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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跟谁借?
「呜呜~~哥哥…我的头好痛喔…」十四抱著头,吃痛的哭著。
「十四,你的头撞到人家的下巴当然会痛。」十三将跌倒在地的十四扶起来。「十二哥哥,再不快点迟了可就麻烦了!」
对…得快点,迟了就完了…!
再度抱起十四,低著头直向对方道歉。
「对不起,我有急事,真的很对不起,我先走了。」
「对了!十三,你先去找大夫!分头进行,要快!」
「………」男子依然沉默。
不悦、非常不悦,被雨淋湿就算了,现在倒是被撞得满身污泥…还不打紧,眼前这位小兄弟道歉得一点诚意也没有,几句对不起就想了事?不成!
十二起身正想继续跑,意外地被身後的手给拉的正著!
「小鬼!」拧起他的衣领正想教训,却在看见了他的眼後…愣住。
「好像……」…但感觉不一样……
「放开我!我有急事,我要赶快回去啊!!!」
呵…呵呵…老天,你是故意的吗?注视著眼前小鬼,对著他的眼叱笑。
「五十贯文钱,买断你一生,要不?」
「疯子!我现在没空跟你纠缠!」
「城东,徐离府,来不来随你。」
这人铁定疯了!挣开他的手,「十四,我们走。」
◆◇◆◇◆◇◆◇◆◇◆◇◆◇◆◇◆◇◆◇◆◇◆◇◆◇◆◇◆◇
简陋的小屋内,妇人气息奄奄地躺在床榻上,还不时盗汗,脸色苍白不断发出”咳咳”的咳嗽声响,模样极为痛苦,被褥上血迹斑斑更是说明了她的情况有多紧急!
大夫两道白长的眉不时微微皱起,频频摇头,见到屋内简陋的环境更是直叹气。
「大夫…我娘他不会有事吧?!她不过是咳了血,但还不致死对吧?对吧?」
「这…唉……」环视屋内,家徒四壁,这家子摆明了是没多馀的閒钱买药呀!可怜的孩子…
「你娘患的是肺痨…之所以会吐血是因身体极度虚弱所致。在五行学说中,肾属水、肝属木、心属火,肺属金。肾(水)阴不足,不能养肝(木),肝阴不足,心火便上,三火齐上,便会伤及肺(金),这就是所谓的『三火铄金』。」
「若要医治,则以乌龙根、地锦根各二两,阿胶三钱、白芨四钱,紫苑、百合、枇杷叶、北杏仁各三钱,川贝母二钱,瓜蒌仁三钱,方得药到病除,只可惜…这一药难求呀!」
「要多少?」
「一帖就得花五十几文钱,早晚各一帖,连服七日便可。」
五十几文钱…还得吃十四帖…那得花七百多文钱,…怎麽办…就算赚个一年也没法凑那麽多啊…十二两眼无神发楞。
「…大夫…诊金多少?」
「这药方子你拿去,诊金我不收…小兄弟…你好自为之吧…」大夫拍拍他的肩安慰他便早早离去。
「娘~~~呜呜~~我不要你死呀~呜呜~~」十四槌打著棉被哭闹著,「我不要~~娘走~~呜呜~~」
「呜呜…哥…怎麽办…怎麽办?」抽抽噎噎的擦著眼泪,连少哭的十三都哭的泣不成声。
是呀…怎麽办…该怎麽办…?总不能再跟王大娘借钱吧…大娘家也不是多阔,上回已经借过了,再说王大娘还怀著身孕,也得留些钱备不时之需呀!
霎时床边传来阵阵虚弱的咳嗽声,妇人提起枯瘦的手示意有话要说。
「娘!」
「咳…十二…听娘说…咳娘恐怕不行了,弟弟们…就交给你了咳咳…娘对不起你…十三、十四…咳…以後要听哥哥的话咳…知道吗?」
「娘~~~」老二老三个个哭红了眼,十二也红了眼眶,却还强忍著不愿哭出来。
「娘,您一定不会有事的!大夫说您还有救…还有救啊!」紧握著娘消瘦的手,深怕一放就在也看不到娘,他勉强的扯出一抹笑容,那笑容虚伪得难看!
不断的安慰自己娘不会死,娘不会死,但眼前的景象却叫人难受。
「娘的身体…咳…娘自己知道…咳咳咳」又是一阵喘咳,像是要将肺咳出来一般,嘴角渗出丝丝血痕,胸膛一上、一下大大起伏著,空气像是永远吸不够。咳的过猛,最後终於受不住,昏了过去!
「娘~~!」
不可以…不可以!怎麽可以连我都抛下?!
