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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的。做了这个位置这么多年,其实我有些地方已经麻木,如果往好了说,就是已经知道了无奈取舍。但是这个取舍的平衡线,也有个度。2条人命和200条还是不同。我对上面这方面的做事,很熟悉很了解,但是对这个病……”
“按照你下属说的,那位军系外科主任的描述,一个肝胆病人的抢救,感染三位医护人员……而军系传染病院已经有高达60的病例……这是20年来没有出现过的烈性传染病。而我们普通综合医院,即使做到所有规范常规,在消息被屏蔽,错误理解得情况下,也并不具备接诊处理大批这样烈性传染病患者的能力。而如果北京的爆发地点是急救中心,”凌远的声音仿佛是从很远地方传来似的冷涩,“那么,以他们的患流量,与患者,家属;转入转出重症患者时候与其他医院之间的频繁交流,飓风瘟疫,”凌远一字字地说道,“我想已经蔓延在了北京城里的每一个角落,别说绝对捂不住消息,连最终的控制住其蔓延,都是场不知道要有多少损伤的硬仗。”
谢小禾一动不动地站着,直到听见广播中在催促,这班班机的登机时间还有5分钟,请各位乘客抓紧登机,而甬道中,从方才的人流不断走过,到如今,只剩了她与凌远两个。
她张了张嘴,却是没有发出声音,直到最后两个乘客与方才在登机口检票的机组人员一起从登机口走上了甬道,凌远将手机递还给她,她接过来的时候,竟然手抖,一个没有拿住,手机险些砸在地上―――幸亏凌远伸手接住。
“医疗新闻,反正也与你无关了。”凌远冲她笑笑, “我本来为上次想要和你合作的节目,给你带来的麻烦,很惭愧,现在看,倒真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他说罢,往里走,登了机,在自己座位上坐下,看表,离起飞尚有30多分钟的时间,他迅速地在脑子里梳理了下几件事的次序,拨了第一传染病院三区副主任方启明的私人手机,没人接听,随即,拨了他总值班的号。
“启明,我凌远……”
“你们也要转病人?”方启明接电话的音调有些焦躁,“凌远,我们现在……”他犹豫了下,继续说道,“现在床位上有很大的困难……”
“启明,我目前不是说要转病人。”凌远打断他,“两件事,第一,老区你看见了吧?他现在怎么样?第二件,咱们其他的话不罗嗦,我也不跟你打听什么让你为难的数字。你给我把这个病的详细症状体征,辅助检查标准;你们现在采用的隔离方法,准则;隔离衣,口罩的规格,用的消毒液的型号,给我传真到我财务科一份,院长办公室一份。”
“成。我立刻传给你。”方启明答得干脆,然后叹了口气,“老区目前还好,但是他媳妇儿,就昨夜,没了……不说了,我立刻传给你你要的东西。就这样儿。”
听见‘没了’俩字时候,凌远的手抖了一下,旋即想起来当年,区强那个跟他一起从老家考来北京上学的女朋友―――当时还是女朋友,毕业没两年已经是他儿子的妈,当年总是一进他们宿舍就开始边唠叨边拾掇,在他嫂子长嫂子短的甜言蜜语之下,经常在洗了区强的衣服之后顺手也洗了他的……凌远甩甩头,强制地把这些画面甩到脑后,手里已经在拨财务科长的电话,
“老刘,”那边接了之后,他立刻说道,“我时间有限,没法多解释,我说的你立刻去办,你听着,传染病医院那边,立刻会传过来一些有关消毒液,隔离衣,口罩等等的资料,你接到之后,立刻作一个成本核算报告给我,另算一下,照这个规格,我们至少在内科外科急诊门诊配备上,抢救室配备上,需要的款项。并且,我回去之前,你最好就把目前能买到这些的公司,都列出来,把我们目前打算购置的设备,高价门诊那边要做的装修,都停下来,对,全停,给我一个我们能调动的所有资金的报告。”
