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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让人困扰,明明不想让她知道得太早,却不得不在此刻就面对全盘暴露的事实。
但是,面对她时的这种未知感又让人微妙地觉得并不讨厌……
青年弧度越深的嘴角更加加深了两人间的误会。
夏黄泉站直身体,伸出手狠狠地擦着自己的嘴唇,指甲无意间划破嘴唇,带下一串鲜红的血珠。
商碧落微微皱眉:“你……”
话音未落,突然听到女孩这样说:“回答我,这样做是不是让你觉得很高兴?”践踏她的尊严,越过她的底线,甚至可能在事后以嘲笑的态度看她的反应,真的能让他快乐?
从一开始,愤怒就让夏黄泉暂时忘记了引以为豪的直觉,她现在只想得到一个答案,无论是肯定的,还是……否定的。
而青年在这样的质问下,同样给予了对方发自内心深处的最真实的答案:“是。”亲吻她这件事,的确让他非常快乐,更甚于他所做过的任何事。
如果这就是所谓的堕落,那么他觉得自己开始可以理解路西法。
然而回应他的,却是毫不客气的几乎让他五脏六腑都疼痛起来的一拳,因为它的力度比从前的任何一次加起来都要大。
对他来说,这是最显而易见的拒绝,当然,这早在他的意料之中,但很显然,她似乎比他所想的还要果断决绝。
明明被打了,出乎意料的是,他却不觉得腹部有多痛,因为身体中似乎有个部位要更加疼痛,他下意识想抓住她的手,却被对方毫不客气地一把挥开。
下一秒,女孩说出了这样的话语。
“商碧落,你真让我作呕。”
不知从何时起,明明觉得他已经不再那么讨厌,揍人的力度也渐渐放轻,有时甚至会想,是不是对他误解太深不太公平?毕竟他到这个世界以来,还什么坏事都没做过。
也许该改变一下对他的看法?
就算做不成朋友,长期搭档还是可以的吧?
但原来,一切都只是她的错觉。他这个人,永永远远不会改变。
只是她太天真了,仅此而已。
☆、53我不和你玩了
次日,当夏黄泉醒来时;《新生报社》的报纸已经布满了城市的每个角落;作为到达W市印发的第一期甚至是第一份报纸;它毫无疑问地获得了广泛的关注;而且因为是免费赠送,几乎人手一份,而被它放在首页最显眼位置的,正是那篇访谈。
就如商碧落所预料的那样,夏黄泉的名气再一次飙升,如果说事情留给人的是反面印象,那么这次则要正面得多。就算她本人其实并不太在意这些;虽说被人喜欢比被人讨厌要好得多,但她也隐约察觉到了这份并不单纯的“喜欢”中所包含的期待与责任。
【她该做些什么。】
几乎所有人都这么觉得,但其实,夏黄泉觉得自己十分无力,比如,她就没办法让自己不失眠。
在笼罩夜晚的黑暗中睁着眼睛却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觉得翻身就输了于是一直坚持不动弹的女孩,直到凌晨才睡熟,以至于起床时已经是上午十点,顶着一头乱发打哈欠走出房间时,对上了一声惊叫。
“妹子,你黑眼圈怎么那么大?”
“……这不是黑眼圈,这是烟熏妆!”夏黄泉立刻反驳道,“我昨晚睡得很好!”
“……我没说你昨晚睡得不好啊,我错了错了……真是的。”言必行叹了口气,冲夏黄泉招了招手,“来,特地给你留了早饭。”
“嗯。”
夏黄泉摸着肚子,老老实实地走到了饭桌旁边,片刻后,青年端来了温热的米粥和包子,一边看女孩吃一边静静地在一旁剥着鸡蛋,而后不知从哪里找出块纱布一裹,递了出去:“自己滚!不……不是让你滚人,是让你滚眼睛。”
“谢谢。”夏黄泉收起拳头,接过鸡蛋,滚了两下,重又道歉道,“不好意思,我……”
“知道,和阿商吵架了吧?”
“……”
“放心吧,我不会问的。”言必行伸出指头戳着桌上的鸡蛋壳,轻声道,“但是,就像你说的,大家都费劲艰辛才活下来,吵架什么的是很正常,弄得没有死别却生离就太不划算了。”
夏黄泉沉默了一会,最终还是咽下了到喉咙的那些解释,只是点了点头,什么都没说。
言必行暗自啧舌,这回情况严重了啊阿商,不是兄弟不帮你,而是……你究竟做了什么啊?!
