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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
“不要杀人。”
“公主在说什么话,这些丑恶的人类妄想玷污尊贵的公主殿下,罪不可恕。”高挑短发女子冷冷开口。
“莉露,这是命令。”杀人什么的,好沉重。
少女走到她面前,望了一眼男人们和地上的残尸,血液几乎就已经流到她脚底下了。
“你们走吧,如果不想死的话。”
“公主——?!”女子微微睁大了眼,声音全是压抑的不甘。
“他们没把我怎样,莉露,我没事的。”她又望向男人,“还不走?”
壮汉们面面相觑,似乎不想因为这女流之辈失了面子,直到高挑女子狠厉甩下一把锋利无比的袖箭嗖地擦着领头的鬓角呼啸而过,深深□墙壁里,冒出了白烟。
“汝等没听见公主殿下的话吗?”她仰起脸,眼里全是藏着寒意杀气的鄙夷。
魔术师先生从来没有见过这当地地头蛇跑得如此之快,原来即便他们个个壮如虎牛也可以身轻如燕呐。
夜极快地恢复了以往的平静,天上的星星一如既往眺望大地。
女子回头,立正望着少女,然后屈膝恭敬跪下,俯首。
浅白的灯光模糊而透明地披上她的披风和发梢,她闭上眼,眼睫微微颤抖。
“非常抱歉公主殿下,属下来迟了。”
少女低头看着她,半晌,笑了笑,似乎是笑给自己看的。
“好久不见了,莉露。”
之后魔术师先生听到了诸此之类的灵异对话。
“公主殿下,陛下已经不满,请公主殿下速速回去。”
“不要。”
“公主殿下,人界十分危险,请公主殿下考虑自己的安危,公主殿下的安危就是全体子民的安危。”
“不要。”
“公主殿下!”
“说了不要就不要。”
“公主殿下是有令在身的,请公主殿下不要胡闹。”
“莉露,你好大的胆子,父皇跟你说什么了你敢说我胡闹,你再这么说我就生气了。”
那俯下头的女子立即抬起脸来。
“公主殿下请不要这样,属下未曾有这个意思!”
“你就是这个意思,我不理你了。”头一撇,嘴一撅。
刚才英姿飒爽的女子立即惊慌了。
“属下知错了,请公主殿下不要不理属下!”
“那你还要不要催我回去?”她睁开一只眼。
“这……”
“当初放用自己的通行令我过结界的,嗯嗯,好像是莉露呢。”
女子猛地一震。
“那是因为属下劝不过殿下,强行穿过结界身体会受伤属下才会……”
菲特用食指点着自己的脸颊作思考状,“哎呀呀,要是我现在回去也可以,不过我要把这事告诉父皇~”
“公主殿下!”
少女望了望夜,等了半天对方没了下文,低头一看,自己的骑士竟然在自责地咬自己的嘴唇。
是的,骑士。
想起来还真的是呢,当初在受剑仪式上在血界备受争论至今。
血界里,第一个女骑士。也是她的唯一的骑士。
“莉露,”她叹口气蹲下来,“我会回去的,一定会的。”
“……”
“我还没有忘记自己的使命呢……”
自己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但是,再等一等吧,再等一等就好了,我会和你一起回去。”
让我再见他几面,和他多说会话,多看看他的笑,让他知道,一直以来那个爱哭的小姑娘在等着他,记着他。
这样已经够了。
“公主殿下……”
“我们拉钩钩好不好?我答应你。”
莉露咬咬唇,低声道:“那请让在下陪伴公主殿下,护公主殿下的周全。”
菲特呵呵笑起来,她就知道,拉勾了,才见到骑士的眸色有所缓和,拍拍裙子站起来,看来也该动身去帝都了,只是不知怎么样才能见到埃利奥特。
“公主殿下。”
身后骑士再一次呼唤了她,声音似乎又透着惯有的不甘。
“公主殿下似乎……变狡猾了,这让属下如何是好。”
她一怔,狡猾么?
