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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给人做手术的原因很简单,就是让做手术的人健康或者改善。”凌远冷冷地道,“我的手术刀,不是为了安慰你的灵魂好让你安息。你可以毁灭,徐淼也可以,你们俩可以抱在一起毁灭或者互相对砍。而孩子,既然你选择让他接受手术,那么我跟你说,手术的结果有可能是成功或者失败,可是,手术的目的,只可能有一个,那就是给他一个新的生的机会。”
“你选择了给他手术,就等于选择了他活下去的可能,选择继续扛这个可能的负担。要么,”他抓住手术同意书,“改变主意,放弃手术。”
严斌整个身体扑在桌上,压着那张同意书,大声道,“不,不,他是我儿子。现在如果不手术,他就完了。他会死,我不让他死。”
凌远瞧着他,不说话。
他护住那些同意书,又木然坐了一会儿,终于拿起笔,在手术知情同意书以及其他相关文件上签了名,然后站起来,一言不发地走了出去。
凌远将文件分门别类地收好,贴了标签,扫描存底后给他病区的新住院总大夫王东打电话交待他明天一早上班,过来将这份文件归档,然后,缓步出门,往妇产科儿科楼走过去。
已经是9点多钟,楼道里很静,三线值班室的门虚掩着,隐约听见里面有人说话,凌远站住,扣了下门,听见林念初在里面道,“请进。”推开门,却见背对着门看片子的人回过头来,竟然是周明。
“你不是明天早上到?”凌远一愣,瞥见靠墙的行李箱,笑笑,“从机场直接过来的?也是,这么大的手术,即使是给我做助手,你不做足功课,想必也不踏实。”
周明微微皱了下眉,瞧着凌远道,“我正要过去找你。过去你办公室说?”
“跟严平安的手术有关?”
周明的眉头皱得更深,只嗯了一声。
“那就在这儿说吧。”凌远径直走到柜门前,打开写着林念初名字的柜门,把一台咖啡机一台磨咖啡豆的机器,和一个绣着古怪文字的粗布袋子拿出来,推到林念初跟前,“给来点儿咖啡。好东西要分享。我也尝尝这国际友人巴巴地从法国给你寄的珍稀咖啡豆多香浓。”
林念初望向周明,“你们要在这边讨论,还是回去?”
“当然在这里。”凌远瞥了周明一眼,“患者一直是在儿科住着,念初管着,全面的情况,比谁都更熟悉,所有的检查,即使我开的我看的,现在也都是在这边。所以周明你一回来就过来这边看材料,招呼都没来得及跟我打,这会儿,有什么讨论不能就在这儿说啊?”
周明愣了一下,张了张嘴,却没说话,只将双臂抱在胸前,皱眉盯着地面,半晌,才抬头冲凌远道,
“你觉得,这个孩子的情况,真的很适合做移植吗?”
凌远靠在椅背上,轻轻地缓缓地拍手,目光从周明身上转到已经开始在磨咖啡豆的林念初身上,笑道,“难得啊,你们两个,居然能终于就这样的问题一致了。可惜,我猜,念初你一定没说你的‘私人’想法,周主任从机场特地赶过来作功课,你的责任就是提供资料和回答问题;而他,一定是怕你过于情绪化,怕有你在,没法客观地理智地讨论问题,又不想再跟你为这种问题张牙舞爪地争执,所以,要避开了你。人和人的理解与误解可真是件最最奇妙的东西,就算是已经心有灵犀,也难免依旧猜疑。”
林念初沉默地磨着咖啡豆并不答话,而周明,确实是愣了,动了几次嘴却说不出话,直到林念初把磨好的咖啡粉加进机器里去,再加了水,转动开关,咖啡香气在屋里慢慢地弥漫开来,凌远才继续带着微笑缓缓地,仿佛在讲件与自己无关的事情一样淡漠地说道,
“这个孩子的身体状况,各项指标,检查,片子,都告诉一个外科大夫,这个手术有多么难做。失败的可能有多么大。即使手术成功,孩子能挺过围手术期的可能又有多么小;而这个孩子的身体状况之外的其它状况,又让他在远期所能得到的照顾,护理的情况非 常(炫…书…网)未知,一个接受了肝移植的孩子,一个身体状况十分差劲的,完全没有自我生活能力的小孩子,没有绝对投入的,有能力又有爱的父母,极和谐的家庭的照顾,确实,即使手术成功,挺过围手术期,也几乎可以肯定,那是延长了他一段非 常(炫…书…网)受折磨的生命。”
林念初把一杯咖啡递给凌远,再又递了杯给周明,自己却只盯着那乳白色杯子里深色的液体发呆。
“我知道这是孩子到了这一地步唯一可能延缓死亡的方法。也是家属要求的。可是,”周明靠在墙上眯着眼睛看着片子,脸上全是犹豫,“这手术是真不好做。就算一切都能惊险过关,再安全过了围手术期,之后呢?让他再面对一直照顾他的母亲因为杀害亲生弟弟而入狱,父亲……非 常(炫…书…网)现实地说,这样的孩子需要人全方位的全职地照顾,从前,父亲的职责是赚钱养家,母亲辞职在家,往后,没有母亲照顾,谁来管他?”
