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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毫未停顿!”涵龄回道。
“这就耐人寻味了”,白秀山道。
“何止耐人寻味,诡谲迷离使人凛惧!”涵龄道。
“五洲,你在江湖上见到的请柬,和这封一样?”白秀山转问商五洲道。
商五洲摇头说道:“颜色式样相同,只是比这封小的多。”
“莫非其中另有文章?”白秀山疑惑道。
“酸丁,论文章你不怕哪个,打开来吧!”
老道迫不及待,紧催白秀山启视木柬。白秀山偏偏就不,反覆仔细的检视着木柬的两边,频频点头;再看那条闪闪发光的银线,然后对涵龄说道:“老道,什么地方出‘火石木’?”
“酸丁,你又不是不知道,火石木只有太岳山出。”
“应该说只有太岳山的‘太白谷’出产才对。”
“酸丁,功名富贵这辈子已和老道绝了缘,你用不着出题目考我,难道这木柬是火石木做的?”
“你这遭聪明得喜人,果然如此。”
“怪哉!端地这是……”
“老道,说话别用我酸丁的语气。”
商五洲越听越糊涂,怎地恩师和老道盟伯,放着要紧的正经事不谈,说起木头来了?他忍耐不住出言问道:“师父,莫非这两片薄薄的木板还有什么讲究?”
白秀山看看徒弟,对涵龄说道:“老道,年轻时候的丢人事,你说比我说好些。”“酸丁,你糊涂,五洲问的是木头,说当年干什么?”
白秀山一笑,老道脸上泛红。商五洲虽然觉得恩师和盟伯,当年似乎有些不可告人的事情,但却不敢追问。
老道久久之后,才对商五洲说道:“太岳山中最险峻但也最幽美的地方,是太白谷。太白谷中有一种奇特的树木名叫火石木,质重如铁,坚似精钢,入水即沉,却极耐火烧,所结‘石果’功效很大,用处也很多……”白秀山不容他说完,接口问道:“石果功效很大,老道,是怎样的大法?”
“酸丁,你找麻烦,那由你对五洲说好了。”白秀山再次微笑,接口替涵龄说道:“火石木能刻成各种兵刃暗器,用处大极,石果却更是可遇难求。当年我和老道为救一人,曾经去过太白谷。岂料谷中已有主人,数经极大波折,才求得石果而归,却也惹上一身麻烦。原来……”
老道似怕白秀山口没遮拦,此时突然接上话锋道:“你酸丁师父越说越远,再说就要离题十万八千里了。总之这火石木,已是有主的东西,江湖上除太白谷中主人门下外,哪家也没有这种木制的物件,如今萧珂所下的血柬,竟是用火石木做的封面,因此令人诧异。”
白秀山这时已揭开信柬,竟然惊咦一声!老道和商五洲立刻凑上前去。只见雪帛上面,所写并非像商五洲说的那些话语,字却仍用鲜血写成,乃是——“八月中秋,敬阜山庄众侠集会,恭请驾临。世侄萧珂谨拜。”
“酸丁,这小子对你我和别人两样!”
“老道你可当心,别人或只剥皮,你我定被抽筋!”
“还有三个多月,酸丁,我听听你的对策。”
“明天咱们分道扬镳,十月十五初更,敬阜山庄外的刘家墓地相会。记住!其间千万别跟接到血柬的朋友打交道。”
“那里不好约会,单挑个坟场,说吧!叫我干啥?”
“太白谷……”
“我不去!”
“非去不可。”
“酸丁你去哪里?”
“当年在敬阜山庄,萧大哥服下毒丸之后,要你我将楚零、萧瑾带到吕梁;楚零当时问我,哪里是最清静的地方,我们正在追问楚零的用意,萧瑾却说她懂楚零的意思,是要带她到个最高冷的山顶……”
“酸丁,咱们两个换换,你去太白谷,我上大雪山。”
“老道!三个月的时间,西藏来回,还要找到萧瑾、楚零和大哥,事关紧要必须办好,你自问能够胜任?”
老道看着白秀山,摇摇头反问说道:“酸丁,你能办到?”
“当然,岂能空口说白话。”
“算我输给你了。酸丁,刘家墓地我要看不见萧大哥,用不着萧珂费事,我先不会放你过门!”
商五洲却恭敬地对白秀山道:“师父,我随您去大雪山。”
“你有更要紧的事办,明晨我打发萧福上路之后,你从后岭下山,送珍娘和金朗到太原你家中。”
“这事容易,师父……”
白秀山面色一寒,沉声训叱道:“事端诡谲,变化难测,你竟敢说容易,准能妥善办好吗?”
