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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大-第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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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不知道他后背紧紧贴着墙站在外面。他听不大清楚母亲究竟在说什么,然而听到了她哭泣的声音,他们也许觉得9岁的孩子还什么都不懂,但是其实,他已经从母亲憔悴得吓人的脸上,带着无尽的哀伤的眼睛里读懂了一切。那天堂叔带着他坐着牛车颠簸着离开,母亲站在那里向他们挥手,他一直张望着那个方向,每一秒钟都想跳下车去,向母亲飞奔而去,扑入她的怀里,对她说,妈妈,我要跟你一起,决不离开。但是他连一句再见都没有说出来。后来堂叔跟奶奶说,还好,小明还小,不懂事呢,又跟他妈分开了这么多年,并没有哭闹,大概也不知道这是最后一次见他妈了。

半年前,连接着奶奶的身体的检测仪上,心电图拉成了一条直线,那双拉着他走了多年后又被他扶持了很久的手渐渐地变凉了,他很想将头埋在那张盖着她的白布单里,歇斯底里地嚎啕大哭,然而他只是亲手拆除了所有监护仪器,仔细地给她最后一次整理了容颜,穿上了她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一针一线绣制的,跟70年前出嫁时候式样半分不差的旗袍,将她藏了多年,在那个特殊的年代被打上了狰狞的红叉子的年轻黄埔上校军官的照片放在她胸前。负责抢救的心内科主任站在他身边,拍着他肩膀说‘老人家87高寿,走的也这样安详,是福气,你要节哀’,韦天舒特地从家里赶来,一直站在门口,想要跟他说几句什么话,却一直没有开口;他对他们笑笑,平静地说道,“奶奶最后的一年阿尔海默式病恶化,其实很幸福,她忘记了后半生发生的许多撕心裂肺的悲伤,记忆回到了等着远征的丈夫回家的年代。她每天都带着希望在等,把我当成了7,8岁时候的父亲。现在,我想,她就是跟爷爷重逢了吧。等了50多年,太久了。”

后来心内科主任跟别人讲,小周真是难得地看得开。

他们一个个地走了,放开他的手,每一次的放手,他都没有任何的机会挽留。

而今,终于,曾经以为真正可以一生都不必放手的人,也要走了。

他很想霸道地一把抓着她的手,就好像15年前的一个过了熄灯时间的晚上,那天她的民族舞在区里得了奖,一伙人出去庆祝,回得晚了,因为喝了酒,不敢叫门,几个男孩子在铁门下面守着,几个女孩子战战兢兢地爬上铁门再哆哆嗦嗦地从另外一端爬下,唯有她,总算在大家的鼓励下爬上去了,却怎么也转不过身,不敢往下跳,挂在门上抽抽搭搭地哭了;大家七嘴八舌地低声鼓励她,不敢高声怕吵醒了楼长,声音淹没在北京冬天的5级风中;他本来并不属于陪着她出去庆功的人之一,却是溜出去到小酒馆看足球跟他们遇到了,一同回校,当时已经冷得跺脚,只盼女同学赶紧回了宿舍,可以回去蒙上被子暖和地睡觉,全没想着她挂在门上不上不下,将所有人都滞留在寒风之中无奈地哆嗦。

“小姐,你抓着铁栏杆转个身………倒退着就下去了,那么多人刚刚实践了,没有人摔死不是?”他在下面敲着铁栏杆冲她说。

她只是哭着摇头。

他皱了皱眉头,蹭蹭爬了上去,一手抓着铁栏杆,一手握住她手腕,“你只管闭眼,转个身。”

她还是死命地摇头。

他不耐烦地踹了一脚铁门,“我拽着你呢,不会摔下去的!我跟你说,我数三下,你再不动,我可把你推下去了。”

说着抓紧她的手,又往她身边凑近了一点。

她大概是真的被吓到了,没有愤怒地骂他的粗鲁,居然任由他抓着手,且抖抖索索地准备转个身,只是眼泪还是不停地往外冒;他忽然觉得好笑,看着平日最斯文优雅,才在舞台上被鲜花和掌声包围,矜持高贵地一次次谢幕的女孩子,挂在铁门上,脸花得如同一只猫,他笑出声来,一面小心地扶着她,一面说道,“你放心,绝对摔不到你。这样,你看这点儿高度横竖掉下去也摔不死―――如果你真那么倒霉能掉下去摔残了,我就养你一辈子。”

他这话音才落,她就一脚踩空,身子直直地坠下去;他脑子里完全没及细想,只是一手奋力地抓着她的手往上提,另一手及时地抓住了她另一只胳膊,几乎将她抱在了怀里,而同时,自己也被她带着跌了下去。

她毫发未伤,他却扭伤了脚,被她栽到身上,居然压断了一根肋骨。

第二天,她逃了课去校医院看他。

她对他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你如果伤没完全好利索,留下残疾,要不要我养你一辈子?

