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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榆被吼的一句话都说不利索,心里已经到了承受的极限,完了完了,他已经知道了,并且知道的不只是一点点。
突然,她的腹部被他的手很轻柔的触摸着,他的手劲很温柔,可他的表情却僵硬无比。
手下的触感有多美好,心中的憎恨就有多强烈。
这么美好的感觉,她居然就这样舍弃了,就因为孩子不是她与安成珏的?
“听说孩子有三个月了吧,那就是我的,你觉得是男孩还是女孩?”
这回,他抑制住心情,以冷静的口吻问着。
桑榆拼了命才压住眼底的薄雾,很想告诉他,孩子已经没了,可是她不敢。
“薛少——你别这样——”
“别哪样?受不了我的口气?你还指望我像个傻子一样被你耍,还得捧着心来让你糟蹋吗?我是活该,没看清你的心就一头往里栽,所以我输了我认倒霉,可是为什么连我的孩子都得不到公平的对待?他凭什么不配来到这个世上,你又凭什么不让我知道这个孩子的存在?”
感情的事,他认赌服输,可是孩子太无辜,他还没来得及知道,就被剥夺了知道真相的权利,这让他太不能忍了。
他好心疼,心疼自己那傻子一般的爱情,更心疼孩子。
她被他吼得终于掉下了眼泪,越哭还越收不住,可是眼前的男人早已经没了怜香惜玉的心思。
不只是他难受,她也不好过,昨晚那股阵痛她到现在还心有余悸,身体还没恢复,就接到他的猛烈质问,久久让她无言以对。
她对不起薛少宗,这点她早就知道。
可是有缘无分的他们难道还要被孩子捆绑在一起吗?不,这对所有人都是伤。
“薛少,就算我自私,你能不能为我想想?我还没成亲,也跟你再无可能,现在和成珏都在我们的将来而努力,怎么能在这种时候要这个孩子?我能有其他的选择吗?”
和安成珏为将来而努力?没有别的选择?
所以,就是为了重拾旧爱,要牺牲他的孩子?
他突然觉得自己的胸口被刀子痛了一下,为什么还要对她有幻想?
他就不该相信她会有一点点因为跟他的旧情而怜惜他的孩子,他和他的孩子还真是被嫌弃的彻底。
闭上眼,冷静片刻,再睁开眼时,眸底一片寒意,不再有期望,也就不再有仁慈。
一句不可思议的话,随着他心里那点希望的小火花破灭之后,脱口而出。
“说吧,给你两个选择,要么跟我成亲,毕竟我们没有正式对外宣布解除婚约,要么生下这个孩子,我来抚养,也会给你丰厚的报酬,以后你愿意嫁给谁,与我无关,但你再也不可能见到孩子。”
没有希望,就不是绝望,他不想跟她废话,幽幽的说出他老早就想说的话。
桑榆不可思议的怒瞪着他,不仅仅是因为他凉薄的话,更因为他话里的条件。
他要孩子?难道他不知道孩子已经没了吗?
“可是,这里的孩子已经没了。”
她摸着肚子,伤感的告诉他这个事实,虽然在他看来,她的伤感过于虚假,可是有些事,有些感情是真心说不清的。
就像她曾经之于他,是真的喜欢过,可也仅仅是喜欢。
他灼灼的目光盯着她,尤其是抚摸着肚子的那只手,好像恨不得将她的手烧出一个窟窿。
她就这么迫不及待的想要否认掉这个筹码吗?
可他会这样毫无根据的开出条件吗?
“孩子还没掉,我的孩子跟我一样命大,被你无情的抛弃后,又被我和大夫联手救了回来,所以让你失望了,他还是能成为我跟你谈判的重心。”
昨夜,在她被他用药弄混睡之后,找来大夫细细诊断。
孩子居然还在,只是气息尚若,这让他大喜之后又是一惊。
是他和大夫花了一夜的功夫在抢救,是他用尽了他毕生的精力和所能想到的办法,来抓住这个生命。还好,她喝得不是红花,也庆幸他来得及赶到,在他知道有了骨肉之后,即使绑也要将这个女人绑来,即使再被唾骂,他也不在乎。
桑榆惊诧莫名,如果不是两人之间距离近的太过暧昧,她恨不得站起来问他。
她的孩子真的保住了?
昨晚她那样一番悔恨和自责之后,真的出现奇迹了吗?