其实看莉露纠结的样子很有趣的。
“真不知公主殿下从何学来的……”
“……”
是啊,跟谁学来的呢……
“而且公主殿下……属下一直想问了,”莉露想了想,才低声开口,一瞬不瞬看着少女娇弱的背影。
“您来人界后,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菲特低着头,捏住自己的裙子,放开,再捏住,再放开。
听到那句话后,胸腔那里有什么像棉花团一样,酸酸涩涩的,胀胀的有些疼。
她明明好讨厌那个人的,明明特别希望脱离他。
那个家伙总是笑,欺负她,讽刺她,说话有时候杀人不见血的,逼她做活,吃她豆腐,骗她这骗她那,还当戏弄动物一样戏弄她,好讨厌,讨厌的不得了。
可是为什么这个人还要带她去看好看的歌剧,吃好吃的东西,给她买最好的护肤品,穿最漂亮的衣服,带她去舞会跳舞,整晚一圈一圈顺着她的性子跳,她难受他就哄着她吃东西,她困了会抱她上床,她说不要找女人他就说好,真的没找了,她遇到危险时他总是护在她面前,像莉露一样。
可最后他云淡风轻地说,好。
这算什么,这到底算什么,那个大骗子。
“……没什么。”
他们是在第二天夜里出发的。
主仆二人对话完毕后女骑士才发现了魔术师的存在,眯眼拔剑不屑状,“丑陋的人类——”
“喂喂喂我在本故事中是好人啊好人!”
最后的结果是,他莫名其妙地当了她们的导游。
两个人的身份在交谈中已经暴露无疑了,身为游历过全大陆什么鸟没见过的魔术师先生表示十分淡定,他又不是合法公民,没必要把他们抓起来上报政府,血族动乱什么的估计跟这懵懂怪力小姑娘和忠犬冷漠女骑士没半毛钱关系,况且他也抓不起,这种情况不被女骑士砍脑袋就不错了。
至于导游,他提出来的,反正他在这儿也混不下去了。
现在想想进今儿自己的遭遇还真是奇幻。
少女不认识路就算了,连看起来十分靠得住的女骑士也不知道这是哪,即便后者表示刚来人界完全不熟悉,他还是忍不住问了。
“那骑士小姐您是怎么找到您的主子的?”
“血帝与皇母在上,此乃吾辈受公主殿下耀眼光辉所吸引,一路追随至此。”骑士回答得正义凛然。
“呃,莉露,你是什么时候来到人界来找我的?”
“回公主殿下,属下在殿下离开的第二天便紧急出发了。”
菲特有些无言,呃,距离现在好像都好几个月了呢,莉露是自己的结印骑士,是有血族的誓血联盟契约这种纽带存在的,在人界寻找她的方位不难,徘徊这么久……
“莉露。”
“在。”
“你深度迷路症……亚力亚医生还没给你治好吗?”
“回公主殿下,亚力亚小姐说属下的病症只有靠公主殿下的至尊光辉才可以治愈。”
“……”这就是说你无可救药了吧。
***
洛灵斯顿是克莱什大陆南方的一座小镇。
地属南方,气候潮湿温暖一年四季都有雨,农耕和养殖产业比较发达,整个城镇屋宇人家分布的稀稀落落的,一眼望去大片的麦田和湖水边郁郁摇摆的高大芦苇越发将蓝色的天空衬得宁静安详。
城镇边缘一座东方酒楼后面的小山坡上,树下绿草茵茵,整齐排列的小石碑,咋眼望去有二三十个之多的,被脚底下窜出的长草遮了轮廓,看起来应该是长久无人打理的。
风掠过,白云飘,树影映在青白色的碑面上,摇曳着上面镌刻的字迹。
喀。
男人鞋底踩上草丛,破了寂静,衣角微动,又没了声音,只有手中隼鹰标志的手杖发了微微的光。
衣着得体的男人,身材笔直,幽绿的眸子扫下一列列石碑。
“好久不见了呢。”
他在碑群前,先是站着,后又笑了,戴着白手套的右手压了压前面的帽檐。
“这么久了,你们也不会再生我气了吧,说起来,生气的应该是我才对。”
男人英俊年轻的脸上只有淡淡的轻佻与无奈。
“我当时说过了呢,绝对不会原谅你们的,现在也没有原谅,但是,我现在活得好好的——这是你们的愿望,我答应过的。”
男人说话轻轻柔柔的,仿佛是对情人的呓语。
他蹲下来,把花束放在最前面一座大石碑面前,拍了拍石碑,仿佛在拍谁的肩膀一样。碑面上刻着一排排名字,有些模糊。
山坡上细碎的自然之声,吹着他的发梢,除此之外的只有这些坟墓的死寂,死寂死寂。
恩泽站在山坡下抬头望着,脑中浮现了当年追随皇家骑士团时的光景。
那时候的自己,也只是个毛头小子而已,正式成员都算不上的,剑术平庸,对文字的处理能力却是被赫伦看好的。只记得团里都是些极其亲切的长辈,穿着蓝白相间的华丽骑士团制服,肩章和胸章都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他们在作战时的姿态,是当时自己认为的,对“英勇”二字的最好诠释,所谓强大,所谓卓越,所谓大陆里皇家的传奇,他们在阳光下举剑高呼对国家效忠,在他眼里是最崇拜的光景。
后来真正认识雅兰,是在加里弗雷德公爵夫妇的葬礼上。
那天应景下着雨,皎白的百合花落下水珠,将世界落得一片灰白的寂静,淅淅沥沥雨中他目光越过人群看见了那个男人,背着他站在最前面,没有打伞,微卷的黑色发梢潮湿地贴着衣领间那截苍白的脖颈上,头微微低着,背脊还是军人的笔直。
“啊……那个人……”
“嘘,那个就是团长大人啊。”旁边前辈告诉他。
传说中的领袖……吗?
