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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学校领导请人家来讲的。那时候,马副校长,申主任,宋书记都先后上台作了痛心疾首的报告,他们又擂桌子又拍胸脯的样子,给同学们留下了深深的印象。”
“这些经过,你怎么知道得如此详细?”
“这都是肖伟臣后来和我说的。你知道,这娃娃不但顽皮,也饶舌,但她是有强烈正义感的!”
“那些失窃的书籍呀台灯呀什么的,是否真的都是莫小鸿偷的?”
“当然不是!据同学们讲,时隔半年,有个学生去申主任家里交他的助学金申请表,那套失窃的精装本《鲁迅全集》,有一本竟骇然摆在他的书案上,因为那上面盖有学校图书室的公章。另外一个学生却在宋云芳的那位烤面包的表弟那里,看见了一盏和学校丢失的一模一样的台灯。”
“天哪,这就是我们这些成天站在神圣的讲台上自称为人师表的人吗?若真是这样,他们简直连一个普通的小市民都不如,竟还平时人模狗样地在人前装正经,充好人!也难怪马苛们,还有莫小鸿们在这种环境里被教成了这种样子了!”
“在我接替班主任后的第三个月初,有一天,肖伟臣突然交给了我一大迭纸片,说是她和几位同学最近对全班同学作了一次民意测试,结果全在这纸片上了,让我过目。我一看,那上面写着同学们最欢迎的一些老师和最不欢迎的一些老师。其中最不受欢迎的老师得票最高的是‘九斤老太’宋云芳!全班五十二位同学,只有三人没有填她,一位就是马苛,他填宋云芳受欢迎;另有二人是弃权的,他们谁都不欢迎,也谁都不讨厌;其余的同学,竟然全都填了宋云芳为最不受欢迎的人!而最受欢迎的人……”
“是谁?”沙岩兴趣倍增地问道。
“当然非‘哲学家老沙’莫属!记得,当我将那一大迭纸片送去教务处时,一群学生围着那儿,他们看见‘九斤老太’在那儿翻看那些纸片时,脸色一会儿红一会儿白的,难看极了!她那两块瘦骨嶙嶙的肩头耸起又落下,落下又耸起;她那没有一点肉色的颧骨由红变青,由青变黑,眼光黯淡了,突然她竟瘫倒在那儿!”
“你们太过份了!”
第十四章(5)
梅兰道:
“她当时教我们班的《世界历史》,一般上午没有她的课,结果她找了数学老师调了课,历史被调到了上午。她走进教室时,步履沉稳,脸上毫无表情。关好教室门后,只见她慢慢走上讲台,突然将那一大迭纸片高高举着,顿一顿,又轻轻放下来,丢在讲台上。就双手支撑着自己的身躯,眼睛看着同学们足足有半分钟之久,就突然放开悲声,嚎啕大哭起来!哭了好一阵后,她就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数落着,说是:你们这些好没良心的家伙哇,你们这群忘恩负义、挨千刀的家伙,你们怎么对我一点感情也没有哇!我教了你们这么些年,没有功劳有苦恼哇,想不到我竟如此白辛苦一场,你们就这样地报答我哇!你们手拍胸口想一想,我对你们哪一点不好哇?你肖伟臣的父亲被塌方压死了,我的女儿当时也正发着高烧,我丢下她不管,还曾亲自跑去找人为他联系安葬的哇!阿芳的父亲被压断了腿,我拿出一个月的工资去探望他。可是我和我女儿自己家里一个月天天吃雪里蕻咸菜吃苜蓿草哇……这一切……这一切你们都知道吗?呜呜呜……我为了什么呀,呜呜呜……上级调我去大城市我都没去,我留在这儿还不是全为了你们,为了山区的教育事业哇!我对你们是比较严一点,可这是真正地关心你们,是爱护你们哇!你们怎么就不理解,居然……居然你们还这么讨厌我,用这种下三烂的法子来排斥打击我哇!你们知道什么叫作春蚕吐丝吗,我是将自己全部的光和热都贡献给了党的教育事业的哇!去年我参加全县的中小学教师合格率考试,我写的作文拿了全县第三名的。我还是我们县唯一的一个地区级优秀教师呢,你们知道什么哇!你们就这样不要我了吗,不要就不要嘛,何必这样的来气我哇!我不教了,不教这破玩意儿书,我一样活得好好的哇!呜呜呜……那一年唐山地震,我第一个带头捐钱捐物,我将我们家珍藏了十几二十年的衣物全都献出来了,为此,县妇联还专为我们家敲锣打鼓送来一块大大的‘五好家庭’奖牌,你们谁若是不相信,自己来我们家门口看一看嘛!你们以为你们最喜欢什么有大学生牌子的老师,大学生有什么了不起,我的这些荣誉和资历是一张破文凭换得来的吗?你们好没良心哇……呜呜……
“她哭得太伤心了,弄得全班同学心都如同泡了洪水,全软了,大家觉得确实可能有些委屈她宋书记的。
“于是,一个中午,班长马荷找了肖伟臣等同学商量,大家又立即写了一份保证书,直接送给她。保证书全班大多数同学都签了名,内容是这样的:
敬爱的宋老师:
您好!