“那又怎么样呢?”凌远望着他,玩味地笑,“父母坚决要求手术,孩子身体情况虽然不好,但是也不见得不能承受移植手术;他们交得起钱,他们签署一切文件,他们不大可能在失败后闹事,他们即使闹事,有这么狗血离奇的故事在前,小三方的表姐还是社记者,舆论上不大可能对我不利,如果做好了,哪怕就是挺过了手术,没有挺过围手术期,这也是我们科的一个新课题新成绩。我有什么理由,坚决不做呢?”
凌远说罢,把喝了一半的咖啡杯放在桌上,站起来,“周明,电话里你答应我参与这个手术时候,并不完全了解情况,如果你现在觉得参与这样一个手术,有违你的个人原则,我不强求。你好好准备东亚消化年会的直播手术和那台给30周孕妇的经腹腔镜结肠和直肠肿瘤切除术就是了。”
他说罢,径直走了出去。
值班室里,周明站在原地,过了好一会儿才彻底反应过来,无可奈何地自言自语道,“这是干什么?!”
“你就当他是跟亲人撒娇发泄。”林念初苦笑道,“这一段,跟这个病例……还有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没有一件省心,他也实在不容易。”
“我知道。”周明烦恼地道,“我完全没有他刚才说的那些想法。凌远会拿一些病例做做秀,会考虑种种现实问题,我都明白,可是我也知道,他无论如何,不会把个这样的孩子的手术,拿来做什么筹码。所以我才想跟他好好讨论一下,他……这说这么一通废话把自己气的脸都青了,何苦啊?其实,如果我真照他说的这么想,也就不问了。且不说我跟他的交情,就说为了外科集体利益,这是让我手术又不是让我杀人,我有什么不能做的?其实我是……”周明停下来,摇头,林念初望着他,笑着叹了口气,
“你是想起来那个孩子心疼。但是更多的,是怕凌远这次太意气用事,太投入,然后,看着严斌依然不可能担起做一个病孩子父亲的责任,最终还是逃避放弃。你不想让凌远过分投入之后,面对从希望到失望。你跟他讨论,其实只是想把一切最糟糕的说得明白,如果他还坚持,你一定会地支持他的。”
周明惊讶地抬头,“你什么时候这么……”
林念初怔怔地瞧着他,低声道,“你还不是一直都是这样?很显然的,只不过,该明白的那个人,偏偏就要猜测。”她甩甩头,冲周明笑道,“好了好了,你是一根筋的人。你想破头也想不明白凌远这个七转八弯的怪脾气。”
周明无可奈何地道,“李波说,凌远是美女脾气。不但美女,还是绝色佳人。”
林念初哈哈大笑,“想不出来李波一个老实孩子,居然这么损。没错没错,你看,他‘美女’的程度已经超过了我,我对着他,‘美女’方从来就是他!”