后来也不知怎么了,渐渐被他认识了。
寂寞而令人尊敬的人,恩泽总是这么想着。
直到最后发生了那么多事。
那些前辈们,那些无往而不胜的骑士们,有一部分,长久地沉睡在这片山坡上,盛世的英灵,名字渐渐被人所忘却。
最后的最后,那个男人淡笑着接过了家族的权杖,离开了人们的视线,只有一些风流八卦之事被人么所知。
“跟着我,会死的哦。”他微笑着回头看着他。
“……是。”
他一直觉得他是无悔的。
可他现在后悔了。
“话说,这家店里的点心可是克莱什的特色呢~”小镇小餐馆里,雅兰用叉子插上一块晃悠着对恩泽笑道:“恩泽你尝尝看嘛~”
恩泽阴着一整张脸。
“真的非常好吃哦,是帝都触不到的东方特色耶~赫伦你也尝尝~”
另一旁魁梧穿斗篷的男人缓慢吃着咽下一口,慢悠悠道:“不错。”
“是吧是吧~”
恩泽几近炸毛。
“请适可而止吧雅兰大人赫伦大人!——雅兰大人您绕了半片大陆的路只为了吃这个吗?”
他真的会死啊,会这样气死的。
本来是回帝都的,雅兰半路上竟然遇见了处理完事情的赫伦,三人同行哪知自己这位大人竟然往远离帝都的方向走,马车走了一天才到这小镇,真正原因竟然是这里有家东方特色餐馆他好想好想吃。
雅兰这性格就算了,赫伦竟然也煞有介事地吃起来。
他简直要暴走了,血族的事已经八百里加急了,雅兰得到了瘟疫的真相却只字不提现在放着大把的时光优哉游哉地在某个小镇上吃东西。
餐馆里人不多,是他没有见过的特色装潢,按照雅兰的说法应该是东方风格,朱红的横木镂空的窗格,门口挂着整张刺绣布帘子,使用的器皿和帝都颇有差别,其中最纠结的是两根细细的木棍子,竟然代替了刀叉作为东方人用食时的工具,即便馆子里有备用刀叉他表示无论如何也无法接受雅兰大人淡定而灵巧地用手使着两根木棍子夹起菜来。
“说起来,赫伦没想到你也会用筷子呐~”绿眸子的青年夹起一片夫妻肺片。
“嗯。”魁梧青年明显使用的非常熟练。
“以前吃过?”
“嗯。”
“会不会是因为女人呢——”帝都里黑发黑眸的东方女人不多,但还是有的,在帝都人眼里多多少少是种特殊的存在,下意识总会远离用异样的眼光看着的,“哎,恩泽,出去帮我再叫一份东坡肉。”
恩泽肩膀抖了半天才缓下来叹气着走出隔间,话说东坡肉到底为什么会有这种奇异的名字啊,一边拉开帘子以便忍不住回头瞪两个男人一眼,“请适可——啊!”
正准备进门的银发少女抬起头,睁大眼睛看着面前穿制服的眼镜青年,对方同样睁大眼睛,嘴巴还没闭上,保持着拉起门帘的姿势一动不动。
这个僵硬的气氛维持五秒钟后,隔间里的黑发青年在他身后冒出了头,“恩泽?”
下一瞬他看见了她,仍旧是娇娇小小的一只,银发束在脑后,他所熟悉的呆呆的眼神在恩泽脸上停留片刻后眨了眨,又缓慢地,挪到了他的身上。
他还没有看清楚她眼里深处的东西,雪白冷光刹那间铺面劈来。
一时间气势如虹,寒气湛湛地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