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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熙之--"财主"姑娘-第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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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前头走着的是饭庄的小伙计,领着他们进了雅间。陈树同他吩咐了几句,他便退了出去,屋子中便又只剩下他们三人。
  
  “最近湖蟹上市,皆是一早上从津州运来的,很是新鲜。”陈树说完,阿植忽抬头看了他一眼。
  
  陈树反瞥回去:“你在津州不吃湖蟹啊?”
  
  她要吃得起早就吃了。阿植揉揉鼻子:“我只爱烤红薯。”
  
  “…………”
  
  正说着,便看到小伙计端着大漆盘推门走了进来。他将餐具一一摆好,刚要退出去,便被陈树喊住了:“再送两壶酒来。”
  
  那小二刚出去,阿植就只顾着埋头喝水。管仪轻声问她:“近来都在做些什么呢?”
  
  阿植瞥了一眼陈树,暗自想想,觉得答什么都不好,便道:“不做什么。”
  
  管仪微微压了压唇角,看着陈树将蒸好的湖蟹取出来,慢慢拆着线。
  
  他又问:“听闻府里的先生成婚了,往后有什么打算呢?”
  
  阿植盯着盛着姜末的白瓷碟,头也不抬,闷闷说道:“以前家里头有间书肆,后来没人来,就关了。想着何时再回去抄书卖……”
  
  陈树正往姜末碟子里倒蟹醋,听她说抄书卖差点没倒偏。他收了蟹醋壶,睨了她一眼道:“你自个儿抄?有人买么?现如今抄本虽是很贵,但你去做这个生意……”
  
  管仪咳了咳。陈树蓦地停住,低着头将一只湖蟹放在白瓷碟上,取了一把小剪子将小蟹脚剪成两段,又搁在瓷碟上,推给了阿植。
  
  阿植望着他的眼神颇有些怨愤之意。
  
  她早晨没吃东西,看着蟹肉一点食欲都没有。小伙计推门进来,送了两壶酒,瓷罐里加了热水,正慢慢温着。她似乎看到救命稻草一样伸了爪子过去,然却被管仪给挡了回去。管仪慢慢说:“不急,酒还未温好。你气色不大好,先喝些粥罢。”
  
  陈树识趣地站了起来,走出去找小伙计。
  
  “母妃很想念你,这两日大约会遣人寻你去见她。”他略停了停,依旧浅声问道,“想回随国吗?”
  
  阿植猛地摇了摇头。
  
  这回应似乎在意料之中,管仪轻点点头,给她倒了一杯酽酽姜茶,推了过去。
  
  “能说说看为何要进容府么?”
  
  阿植握着暖暖的杯子,心下却犯了难。她回道:“容府的书多。”语气生涩且幼稚,有些装傻充愣的意思。
  
  管仪笑了笑,看着她深深吸了一口气,他忽问道:“阿植,你信我么?”
  
  阿植有些发懵,抬头看了看他,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他又展了一个笑颜,说:“你过你的日子便好,其余的事不必去管,也不要想着去参与。他们都觉得与你有干系,其实——什么关系都没有。我晓得你想知道许多事,可知道了却未必好。总之,你记着,不论旁人如何看你,自己过得称心如意才是真的。”
  
  “什么关系都没有?”阿植惊愕问道。
  
  管仪轻咳了咳,似是猜到她为什么而担忧:“恩,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可以收一收。猜来猜去都得不到证实,不是自寻烦扰么?”
  
  阿植心一横,索性问道:“那我到底——是不是曹家人?”
  
  管仪微眯了眼,这才确定她方才在门外确实是听到了陈树的问话。他方要开口,便听得门口吵了起来。阿植猛地跳了起来,管仪却示意她坐下。
  
  门外的争吵声越来越远,阿植压根听不清了。
  
  “你自小在曹家长大,自然是曹家人。”管仪说得不慌不忙。
  
  可这太敷衍了,压根不是阿植想要的答案。她偏过头,又转回来看着管仪,问道:“所以即便当年曹家被陷害到如此地步,也同我没有任何干系吗?我若心安理得地苟活,又怎么对得起父亲呢?你们都让我不要有负担地过下去,能够解释的唯一理由便是——我根本不是曹家的人。那么、我又是谁呢?你们没有一个人愿意告诉我,我却又无力去探究。我不晓得往哪里走,也不知道自己身处哪里,又为何在这里……”
  
  管仪的眉头紧紧锁着,沉默良久,他却只回了一句:“我想,母妃会告诉你的。她这次来京城,似乎想将你带回随国。”
  
