下不要再这么折磨她了!”
一时间微有动容,李世民望着那些字卷不发一言,修长的手指挑着那卷卷黑墨,然后长吁一叹,吐出伤人心肺的话:“拿火盆来!”
青儿瞪大了眼:“殿下!”
“还不快去!”李世民怒吼,一手拽着一纸字卷捏成一团。青儿慌忙点头,暗暗瞧了眼伤神的我,出殿寻了烤碳的火盆。李世民瞄了一眼,随手将箱子里的字卷一个个丢进火盆,盆子里顿时起了通黄的火苗,狰狞地舔舐痴念怨的墨字,更是燃在我心中烫的吓人,痛的麻木。
“殿下,不可啊!”青儿不停在地上磕头,印出淡淡血痕。看着那卷卷墨字最终化为飞烟,我平静地对青儿斥道:“让他烧!”
青儿惊诧地看着我,李世民也在那一瞬间顿滞的手上动作,两眼深邃。别揣测该说什么,我们一路走一路被辜负,一路点燃希望一路寻找答案,如今将曾经面目全非,当下将回忆无情撕毁,我已经身心疲惫,不闻不顾或许真是我最好的归宿。
李世民推过箱子,看着我却是对青儿命令:“拿出去烧,若有私存,死!”
青儿不敢怠慢,心疼地瞅我一眼,掩泪抱着箱子踏出殿子。不会儿,从外头随风飘来焦烟味儿,带着笔墨的沉香深深融进我的呼吸,我的脉搏。我缓缓站直身子,有些不稳,越是看着他越是觉得心头空洞。
“昔日繁花美景,今日秋雪依依。往昔不相依,烧了这些免得堪人醉意。殿下猜的想的都没有错,一切都该坦白了。”摇摇晃晃起了几步,我努力稳住脚步锁着他的眸子,抓住他眼中一丝一毫的变化。他有些惊愕,却仍然冷情,我望着他渐转锐利,缓缓道:“是我吃药早产了佑儿,是我害死了宽儿,我是害暮奉仪终身不得怀孕,是我故意向秦王妃闹事让你谈不成要策,至于我这要死不活的身子,也是我罪有应得!所有的一切都在几年前就精心布下了,并且……我与太子还有来往,我在承乾殿在你身边根本就是意料好的,我根本就是一个细作!”
李世民顿时暴怒,眼里充斥了血丝冲到我面前,掐着我的指尖不住颤抖,带动肩头的脆弱。他仍用逼人至极的愤怒压我,用沉淀深厚的痛恨怒视:“莫要与我胡说八道!你知不知道这样足够让我杀你!”
而我却是不怕了,我冷冷苦笑,泪落他手。“你想的不正是这样么,你从来都只相信你自己!”我按上他的胸口,掌中的跳动曾给我那样的安心,如今却是让我惶然心痛,“李世民,你对我真的是用过心么?这些事你从未调查过,只因为你知道所有的答案,可你却不知道我的答案。你看啊,我们俩是多么相配,一个冷情冷意,一个假欢假爱!”
从他眼中爆出一种痛楚,令我心慌却不好意乱。大手捏向我的脸颊,下巴被持得生疼,他盯着我的眼想拽出一丝可疑惑的,可我知道我的眼里是那样坚定,而坚定后面又是那样难受。于是,他失望了,恍神失措,瞥下眼道:“我曾令你定要对外头不闻不看,为的就是让你远离这些纷争。”他持起两碎的金铃铛,“原来这铃铛我是百思不得其解,如今算是明白了。”
我愣笑着,失落间心痛不已:“殿下恨我,要杀便杀,可我只求你莫要将此关系到弘智,莫要再找他。”
李世民握紧拳头,狠狠敲在案桌,落下几瓣粉蔷薇,这一刻煞是刺眼。案桌边缘抓出五道泛白的木痕,他咬着牙恨不得一掌拍下,斥怒:“你真以为我不敢杀你吗!”
我屈膝福身,低头轻叹:“殿下不爱兮然,不信兮然,所以兮然在与不在都不会影响殿下的心情。而如果我不在了,殿下的大计就少一个威胁,如此看来不是绝好吗?”
“好好好,你在向我请死对吗?”李世民转至殿门吼道,“都给本王听好了,从今日起尚药局不得有汤药进到莫昭训的殿里。若有一次,杖十人!”
殿外的宫人赶紧扑跪在门前,压着脑袋不敢抬头更是不敢说话。李世民捏上我的下巴,将弘智的画像展在我的面前,最后揉成一团,盯着我咬牙一字一句:“你说的对,本王就是心狠手辣、冷情冷意!你若是死了,不仅这殿里的人,还有你的弟弟都将给你陪葬!本王倒要看看,你究竟死还是不死!”
他扯开我,愤愤离去。我摔在地上,看着恍惚的背影模糊在渐行渐远的风里,终于崩溃!
那样绝情,亲手焚烧了我们的过去,留一声叹息来祭奠往日温情。李世民,你如今所给的一切,对我是那样的生不如死!如果我最后一次要你别走,你会不会?我还配不配?