您那样伤心地哭,我们心里难受极了,我们向您保证,以后再不做任何对不起您的事了,只请您再也不要太伤心太难过。我们希望您仍然教我们,一直教到我们毕业为止。
高一(3)班全体同学(签名)”
“这又何苦呢,真是一群娃娃!”沙岩道。
“孩子们心软,正因为是这群娃娃的这一次保证,才让她宋云芳顺利接替了我的班主任位置的。”梅兰继续说道,“当同学们将保证书交到她的手上时,她高兴得屁颠儿屁颠儿娃娃似的,以极快的速度看完了,立即就在那儿嚷嚷开了。当时办公室里有十几个老师,她对大家说:你们看!你们看!快来看看,我说同学们还是很喜欢我的嘛,谁说我不受学生的欢迎了?你们有哪个老师收到过全班学生集体签名的保证书的,没有嘛!就只我收到了。教书是一种苦差事,是要实实在在的,不能搞什么花架子嘛!一些人只会耍一套嘴皮子,就会笼络学生,学生幼稚无知,容易盲从,光片子功夫哪行啊!那样去讨好他们,只会让他们走入歧途的啊!这不是,这次的事件彻底证明我们的学生是很懂道理的,他们都有一双雪亮的眼睛,很能明辨是非;也更证明我的这套教学方法是切实可行的更是相当正确的啊!老师们当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这么欣喜若狂。
“那件事过后的第三天,宋云芳兴冲冲地拿了那份签有全班大多数同学名字的保证书,来到高一(3)班。她将保证书贴在了黑板的左上角,清清嗓子,充满激情地讲道:同学们,你们还小,还很年轻,这个世界很复杂,你们要随时提高自己的警惕性,不要上了个别别有用心的人的当了!事实充分证明,我对你们班的良苦用心没有白费!你们当中百分之九十八的同学,头脑是清醒的,立场是坚定的,旗帜是鲜明的!至于有那么一两个同学嘛,他们只是极少数极少数的人嘛,辩证法告诉我们,任何事物都有它的两面性。没有反面,正面还会存在吗?有几个同学思想觉悟太低,他们的认识有一点问题,这也不足为奇,我们允许他们改过来。我们可以给予他们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和过程。不过,我希望他们尽快地认识自己错误思想的严重性,以最快的速度把自己的立场转移到正确道路上来,尽快同广大的同学站在一起!从今天起,我将代理你们这个班的班主任一段时间,我有决心和信心与你们一道,共同来把我们这个班的工作做得更好!让我们这个班迎头赶上去,尽快进入学校的先进班级行列!你们大家有没有信心呀!‘有——’回答有一些稀稀拉拉的。宋云芳不大满意,又问了一次,这一次才回答得整齐划一,声音宏亮。同学们回忆说,当时,叫得最响的,要算马苛了!
“……可是,时隔不久,就是这个马苛出了事!”说到这儿,梅兰的心情异常沉重。
“宋云芳口口声声地讲那几个后进学生,那是指的谁呀?”
“胡说!什么后进学生,那才是全班里最心明眼亮、无论学习还是操行各方面都十分优秀的好学生呢!她宋云芳就是这样,在她的眼里,好坏不分的,或者根本就是颠倒的!”
“她是指的玉华?”
“正是马木提江和晋玉华,保证书上全班没有签名的只有他们两个。听肖伟臣后来告诉我,她当时让晋玉华签名,谁知她却说:你们这些人怎么也如那反复无常的小人一样了,一会儿云一会儿雨的?人没有必要后悔,该发生什么就让它发生好了。有什么好怕的!马木提江则说:你们是在害人,害了别人又害自己!”
“后来,就发生了马木提江与马苛吵架的事了?”