  阿植心头一紧,像被噎着一样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猛地起身,很是无礼地走了出去。一阵风铃声在头顶响着,她蓦地瞥到走廊尽头正在争执的两人忽地都沉默了下来。陈树索性转过身不看她,梅聿之则站在他对面一声不吭。
  
  阿植漠不关心地走过去,抬头淡淡瞥了一眼。陈树忽地不耐烦地同梅聿之嘀咕了一句:“中秋还免值宿,真是皇恩浩荡。”说罢轻嗤了一声,掉头就走。
  
  梅聿之伸了手过去同阿植道:“走罢,我们回家。”
  
  阿植抬眼望了望他,似乎在问回哪里。他吸了一口气,缓缓道:“回津州。”
  
  雅间内有断断续续的扬琴声传来,阿植听着津州这两个字,心中陡然间生出一股浓浓的怅惘来。
  
  她随着梅聿之回了一趟京城的住所,下午时分便往津州去。自从先生成婚,她便再也没有回去过,也不知道那座大宅子荒成什么样子了……老夫人一直住在南香山上,一点想要回去的意思都没有。
  
  抵达津州时已是傍晚,天色黑得十分迅速。到曹府门口时,一轮端静如水的满月稳稳悬在当空。宅子里的金桂全开了,幽幽的香气在这夜中显出湿冷的味道来。阿植进了门就往府里闯,步子走得非(http://www。87book。com)常快。梅聿之觉得她有些不对劲,却又不好拦着她,只好跟在后头,间或低声唤她一两次。
  
  曹府委实太大了,她拐弯抹角走到西院,从一间杂物房中拖出一只铁锹来,走到花坛里对准一株桂花树就狠命挖起土来。她力气小,却又拼了命,恨不得一铲子就挖到底。
  
  梅聿之站在她身后默默看着,微微动了动唇角,却一句话也没有说。她只耗费蛮力埋头挖着土,却毫无技巧可言,那瘦瘦小小的背影笼罩在桂树的大片阴影之下,凭空生出一种孤独的无力感。
  
  她似乎挖了很久,胸口闷得很,都快要喘不过起来了。脚下的泥土被翻得一塌糊涂,她却什么都找不到。心里忽地一阵绝望,她忽地丢了铁锹,瘫坐在了地上,神色空茫地望着那株大桂树。
  
  梅聿之慢慢走过去,踩在地上的落叶上,有细微的悉索声。他在阿植面前蹲下来,轻轻将她的脸扶正了,才瞥见这张瘦削得毫无血色的面庞上,满是泪痕。
  
  他眼眶忽地有些发酸,抬手去擦她脸上的眼泪。然阿植忽地抱住他,放声大哭起来。
  
  她声音里带着哽咽,一滴滴泪落在他肩上,渗进单薄的秋衣里:“我找不到了,再也找不到了……”
  

38

38、此生此夜不长好(下) 。。。 
 
 
  梅聿之似是安抚一般轻拍了拍她的后背,阿植却哭得更厉害。她抱着他,像是攀住救命的稻草。夜风灌进肺里,胸口闷闷地痛,哭声却越发撕心裂肺起来。紧随而至的是略显急促的哽咽,像是卡在喉咙里的鱼骨,上下为难。阿植有些脱力地靠在他肩头,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也不知沉默了多久,这夜风里渐渐多了些凉意,梅聿之放开她,指腹在她脸颊轻轻摩挲着,脸上的眼泪都干了,她这一双眼睛看起来颇有些疲劳。此时的阿植安静得像一只倦懒的猫,蜷着身子坐在地上一动不动。
  
  浅浅的呼吸声在夜色里显得分外清晰,梅聿之微垂了垂眼睫,手指划至她的下巴,对准她的唇小心翼翼地吻了下去。
  
  唇上的温暖却又陌生的触感让她脑子瞬间空了空,攥着衣角的手忽地紧了一些。阿植的嘴唇被秋风吹得有些干燥,又有眼泪刚刚划过留下的淡淡咸味,梅聿之吻得很是谨慎,仿佛怕惊到她。
  
  他另一只手轻柔地压在她颈后,渐渐加深这个吻。阿植脑子一片空白,心里亦像是被抽空一般空落落的。他离了她的唇,手却依旧温柔地护住她的后颈,随后抵住她的额头,轻轻地叹了一声。
  