且不论言小哥是如何想的,夏黄泉此时已经冷静下来了,其实,她在那睡不着的漫漫长夜中思考了挺久。根本上说,商碧落从来没做出任何保证,说到底是她自己想太多而已。但话又说回来,就像捡回一条山猫,哪怕知道随时可能被它挠被它咬,哪怕嫌弃它太凶太丑虱子多,却不得不好吃好喝养着它,照顾着照顾着就产生了些许感情,未必是亲情爱情友情这类深邃的情感,大概只是一路相随自然而然产生的习惯,结果还是被咬了。
生气实在太正常了,但不值得一直愤怒,只是她对待他的情感发生了偏差,不小心模糊了两人间的界限而已,就像是不小心越过三八线结果被圆规戳了手臂的倒霉孩子,重新缩回线内就好。
从前她曾经听说过一句话,大概意思是——仔细观察后就会发现,恨这种情感和爱是多么得相像。本来夏黄泉对此很不理解,但直到此刻才发现,厌恶一个人其实真的和喜欢一个人很像,同样会把目光投注到那个人身上,同样会被对方的举动所影响,同样要耗费太多的时间和情感。她虽然不喜欢商碧落,但不得不承认,在这个世界上,她最靠近的人也许就是他也说不定,原因多种多样,也许是因为他和她一样来源于另一个世界,也许是因为她和他相处得时间最长,也许是因为她觉得自己很了解他所以失去了戒心……但她已经不想再继续下去了,更何况,现在也没有多余的时间去想这件事。
下午,不知何时又出门的苏珏回来了,第一眼看到夏黄泉时,便惊讶地问道:“黄泉,你的嘴唇怎么了?”
“嗯?”夏黄泉摸了摸唇,而后反应过来,“哦,这个啊,昨天抓脸的时候不小心挠破了。”
因为的确是指甲的伤口,所以苏珏相信了,却担忧地说道:“你抓之前没摸什么奇怪的东西吧?需要检查一下吗?”
“……不用,我又不是小孩子!”难道她还会特地抓一把丧尸再抓自己吗?
“但是……”
“咳!”
一声咳嗽打断了两人的对话,夏黄泉这才注意到,苏珏的身后有着另外一个熟悉的身形,她连忙打了声招呼:“许营长。”而后恍然,“你们是有事情要谈吗?我去倒……”
“不,我是在找你的。”
“……我?”夏黄泉指着自己的鼻子,诧异地问道。
“没错。”许安阳点了点头。
夏黄泉下意识地看向苏珏,他对她点了点头:“是这样没错。”
“小夏,能单独谈谈吗?”
“……好。”黄泉妹子隐约察觉到了什么,没错,也许“去南地”的契机就是这次对话。
事实也的确如此,许安阳就是这次南地探查的总指挥,本身没打算让民间力量参加的,引发这个变化的正是今天那篇报道,上面如此写道:
——“如果证实丧尸的确被消灭,夏小姐也想回到自己的故乡吗?”
——“当然,无论有多艰难,都要回去,我的一切都在那里。”
——“哪怕亲人朋友都已经不在,家也变成了一片废墟?”
——“……他们一直在我的心里,从没有消失过。而对我来说,家并不仅仅只是房子。”
——“那为什么执着地想要回去呢?不觉得你的话自相矛盾吗?”
——“不,并不矛盾。我曾经听过一句话,叫‘此心安处是吾乡’,哪怕他们已经不在,我也依旧想活在他们存在过的地方,那里有他们生活的轨迹,那里有我最珍贵的记忆。离他们最近的地方才会让我心安,离得太远,我怕有一天我会忘记他们的模样。”
毫无疑问,夏黄泉所说的故乡和人们所想的并不是一回事,然而,就算相差的是两个世界,“思乡”的情绪却大同小异,很多人,想家了。
——“如果夏小姐可以回家,想做的第一件事是什么呢?”
——“第一件事?大概是去图书馆,把某本书给撕了吧。”
这样奇怪的一句话,在前面花费了很多笔墨分析夏黄泉言语行为的吕露并没有做出解析,只是在最后,提出了这样一个问题——“如果你可以回家,想做的第一件事,是什么呢?”
