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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木不自在地垂下眼睑,悄悄地把被子拉到脸颊以上。
“渐渐地,蔷薇觉得就这样不离不弃地守着乔木真好,即使乔木生了重病,可是对蔷薇来说,那不重要,重要的是能相守的时候,他们的心都很快乐!”
乔木的手拉着被角,被子已经盖过了眼睛,他听见简晓薇说,‘乔木,我想说,我喜欢你’,眉毛轻轻地抖了一下,阳光似乎一下穿透了被子,暖暖地裹住了他。
楼道里,一阵嘈杂地脚步声过来,医生推开了病房的门,看了眼简晓薇,善意提醒:“查房了!心脏病病人需要静养,请家属朋友注意不要打扰他。”
简晓薇从凳子上跳了起来,轻声地说:“你好好休息,明天我再来看你!”
乔木握着被角的手,犹豫了一下,掀开了被子,简晓薇已经走到了病房门口,回头冲他眨眨眼,笑的明媚。
病房门在身后无声地合上,隔断了乔木无限留恋地目光。
他的手在被子里,紧紧地握着手机,那里,有简晓薇的表白短信,没人的时候,他一直捧着手机,傻笑着看那两行字,看着看着,就把眼泪看下来了。
他想爱她,很想很想,想的心比任何时候都疼,那疼提醒他,他不能。
简晓薇踮起脚,隔着门上的毛玻璃又看了一眼屋里影影绰绰的人影,她觉得心里很踏实,这些日子的患得患失都随着那句告白落定了。
葛安安打来电话告知她,马东文一切生命体征平稳,除了右腿粉碎性骨折,要植入钢板,日后还需一段时间做康复训练,不过总算是死里逃生了,必有后福啊。
简晓薇笑着应声,老马的后福就是让荀染彻底认识到,要珍惜眼前人啊。
她回头,望着走廊尽头乔木的病房,不知此刻,那家伙是不是也在想她?
只是,对自己来说,无论未来能走多远,重要的只是现在这一刻,她清楚地知道,要听从内心的声音,惜取眼前人。
晚上,简晓薇给乔木打了一个电话,她说:“乔木,明天我们约会,你做好准备,记得穿球鞋,我来开车,你只管跟着。”
乔木在电话那头,顿了片刻,说:“好啊!”
“恩!真乖!嘿嘿”简晓薇心情不错地送上夸奖。
之后,两人沉默下来,话筒里的气息,合着呼吸流流转转,简晓薇揉揉鼻子,忽然不知说什么好。
“晚安!小蔷薇”乔木恰到好处地道别,声音哑哑的,分外好听。
简晓薇再温柔不过地回应:“晚安!”
挂了电话,简晓薇立即扑向衣柜,准备衣服球鞋,明天她要带着乔木去种一棵长青松,纪念一个新的开始。
然而,一大早,当简晓薇到医院的时候,乔木的病房里,却已人去屋空,护士告知,病人天一亮就办手续出院了。
简晓薇愣了一下,转身就往外面跑。
“姑娘,你是叫简晓薇吧”大夫忙起身追了出来“请等一下!”
简晓薇停住脚步,迟疑地回头。
“这个,是乔木托我转交给你的”大夫走近了,把一个盒子递到简晓薇手里,温和地拍拍她的肩膀,说:“乔木他还年轻,将来也许还有机会治愈他的心脏,要让他建立信心。”
简晓薇点点头,匆忙地告别大夫追出了医院。
外面,依然是忙碌的一天,她却不知该向左还是向右,拨打乔木的电话,被彬彬有礼的女声告知,您好!你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打开手里的盒子,却发现里面有一枚孤零零的钥匙,也不知道是开哪扇门的?简晓薇不死心,把盒子里外翻了个编,连衬里的绒布都撕开了,却也未找到写有只言片语的字条,简晓薇蹲在路边,一边掉眼泪一边发狠地想,那个可恶的话痨,这种时候,偏偏多一个字都不说。
懦弱的胆小鬼!
一个女生的告白竟把他吓得弃城而逃!
路为光听闻乔木逃走了,立刻挂了电话爬起来就往医院赶,简晓薇正坐在住院大厅前面的台阶上,恓惶无措地垂着头。
“晓薇,上车”路为光打开副驾车门,招呼简晓薇。
简晓薇懵懵懂懂地爬上了路为光的车,幽幽地问:“去哪?”
“回太原!”
第六十章
简晓薇懵懵懂懂地爬上了路为光的车,幽幽地问:“去哪?”