周明摇头苦笑,叹气道,“我就是不太清楚他的期待是什么。如果说,期待奇迹,我总觉得,我们做了这么多年临床的人,不太可能。而如果这次真是,那我确实为他难受。这个孩子,出现奇迹的可能,太渺茫了……算了,无论如何,事已至此,我们都尽力而为。走一步,算一步了。”
第十四章 3
敲门声响的时候,李波正埋头在定于周五手术的结肠多发肿瘤合并30周妊娠的患者的病历,血生化检查,b超片ct片肠道造影片之中,笔记本电脑上打开的页面,是郁宁馨写的这个患者这一周的状况总结,包括了从妇产科那边记录的胎儿状况。
他没抬头地说了声进来,以为是郁宁馨,说道,“挺详细的,有些措词不当要改,这个不着急,明天先跟周大夫讨论病历……”他说着抬起头,却见门口站着的,是个个子不高,宽肩厚背的中年男人。
“李大夫,你好,”来人冲他微笑,走近来,伸出手,“我姓邝,许楠是我太太。”
李波愣了几秒钟,站起来,隔着办公桌跟他握了握手,将病历和笔记本都和上,片子从墙上撤下来收好,拉了旁边侯宁的椅子过来,
“邝先生,您坐。”他往周围看看,抱歉道,“我这儿什么都没有,一口水都没有。”
“没关系,”邝镇扬坐下来,打量着他,“我并不是来找你喝茶。”
李波便就在他对面坐下,并不说话,只瞧着他,静等他开腔。
邝镇扬打量着他,笑了,“好像,你料到了我要来找你似的。”
“没有,”李波摇摇头,“只不过您来了,我也不觉得特别意外。”
“嗯,不意外,”邝镇扬点点头,扬眉瞧着李波,“不意外,是因为李大夫也觉得,作为前男友,在她丈夫每天走后,利用工作之便去每晚必到地陪她,让你的同事,她的主管大夫和护士都议论纷纷,这不太合适?”
“在她丈夫每天走后”李波重复,“她刚转过来时候的状况,是要求家属24小时陪护的。”
“原来是,打抱不平。”邝镇扬眯着眼睛玩味地看着李波,“李大夫说这话的立场是什么呢?前,男友?”
李波并不回答,只沉默地站着。
“好了,李波,我不跟你说这些没有意义的话。看来你很忙,我也很忙,我们都不是有时间来上演台湾八点档的男人。我只说一些你真正想知道的有关的。尽量少耽误你我的时间。”
“我挺喜 欢'炫。书。网'许楠。在遇到她之前,我是打算这一辈子不再给任何女人邝太太的名份的。但是遇到她,我觉得,她让我觉得舒服,想要留在身边,她值得我信任,她不会算计我的孩子,她是我发妻去世后,10多年来,我见过的唯一一个符合这三条条件的女人。”
“我不可能像热恋的小伙子那么对待她,”邝镇扬笑笑,“人过了一定的年龄,经历了一些事情,会现实而平淡很多。而且,我的一儿一女,在我心里,是最重要的。所以,在我儿子性命攸关和许楠性命攸关的同时,我陪着我儿子……我庆幸我这么做了。我儿子……走了。我庆幸我最后陪着他。”
他说到这里,闭上眼睛,好一阵子,睁开时候眼睛微红,却又继续说了下去,
“许楠是自由的。以前是,现在是,以后是。什么时候她想离开我,我不会阻止,但是我不会抛弃她。她在我心里,介于喜 欢'炫。书。网'的女人与亲人之间。即使她以后永远生不了孩子,她也永远是我邝镇扬的太太。她是除了我女儿之外,唯一一个我可以不计较得失地保护和照顾,并且甘心为之的人。”
“许楠,爱你。”邝镇扬说到此,放慢了速度,缓缓地,一字一顿,说不出是什么样的声调和什么样的心情,而后,站起来,将手搭在椅背上,身子略前倾,望住了李波,
“如果现在,你去,对许楠说,离婚,跟我走,许楠一定会不顾一切,不管这个幸福有几天,也要像飞蛾扑火一样地跟着你走。”
“但是,你呢?”
“你曾经爱她,即使当时,都没有疯狂到不顾教养地去找已为人妇的许楠要一个真相。现在呢?现在如果你还爱她,但是根本不可能知道当时她离开的真相,你能不能真的不介意当初的原因,一切从头开始,不怀疑,不猜测,就当一切都没有发生?”
“况且,你如今爱她吗?呵呵,我是说,许楠那样的爱。不考虑任何现实地?还是,只是不甘心,也不放心,觉得她嫁得没有那么好,没有你认定的那种好?”
“她离开你跟你无关。其实也跟她小时候的无知,甚至不孕不太有关。我猜你问过她了,我猜她依然不能跟你说。有些疑惑,有些痛苦,对爱人,很难出口,但是对亲人,可以追问可以倾诉。”
“她显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