瞪大眼看著娘晕厥过去,有些呆滞但随即举起颤抖的手鼓起勇气探了探妇人的气息,幸好…还有气。
◆◇◆◇◆◇◆◇◆◇◆◇◆◇◆◇◆◇◆◇◆◇◆◇◆◇◆◇◆◇
杭州城内热闹滚滚,上至达官贵人下至市井小卒皆可在这热闹的市集中看到,耳边不时传来小贩叫卖声,拥挤的人潮寸步难行,车水马龙的盛况让前来游街的人更是为之咋舌!
十二漫无目的的走在街上,人群将他挤向哪,他便走向哪。
他蹙著眉,满脑子想的都是钱。方才他到钱庄去借钱,可…钱庄老板听他说明原委後,上下打量他,见他一身粗衣破布便叫人将他扫了出门,无论他怎麽请求、拜托,就是没用…唉…娘的病不能再拖了啊!
好恨,为什麽带走了爹还想带走娘?还不够可怜吗?!
实在没办法,接著十二每见一个人,便缠著那人不放,不断苦苦哀求,但就是没人肯借他钱。视他如飞蝇臭蛆般鄙视地将他撵走,毫不留情,甚至还踹他几脚!
事至此,灰心丧志、山穷水尽,委屈的倚在墙边,眼眶泛红。
不准哭!怎麽可以因为这样就哭!哭就是认输;就是投降,十二不断如此告诫著自己。
一拳击墙,恼怒夹杂著悲怨,气自己怎麽这麽没用;怨自己怎麽那麽穷。手上关节破皮淌出些微鲜血,十二却丝毫不理会,任由著刺痛感麻痹他的手。
可恶!强忍泪水颓然坐在墙边,瞪著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自扫门前雪,休管他人瓦上霜。”一整日下来让他尝遍人间冷暖。厚重的无力感犹然而生。倘若借不到钱,就得眼睁睁的看娘痛苦死去,他不想!可看这情形,根本就借不到…心越来越沉。
再度起身盲目而行,走著走著不觉间走到了一坐大宅前,门前坐落两只石兽,其形如鹿身,但具牛尾、马蹄、狮尾、龙头,且头上有一角、角上有肉,谓之麒麟。雕得栩栩如生彷佛下一刻便会跃下伤人,如此鬼斧神工想必价格不匪。梁上挂著匾额,斗大的”徐离府”三字笔劲浑厚有力却给人一股狂妄之感。
真是奢华!要多有钱才住的起?思及此十二不由得更是怨叹老天有多不公平!
总有一天我一定要住得起著种宅子!
「这人字真狂!徐离府…徐离府…好耳熟呀…,好似在哪里听过…」
“咿呀~”一声门扉猝然开启,吓了十二一大跳。一名穿著墨绿色长襦的男子自门内步出,浓黑的剑眉,轮廓分明的脸嵌著一双聂人心神的单凤眼,俊挺的鼻,本该是充满男性气息的脸却因为那双眼眸而显得阴柔了几分,他微抿著薄唇,似笑非笑地觑著十二,散发出一股邪佞狷狂的气息。
「你来啦?」男子手持白扇抵著下颚,微眯著眼满是笑意。
「你……是…?」这不是上回撞到的人吗!?上回雨下得大,急著赶回家,没来得及仔细看清楚这人…今日一见,刹是惊为天人!他的眼不似一般人墨黑,而是淡淡的褐色,宛若能看透人心却又如此勾人心魂…
徐离府…啊!原来这就是上回他说的徐离府…怪不得那麽耳熟!
「考虑清楚啦?」
考虑清楚?什麽事考虑清楚?他在说什麽?!
好可怜…莫非他真的是疯子?
可看他身著锦衣华服,言行举止也不太像啊…可怎麽会说出这令人摸不著头绪的话?
等等!莫非他上回说的是真的?
五十贯文钱买断我一生?!
「还需要想那麽久呀?五十贯文呢!够你们一家子一辈子不愁吃不愁穿,还嫌不够?」含著笑,眼直勾勾的注视著十二,满是算计。
「是真的?!」十二有些错愕,但看他的样子不像是骗人,而且又住在这种画栋雕梁、富丽堂皇的宅子,想必家财万贯,五十贯文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麽!