“回太原!”
“好,可是乔木他这么突然出院,心脏病会不会更严重?”
路为光看她涨红的眼眶,不安的绞着衣角,遂拍拍她的肩膀安慰:“别担心,我刚去医院车库看了,他的车已经开走了,他心脏病不是一天两天了,什么突发情况他自己都能处理,让我说那家伙其实能折腾着呢,他估计活的长着呢,就他对自己没信心罢了,你说人哪那么容易死啊?你放心好了,我带你去把他抓回来,没出息的玩意儿,还玩这套。”
简晓薇吸吸鼻子,点头。
路为光抬手替她系好安全带,叹了口气“唉!别看乔木平时嘻嘻哈哈,没正经样,其实他是个心事很重的人,从小身体不好,总觉得自己搞不好明天就会驾鹤西去,所以对亲戚朋友,疏了没感觉亲了又害怕,喜欢别人之前,先给自己画个圈,就站在那个圈子里偷偷地喜欢人家,还唯恐人家跳进他的圈里,这算什么心理,我是不知道,大概要问心理医生,不过,这次他是真喜欢你啊,喜欢到都忘了自己事先画好的圈了,这回头一发现,所以才慌了神,急急忙忙就溜了。”
简晓薇听闻这话,一时哭笑不得,想着那个活的纠结的家伙,又生生觉得心疼。
“我们高考那年,所有人都住校忙着应付考试,很少回家,临近高考的一天,乔木妈妈来学校给他送东西,我们三个人还有秦澈,一起在学校外面的饭店吃的午饭,乔木妈妈临走还嘱咐我们,注意休息,好好复习,但是那天却是我们最后一次见她,乔木妈妈在当天回家的车上突发心脏病去世了,但是为了不影响乔木考试,直到9号上午考完最后一门,乔叔叔才来接了乔木回家,那时乔木妈妈还没过四十岁生日,而乔木也是我们三个中最小的,高考时还不满十七”路为光一边开车,一边讲起乔木的旧事。
简晓薇揪着安全带,脑袋里空白一片,唯知,原来乔木跟自己一般大,没准还小。
路为光放下遮阳板,挡住上午刺眼的阳光,派自讲了下去:“整个暑假,我们谁都没看见乔木,直到有一天,我爸从矿上回来,竟然带着又黑又瘦的乔木,早年我爸和乔叔叔都是国营煤矿的领导,我们小时候都是一起在矿上玩大的,后来,我爸出来单干了,那时候已经有一个很有规模的矿了,我才知道,原来整个暑假,乔木就在我爸的煤矿里跟着工人们一起下矿井,他也许想靠着那种体力折磨来忘记痛苦吧,但是那天井下瓦斯突出,而安控室的值班人员却擅离职守没有及时发出预警,乔木当时在井下,谁也说不清乔木凭着什么断定危险逼近了,要知道,那是他下井刚一个月,但是他确实第一时间发动矿工们及时撤离,一百来号人才得以跟大爆炸擦肩而过,那天起,我爸说了,他的家产有一半是乔木的,而对于乔木,暗无天日的矿井下面,似乎是一个能逃避现实的地方,我说他属土拨鼠的,呵呵!”
