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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问你几个问题:你必须像刚才那样,毫无保留地告诉我。包括必要的某些细节。”
罗大鹏慎重地点点头。梅兰摊开一个笔记本,开始发问:
“你在与她发生那事时,她的衬衫,内衣和乳罩等,都是在你最激动时扯破的吗?”
不料罗大鹏听了一蹦直跳起来!他喊道:
“什么呀,根本没有那回事!我们当时什么也没有扯烂,我们……天哪,叫我怎么说?叫我还说什么,我和她……如果她……反正她认了,我也认了,由他们怎么说吧!我是对不起她……”
他又回到思绪极为混乱的状态去了!
“不是他们认为是怎么样,更不能由他们怎么说就怎么说,而是事实是怎么回事?”
“我什么都没扯烂!而且……而且当时肖伟臣是主动……她只顾哼哼着要,让我快点快点……”
“好了!第二个问题:自从那天晚上以后,你们又有了多次是吗……不必详述,只答应我有还是没有。有很多次吗?”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只有那天晚上。我……她当时哭着,我一直抱着她。
“回来后,我们虽也约会过几次,但绝对再没有那事,只亲个嘴什么的。我发现,我们似乎谁也离不开谁了!她很善良,心地好,也不嫌我工资低,没有大学文凭,家庭困难等等,她下死决心这一辈子非我不嫁!我告诉她,我的爸爸是个酒鬼,妈妈是维族人,又经常卧病不起。一个妹妹两个弟弟都在读书。我说我宁愿不结婚,是也要供他们读书的。我还说,我家世世代代是农民, 住在大山里,住的是土房子……
“她让我不讲这些,说这都不是问题,关键是只要我们两人相爱!她说……说你梅老师曾在课堂上讲,多少伟大的人物,出身都是很穷苦的。穷苦不是我们的错,也许一个人有了苦难的磨练,才能有出息。穷困不是什么耻辱的事,真正耻辱的是一个人没有志气!因此我们决定,等成家了再干那事……
“我们真的再没有过,再也没有过那回事儿,我向你发誓,一次再没有过!她是经常到我宿舍来玩,刘福昌知道了就总是爱到我那里来,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样子,阴阳怪气地。我气不过,就当着他的面抱了她亲,我是有意做给他看的,故意要气气他!后来……后来……”
“……?”
“后来,宋云芳一次次地找了肖伟臣去谈话,谈得她心情极端烦躁。她再不敢到我那里来,就托人捎一张纸条来,上面写道:‘罗老师,他们天天盯着我,咱们得暂时分别了!你放心,我会一辈子等着你的。我等你!只等你!’她就那样走了。我多次想去找宋云芳他们解释,可是我……叫我怎么开口,跟他们又能讲什么呀,这师生恋……肖伟臣的名誉……反正我该死!后来……后来就是罢教了,我更不应该找他们了,反正大家闹开了,阵营对立了,我更不应该找他们求什么了!我打算坐十年牢,决不再去求他们!”
听到这儿,梅兰陷入深深思索:这是罗大鹏自己说的,显然他说的是实话!但他如今是犯罪嫌疑人,自己说的话不能算数,关键是证据!符桂云庭长说过,以现有的所有人证和物证,都充分说明,罗大鹏前后不止十次对肖伟臣施加暴力,而且每次得手!
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梅兰心中似有一股狂滔涌起,真想对着苍天大声呐喊几声,以抒心底块垒。一种极其微妙,极为朦胧的一闪念,就在他只想呐喊的那一瞬间从梅兰的脑海深处泛起!他想起肖伟臣的那条内裤,上边有一些什么东西,那只是……真的那是罗大鹏的……
“为什么你一开始就全认了呢?”梅兰问。
“他们……他们告诉我,说肖伟臣差不多气疯了,天天在那里哭,简直悲惨极了,是她自己要控告我的!还说肖伟臣的母亲第一眼看见她就气得昏了过去!要不是我已被关在这里,她的哥哥非要宰了我不可!我还能说什么?再说,都到了这种地步,我还怎么去见我的学生,去见所有罢教的老师们?”
“真是天衣无缝,天衣无缝啊!简直是杀人不见血!”梅兰忍不住低声说。沙岩错了,他认为这些人狗屎不如,一点水平也没有!他真的大错特错了!