很快,论坛上也挂出了相应的帖子。
下面的回答千奇百怪,比如“好好洗个澡啊”,再比如“想吃一碗拉面啊”,再再比如“找到家人的骨灰然后好好埋葬”,诸如此类,没有谁比谁想做的事更高贵,这里有的,只是一群思乡人,哪怕曾经承载着温情和记忆的房屋已化为了焦土,哪怕曾经拥抱和亲吻过的人们已化为了尘土,却依旧想要回到那片拥有着无数美好记忆的土地上——
回去!
回去!!
回去!!!
于是南地探查的举动,获得了几近百分百的支持率,在这种情况下,军方意识到,夏黄泉作为民间意志的代言人,加入队伍只有好处没有坏处,更何况,她本人也绝不是拖累。
对此,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持赞同意见,唯一反对的,是苏珏。
他认为这件事应该由她自己做决定,所以,才有了今天的一幕,临谈话前,苏珏按住她的双肩这样说道:“如果不想去就拒绝,只要我还在,就没有人能逼迫你。”
虽然很感激他的庇护,虽然知道此去危险重重,但夏黄泉却必须要去,没有后退的余地,与此同时,她所提出的条件是——携带同伴。
许安阳对此并没有提出反对,几个人而已,并不是什么太难的事情。
事情就这样定了下来。
两天的时间转瞬即逝,出行的时间很快就到了。
清晨起来的夏黄泉发现桌上放着温热的饭菜,商碧落正静静地坐在位置上用餐,言必行不知溜去了哪里,苏珏也不在——一想到阿珏,她不由想起昨晚他们之间进行的那场秘密对话。
希望事情不要发展到那个地步……否则……
她吸了口气,坐到桌边的老位置——与商碧落恰好相对,一边拿起包子,一边问道:“随身物品都收拾好了吗?”
虽然是这几天她对他来说的第一句话,但她的声调和语气都很稳,仿佛真真正正地忘记了前几天发生的事情。这对他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然而,她本身并不是什么心机深沉的人,更不可能在几天之内变成这样的人,那么,唯一的解释只有……
“是的。”
“那就好。”
“……”
仿佛注意到了他的目光,女孩抬起头朝他看了一眼,略疑惑地问道:“怎么了?”
“不……”这个目光中,什么都没有,不像最初那样充满了厌恶,也不像中途那样时而愤怒时而纠结时而羞恼,更不像最近那样偶尔散发出暖意和亲近。
那里什么都没有。
他在她眼中和这世界上的一草一木没有任何区别,也什么都不是。
这是他所能想到的,最糟糕的发展。
☆、54出门怎么可以不带我
心眼太多的人总容易想太多;而本质单纯的人做出的决定往往比谁都直指痛处。
对于夏黄泉来说;她发觉到自己已经不知不觉对商碧落这货投入了情感,但却惨遭“玩弄”,就索性不和他玩了。
对于商碧落来说;他表白惨被“拒绝”,接着对方还讨厌到要和他划清界限、将他归入“仅仅只是认识”行列的地步。
——误会叠加着误会。
如果夏黄泉忍着怒火问上一句理由或者商碧落厚着脸皮说出一句实话,一切其实都可以解决;但问题在于他们偏偏都不会这么做。
所以不得不说,这是个悲剧。
吃完饭后;夏黄泉将两人的随身物品装在一起;因为这次是和军队一起所以并不需要携带太多东西,所以包裹比起从前要轻了许多;按老规矩将包递给商碧落后;她动作熟练地直接将他拎到了自己的背上,努力忽视了接触瞬间对方和自己的那一点点小僵硬。
到达桥头的聚集地点时,她惊愕地发现了一个本不该出现在那里的人。
“哟~”言必行靠在军绿色的车厢上,一边吞云吐雾,一边抽出空手来朝两人打了个招呼,“好巧呀。”
“巧……个鬼啊!”夏黄泉一脸无语地走了过去,“你怎么会在这里?”
青年嬉皮笑脸地反问道:“这话应该是先来的人问才对吧?”
“……”
“开玩笑的。”言必行伸出手捶了下夏黄泉的肩头,“真不够意思啊,出门旅游居然都不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