真的要这样做吗?五十贯文呢!花一辈子也花不完,再说娘的病有救,弟弟们也可以上学堂读书,以後求取功名,就不用像现在那样三餐不济。咽了咽口水,有些心动。可…一辈子为人奴仆真值得吗?想想,一辈子呢!娘跟弟弟谁来照顾?要是娘听了一定不会答应。
思索半饷十二无力地叹了口气,看来得再想想其他筹钱的法子了。
「抱歉,我不能答应。」
「为什麽不?」徐离昊有些吃惊,但随即又敛下眼恢复适才那满是笑意的眼。
「我娘不会答应的,再说弟弟们还小没人照顾是不行的。要不…大爷你先借我一贯文,让我在府里工作抵钱,做什麽都可以,这样可好?」十二满是希冀的瞅著他看,希望他能答应。
「要一贯文做什麽?还有不要叫我大爷,我才比你大五、六岁,我叫徐离昊。」
「我娘得了肺痨,急需要钱买药,所以才需要借一贯文。昊少爷…求求你,借我钱!我不希望娘死掉啊…。」
「唔…」顺势收起白扇抵著下颚,这回到是换他考虑许久。
「要不这样,五年、就五年,入府工作五年十贯文如何?做什麽都可以是吧?」最後一句话徐离昊问的有些不怀好意,可像十二这种出入社会不知人心险恶的少年哪里感觉的出来?还傻傻的问:
「十贯文?真的可以吗?」
「对!就十贯文,如何?」回覆到一贯的笑容,笑得如此无害,彷佛大善人般。
被钱冲昏头的十二完全嗅不到一丝丝阴霾的味道。
◆◇◆◇◆◇◆◇◆◇◆◇◆◇◆◇◆◇◆◇◆◇◆◇◆◇◆◇◆◇
几日後,十二的娘病情好转,已能下床行,做些简单的工作。十二获得的许可後,便带著简单的细软和忐忑不安的心情入府。
「你就是十二是吧?我是这里的总管,姓吴。」
「吴总管好,以後就劳烦总管多担待了。」身为长子,家里的负担总是落在他身上,长期下来十二比起其他同龄的小孩更为事故早熟,知道如何应对才会得人喜爱,因此他十分有礼、笑容可掬地回话。
真是有礼的孩子,总管如此想著,但看到十二的脸老者霎时有些惊异的瞥了他一眼,不过姜是老的辣,在这府里二、三十年什麽阵仗没见过?当下马上恢复正常。
「少爷在书房里等你,随我来。」
「好。」
十二随著总管穿过大门、前院再越过大厅进入後院,一股茶叶的清香扑鼻而来。
「好香的味儿呀!」十二不禁赞道。
「咱们府里经营的就是这茶生意,主要是外销到大辽,品茗各种茶类在将其改良研发再外销便是府里主要工作,以後多的是机会品嚐。」总管解释著,一旁的十二听的十分专心。
府内虽不似大门那麽金雕细琢却倒也不失典雅,中间有一茶园,园内种满可以制成茶的树种,虽小倒也别致。
以茶园为中心,四方座落木雕的建筑,西边是家朴们居住的地方”品茶楼”虽较为简朴,却也不会差到哪去,比起一般百姓所住的宅子要好的多!在那随处可见家丁晒茶、烤茶、品茶。满室茶香令人心情舒畅、放松。
北边则是徐离昊所住的地方”茗茶居”综观整体乃是由红杉木建构而成,却不加以雕刻细啄,保留著红杉木原始的自然特色。气势磅礴、宏伟,粗旷豪迈之姿浑然天成!
南边则是方才经过的大厅,东边则是客房及置茶仓库。
「到了,就是这了。少爷在书房理,快进去吧。」
「谢谢总管。」
道完谢後,推门而入,只见徐离昊坐在长榻上执笔振振,好似在写些什麽,直到瞧见十二入门才停下笔来。
「过来,这契约拿去看看,有何不妥直讲无访。」
「谢谢。」
拿起契约,起先还看得专注,接著越看越皱眉,一副十分苦恼的样子。
唔…怎麽办…看不太懂耶…怎麽尽是些我不会的字呢…
见十二一脸困惑徐离昊不由得噗嗤一笑,真是有趣啊…看不懂就直说嘛。
「不识字?」他轻笑著。
「唔…认得一点…。」他心虚的讲,表情十分羞赧尴尬。
「我念给你听吧,上面大概写的是:十贯文,入府工作五年。主子要你做什麽,你就得做什麽。五年之内不得返家,但可书信来往。食衣住行由府内提供,不得逃跑,如有毁约之嫌则加倍赔偿当初府内所给之金额;没钱赔则以劳役抵押。懂吗?」
「没异议的话就在此签字吧。先说好,签了就不行反悔。」一派悠閒的摇著白扇,眼中闪过一丝慧黠。见十二不疑有他地签了字、印了手印,笑得更是狡诈。
「巫十二,你的名?」看了一下契约,便安心收入袖袋中。
「嗯,我在腊月出生的,所以叫十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