梅兰最后交代罗大鹏:咱俩的谈话内容,不得向任何人泄露。无论他地位、身份如何吓人,也不管他带着巧克力还是带着眼镜蛇,你都不能理他!梅兰说:“法律应该赋予被告人对律师的询问内容保密的权力的。我可能要等四五天才能再来见你了。你要沉住气,再也不要向任何人说什么,人家问你时,完全可以保持沉默!要知道沉默也是你的权力。”
罗大鹏再一次慎重地点点头。他们谈了整整一下午。看守所的沉重大铁门隔断了他们相互的目光,当罗大鹏面对着值勤的武警战士大声喊道“报告政府,犯人要进来” 时,已经是下午六点钟了。
庭长在梅兰进看守找罗大鹏所前,曾经交代过:让梅兰询问完被告人后,一定得去他那里碰个头,如果下班,就到他的家里,无论如何要相互交换一下意见的。将就吃顿便饭吧!可梅兰没有去。他去了梁松柏那里坐了一会儿,简单谈了一些情况,但没有涉及到案子的实质。
他从老梁家出来时,天早已傍黑了。城里冷冷清清,街上行人稀少。房顶上的积雪已经开始消融。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凉丝丝的感觉!
下雪时不冷,但化雪时却冷得多,冷得寒气透骨!
第二十一章(6)
从县城往东南方向,海拔越来越高,气温越来越低。车出城二十多公里后,车窗外面已经看不到大地的痕迹了,只有大片大片的冰川和雪原,一些陡峭的岩壁和冰峰在夜幕中一晃而过。梅兰冻得有些哆嗦起来。
司机是一位同龄人,不大爱说话。他见梅兰开始打着哆嗦,笑着搭讪道:
“你没有走过这条路吧?这条线上,山下是秋末,山腰是初冬,要到山顶才算是严冬哩!现在算什么,要真到了山顶,那才真正完全是另外一种季节了!你们沙老师常坐我的车,他知道的。对了,他还曾写过一首诗专门赞赏这儿呢。我们把他写的诗抄在车队宣传栏里。那诗头一句是……是……”
一只小动物突然出现在车灯前,它傻傻地只顾盯了车头那强烈的灯光发愣,竟站在车前不走了,眼光亮晶晶地发着绿光!司机只得往左边打弯,慢慢绕了过去。
“这条路上经常会有一些野物出没的。我刚才说……说的是沙老师写诗,他的诗是:‘山顶山脚一日行,忽报窗外物葱茏,身着棉袄觅雪迹,人间遍地已春风!’从山上写到山下,这诗怎么样?”
“不怎么样!”
“可我们喜欢。我们队长说,这诗写得绝了,太好了!写出了我们所有人的心里话呢!”
梅兰是想说,他这诗有些不伦不类,格律诗不是格律诗,自由诗不是自由诗。但他忍了没说。他知道这只是沙岩一时信口胡诌的打油诗而已,真要写一首绝句,他哪能不懂平仄呢!
司机今天高兴,话也多了。他问梅兰道:
“梅老师认不认识阿依古丽呀?”
“这条路可以通到鹿鸣峰吗?”梅兰不正面回答,却反问道。
“从刚才那条岔路往左拐,下到山脚,再往上游走二十多公里,就到了鹿鸣峰乡了。你还没回答我的话呢?”
“你呢?”
“认识呀!我们车队谁不认识。她的哥哥和沙老师是结拜兄弟。沙老师艺高人胆大,讲义气够哥们,什么官儿都敢碰的,我们大家都钦佩他。他那一天就敢那样挖苦那县长大人,当天就在全县传开了。我们东江县有这样的一个人,多棒!人们说,他如果当县长,那才叫绝呢,一定是个从未有过的大清官!车队的人都说,阿依古丽和沙老师……”
“我有一个疑问,在我们新疆,所有当县长当专员当省长的,都青一色地全是少数民族干部,只有书记是汉族,可东江县却县长书记全是汉族人。”
“你怎么就肯定尹德发是汉族人?他可是一个地地道道的维族人!档案上明明白白写着的。”
“……那……那名字……我是说……”
“他的父亲姓尹,但他母亲是维族呀!”
“原来这样……所以他的民族就填了个维族——是为了当县长吧?”
“那还是以后才改的呢,这不很正常吗?”
“你怎么知道的?”
“我们车队里好多维族司机啊,谁不知道!”
“小心前边!”