他挂了财务科长的电话之后,再拨了总护士长电话,得知第一医院目前尚无发现可疑病例,但是自今天早上,李波已经全院总动员地追溯近来所有病例,门急诊开始进行‘烈性传染病暴发状态的模拟演习’,并且调出了库存所有储备隔离用具,心里一松一紧,李波已经走在前面,这无论如何更争取了些主动,然而能让李波拿出这个魄力的原因,想必北京的形式已经不容乐观,倒是不知道他从何处得的消息;既然李波已经开始准备,凌远十分有信心他一定与自己想做的要做的相同,倒是不再这仅有的几十分钟时间来印证与他的共同认知了,只交代总护士长,代为传达另外几位副院长,李波要做的,就是自己的意思,一切按他的安排去做。
离起飞只剩了不到10分钟的时间,广播中已经在通知各位乘客准备关闭电脑,手机,凌远深吸了口气,拨了许乐风的电话。
“我要见你,大约10个小时后。”凌远飞快地说道,“请你务必抽出20分钟时间见我。如果你不见我,我说到做到,从此以后,你我就真的毫无关系,不管是许伯伯还是干爹,我都不认识。你永远不要再想见我。”
第三十四章 5
从l市到北京的整个9小时的航程,谢小禾一动不动地坐着,手里抓着手机,目光落在前面座位的靠背。
空中小姐每隔一段时间,都会礼貌地询问她是否需要饮料食物,她都只是摇头说谢谢。
脑子里,一片乱糟糟的,有许多部分的杂声。
报考r大新闻系时候,自己对‘无冕之王’几个字的仰慕向往。
爷爷的话。
老师讲课时候,‘实事求是’的精神。
进xh社。工作这许多年的这许多事。开始愤懑不满莫名惊诧,后来,接受,沉没,在某条线内,努力做一些有益的改变。
‘新闻离不开政治,新闻离不开政策’。
没有真正能脱离于政治的新闻自由,绝对自由,一样会带来灾难。
可是新闻有监督的责任,监督政策。更监督政策的执行。
……
那么多纷杂的声音和影子,在脑袋里乱撞。谢小禾越发觉得头沉得发痛,深深地呼吸,喉咙一直到胸腔,也痛。
‘你反正不用负责医疗新闻了,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凌远这样说,实在是再实在不过的实话,在此时,不身处这绝对两难的境界,没有责任受这种相反方向的撕扯,是大福。
只是,责任。说到责任。
她忽然想,就如一个医生,非工作时间,走在路上,遇到了急症患者,濒死,救,可能死,还有官司上身的危险,不救,一定死,与自己无关。
救,或者不救。
如今,怕是越来越多的医生,倾向不救,固然,心中痛苦,惭愧。
然而无论别人如何,周明却是一定会救。竭尽全力,救死扶伤。他甚至绝对不会想到其他。
她也曾亲眼见过,毫不犹豫地奔向车祸现场的周明,也就因为那个背影,让她在与他尚不能算熟悉的当时,那风波之中,她如此地坚信,他是个好医生。一个在任何时候,把救死扶伤放在首位的医生,自然是好医生。
记者呢?
当谎言就在眼前,当明知谎言将带来难以估量的代价………生命的代价,这求真,求实的理想,是否该是自己在任何时候坚持的底线。
可以漠视。
毫无责任。
只是今后,自己将胸牌别上,摄像机扛起的时候,是否还是那个带着向往,走进r大的自己。
离北京已经只有不到1小时的航程。
谢小禾终于站起来,推开洗手间的门,先就被镜子里的自己吓了一跳。
似乎便连当年失恋时候,都还没有这么样,在不到半天之内,就憔悴得象个鬼。
失恋时候,只觉得那便是最大的苦痛,而如今方知,失恋只是失去那个自己爱的人,并不见得就失去全部,而更可怕的,是失去了爱自己的能力。
她用冷水拍打在脸上,用粘湿的纸巾,敷上额头眼皮。好一会儿,让这清凉使得脑袋里的重滞去了些,而后,在脸上涂了薄薄的粉,刷了淡淡的唇彩。
再走出去,下意识地看向凌远,他却竟是盖好了薄毯,塞着耳机,合目睡得安然。
也许对他而言,没有什么挣扎,没有什么犹豫,这只是大战之前珍贵的休息,准备着随后的一场恶战。
谢小禾缓缓地走过去,拍了下凌远的肩膀,他睁开眼,摘下耳机,抬眼瞧她,
“什么事?”
