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晓妍一噎,只得自捧了衣服寻周嫂去。
又发迟了,大家请忽略那二十几分钟吧。
寒门小户 五十七、创新
晓妍进了门,只见不大的屋里桌上堆着几匹布,还有些碎步篓、针线篓、角落放着绣架、勾鞋边的架子等,显得有些杂乱。
周嫂正拈着线就着窗口的晨光穿着针,晓妍唤道:“周嫂,衣服熨烫好了。”
周嫂抬起头来看了看道:“那些懒婆娘,又推给你做了罢?辛苦你了。”复又低头穿针。
晓妍见周嫂穿了好几次都未穿过去,忙接了针线在手里笑道:“周嫂,我来试试罢。”
周嫂叹道:“这人老了,眼睛就不好使了。”
晓妍轻轻巧巧地穿好了针,道:“做针线活是最费眼神的,周嫂子平日里可以多吃些猪肝等动物肝脏,泡些ju花茶,还有枸杞、鸡蛋、青豆、胡萝卜、南瓜、角菜等,都可以明目呢,都是常见的东西,也不是什么金贵的。”
周嫂听着她嘴里这一串的菜名,愣了愣,探究地看了她几眼,接过晓妍穿好的针,笑道:“原来这些菜还有这样的作用?谢你提点了,且试一试罢。”想起刚才旁眼看着晓妍动作娴熟而轻捷,又道“你在家常做针线罢?”
晓妍随口答道:“咱是穷人家,什么都要学一些的。”
周嫂点了点头,语气有些抱怨:“你看这满屋子的布料、衣裳,裁剪、配色、绣花、勾边、熨烫……哪样不费眼神啊,要省些劲也是没法子的。虽然也从外边买些,活儿却没见少,我手下虽有一两个人,但……唉,得力的没几个,又都是有人撑腰的,哪个也得罪不得,少不得自己死撑着做了,哪天熬得累死了才罢了。”
周嫂平日里对晓妍一向和颜悦色,如今又与她说上这么一番话,显然是信她不会乱传话的,让她心里有些感动,便笑道:“我在厨房做事,除了晚上当值的时间,平日都是白天便能做完事儿,晚上也有些空闲儿的,我帮你做罢。”
周嫂眼睛一亮,喜道:“好得很,一看你就是个伶俐丫头,这手头的针线功夫定然不差,只是你还是个孩子呢,会不会让你太累?”
晓妍摇了摇头道:“我是乡野里摔摔打打长大的,哪有那么金贵?周嫂子你就莫与我客气罢。”
喜得周嫂一叠声应了下来,给些荷包锁边儿、绣手帕子的细活儿给晓妍帮着做了。
不想晓妍忽视了昨晚受凉的后果,一天忙累下来便有些头晕眼花,但想起周嫂说这些荷包手帕是蒋夫人的大丫头石榴明天要带回家给亲友们做礼的,怎好耽误了她的事,便借了小西几个钱,让二门上的小厮买了药煎着吃了,撑着晚上回房做好了活计。
第二天起床后,虽然吃了药歇息了一晚上,起床还是觉得体虚,眼下一圈青黑。周嫂知道晓妍为了帮她在病中也熬着做活后,心里感动得很,又喜她朴实,自己膝下也没有女儿,慢慢的待她自比对其他人不同了。
而这期间,几次针线活做下来,周嫂发现晓妍竟做得很好,针脚细腻,绣的鲜花鲜活,绿叶朝气,勾的花边精致而细密……比她手下那一个婆子和丫鬟中用多了,渐渐地越发依赖着晓妍,有时也给些大件活儿让晓妍做了。
而晓妍也从周嫂那里学了不少女工的方法,在村里时,做的衣裳大多是耐磨耐穿的粗布衣裳,更注重的是实用性,而且做得少,一年能做一套新衣裳就不错了,所谓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因此虽然晓妍的针线活是让娘亲骄傲的,但她却也未花心思在衣裳样式的制作上。
而在这里,蒋夫人和几个侍妾,还有罗衙内的几个通房,要做的或者外面买了来要改的衣裳就多了,再加上还有一些大丫头的衣裳也会从这里做,要做的衣裳就更多了。
面对这些令人眼花缭乱的衣裳,晓妍脑里不自觉地模糊想起现代那些华丽的古装戏,还有现代的服装款式,便忍不住在做衣裳时加如上自己的想法。