“对于他的这个县长……”
一个危 3ǔωω。cōm险弯道的标志在前方竖着,司机不敢大意,小心翼翼地把紧了方向盘,把要说的话咽到肚子里去了。
到达玉矿时,已是深夜十一点多钟了。梅兰隐约记得,肖伟臣似乎曾和他讲过,她的哥哥家在一个叫“七道班”的地方。司机说,七道班离玉矿还有四公里多一点。
玉矿规模不大,只有七百多职工,但在这样的山沟里,也已是气象可观了!家属区就在公路边一排排地立着。整个矿区像一个小小集镇。
他无心观赏这儿的夜景,找一个小小招待所住下,准备明天一大早出发行路去肖伟臣她哥哥家。
夜已经很深了,尽管一路颠簸,梅兰感觉很累很疲惫,但他却怎么也睡不着!千条万绪,一齐涌上心头……
据已掌握的事实分析,罗大鹏肯定是无罪的,顶多也就是违犯了校纪。校纪是什么,了不起不在学校呆下去!我们重的是中华人民共和国的法律!他和一个并非幼女的女孩在一起,双方自愿,该做什么做什么,谁也无权干涉!相反,那是他们的隐私,过问的权力都没有!显然,他这个案子弄到今天的局面,完全是有人故意在制造人为的混乱!当然,按照学校的校规校纪条文,罗大鹏与肖伟臣二人属于师生关系,他们在恋爱的问题上是走远了那么一点点儿。这就不能说人家挑你毛病的人完全是空穴来风,是毫无任何根据的了。也就是说:罗大鹏在与自己的学生肖伟臣那个时,即使肖伟臣当时不反对,或者说完全自愿,但事后她反悔了,她对他毫无感情基础,那么,只要她坚持控告,你罗大鹏就只剩下“说不清”三个字了!
我们的法律,还不是一般的不健全,而是根本不健全,它的伸缩幅度是很大的,而且人治的权威往往要大过法治。在中国,谁都否认不了这样一个事实:当政策,当某种“政治需要”不得不与法律发生冲突时,法律往往会丧失一切应有的起码稳定性而不得不给“政治需要”让步 !这就是中国二十世纪八十年代的号称法制逐步健全了的法律现状!
我们固然无意去危言耸听,大谈特谈什么中华民族一切悲剧之根源。或者只看阴暗面不看主流。但是我们起码不能蒙了自己眼睛唱高调,自欺欺人。
这几个月来,梅兰也读了不少有关法制内容的文章,可那几乎是千篇一律的,对那些所谓为蒙冤者平反昭雪的“青天大老爷”的歌功颂德,一些空洞的褒誉之词,让人读了只感到一阵阵恶心倒胃!这就是中国的政法现实!是国情!
前几年那么大张旗鼓地提倡抓纲治国,什么一年初见成效,三年大见成效,治什么,真有效果了没有?后来大喊改革开放,搞四化建设,改什么,建什么,有没有人去呼吁健全法制!坚持党的领导到底坚持了什么?坚持继续搞文化大革命,搞阶级斗争?还是搞残酷斗争,无情打击?
中国的事,有哪一件是真正做在了实处!多少超凡脱俗的“青天”来,恐怕一时也改变不了一个这样长期没有健全法制可言的社会。
罗大鹏的悲剧,发生在罢教期间,这无疑是那种所谓的“需要”和法律又挂上钩了。单纯地去只顾诅咒某些人如何卑鄙,是无济于事的,每个当事者都必须明白,加强自身的素养是何等的必要!不然,就要正如刘怀中老师所说的那样,还未等到你进攻别人,你自己可能早就要陷入泥淖之中不得自拔了!无论从法律上还是从“需要”上,梅兰都有尽全力为罗大鹏澄清事实的必要!四五十位罢教老师正眼巴巴地在等着这次出师的结果!
这是双重使命!
第二十一章(7)
而且,梅兰明白,他自己必须万分谨慎,不能以任何的卑劣对抗别人的卑劣。就是说,自己的言行首先必须完全是合法的!否则,什么恶果都可能发生!
他想了很多很多!横竖睡不着,又起来拉了灯,打开沙岩给他的《律师手册》,有选择地读了起来。
突然,有人打门!一阵阵的“嘭嘭嘭”重重的声响,在深夜听起来,竟是那样的令人心惊肉跳,毛骨悚然!
梅兰沉住气,往手表看了看,已经快凌晨一点了!不理它,可能是有人敲错了!他起身往那早已熄灭的生铁炉膛里添了一把柴,炉筒里轰轰地响着,满屋又温暖了起来。
“嘭嘭嘭!”又敲,声音是那样地固执!
梅兰起身穿衣,慎重地问一声:
“谁呀!”
“我!”
一个尖细的女声,像是一个小姑娘!
门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