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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回病房再说!”
“你现在就告诉我!!”嗓子几乎要吼出血,我已经痛的麻木。
江母把我母亲扶了过来,我不知道从我被推进手术室到现在,过去了多长时间,只是母亲变得我几乎认不出,头发白如雪,眼眶深陷,骨瘦如材,走起路的时候,像一个病了很久的人……
“妈,我爸呢?”我挣脱了江铭晟,上前拉住母亲的手,迫切的询问她。
“孩子……”母亲失声痛哭:“你爸去了,他再也不会回来了……”
他再也不会回来了……我用最后的力气默念这一句话,下一秒,彻底崩溃的失去了知觉!
模模糊糊中,我听到江母的声音,她质问医生:“为什么她昏迷五天了!”
“她是没有醒过来的欲望。”医生无奈的说。
“那怎么办?要让她一直这样睡吗?”
“你们可以刺激她一下,让她醒过来。”
这就是英国的医生,不仅现实更无情……
在昏迷中,我听到母亲的哭声,她告诉我:“来茴,你父亲要火化了,你再不醒来,就连他最后一面也看不到了……”
如果说这是刺激,那确实刺激的很好,因为我真的醒了过来,可是醒过来的那一刻,我却重重的吐了一口血,把雪白的被褥染出了一血凄美的花!
在医院的太平间里,我哭的肝肠寸断,江铭晟在我身后隐忍的说:“来茴,爸已经走了,你这样只会让他走的不安心!”
啪……
我重重的甩了他一耳光,绝望的说:“你不要叫他爸,你不配!没有人会把自己的父亲送进太平间!”
“季来茴,我就是自私,只要你好好的活着,就是被你恨一辈子我也认了!!”
江铭晟面色凝重的吼道,我冷笑:“那你就带着你的自私滚的远远的,从此后,不要出现在我的眼前!”
母亲劝我:“来茴,不要怪铭晟了,你爸已经不在了,他在天国一定希望你好好的,他用命换你活下来,不是为了看到你和铭晟弄成这样。”
江母也劝我:“来茴,你爸一直坚持要给你换血,铭晟也很痛苦,他也挣扎了很久,如果不是那么怕失去你,他不会答应你爸的坚持。”
呵,我再次冷笑,我质问江母:“那现在我爸躺在了太平间,他就没有失去我了吗?我情愿怀着对他无限的留恋变开这个世界,也不要活下来接受这样丑陋的事实!”
我开始排斥见到江铭晟,并且我的身体又开始恶化,虽然已经脱离了血友病,但心里的伤终究无法治愈,发烧,吐血,不能进食,身体严重虚脱,一系列的问题让医生都开始束手无策,拖了三天后,已经接近奄奄一息。
母亲和江母一直坐在我的病床边痛哭,可是我自己却一滴眼泪也流不出来,27岁,我流光了一生的眼泪,倘若活下来,余生我向上帝保证,不会再流一滴泪……
医生最后一次检查我的时候,他用灯照我的瞳孔,然后宣布:“已经没有希望。”
江铭晟崩溃了,他一拳砸在医生的脸上,扬言如果医生救不了我,要让他们整个医院来陪葬!
“她是自己没有活下来的欲望,我们也无能为力!”医生解释。
江铭晟听了他的话,冲到我面前,拉住我的手,咆哮着吼道:“季来茴,你给我好好的活着,带着对我的恨,好好的活着,你就这样死了,你对的起你父亲吗?你让他白白的丢掉一条命吗?再怎么不想活,也要因为恨我而活着!!”
这些话真的刺激了我那颗随时都想停止跳动的心脏,带着他的恨,好好的活着……
“你父亲的手术单上是我签的字,如果我不签字,你父亲不会死,我就是自私的想让你活着,只要你活着,别说是你父亲的一条命,就是付出再沉重的代价都可以!!”
手指重重的颤抖,他成功了,他激起了我想活下来的欲望,我想活着,只是想看着他,如何过着没有我的日子!