她说完将一片橘子塞在他嘴里,托着下巴冲他微笑。

那是他长到那么大,头一次注意到女孩子的美丽,也是头一次觉得在女孩子面前尴尬,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的这句说话,居然冲口而出道,“你这不引诱我自己想法子把腿敲断,无论如何留个残疾吗?”

她的脸一下儿红了,居然很久都不再说话,却低着头,剥完橘子削苹果,削完苹果再一块块切下来放在盘子里,再又去给他打了开水,然后,站在他跟前抓着衣角瞧着他。

他有几分不知所措,完全不知道该跟她讲些什么好,于是只是一片一片,一块一块,吃她剥好的橘子,切好的苹果,直到好几个他同宿舍的兄弟从外面涌了进来。

她低声说了句,“你明儿要不能上课,我帮你抄笔记”,便跑了出去。

一帮男孩子在她关上门的一霎那,向他扑了过去,没有去碰他的伤脚和肋骨,却按住他脑袋,卡住他脖子,笑骂道,“你丫太阴险了,平日里一幅对女生没半点兴趣的样子,一出手,居然出此苦肉计的高招,击败情敌无数,套住了‘神仙姐姐’。请客,为平民愤,你以后得每周请客,天天负责宿舍卫生,打水,给大家洗袜子!”

他被他们卡得喘不上气儿,咳嗽着骂,滚蛋滚蛋,心里有着模模糊糊的不安。

第二天,她真的拿着笔记去找他,不是借给他看,而是工工整整地,抄了一分给他,她跟他一起过老师讲过的内容,纤长的手指,划过本子上娟秀的字迹。

不知道从何时开始,所有的同学,都把他们看成了一对,在某一次众人的起哄玩笑之中,她有点恼了,涨红了脸,瞧着他,他不由自主地拉住了她的手,搂着她肩膀冲那帮臭小子说,“谁再欺负我们家念初,拿白干灌死你们。”

从此她成了他的女朋友。他成了被校内校外,上下三级的男生羡慕的人。只是他自己的心里,依然有些糊涂,真正跟她单独相对,不知所措更多于模糊的欢喜。只是随着时日,他开始习惯了和她一起上自习,打饭,去小书店淘他们各自喜欢的书的生活。

她不知不觉地就成了他生活中的一部分, 但是,他并不太清楚,自己是从‘什么时候’‘怎么’爱上她的。

于这个关键问题的不清不楚,让她第一次在他面前伤心地哭了,冷淡了他两周之久。

第十章 给我一碗孟婆汤 6

第六节

周明绝对不止一次地认真反思过,自己究竟错在哪里。

他从来不觉得林念初可以被归到会经常无理取闹,胡搅蛮缠的分类中去,尤其在面对除了他以外的其他人的时候,她简直是温婉斯文的典范。每一次周明确实觉得林念初‘确实’ 不对,跟她摆事实讲道理,并且在这个过程中,她越发愤怒,达到他所认定的‘不可理喻’ 的标准而俩人由热战转为冷战之后,周明都很沮丧。

周明十分肯定自己是喜欢跟林念初的共处的………当然,是不愤怒也不伤心的林念初。

其实,他也并不怕她的愤怒,他觉得自己完全可以头脑清楚,情绪平稳地解释,陈述自己的观点,并不会跟着她一起愤怒。然而,她伤心的时候远远多于愤怒的时候,流眼泪不说话的林念初,才让他手足无措。更糟的还是她之后的冷淡,她眼神里流露的心灰意懒的绝望,真正让他痛苦甚至恐惧。不幸的是,随着他们在一起的时间日长,她伤心继而冷淡的时候,使越来越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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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明自认自己在面对问题时候,并不会选择逃避,遇见挫折,也并不会放弃。但是每每面对林念初心灰意冷的目光,他就从心底里想要逃跑。曾经,某个在跟林念初冷战的夜晚,他挣扎在去劝她回家或者再鸵鸟一天,期盼她自己消气的矛盾之中,绕着住院部的大楼如丧家之犬似的溜达,恰好碰见值大夜班的韦天舒趁着没病人到后院活动筋骨。

韦天舒才一见他,立刻问道,“咋的,又把人家惹了?”