“对,晋玉华和马木提江的对话,被马苛如实汇报给了宋云芳听了。那以后,她才突然有了一个主意,给班委会干部每人发一个笔记本,记录大家的一言一行。”
第十四章(6)
沙岩为调查马苛杀人案的真相找到雷平,雷平介绍说:
“当时马苛被马木提江打了一顿,在他满怀愤恨的怒火回家的途中,确曾遇到了一个人,那人和他只说了冷冷的一句话。那话又像自言自语又像是冲了马苛讥笑道:真可怜啊,要是碰到我,哪能就这样便宜了他,真恨不得一枪崩了他!文化大革命我参加造反派时就拿枪崩了好几个人的,真过瘾!”
雷平在告诉了沙岩那人的名字后,慎重道:
“小沙,关键是找到证人,否则,这条证据没有用的。他不可能承认的!”
沙岩说明白。又问了有关马苛的家人对雷平的态度,雷平说:
“他马局长太好笑了,以为普天下人都一个样子的。不是我老雷小看了他,一个区区正科级局长,我没有放在什么地方!”
“听说他们家那天一群娘们领了人去打你侮辱你,真有这事?”沙岩那时还在医院,不知道这事发生的具体经过,只听人们说过一点琐碎的枝节。
“都过去了,提它干什么!”雷平仍是一副轻描淡写的神气,“我老雷也不是纸糊的,打几拳不要紧!他们那些人也可怜,打就打了,又要回头来向我道什么歉。道什么歉呢?你来了我更烦!”
沙岩不知道,雷平那一天对他们一点面子都不给,竟然当着马局长二口子以及另外几个一块儿向他来道歉的人,将那些水果、罐头、点心以及二百元现金一齐扔去了操场里,还毫不客气地大声呵叱他们快快地滚远点儿!马局长当然是为了感谢他舍身救他的儿子。可雷平自有他的想法:这样以来,倒真好像是他雷平与谁串通好了,在有意包庇窝藏罪犯似地。这事终有纸包不住火的一天的!雷平焉能不明白。自己的事,自己承担!当初救马苛,一眼看到马苛亡命的那种样子,心都碎了!暂时留了他其实只为了自己那突然冒出的同情心,不为别的,更没有任何目的。
雷平仍然一直被人看押着,这在如今法制正逐步完善的今天,似乎有些不可思议。但在八十年代初叶的那些年头,完全不算是什么的。任何一级权力机构,都有权收审任何一个单个的人。不管你是否有罪无罪,单位那个头头的一句话,就是法律!一个单位的规章制度,可以被当成一手遮天的法律。
对于学校擅自长期关押着一个教师,有人曾向学校领导人提醒过:这种关押是否有些不妥,人家公安机关拘留犯罪嫌疑人,不能超过一十五天。到了期后,如果查不出进一步的证据,要放人的!可我们对雷平的关押,竟达到二十天之久!马副校长听了,一锤子定音:“有事我负责!”他看死了雷平这一次非栽不可的了!谁让他包庇窝藏杀人犯的?
“你们知道吗,马毅为什么那么对雷平恨之入骨呢?必欲置之死地而后快的样子!”一次饭堂的闲话中,唐晶莹向申东风道。
“具体不大清楚。可能是他对雷平有某些偏见吧!也许仍是那次漫画的事儿?漫画是谁画的,一直没有查出来,马毅一直耿耿于怀,将这事只迁怒雷平一人。谁让他是美术老师?”申东风道。
“才不是呢!你呀,孤陋寡闻!”唐晶莹故作高深地道,“因为雷平深深爱着一个小人儿,那小小人儿恰恰又是他马副校长看上的一朵花儿。他心里能平衡吗?”
“你不要管人家的事好不好?几时也变得如此饶舌起来了呀?”申东风不是害怕什么,而是他觉得这事有损老雷的形象。他已经够倒霉了!
“怎么是我饶舌,你去问问任何一个二中的人,谁不知道他……”
“小唐!”唐晶莹话未说完,就被蹲在一旁默默扒着饭粒的郭欣叫住了。“这事在这种地方讨论确实不怎么好的,你别说了吧!”
原来,有关雷平的这件秘密,是郭欣讲给唐晶莹听的。
那是在一次县总工会举办的舞会上,雷平在台上如醉如痴地吹着萨克斯风独奏,他的身后是县上的电声乐队在伴奏。郭欣与唐晶莹各自跳了一圈下来,坐在一个角落里的巴台上喝饮料休息,唐晶莹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