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傻孩子,我只是想说,别那么认命。
不认命又能怎样?丝雨还能……
比如说,我要为你赎身,你肯么?
他怔住了。大人……大人开奴儿的玩笑了。
我掏出一张银票,两千两。
够吗?我问。
丝雨突然不会说话了,另一个侍儿却马上跑了出去,飞快的把那个妈妈又领了回来。
这个绾着蓝丝的孩子比丝雨大不了多少,跑回来有些微喘,小脸也红了,眸子里却是真心的高兴,只带那么一点点的嫉妒。
满脸堆笑的妈妈刚要开口,我把银票递了上去。京里的行情我不怎么清楚,两千两的银子买下他们俩,够了吧?
客官还真是豪爽呢,小人这就去取这两个孩子的卖身契。那妈妈转身快步走了,我问另一个男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他还没反应过来,弱弱的答道,奴儿,奴儿叫小蘋。
细细的看,他生得还真是好,和丝雨颇有些相似之处,眉宇间更多着些俊朗之气。
京城毕竟不同,就你们两个这相貌,要放在登州,早被人捧得大红大紫了。在这楚语轩,竟连块牌子也没有。
那小蘋回过神来了,低着头平静地回话。奴儿求了刚刚那位七妈妈好久,才被换到幻语阁做内侍,丝雨有妩君哥哥求情,自是不同。
第一卷 起· 第六章·初见
那妈妈果然麻利,匆匆进来,一面递上两张卖身契,一面道,丝雨不必说,小蘋也是个好孩子,他要是愿在外面做,至少能进三楼了。
这梦语轩内楼一共五层,一层比一层高档,一般人进个一层已是不错了,五楼便只有林妩君和莫轻寒两人,四楼亦是八位花间绝色,三楼以下是没有清倌的。
我刚把收据卖身契都放好。忽听门外一阵吵嚷,刚要问,门被一脚踹开了。
却是马大将军的次女,四品御前侍卫,马如风。她手中挥着的剑虽未出鞘,楚语轩的众人已不敢阻她。
吆,我当是谁呢,原来是我们韩大丞相的半女,肖侍郎肖大人。你新婚燕尔,不在家里好好陪韩大公子,跑到这里鬼混什么?
这女人丑的我都不想正眼看她,肖某谢过马侍卫的关心,不知还有何见教?
马某可不是冲着肖大人来的。蘋儿,你个贱货胆子不小啊!下贱胚子,还敢挑客了,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货色!
我这才注意到一直背对着门口的小蘋脸色惨白,紧咬着唇,有些站立不住的样子。冷笑一声,这孩子若不愿意,你何苦为难他?我刚给他赎了身,马小姐还是给我个面子吧。
赎了身?赎什么身?哼,蘋儿,你被我压的不爽么,赶着换新欢?!姐姐我可不答应,我可想念着你那淫荡的身子呢。肖大人,这小蹄子滋味是不错,可你也不能夺人所爱啊。
我的火气一下子上来了,好容易克制着。不管怎么说,他是我的人了,马小姐自重。
七妈妈!她转移了方向,你不说小蘋早被人赎走了么?今儿我怎么在这里找见他?欺我马家几代忠良,没有银子进这幻语阁么?!
马小姐息怒息怒,这楚语轩的规矩,只要倌儿不同意,任谁也不能把他们赎走。蘋儿不识好歹,您且饶过他,何苦为一个妓子跟肖大人伤了和气。
饶过他?姑奶奶看上他那是他的福气!我可不管什么肖大人韩大人,这人我要定了!马家两位跋扈小姐的名号我听过,没想到她竟然能把剑都拔了出来,想用抢的么?
这时突然看到眼前一个人影子一闪,我下意识的扑了过去,原是小蘋冲着墙去了,幸而被我紧紧的束在了怀里。
看到了没,这就投怀送抱了,这小蹄子招数多着呢!