难怪,昨晚喝过药之后,她只是剧烈的疼过一阵子,腹部就再也没有任何紧缩,不舒服的感觉。
这个孩子,好坚强,她好庆幸。
她都忘了自己现在的处境,为失而复得的孩子笑得很安心,心里的一块石头终于落地。
他看着她又哭又笑的表演,面无表情的等着她的答复。
“我在等你的回答,你选哪一种?”
她被他拉回现实,不得不与冷淡到极点的薛少宗谈孩子归属问题。
可是失而复得桑榆,怎么会同意他这样强人所难的选择?
“我哪样都不会选,即使没解除婚约,可我们已经没有可能了,更何况要用孩子来跟你换取报酬,这不就像是买卖一样吗?”
她不得不重新审视一个问题,他真的变了好多。
他们才分开一个多月,为什么他会变化这么的大?难道边境的风将人的心吹冷了吗?
薛少宗听到她的话,好像听到了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一般,他一边笑着喘气,一边对她说:“没错,我就是在谈你谈一笔买卖,对于你一本万利的买卖,我买的就是你肚子里的孩子,而你已经没有了拒绝的资格。”
桑榆的脸青一阵,白一阵,那是被气的。
“你为什么要用孩子来做买卖?我凭什么要答应你?”
“就凭你已经放弃过这个孩子,是我将他从死神手里救回来,他现在只是我一个人的孩子,你没有资格要他,我只是借用你的肚子来抚育孩子而已。”
她被他的讥讽话语伤到了,但是不得不承认一个现实,他说的对。
刚才她不还说过不要这个孩子,不能让孩子干扰到她的生活吗?她有什么资格再要回去?
可是,为什么她还是一点都不想顺他的意?她不想放弃这个孩子。
“薛少,你是跟我开玩笑的吗?其实孩子已经没了,还是你不是想要夺走这个孩子,你只是在气我离开你,你是说的气话,对吗?”
她多么希望他是跟以前一样在耍无赖,尽管这些笑话一丁点都不好笑。
“我是错过了好多次,可是这次我真的不想这样马虎的处理这个孩子,我已经失去过一次,还怎么有勇气失去他第二次?你了解过我听到自己有喜的时候,有多么惊恐吗?那时候谁都不在我身边,我不知道该不该留下他,我做了好多梦,最后经历了那么多挣扎才下决定不要他,可是这也是我肚子里的骨肉,我活生生的感觉到他流出我的身体,我能不疼么?我很害怕,可是谁又在乎过我的感受?最初,我连拒绝这个孩子的机会都没有,难道现在,你连我争取他的机会也不给我吗?”
的确,他也没想到会有这个孩子,尽管他一直很小心。
她的惊恐他在乎过的,可是大不过他心里的愤怒和怨恨。
她的这番话让他很触动,但是不足以改变他的想法。
“你是很辛苦,但是这也是你选的路,你不是爱他爱得要死,即使被他这样无视过也照样毫不犹豫的回头原谅他吗?这不就是真爱?难道你们的爱情,还不能够让你甜蜜的生活下去,还要来抢我这么辛苦救回来的孩子?你以为只有你最痛苦吗?”
这次,他没有表现出一点愤怒,语气淡淡的,淡的让桑榆都快听不出他内心的悲凉。
可是她也在疼,于是他们只能互相拿刀子刺伤对方,才能让自己找到平衡,才能说服自己在对方心里是存在过,所以才会有伤害。
“不管怎样,我不会卖孩子。”
知道他是吃了秤砣铁了心,所以不再寄望他会放手,她只好不再浪费唇舌。
他并不意外,但也不会理会她愿意与否。
“你爹应该很期望跟薛家攀上亲戚,如果我说我们的亲事继续,你说他会不会立刻将你送进薛家?父母之命不可违,难道你不想卖孩子,就是想跟我成亲,让这个孩子合理的生下来?”
她微张着嘴,仔细盯着他,看了半天,才确定他这些话不是真心的。
没错,他在讽刺,也根本没指望过她会真的愿意嫁给他,尤其是在安成珏回头之后,她那么义无反顾的回到他身边,如今心愿达成的她怎么还会愿意嫁给他?
任何人都能看得出来,嫁给薛少宗比跟着安成珏要好过得多,可桑榆就是这样死不开窍的女人,他早已经领会的很深刻,怎么还会有一丁点期望她会回心转意?