她在他旁边空下的座位坐下来,还没等她开口,他便摇头道,“算了,真的,我劝你算了。不要想了,这跟你实在没有关系。随后,你只管尽量避免去公共场合,尽量做好防护,尽量在必须去医院不可的时候,戴上口罩………越先进安全的越好。”
谢小禾不说话。
“好吧,我承认,如果你是我朋友,我会换一个方式对你说话。”凌远笑笑,“不过,你在我眼里是xh社新闻部主任,虽然转组,我对此抱歉,但是如今,仍然是xh社的资深记者,最大最基本的原则上,你还真的有责任义务来行使一个新闻工作者对政策的监督职责的。但是事实是,”他耸肩,“我知道你毫无办法。唯独,你若不来找我,我也要找你帮个忙………把军系那位专家的名字给我,最好还有他的信的电子版。我有些自己的用途。”
谢小禾点头,“我回到社里就发给你。”然后,一瞬不瞬地望住他眼睛,
“凌远,什么叫我毫无办法?”
凌远皱眉,尚未说话,便听她继续道,
“如果你真的觉得我毫无办法,不会说这些话。你固然不是我朋友,也犯不上来做无必要的讥讽。”谢小禾语气平静。
凌远沉默了一会儿,缓缓道,“如果正确播报,尤其是广泛科普教育,让民众透明了解进程,尤其是掌握正确的防范措施,什么是真正的该去医院的征兆,什么样的症状该在家观察;对于控制烈性传染病,有绝对积极的意义…………这本来是政/府与媒体的责任……更更关键的是,”他声音压得极低,“如今,连各大医院都还没有接到真正的统一纲领,如何正确地隔离病人,分流病人,处置病人,甚至是没有得到最基本的防护物资……谢主任,我只能对你说,现在各个医院,如果运气好,就是没有早发病例加上有相对充分的准备,能够赶上上面已经发现这状况盖不住时候,才大爆发………我想,我们医院大约可以期待这种运气,但是在急救中心,”他的眉跳了下,区强和他的妻子………他们再度在他面前闪过,‘1/3的急诊医护人员’,这个数字,让他的心一窒,“我根本没法想象现在会是怎样的混乱。作为一个已以急救为职责的医疗单位,所有的设置,都是方便抢救,加快流通速度,无障碍,无阻隔,而这本身,对于烈性传染病,就方便了传播……在这种情形之下,卫生部本来应该有统一的调配,统一的各医院协作,统一的调度,但是……”凌远冷笑,“非但没有,而是为了邀功,压下去………我还真不知道这是怎么压下去的……该通传的信息,帮了飓风扩散一个至关重要的大忙。”
“所以,其实你心里,我并不是毫无办法。”谢小禾淡淡地道,“只是肯为此付出多大的代价。如今,以多方舆论来促使这‘盖不住’的一天早一点到来,就是救急救中心于水火之中,也更给其他医院,民众更多的机会做准备,会让统一筹划的时刻早一些到来,这意味着减少伤亡。”
凌远垂下眼皮,停了好一阵,终于点头,
“是”。
然后,却又摇头,“但是我也确实知道你的为难。采访播报一样需要统一调控,需要在有防护下,派记者进入一线医院,防疫站,各个火车站,需要报道确切数字。你也并没有这个条件。而如果就你掌握的这些信息,虽然你信,我也信,可作为权威新闻机构的记者来散步这些消息,等于也是散步‘谣言’………未经证实的谣言。固然说,以你这几年作为医疗专题片主持人的身份,如果来散步这‘谣言’,大概比网络上无名无姓的传播者取信力大,对某些人的压力更大,但是,”他摇摇头,“我还是觉得得不偿失。良心话,你是很好的记者,飓风,或迟或早地要在北京大爆发,到时候也有你名正言顺可以做的更有意义的事情。”
飞机在此时已经开始降落,广播中播报着北京的当地气温,风力。
阳光明媚的春天。很好的天气。
谢小禾侧头,看着窗外的蓝天,出了会儿神,再转过头来时候,脸上已经是极平静的神色。
“你要那位军系专家的信,做什么?”她微笑地看着他。
“我……”
“不好意思,周明他也背后闲话,提过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