小蘋抖得不成样子,根本说不出话来。
马如风,你给我出去。我的声音彻底的冷了下来。
哼。她倒提长锋,还真有几分杀气。
我抚着小蘋柔顺的长发,安慰着他,顺手取下他头上的一支小巧的簪子,用右手的拇指和食指,慢慢的把簪子尾端的黄豆大小的珍珠碾成了粉。
马如风果然不傻,我们根本不在一个层次上。
早晚有你们好看的!她丢下一句狠话,摔门走了。
七妈妈忙不迭的赔礼道歉,我低声在怀中人的耳边道,哭,哭出来,别憋坏了。
他还是抖。我轻轻的晃着他,终于,一声撕心裂肺的哭音从他的胸口爆发出来,他在我怀里嚎啕大哭。
关上幻语阁的门,隔音很好。我一直等到他哭累了,才放开他,让丝雨把他带到内室去洗脸休息。
不多时门又开了,七妈妈满脸堆笑的进来回话,轻寒公子请您移步寒葳阁。
我没说什么,理理衣服,就跟着七妈妈走了。
她打开门,又在我的身后关上门。
见到房间里的两个人时,我还是有些惊讶的。
一个着淡青色长衫,在窗边,玉树临风,眼角化在眉梢里,眸子清澈,温润柔软。另一个却是娇嫩的淡黄色纱衣,待我站定了方站起身来,绝色自是不提,脸庞精致骨架清瘦,面上是与生俱来的骄傲,眼神里总带着那么一点嘲弄。
见了礼,入了座。我突然有些疑惑,对卖笑不卖身的妓子该说些什么。窗边的那个美人为我奉上茶,另一个则安然的坐在旁边,用慵懒的声音说道,妩君哥哥所料不错,我们大梁的状元果然是一表人才。
林公子谬赞了。我客套了一句。
今日在轻寒这里见了大人的墨宝,更该赞是表里如一了。
我突然瞥见身边的轻寒脸上掠过的一个不屑的表情,忽的好奇起来,说道,人称莫公子才冠花间,怕是这等雕虫小技还入不得眼吧。今日慕名而来,没想到见公子一面是如此之难,斗胆一试,难得林公子竟也赏了在下个面子,何其幸哉。
肖大人自是有贵人相助了,把玩我们两个三流妓子,跟娶到韩丞相家的长公子,那是不能相提并论的了。想不到这轻寒的话,竟和他的名字一样冷。
莫公子取笑了。想不到这等小事也已传到公子的闺阁之中。我有些尴尬的答。新婚就来狎妓,连这妓子也看不惯了。
闺阁?大人是在取笑奴家么?每日里,到有多少女人走进过这“闺阁”。他的脸上依然是不屑的嘲弄。
大人莫要跟轻寒计较,他净逞些嘴上功夫。一直在窗边的圈椅上坐着的妩君打了个圆场,又转向轻寒,你也仔细些,这个月惹的事端还少么?爹爹真是惯坏了你。
本来就不是我要见的,你自己被人家的诗迷了心,我好心应你见了这客,到来教训我。轻寒一脸不在乎,妩君却红了脸。
我忙说道,原来是林公子赏脸,果然难入莫公子的法眼。
妩君仍是红着脸,假嗔道,公子来公子去的大人不嫌累么?大人不要听这蹄子瞎说,奴儿最近有些恋浣溪沙的牌子,不想今日见了这么好的一首,忍不住唱了,便想见见大人真颜。——明明是写给你的,还不好好领情。
奴儿还真不会承这情,身为下贱,本就是不配的。你到是唱还是不唱?我可乏了,三更就要过了,一楼的怕是都睡了。
在下早就听说林公子琴艺不凡,歌舞无双,若是能有幸耳闻,便是此生无憾了。我故作轻松的一笑,妩君还未接话,又被轻寒截了去。
肖大人还真是容易满足,这样便此生无憾了?声色场里的玩笑,作甚拿此生说话!
你就少说两句吧,肖大人大人有大量,不与你计较,偏偏越发上脸了。妩君站起身来道,大人见谅,奴儿今日也累了,知道大人是个中高手,不敢轻易献丑,待哪日准备充分了,再提这话不迟。
我见那轻寒的态度愈发怪异,这屋内早已没了闲聊的气氛,亦起身道,二位平日怕早就该休息了,在下过于心急,今日多有叨扰,也该告辞了。
轻寒站起来的到利落,大人这就要走,恕轻寒侍候不周,不送了。欠了下身算是行了礼,转身进了内室。
妩君忙一个长揖到地,道,今日也不知他怎么了,火气这样盛,平日总还有些收敛的。大人日后若还肯来赏光,妩君定让他给大人赔礼。
哪里哪里,不过是性子过于率真了些。在下突然想起,有天下第一琴之称的流年可是在林公子手中?能否让在下看上一眼?