  阿植被困在各种情绪里,神思颇有些迷惘,她只觉得又冷又困,方才挖土出的一身汗渗进衣料里,贴在皮肤上此时凉飕飕的。清幽的竹箫声远远传来,月色穿过桂树叶子落下来,一地斑驳。
  
  梅聿之放开她,转瞬却又将她抱起来,往她的住屋走去。曹府如今虽无人住,屋子却还是有人定期过来打扫,借着窗子里漏尽来的月光,可以瞧见屋子里的物件摆放得整整齐齐。阿植困倦着靠着他,眼睛闭着,似乎是睡着了。
  
  他小心翼翼替她脱下外面那件沾了泥土的外衣,将床尾的被子拖过来,把阿植裹得严严实实的。屋子里没有点灯,只有一地月华。他站起身出了门,外头的风似乎更大了一些,裹挟起落叶在地上翻滚着。
  
  清清冷冷的府里连个人影都没有,耳畔只剩下萧索风声。他慢慢走着,感受着这一路凄清,心中更是寡凉。曹府衰落的这十几年,清冷至极,偌大的空宅放眼望去满目萧瑟。
  
  若是当年曹戎没有从容夫人手中抢来阿植,便不会种下苦因。容家若不是贪得无厌,更不会一手毁掉曹家。这一切恶果,如今却悉数落到了阿植身上。
  
  以前种种,都无法再回头;唯有当下,才是能够握在手里的一切。
  
  他停住脚步,抬头看了看夜空里的一轮明月,闭上眼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声。
  
  他去伙房烧了些热水,拎去给阿植擦了脸,又将她的手擦干净了,打算再塞回被窝时,阿植微皱了皱眉,却忽地紧紧攥住了他的手。
  
  他将湿手巾放在一旁,刚转过头去,便看得阿植睁开了眼。
  
  “我冷。”声音细小,有些微哑。
  
  他便反握住她的手,再探一探被窝里的温度,仍是凉凉的。
  
  光线昏昧的屋子中,阿植并不是看得很清楚,只听见衣料摩擦发生的悉索声响。然转瞬,梅聿之已在她身侧躺了下来。
  
  察觉到颈下伸过来一只胳膊,还未来得及反应,便已被人揽进怀中,阿植听得头顶模模糊糊传来一声:“睡罢。”
  
  她心中一砖一砖砌起来的壁垒,仿佛被一把小锤子慢慢地凿开了。她孤立无援时终能寻到一叶舟,且不必再单刀赴会,这突如其来的温暖让她蓦地眼眶一热。
  
  夜静得如同一潭死水,梅聿之等怀里的人入睡之后,才轻叹道:“我会带你从这困局中走出来……”
  
  院子中的桂花,落了一地。
  
  ——*——*——*——*——
  
  清早时候,晨光透过窗格子打进来,阿植突然将头往被子里埋了埋,然很快就被某人给捞了出来。
  
  头顶的声音里带着些许不满:“说过多少遍了,以后再将头往被子里埋就真的替你准备寿材了。”
  
  阿植咽下口水,微抬头看了看他,苦着脸说:“昨天我……我喝醉了。”
  
  梅聿之任由她胡编乱造,随口敷衍道:“知道了。”
  
  阿植想从床上爬起来,无奈身上却压着梅某人的胳膊,她皱皱眉,示意他挪开。
  
  梅某人却好似没睡够一样,将她揽得更紧一些,重新闭上了眼,下巴抵着她头顶懒懒说:“曹小姐,在下昨天陪了你一晚上,太亏了,在下很累,想继续睡一会儿,不要乱动。”
  
  “我要起床!”小胳膊试图反抗。
  
  “在下的衣服被你哭脏了,睡一会儿就不必赔了。”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继续抱着。
  
  该死的!又变回没节操了!阿植自叹昨晚上脑子发热,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啊……悲伤过度是病,得治!
  
  “在下劝过你了,不要乱动。”顿了顿,又是懒洋洋的口气,接着道:“乱动后果自负,曹小姐你等着赔我贞操。”
  
  呸!人面禽兽,没操守,不要脸!
  
  她用手肘努力地想要支开他,哪料头顶传来幽幽一句警告:“曹……小……姐……”
  
  太幽怨了,阿植一动不动地窝在那儿,看着面前一堵胸墙,只能干巴巴地瞪眼睛。后来也瞪乏了,便索性睡着了。这一觉不知不觉睡到中午,她再醒来时梅某人早已不知去向。
  
  ——其实这个禽兽是讨厌别人看到他起床的样子罢,太不招人喜http://www。345wx。com欢了。
  
  她再一瞧,床边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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