虽然不敢太明显,式样在不犯规矩的情况下,只在细节处有所创新,比如制作蝴蝶模样的盘扣,用在这世界只用系带的衣裳上,衣襟下那若如偶然停落的蝴蝶,便分外引人怜爱;还有在色彩搭配上的浓淡雅艳,晓妍也表现了异样的敏感虽然只是细节处稍改的小小改变,却令整件衣服表现出来的气韵相差甚远,周嫂虽然觉得有些意外,但更多的是惊喜,以前往主子手里交衣裳时都小心翼翼地生怕做得不好了挨骂,如今几乎没有挨过骂了,甚至好几次夫人和姨娘们高兴了,还赏了几吊钱。
当然,周嫂还将赏钱分了一些为晓妍,晓妍也正是缺钱之际,当下也不多推辞,只是,这对于想赎身的晓妍来说,就如杯水车薪一般。
但晓妍发现针线房里碎布很多,大的可做成手帕、小的可做成荷包等零碎物件去卖,若绣得好,有新意的,还能卖个不错的价钱,因此,她私下里说服了周嫂,闲下时偷偷做些,待周嫂出去采买布料等物时,偷偷地带出去卖了,两人对半分钱,为不让人发觉,便将钱悄悄地存在钱庄里。只是,对于赎身来说,显然是远远不够的。
幸好事情做得隐秘,晓妍又是常帮人干活的,倒也没引起人怀疑。
那天蒋夫人从府外回来后,便传人去做茶果,此时天气正当炎热,做好了茶果收拾好厨房,晓妍已经是出了一身的汗水,刚擦干净了手,解下围裙时,抹了抹额上的汗,却听得兰婷来唤,夫人要见她。
与兰婷混得熟了,兰婷边行边告诉她:“听得夫人好像是问了些周嫂做衣裳的事儿呢,你经常帮着周嫂做活吗?”
晓妍心一跳,忙道:“倒是常帮着做些事,可是做得不好,让夫人生气了?”心里想的却是该不会是私下做手帕、荷包等小物件卖被发觉了,要来拿罪罢?脸上镇静如常,心里却已狂跳起来。
兰婷摇头道:“该不会是罢,看夫人脸上有些笑意儿,看着心情不错的样子。反正到了便知了,你且先莫乱猜罢。”
晓妍只得随着一起进了屋,只见蒋夫人在正座上吃着茶果,周嫂在脚地下垂首站着,见她进来了眼睛微抬冲她微微一笑,脸上并无惊慌之色,知道并不是为了她担心的事,便放下心来。
寒门小户 五十八、接近
晓妍向蒋夫人行了礼,蒋夫人正吃得有些口干,接过丫鬟递上来的茶杯喝了两口,打量了晓妍几眼道:“你常帮着周嫂做活?”
见她恭敬地应了是,又说自个做的活计不好时,便被蒋夫人打断了话头道:“我说这些日子的新衣裳有些不同,这就巧了,同样一件衣裳,只稍稍改那么一点儿,韵味儿就不同了,竟好看了许多。”
晓妍忙谦虚道:“都是周嫂子做得好,我不过帮着做些边角活儿。”
蒋夫人一挥手道:“她们有几斤几两我还是知道的。我明天要到薛府与夫人们聚会,你看我穿哪件衣服好?”
原来蒋夫人穿着晓妍改的那些衣裳出门访客,便引起了众人的艳羡,纷纷问她是哪里做的,令她倍感有面子。
后来细想却觉得不是替自己做了十来年衣裳的周氏能做到的,只是横竖是自己家里的下人,也没在意,寻了个空儿问得周氏是佟家那小丫头做的后,心里才有了几丝诧异,命周氏寻了她来问问。
如今让她搭配衣服,一是看看她是不是真如周氏说得那般手巧,二来也看看她到底有几分才华。
晓妍心一跳,心里有一分喜气,难道自己想着法子慢慢接近蒋氏的目的就要实现了吗?忙认真地从桌上摆的几件衣服里挑了起来,最后选了一件月白色的绸衣糯裙道:“夫人,这套就很好。”
蒋氏眉头一皱道:“会不会太素?我看旁边那银红的好些。”
晓妍摇头道:“如今是炎炎夏日,若着太艳的颜色会让人凭生一种闷热感,不若着月白色的衣裙干净素洁,看着也凉快。”
蒋氏便有些不满了,皱眉道:“此话倒是有些理,但这般普通的一套衣裙,能有什么出挑之处?没得被人比下去了。”
晓妍咬了咬牙,决心道:“夫人若信得过我的话,将这衣裙改一改便成了。”
蒋氏狐疑地打量了她一会,见了她脸上的自信,点了点头道:“你若做得好了自然有赏,做坏了,仔细你的皮。”
晓妍往针线房里拿了银线,在素洁的衣裙上淡淡地绣上些梅花,远看时看不出来,近看时,却觉得整件衣裳透出一种低调的奢华,而银丝微闪的寒光,凭白让人觉得夏日里一凉,又将袖子改成荷叶袖,袖子轻拂时,如荷叶被风吹得微漾一般。