商五洲不敢再说,唯唯而退。
次日天亮,白秀山喊来萧福,故意将木柬给萧福看过,然后命商五洲取出二十两银子,才对萧福说道:“天下事就有这么巧,大概你刚离开敬阜山庄,萧珂就回去了。按木柬上写的字看来,他不但要重建昔日的家园,并有献身武林、一争长短的大志,我代老友高兴,虎父无犬子,确是不虚。你是萧家的老人,此时萧珂也许正想念你得紧,我既接请柬,到日子一定要去,故此有好多事要现在办完它。现已决定和老友涵龄今日就动身,何时归来尚不可知。这里有二十两银子,你当做路费,回敬阜山庄去吧!”
这时珍娘和金朗恰正来到,萧福指着他们姐弟俩说道:“萧福活了这么大把年纪,没见到过有像他们姐弟这么懂事惹人爱怜的孩子。萧福就要走了,虽然有十成的心意,希望这两个孩子过的快乐,可惜力难从心。白大侠,您恕我多言,今后对他们姐弟要加倍的照拂才好呢!”
白秀山适才话中带刺,如今萧福言中有物;酸秀才皱眉不言,老道涵龄却难忍耐,一声佛号,虔诚地说道:“俗话说‘人老心如赤子’,贫道愿上天佑你!”
萧福缓缓眨动双眼,长叹一声道:“世事难以预料,谁又敢说未来?多谢两位老侠收留我的大德,容我日后补报吧!两位可有什么话带给小主人?”
白秀山笑着说道:“好在中秋要见面了,有话到那一天再说吧!”
“是!萧福向您告别啦!”说着他抬头盯注了大伙儿一眼,含着令人很难理解的神色,慢慢地转过身去,一步步往外走下。
白秀山立刻正色对商五洲道:“你都准备好了?”
商五洲道:“是,一切都安排妥善啦!”
白秀山自袖中取出一封信来说道:“立即从后岭下山,自‘塞则’转‘古交’,送珍娘姐弟到白家庄,信交予庄主白云鹏,然后快马到长安见我。”
“师父昨夜不是说送……”“送到太原的话,是怕隔墙有耳。”
商五洲不再多言,珍娘姐弟早晨已经商五洲说明原因,遂拜别了白秀山和老道涵龄,由后山而去。老道此时正色对白秀山说道:“酸丁,太白谷随时可去,我想……”
白秀山笑着说道:“任凭阁下,小心那老狐狸,别忘了八月十五日!”
“我真不信昨夜那人是他。”
“我秀才公不敢赞同。”
“那又是谁把他打下来的?”
“他自己!”
“酸丁,你可有证据?”
“咱们的话他全已听清,知道楚零、萧瑾和大哥的下落我们也不晓得,留已无益;但请柬的事还没办好,他才故作害遭暗算,出声呼疼。引我们离开静室,他却乘机施展手脚,然后回去装睡。”
“酸丁,以子之矛,攻子之盾可乎?”
“老道,看来我这‘酸丁’的名字,要奉送给尊驾用了,你这以矛攻盾的譬喻,是从何处有感而发?”“昨夜突闻呼疼之声,你问我声音像谁,我说像是萧福,你回答我‘怎么会’,如今你却改了说法,岂非矛盾?”
“老道,这方面你就差了,自商五洲说敬阜山庄遍撒木柬之后,我就留了心。曾暗中间过珍儿,萧福背着你我,毫无老迈神态。晨起采艾归来,那时五洲已到,是故我特别注意萧福,珍儿和金朗双足泥泞,鞋袜尽湿,可是萧福的粉履,除足尖地方微沾水泥外,仍然洁白无尘。因此当夜窗外传来呼疼声音,我已断定必然是他,‘怎么会’这句话,是有心点醒你罢了!后来我催你去探视萧福,并随即和五洲也离开当地,就是要给萧福个空,让他把木柬放下,他果然上当了。由此我才断定,萧福虽有一身出众的功力,但却毫无江湖经验;假作摔跌和乘机留柬,在在显示阅历不足。”
“酸丁,算你比我聪明,为什么不留下他?”
“萧福表面上毫无过失,这人生性鲁愚,萧大哥若是尚在人世,有他一言,萧福必仍恭顺听命。何况目下尚难预测他的功力深浅,万一数年来他也学成‘玄寒冰煞阴功’,你我岂不是自讨苦吃!”