……
“来茴,医生说你下周就可以出院了。”江母轻轻的抚摸我的脸颊,我不说一句话。
自从那天醒过来后 ,我不再喜欢说任何的话,但是我变得安静了,我再也没有歇斯底过,也再也没有哭过,闹过……
“我能打电话给铭晟吗?”她诺诺的说了句。
一个月了,没人敢在我面前提到这个名字,今天江母终是没忍住。
“不必 。”冷冷的两个字,爱情在我父亲死的那一天,就跟着一起死了。
江铭晟在一个月前,因为我一句 “只要你离开,我就好好的活着!”黯然离去……
“阿姨,你把我母亲叫过来,我有话想跟你们说。”
沉思了良久,我终于决定要结束和江铭晟的一切。
母亲进来了,她已经渐渐走出失去父亲的悲痛中,江母和她并列坐在我的病床前,我起身从床上走下去,然后噗通一声跪在了她们面前——
“来茴,你这是干吗?!”江母连忙上前拉起我。
“妈,阿姨,我想求你们答应我一件事。”
母亲疑惑的凝视我,江母轻声问:“什么事,你尽管说。”
“请你们告诉铭晟,我已经死了。”
此话一出,母亲和江母都震惊了,她们不可思议的同时质问我:“为什么?”
我没有流泪,而是疲惫的说了句:“我累了,真的太累了,这份感情耗去了我四年的青春,这四年,我流光了一生的眼泪,原本一颗完整的心变得千疮百孔,这份爱纵然曾经也给我带来了幸福,却终究抵不过漫天的心伤。”
江母轻声的哭了:“来茴,这对铭晟来说,是接受不了的打击!”
“难道你忘记他为什么舍得离开你了吗?就是因为你说只要他离开,你就好好的活下去,你现在让我们欺骗他你已经死了,不是把他往悬崖里推吗?”
母亲也含泪的质问我,她们都还期待着我和江铭晟能有破镜重圆的一天。
“躺在病床上,明明知道父亲要拿命来救我,我却什么也阻止不了,而我爱的人却连唯一的希望也不肯给我,那种痛苦,比起他失去我来说,算得了什么?”
停顿了一下,我又说:“阿姨,是你曾经跟我说,爱人没有了可以再找,父母没有了也可以再找吗?我以为他是最能理解我的人,可事实上他却是最不理解我的人,从我父亲死的那一刻起,我和他也就彻底的玩完了,看到他就会让我想起父亲,想起那种绝望而又无助的痛苦,父亲换我活下来,就是希望我好好的活着,你们真的还以为,留在他的身边,我就能开心吗?我就能活的很好吗?”
母亲沉默,江母失声。
“我的人生,我想重新开始,请你们答应我!”
说这些话,我心里很平静,这不是一天两天的想法,而是从我活过来的那一天,就已经兹生了,以前我为了江铭晟活着,后果是我父亲因为我死了,那么,以后,我就为自己活着,我不再为任何人活,也就不会再有任何人为我死……
“好!”
终于江母同意了,她落寞的说:“如果我的儿子不能让你感到幸福,那我也不会强留你在他身边。”
办理出院手续的那天,母亲再次问我:“来茴,你真的决定了吗?”
“恩。”我平静的点头。
“你们曾经那么相爱,你真的就这样放弃了吗?”母亲还不死心。
“妈。”我语重心长的唤了她一声:“江铭晟是给过我不少幸福的感觉,可是更多的却是痛苦,我认识他四年,他折磨了我三年,最后这一年,也是过的如此苍白,我是真的累了,太累太累,以后不管去哪里,只要不跟这个人有关系,去哪里都没关系……”
时光和破碎的爱情,被埋葬在一起不停地发酵,终于变了质。
出了爱德华医院,外面的阳光异常的刺眼,我戴上一副纯黑的墨镜,以后的以后,可能都无法再适应如此灿烂的光线。
江母的手机响了,她看了看号码,为难的望了我一眼。
……“铭晟,什么事?”