直忙到三更天,才将这套衣裙改好,将衣裙熨烫好了,已经是四更天,只歪在床上眯了一会,便被人敲着门沿叫醒了,打了个大大的呵欠爬起来,往厨房里忙活完,估摸着夫人已经用过早膳后,便捧着衣裙往蒋夫人院里去了。
刚到院门口,正遇上蒋氏屋里的大丫头石榴,笑向晓妍道:“刚要去问你做好了没呢。快随我去罢。”
晓妍含笑向她行了礼,到了蒋氏房内,替蒋氏换上衣裙,又斗胆替蒋氏挑了几件首饰,没有明灿灿的黄金首饰,只有些上好的碧玉珠钗,两耳各带一队淡绿的水晶耳珠。
打扮好后,蒋氏看着镜中人,只觉得淡雅中弥漫着一种奢华,连人都似乎年轻了几岁,不由的心情大好,转身对石榴道:“你去告诉王大娘,晓妍留在我房里伺候,不用去厨房了。”
晓妍怔了怔,想不到自己一直努力的事情,竟这样实现了,忙向蒋夫人行礼谢恩,应了打趣她的丫鬟婆子们自个掏钱请她们吃顿好的,她知道,若不是自己平日殷勤小心,侍候恭维着这群人儿,在蒋氏面前对自己说了好话,自己哪能那么容易让蒋氏放下戒心。
脚步轻快地往原来住的房里收拾了包裹,与小西告了别,住到蒋氏的院子旁边的侧屋里去,与兰婷一屋。
幸好罗知县不太敢动蒋氏身边人,又宠爱三姨奶,晓妍经常拿捏着时机,倒也不常见面,那一脸虚浮神色的罗衙内倒是撞见了好几次。
而经常随着蒋氏后,晓妍才发现,原来她家的案子对贪得无厌的罗知县和蒋氏来说,不过是冰山一角而已,晓妍利用自己年轻强盛的记忆力,一边暗骂着可恶的贪官,一边偷偷地将那些事儿、人名、银两等一一记了下来。
当然,还有赎身的事儿,在一次方贵受佟景新一家之托来见晓妍时,晓妍便将自己所自己的酿葡萄酒的法子写了下来,原来不完善的,也写了好几个解决的法子,托了方贵去试验。
她在这府里自然是不敢做的,若是被知县夫妻发现了,定会被夺了成为他们的生财之道,而方贵是她信任的人。
方贵见识也广了,见了那方子,听得只用简单的葡萄和糖等物酿出的,在惊诧之时,更多的是惊喜,他虽不太懂,也能预测到若真的做的好了,这是个多么可观的市场。
她一边在寻求着其他的生财之道,一边安心地等着方贵的消息时,另一件事的发生,令她不得不想法提前离开知县府。
那天,她如常往蒋氏房里伺候,却见罗衙内正在蒋氏的房内说着话儿,正摇晃着蒋氏的身子作娇撒痴恳求着什么,见她进来了,冲她咧嘴一笑。
晓妍却看着他的笑容,心里一寒。而旁边侍立的四个丫鬟,也神色各异,看向她的眼神别有深意。
果然,待罗衙内离开后,蒋氏上下打量了她一会,缓缓道:“好孩子,让你去侍候少爷罢,收了房也是半个主子,你也知道他生得极好,又是个极疼女孩儿的,你去了也不吃亏,姐妹们也是好相处的……”一串串的好话从她嘴里吐出。
旁边伺候着的丫鬟们表情各异,有艳羡的、嫉妒的、也有同情的。
晓妍看着她嘴里吐出的字,恨不得一巴掌扇在她把如涂了白粉一般的脸上,这不是将她往火坑里推吗?
不要说自家与罗府的仇恨,就是罗衙内,在她嘴里如一朵花儿一般,可却是个彻头彻尾的纨绔子弟,喜欢时爱得仙女一般,没几天就丟在脑后了,不喜欢时死活不顾,他的一个通房丫头便被他送了人,整日的眠花宿柳、勾引着一群纨绔子弟胡作非为压下心里的怒火,她垂下眼帘,带着哭腔扑通一声跪下道:“夫人,你是最明理的,我未入府时就许了给人家,虽说如今入了府就是府里的人了,这婚姻也该由夫人作主才是,但我虽然是乡野之人,这理儿还是知道的,不敢再跟了别人。我又是最无志气的,只愿安安宁宁地活着,再不敢去想成为主子了。若夫人要逼时,我只好剪了头发,只当自己是个姑子,在这府里伺候夫人,末了寻个寺庙出家去。”
说着拿了旁边剪灯芯儿的剪刀就往头发绞去。
晓妍的这一举动,唬得周围的人一阵惊叫着去夺她手里的剪刀。
烛剪本就小巧,并剪不了多少头发,被人拉住后,晓妍只低着头哀哀地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