“老道越想越恨,这算那门子功力,你我苦练一生,竟敌不过人家几年进修的新手,难道这种阴功就无法抵制?”
“老道,你那道德经大概是念到和尚肚子里了,是谁告诉你玄寒冰煞阴功无法抵制?谁又说过咱们敌不过萧福?快去办你应该办的事情吧!八月十五咱们再相会的时候,我自有抵制这种恶毒阴功的办法!”
老道涵龄瞪了白秀山一眼,拂袖而起郑重地说道:“酸丁,我去了,记得八月十五!”说着已出了室门。白秀山接口一句道:“老道放心,保你那天见到萧大哥就是。”
“言之过早,中秋再会!”老道说着已出去了十丈。白秀山摇摇头,抓起早就预备好了的钱囊,就将各处门户锁上,远离吕梁而去。
商五洲带着珍娘、金朗走下吕梁山,可也为了难。珍娘十七岁了,说大不大,说小可不算小啦!虽然练了近一年的功夫,却仍是娇弱得很,三寸金莲,怎耐久行?商五洲没了主意。沿路非山即水,盗匪出没无常,商五洲不由万分焦急。
第一天只走了二十里路,照这样走到白家庄,少说要十天才行。
住店之后,商五洲告诉店家,明天替他雇辆车,要两匹牲口的,为着赶路快些。店家露出一面孔的奸笑,迭声答应着。商五洲不禁怦然心动,他这才发觉,店伙不像善良的正经商人。他白担了一夜的心,谁知平安无事,店家已经替他雇好了马车。车把式生得相当凶恶,一张黑漆脸皮,满腮乱髯,头发蓬松,身材高大。商五洲皱了皱眉,说明要到“晋源”,他存了个心眼,没敢说上白家庄。车把式要的价吓他一跳,三两银子,并不算多,是少的吓人。事已至此,商五洲只笑了一笑。
商五洲坐于车把式旁边的辕座上,他另有用意。珍娘姐弟坐在车里。起程的时候,又来了一辆马车,赶车的是个英俊汉子,二十多岁,从车里扶出来一位老者,和一位貌美无双的绝色佳人。那汉子大声的叫店家赶紧泡茶,要了二十个大馒头、五斤酱牛肉,包好带走,说喝了茶要赶路,到“古交”。
商五洲雇的那辆马车,车把式已然扬鞭要走,这时却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事来,放下鞭子,跳下车来进了店!直到另外那辆车上的老者和佳人,喝完茶上了车,那凶恶的车把式才从里面出来;正赶上那汉子打开一个鼓凸凸的厚牛皮袋,付茶饭钱。白花花的银子,装满袋中,少说也有两三百两。
车把式瞥了那汉子一眼,冷冷的一笑,不怀好意。商五洲看在眼内,一言不发,他料定前途难免是非。那车把式大概是高兴的过了火,懒得迈步,竟然飘身纵上车辕。商五洲暗中冷笑,度德量力,他从车把式的轻功中下了判断,深信自己对付此人还不费手脚,故作未觉,也不催他起程。
待那英俊汉子已经上了车辕,商五洲这辆车上的把式,却猛甩长鞭,“叭叭”暴出两声脆响,抢先走下。从后传来辚辚车声,商五洲回顾那汉子的马车,果然紧跟在自己的车后;暗中叹息江湖险诈,今朝若非适巧遇上自己,后面那辆车必在遭难无疑。
前行一片荒凉,晌午时候,后面马车靠着一片密林停了下来;商五洲那辆车上的车把式,竟也停车休息。商五洲不由怒极,暗骂这个凶恶的车把式忒也过份,停车竟然不跟自己商量一下,立刻沉声说道:“喂!哪个叫你在这里停车?”车把式翻了翻眼皮,冷冷地说道;“老客,牲口走不动了,只好停车歇歇。”
“我看这两匹骡子满有精神的嘛!”
“老客你懂得牲口?哼!”说着他冷哼了一声,跳下车辕,干脆解开肚带和缰绳,牵出两匹骡子溜起大圈儿来了。商五洲暗自冷笑。他慢吞吞地下了辕座,掀开车帘,悄声对珍娘姐弟说道:“这个赶车的大汉来路不正,等会儿也许要出事,姑娘到时候别慌,别乱跑,守好金朗,万事有我。”
珍娘娇柔地点着头说道:“师兄放心对付面前,我不怕!”
金朗也接口说道:“师兄,打得起来不?”商五洲暗忖真是小孩子的心性,只好笑笑,没回答他。
这时来路上有两骑快马,飞驰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