简晓薇发现,路为光所说的乔木似乎与她熟悉的那个乔木相去甚远,她心里的那个乔木,热爱阳光下一切明亮的物事,笑起来眼角堆着可爱的笑纹,经常一副很贱很找抽的样子,总是把万寿无疆挂在嘴边……
而路为光讲述的那个乔木,似乎是个只有黑白剪影的孤单孩子,有一颗不健康的心脏,还要给它划一个既定的保护圈,把阳光照不到的矿井当成内心的避难所……
这两个乔木,亮与暗重叠,让简晓薇的眼前幻影重重,那种叫做思念的东西,于是真真切切的在心底,疯了一样,迎风猎猎生长。
然而,乔木并没有回太原,矿山上没有人见过他,他们去了值班室,但是下井记录上,也无乔木其人。
路为光一脸歉意地看着蹲在地上的简晓薇,白球鞋踩在煤堆上,脸上无喜无悲,出神地望着矿井的方向,交班时间,工人们陆续升井,简晓薇不死心地问过了每一个上来的人,得到的是无一例外的摇头。
简晓薇随着路为光,疲惫不堪地从太原回到了北京,每天数十遍的拨打乔木的电话,明知工作室已经转给别人打理了,她仍然忍不住,习惯性地去那里找他,然而那个坏了心的贱乔木,他宁是悄悄地告别了所有人,就这样销声匿迹了,存了心的,从简晓薇的世界里消失了。
一晃三个月过去了,简晓薇从希望到失望,从失望到绝望,从绝望到愤怒,偶尔会发狠地想,再也不理那厮了,哪怕他回来跪地求他,也绝不回心转意。
只是,乔木却始终没有音信。
简晓薇从最初的焦虑中渐渐平静下来。作为优秀实习生被定位为储备操盘手来培养,重新回到跃居小镇进行后期扫盘的工作,当然,这期间也没少了高铭远的推荐,简晓薇对此,已经能平静的接受了,她想,成长有一部分内容,大概就是能皮笑肉不笑地面对高铭远这样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李婉最终被判处有期徒刑十年,她承担了一切,遣回原籍石家庄服刑。
简晓薇辗转找到了她服刑的看守所,她面色憔悴却一脸平静:“做错了就要认,躲过了今天还有明天,别担心,我现在睡得很安稳。”
“你恨他吗?”简晓薇迟疑了很久,还是问出了这句。
隔着冰冷的铁栏杆,李婉的笑清淡冷寂:“该恨人的不是他,是自己,是我太傻,亲手把自己卖了,在总部来查的时候,我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我心甘情愿要一个人承担所有,为他开脱,那时我还以为我和他之间,多少是有爱情的。呵呵,可惜他却没有给我机会,还没盘问到我的时候,他已经早早地把我卖了出去,在调查团面前痛心疾首的说自己作为领导,督管手下不利,是为失职。”
简晓薇想起高铭远那张斯文亲切的脸,心里一阵阵地发冷。
李婉忽然问:“晓薇,你知道为什么他能全身而退吗?”
简晓薇摇头。
“因为,所有的手续上,都只有我的签字,他说,让我权权作主,就连最后分赃,也是以我的名字存了两张卡,他拿走了其中一张,他一边信誓旦旦的说爱我,一边为自己缜密地铺好退路”李婉叙述着,平静地像是在讲别人的事。
简晓薇不忍看她,把目光移到一边惨白的墙面,她想,她也许永远体会不了此刻李婉的心情,那绝望也许在此后漫长的幽禁时光里,会一点点地噬骨蚀心。
高铭远升任华北区域总监,在公司为优秀新员工召开的庆祝晚宴上,他代表企业一手培养起来的干部发表了鼓励演讲。
简晓薇站在角落里,远远地看着那伪君子站在主席台上,西装革履,意气风发。身边的新同事,不时迸发出热烈的掌声和叫好声,有女生低头窃窃私语‘真可惜啊,据说已经有孩子了,没机会了。’
‘有孩子怕什么,都是成年男女,大家你情我愿,嘿嘿!’
简晓薇想起李婉的脸,隔着铁栏杆,冷寂而憔悴。
宴会间,简晓薇随着一群入司不久的新人一起去领导桌上敬酒,项目的财务经理看见简晓薇,笑着说:“小简啊,你可要好好敬高经理一杯,他可是你的伯乐。”
高铭远谦让的摆着手,红光满面:“哪里哪里,小简可真是个人才,假以时日,必成大器。”
简晓薇微微一笑,优雅地走过去,握着高脚杯的手背上,却鼓起了隐隐的青筋。近距离的面对高铭远的脸,简晓薇有一刻很想把手里的红酒泼向那张虚伪阴险的脸,然后看他狼狈地闪开。
但是她终是隐忍地站着,给高铭远的高脚杯里倒满了茅台,随后举起自己的红酒,媚媚一笑:“我干了,您随意!”
高铭远痛快地喝干了茅台,冲着简晓薇豪爽地扬了扬杯子。
简晓薇却倾身凑近了,踮起脚附到高铭远耳边,低声地递了一句话,随后在众人的起哄中,转身一脸笑意地走向自己的位子。
身后,高铭远的脸色沉了下去,却没有发作,简晓薇把手里的酒杯顺势放回桌上,笑了笑转身走出了大厅。
简晓薇说,‘高总,有空的话,去看看李姐吧!她本来是心甘情愿替您扛了的,您却枉做了小人,从背后插她一刀。’
荀染和简晓薇坐在甜品店的秋千椅上,闲闲地晃啊晃。
荀染说:“晓薇,你成熟了,要搁以前,你百分之百会把那酒泼过去!”
“是啊!泼了又能怎么样,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