“你就只会拿我爹来压制我吗?可是这样又有什么意思?如果我不愿意,没人能逼我,反正我已经离开韩家,大不了跟他断绝关系。”
如果她已经无路可走,不在乎被韩家舍弃掉,她对那个家已经不剩多少感情。
她这样决然的拒绝,也让薛少宗的脸色微变。
“看来我忘了,你爱安成珏已经爱到不要自尊的地步,怎么会稀罕我薛家儿媳的身份?既然那么重视他的感受,那也该知道他肯定不会同意抚养别人的孩子,你如果你把孩子给我,难道又想再堕一次胎?”
一想到这种可能,他就再也无法保持冷静。
她真的太过分,对他,对他的孩子都毫无怜惜之情。
可是现在,他不会任由她再这样伤害他和孩子,就是用非常手段他也不在乎。
桑榆握紧双拳,堵在唇边,不让自己哭出声,泄露自己的恐惧。
可是她真的怕死了昨晚那种感觉,肯定不愿意再来一次,如果真的生下来,难道只能是他所说的那种结果吗?
可是,众生无法见到孩子,跟没了这个孩子,又有什么区别?
她感觉自己的心又被一把刀狠狠的割开,疼的直颤。
薛少宗故意忽略她的情绪波动,如今他不需要顾忌她,那样只会更加对不起自己。
“舍不得孩子?可是如果你跟安成珏成了夫妻,还怕没有孩子吗?”所以她才会这样毫不犹豫的舍弃他的孩子吧。
他讥笑着:“而且我听说安成珏已经到了京城,拜师到徐昌宗门下,他想成功,想做官,就少不了有人扶持,当然如果有人使绊子,他就绝对不会成功。我薛家不说在朝廷有多大的势力,要想对付一个毫无依靠的读书人还是绰绰有余的,你如果没有我的允许,再一次要了我孩子的命,我不介意拿他的命来抵。”
“够了!不要再说了!”
她猛地怒吼出声,不可思议的看着薛少宗。
他是在拿成珏的命来威胁她吗?他怎么会变成这样?她真的已经完全不认识了。
不过,他这是在耍官威,用行动告诉她,他是个不在乎人命的将军吗?
她不在软弱,梗着脖子跟他对抗,“你不要胡来,这世上还是有公道的,况且谢家也不会让成珏出事的。”
“谢家?谢梓涵?你是指安成珏已经找到谢家做靠山的事吗?”
他看着这个女人的执着,更加觉得可笑。
昨晚她孤独的在家里承受着堕胎之苦,他的人找不到任何安成珏的踪迹。
结果一番查找下来,居然才知道安成珏已经去了京城,投靠了谢家,早已离开了四五天,而她就是在爱人离开几天之后,才敢狠下心舍掉他的骨肉,甚至都不敢告诉安成珏,自己一个人将这种苦楚全扛了下来,她还真是维护安成珏到了这种无私的地步。
昨夜,他看着那些药方,听着查到的桑榆和安成珏的境遇,心房的冲击很大很大。
觉得人生真的很讽刺,他们为了将来都可以牺牲到这种地步。
可是同样也很痛的他,不打算成全他们,他必须拿回属于他的一切。
“早就跟你说过,谢梓涵对安成珏有情,她这么帮安成珏不但为了谢家,也是为了自己,万一到时候安成珏没有经受过考验,你的努力和情谊岂不是白费了?如果安成珏不肯就范,惹怒了谢梓涵,那么没了谢家的庇佑,我动他又有多难?”
他好笑的看着桑榆慢慢变得慌乱,希望一点点幻灭,这本是他的本意,却感觉不到任何快感,留给自己的也不过是空虚和疲惫。
这样真的很没意思,只想早早结束掉这场扭曲的谈判和煎熬。
“你自己好好想想,不过不用回去了,以后你就呆在这里,你应该对你这里不陌生,你在这里好好养胎,等孩子生了,这个庄园就归你,你愿不愿意要,它都是我给你的补偿。当然,你肯定不稀罕,安成珏日后高中了,肯定会给你买更大的,但是那也要等他能够高中再说。”
他真的很卑鄙,知道安成珏是她的弱点和底线,所以才这样威胁她。
而她确实也动摇了,她不能拿他的前途当赌注,也不想再当个侩子手。
当她沉默了之后,薛少宗心里有了把握,再也没有留在房间的必要。
“剑锋——”
一声命令下,一个穿着盔甲的将士进来,手里拿着一根金属拐杖。
那个将士将拐杖递给薛少宗,薛少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