周明没吭声,闷声不响地掏烟。

“我说你真是毛病。”韦天舒龇牙咧嘴地,“好好一个大美人,不让她乐呵呵地造福他人幸福自己美化环境,非得三天两头制造矛盾。”

“我没有制造矛盾,” 周明说到这里忽然气结,猛抽了几口烟,“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你说,” 周明忽然抬起头来认真地瞧着韦天舒,“我这人,是不是特有毛病?你跟我说实话,跟我一起,特痛苦?”

韦天舒噗的一声笑了,过去拍了下周明的后脑勺,“你特有毛病那是一定的,你一坚持起真理―――括弧自己认定的――那简直六亲不认,连老头子的面子都不给留,这是够毛病了。”

‘老头子’指的是韦天舒的导师张老头,前任大外科主任,曾是全国外科协会副主席,普外科肝胆方面全国泰斗级的人物。

但凡每二周一次中心医院普外科的全科病例大讨论,所有退休返聘的老专家都会参加,其中最瞩目的就是张老头,每当这时候,别说最小字辈儿的总住院和住院医完全只听不说,把偶尔的疑惑留在肚子里留后消化,年资尚轻的主治们只汇报与回答上级提出的问题,便算是几个非病区主管的副主任医师,也是听多说少,甚至,类似韦天舒这样向来不大记得住病人检查数据的病区主任,每到张老爷子主持的全科大讨论时候,都要掐准时间迟到1,2分钟,混到后排的住院医堆儿里坐,如果不被点着名儿地问他病区病人的情况,通常会开到一半儿就睡过去了。

唯独周明自打6年前还在做总住院的时候,就为了一个病人的处理方式跟当时的院长兼大外科主任张老爷子争执了10多分钟,进而不顾尊卑地挤到前面,执着地把该病人的所有血生化数据期里夸啦地一个个列到大黑板上,把兄弟医院所做类似病例的各种片子数据也一一列出,跟老头子争论病人的处置方法;当时新进科的几个住院医生和进修医都纷纷摇头,私下议论觉得这小伙子是故意借个机会出风头显示,实在是毛头小子天真的心机,其实还不谙世事的轻浮,怕是自毁了自己的前途。唯张老爷子虽被他不依不饶的劲头儿搞得很下不来台,脑门儿都冒了汗,但是却没怒,只是苦笑,散了会拿病历夹子往他肩膀上狠狠一敲,说我一大把岁数了,你小子倒是给我喘口气儿回头儿想想的功夫,治疗方案还没付诸实施,这不就是讨论呢吗?你急什么急?就差掐着我老头儿的脖子逼我改错儿了。

周明不好意思地乐了,说那不是您现在乱七八糟的行政工作太忙,俩周才来一次,不赶这时候跟您说清楚了,我到哪找您去啊?万一您拍板儿定案了,那我们心里就算有怀疑也都不敢轻易推翻,可不现在趁早儿跟您扯明白了,我想错了心里也早踏实,回去能睡安稳觉不用做梦还梦见。

张老爷子再狠狠地拍了下他后脑勺笑骂混帐小子,长本事了你。随后正经是板起脸来把自己从第一医院一手带过来的博士生韦天舒叫进办公室拍桌子一顿好骂。

老头儿说,你看看人家脑子里装什么你再看看你,一到大查房之前,护士都知道了,你一准儿跟大学考试压题复习似的抱着病历猛扫突击,一糊涂,你就在会上胡扯八道。你还能面不改色做贼你倒不心虚,把我都能糊弄过去,上回你愣把17床和27床一个20岁姑娘和一70岁老头儿给记混了名字,还讲得理直气壮。你说你这天资是真好,你给我再多上点儿心以后一准是能有大成就的,你怎么就老这么差不离就得呢? 浪费得我都心疼。

老头子说着带满了恨铁不成钢的遗憾和气愤,固然自己这个学生带了这些年,早就知道说也没用说完他有更多的话等着,但是这番感慨在被周明死较了那久的真儿之后实在忍不住再次做一回毫无作用的发泄。

逐渐地,外科的人都习惯了周明的较真,他并不总对,错的时候,大庭广众之下被挑出来了思维疏忽,也决不尴尬,反倒是醍醐灌顶似的开心,经常就下班后拽着人家喝酒吃烤鸭去。后来他专业上越发出类拔萃地精进,从前对他的较真摇头苦笑称他‘较真到了毛病’的前辈和学生,对这‘毛病’却越来越多褒扬。称之为精益求精的敬业精神,以及不迷信权威的实事求是。

周明望着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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