……“她……身体好多了,可能过一段时间就能出院。”
……“你不用担心,我会照顾好她。”
……
挂断电话,江母重重的叹了口气,再次望向我,很无奈的凝视。
【重逢】天若有情天亦老
秋风萧萧,细雨绵绵,滨海万凤山上,一棵棵柏松包围着一座墓园,天空都是灰蒙蒙的,今天下葬的是季家唯一的女儿季来茴。
整座小镇都轰动了,曾经他们眼中视为破鞋,视为不洁女子的季家女儿,却在离家不到半年就死了,这不得不让他们感到震惊,同时也感到隐隐的心虚,毕竟他们都曾鄙夷过她,也曾取笑过她,死去的人,总会让活着的人感到不安。
母亲的痛哭声,让所有的人都相信,我真的死了,这个世界上,真的不再有季来茴这个人。
我们是三天前到的滨海,我和母亲深夜回了家,接着第二天就传出谣言,季家女儿染了怪病,已经没有治愈的希望,而执教一生的季父竟然也同时病危……
大家都很好奇,却没有人敢进我家的门,一来怕沾上晦气,二来是因为心虚。
江母还留在滨海的酒店,我们商量好的,我回家的第三天,让她通知江铭晟,我已经不治而亡,所有的细节都安排的滴水不漏,我既然想离开他,就不会再给他任何质疑的机会。
江母还留在滨海的酒店,我们商量好的,我回家的第三天,让她通知江铭晟,我已经不治而亡,所有的细节都安排的滴水不漏,我既然想离开他,就不会再给他任何质疑的机会。
下葬过程都是江母安排人操办的,真实的程度没有人会怀疑。
江母当着我的面把电话打给了江铭晟,她话没说完,电话里就只剩下忙音!
“来茴,铭晟一定……接受不了……”
江母失声痛哭,她心疼他儿子,心疼我们无法延续的爱情……
“没有什么过不去,只是再也回不去。”终有一天,我会在他的生命中像一部电影落场谢幕。
——
——
母亲把我藏在堆杂物的阁楼上,我知道,他来了。
砰一声巨响,院子里的门被推开,接着我听到了江铭晟咆哮的声音:“季来茴,你给我出来!我知道你没死,你不可能会死,你给我出!你不要躲着我!!你就算躲到地底下,我也能把你掘地三尺挖出来!”
“铭晟,你冷静点,来茴真的去了,你冷静点……”江母难过的抱住她儿子,江铭晟用力一推,把江母推开了,他失去理智的冲他母亲怒吼:“你是怎么答应我的?你会替我好好照顾她,你就是这样照顾的吗?你告诉我她在哪里?!她不可能会死!!”
他坚持的说着我没有死,悲痛的坚持着,不管是我母亲,还是他母亲,不管她们说了多少遍我已经死了,他始终是不相信,也不接受这样的结果……
“给我搜,里里外外全部都要搜,把那个女人给我找出来!!”江铭晟吩咐带来的人,七八个男人接到命令,真的开始搜了起来。
“铭晟你不要这样!来茴的坟墓就在山上,你不信我可以带你去看!”母亲含泪拉住他的手。
江铭晟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不管是谁说的话,他都不肯信半句。
“你们给我滚出去!”江母对那些搜查的人训斥,接着怒吼江铭晟:“要我说多少遍你才能相信??来茴已经死了,她已经死了!!即使再怎么难以接受,你也要接受!!!”
母亲掩面而泣,我穿过阁楼的缝隙,亲眼目睹了这一切,她质问江铭晟:“如果来茴没死,她会留在家里吗?你让这些人就是把地翻三遍,真的就能翻出你要找的人吗?活人可以找,可是她已经不在了,活着的时候你不肯放了她,难道现在她死了,你也不肯放过吗?”
心开始轻微的痛,在经过所有的巨痛以后,我以为再也不会痛了,可是当母亲这一句话说出来的时候,我才发现,原来还是有知觉。
江铭晟,你还是不肯放过我吗?你给我的爱,和你给我的痛,到底哪个多一点,你有试问过自己吗?
“带我去。”
地久天长的沉默后 ,江铭晟终于开口了,整个人静的可怕,明明是有着不能承受的悲伤,却全都压抑的不暴露丝毫。
他们走了,去了我的墓地,当周遭居于平静,我慢慢的走出了阁楼,然后化妆,化浓浓的妆,然后戴假发,戴墨镜,直到把自己伪装的连自己也不认识,我才悄悄的沿着小路去了山上。
风还是狂乱的吹,雨还是细细的下,鞋子上沾满了泥水,我藏在一棵松树下,凝视着远处的一举一动。
江铭晟用手抚摸着墓碑上我的照片,一遍又一遍,雨水打在他身上,他不允许任何人靠近,没有一句话,没有一滴眼泪,绝望的背影透着沉重的隐忍和悲伤。
我们何以走到今天这一步,已经不是缘分不缘分的问题,而是我们之间存在了太多的问题,如果不想累,那么分开就是唯一的解脱。
一个小时。
二个小时。
三个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