世上真正绝情绝爱的,唯有情花。
而他和我,早已中了情花之毒,否则怎么会如此相怨相恨。
被风吹走的思念,撕痛从前。彩蝶已无双飞梦,独听冷雨打丝弦,再也不见那场透明的阑珊,所以梦寐不到曾经或是未来。不是雨天太伤神,只是我一人看雨天晴天。那东升或是西落的太阳,我始终无法看清它的深处,只看得到曾眷恋的阳光砰然摔碎,落了一地苍白的鳞光。
而我,爱莫难助,自身难保。
他阻绝了我所有的来往,不许任何人探望,也不许我出殿,连李佑也不允许我再见!这皇宫本就是个囚牢,现在我连一角天空的自由都看不到了。这世间繁华太多,人影交错擦肩而过,相知相守是上辈子修下的缘。但若是相困相恨呢,是上辈子攒下的孽吗?
我不敢想,却是不得不想。
捻指间已是十月秋花时,金灿灿的月桂点了一树伤情,我站在空荡的窗口,看风过将桂香落一半生着一半,不自觉将着孤寂伤愁自溺其中。忽然生了一个念头,我唤青儿去取壶不烈的淡酒来。青儿本来想劝什么,而我顾自背过身静望月色,便只听得无奈的脚步一出一进,案桌上搁搭上一物。
这酒香略有些刺鼻。我摆摆手,令殿上的宫女都去外边候着,好让我宽心享受这假装的自由。
轻衣纱帐飘动,这窗子来的风凉,我饮下一盏淡酒,浑身的秋意冷气都从指尖抖了出来,从后背渐渐缓上一股热劲。我终究好不会饮酒,才一杯便觉得舌烈,浑身颈骨逐渐放开,这酒味直从喉间传到脚底。
陟彼崔嵬,我马虺颓。我姑酌彼金罍,维以不永怀。
陟彼高冈,我马玄黄。我姑酌彼兕觥,维以不永伤。
一盏接一饮,未曾饮酒的我终被这壶淡酒乱了心神,慵懒着一手提酒一手摘了发上的束带。风儿抚过,青丝缭乱,顿然觉得面颊湿润冰冷。开始说嗔,说些怨花香的话,我赤着脚,一步一步数着花落知多少。曾听过,前世一百次的回头,才换得今生的擦肩而过。如今,我痴痴的笑,若是能用五百次的回眸来换与你持手,那该有多好。醉了,轻轻地醉了,我竟看到他站在我的面前。我看不清他穿了什么衣裳,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我知道,那该是他——李世民。他的影子跨步而来,后一面已将我霸道地搂在怀里。如果这只是梦一场,我也认定这就是他。
淡淡的麝香让酒醉地更加迷离,胸口的跳动回归让我安心的悸动。他夺过我随意挂在指尖的酒壶仰面一倾,摻着月光和桂香的清酒划下完美的弧度,半壶顷刻饮尽。他挥手一划,殿中清脆一响,惊得我略略回神。谁也不会知道我此刻有多么惊讶,有多么想要狠狠哭一场,我抚上他温暖的面颊,看着他炽热的眼。他再次将我深深入拥,我闭着眼,耳边绕着他的话语,而我却一句也听不清楚。迷糊中,我紧紧抱住他,将泪湿在他的衣襟,生生透进他的胸口,我要让他知道,我有多冷,我有多痛。
我抬头望着他,在心里千百次的确定就是他。清清的淡酒还残留在他唇边,散着无比的魅惑。心中一动,我拉下他的脖子仰面含下。原来这酒是要细细尝的,才能品出忽浅忽深的香甜。
舌尖绕着香醇的酒香,触动所有的神经,我勾着他的脖子循循探入,原来碰着我脸庞的大手渐游而下,反攻为主。他紧紧贴抱着我,点燃每一处的火苗,我攀上他的脖子将指深入他的发间加深这个吻。身子一斜,脚已离地,我贴在他的肩头,从他面颊而下,动情吻上他微颤的喉结。
我从不知道自己还有这样主动疯狂的一面,我这一生怕也只为他而狂了。他抱着我漫入帐中,卧进榻子的时候。一股凉意直从我后背侵入,惹得浑身不得打了激灵,我才明白不是秋榻太凉,而是我太热。我推开上头的人俯身压下,他让我凉了如此之久,他也该尝尝这凉到刺骨的感觉。
凄伤的笑浮起淡淡欣慰,他低头轻咬我裸露的肩膀,揣摩着后背的大手忽然一张,将我落带半披的袍子扯去,铺落在凌乱的地上。周身凉意突袭,上头忽然一晃,李世民撩了薄褥将两人盖上顺是翻身将我归回原位。
无论如何,从心从身,我终是斗不过他。
第126章 绝情花(三)
清早醒来的时候,榻上只我一人,衣服整齐地放在榻旁架子上,仿若他从未来过。难道真只是梦一场?
身上不知何时唤穿了一件单薄的寝衣,不经意滑下袖子看见印下的深深浅浅,这些动情的痕迹无不激起借酒迷乱的记忆,我摸着身旁褶皱的被褥,那里还有一丝残留的温暖。
他来过,他的确来过,却又不告别的走了。而我的囚困生涯并没有因此结束,一晃便是三年,活在他的屋檐下却是与他三年未见。
武德九年,五月。
事事如常,只是这一日醒来眼前并非是生硬面对了三年的承乾寝殿,而是一处略有印象的殿子。而见到榻旁之人时,我顿时悟起这是东宫为我空着的寝殿。
“我何为在此?”我惊诧,愣愣望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