流年确是好琴,大人要看,跟奴儿来就是了。
说罢他便引我去了他的流云阁。那琴就在书房的案上搁着,看起来长弹的样子。
这琴还有一番来历。去年八月十五祭月节京城花魁赛上,妩君一曲抚毕,台下站起一位老者,抚掌大笑,直呼她的琴后继有人了。这老者便是子崖夫人,与同她形影不离的连年古琴一样闻名四海,她当场把这把价值连城的流年赠与了妩君,成为一时佳话。妩君也力压若非烟和莫轻寒夺了那一年的花魁。第二天,子崖夫人就在狼子崖山巅坐化了。
我注视此琴良久,连手也没敢伸出来。子崖夫人除了赠你这琴,留下什么话了没有。
老夫人只是说,别辜负了这琴。
果然不是人间凡物!不过,此时此刻,林公子必定也不肯抚上一曲吧?
他苦笑了一下,有些惆怅地说,其实在这间屋子里,本来就不配弹这琴的,更不必说有什么合适的时候了。
公子此言差矣。子崖夫人视此琴如命,肯将它送与你,定是看到公子内质不凡,而这红尘混沌,此处亦不必他处不洁多少。
他静静地望着琴出了会儿神,叹了口气说,命中注定,奴儿早已认命了。
公子此言差矣。若真是这样,莫说子崖夫人,这琴也不会认你的。质本纯洁,便是生在这花街柳巷,亦是清莲一朵。
他猛地抬起眼来,刚对上眼神又迅速的看向了他处,再次苦笑道,这会子我倒觉得轻寒的话有道理了,身为下贱,哪配的上大人的这些好词?——我还要再说,他却拦下了我的话——大人无需多言了,妩君这样的日子也不是过了一天半天,本用不着什么安慰的,这样说下去奴儿反而越想越难受了。今儿天色真不早了,奴儿叫七妈妈来伺候您去安歇吧。
不麻烦公子了,在下这便告辞了,不知何时能有幸再见,真是三个月后么?
大人若有闲情,不嫌弃的话哪天有空便白天来吧,算我和轻寒的东道,遣个词造个曲的,消磨些日子罢了。
我听后简直心花怒放,道了谢重又告了辞便退出来了。七妈妈引我下楼,问我是否留宿。
第一卷 起· 第七章·纵欲
那妈妈问我是否留宿,我想了想,道,算了吧,要只是蘋儿便留下了,丝雨还是个清倌,带回家里好些。诶,我的长随呢?
哦,回大人,那位姑姑来了一直在大堂听曲儿,刚刚让开了个小间一个人去睡下了。
那你便去给我套马吧——算了,还是叫辆车,我带着两个男孩子先走了,明儿你让她把两匹马都带回府去。
边说着我进了四楼的房间,两个小人儿站起来迎我,蘋儿眼眶还是红红的,丝雨满脸掩饰不住的兴奋,两人身后还各放着一个小包袱。
正好,你们东西都收拾好了,我们便直接回府吧。
两个人都不说话,直接把包袱拿在手里,默默的跟在我身后。经过三楼,二楼,一楼,隔音并不怎么好,淫靡的声音若隐若现。我快步走出正门,七妈妈和车早候着了。
我回头看他们俩,可还有什么放不下的东西?进了我的府门便不那么容易出来了。
蘋儿向七妈妈作了一揖,什么都没说便自己上了车。丝雨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刚刚——刚刚奴儿和蘋哥哥去给楚大爹爹磕了头,可是,奴儿没见着妩君哥哥——
我不禁笑了,那就上车吧,他怕是睡下了,见不到了。
说着拉着他的手臂一起上了车,谢过七妈妈便催车快走了。
这一路上,丝雨只是兴奋,蘋儿默默的流眼泪,哭成个泪人,却不出声。
我拦蘋儿入怀,我以为你在这里哭够了的。
他咬着唇,怕是难说出话来了。
奴儿,奴儿——丝雨嗫嚅着开口了,奴儿斗胆问一句,大人家里……有几位爷……几位哥哥……
倒还真没有几位。一房正室,一个屋里人而已。我到还没问过你们,可愿做我的屋里人 ?'…87book'
丝雨全没想到我会这么问,一双眸子又睁大了,呆呆的看着我。奴儿,当真可以不要么?他小心翼翼的问。
那是自然,随你的意思,要是不愿,做几年内侍看见中意的小厮就配了出去。
他忽然又伤心了,大人果然不喜欢丝雨。
傻孩子。我再喜欢,也不能强求不是?你要想的是,你喜不喜欢我,喜不喜欢做我的男人 ?'…87book'
他抬起头,仍是有些哀怨的问,那……大人当真不会不要丝雨了?
恩,如果你改的过称呼来。
改……改什么。他的声音细的像蚊子一样。
我坏坏的笑笑说,今晚叫主子,明早叫主人。
丝雨的脸一下子红透了,我低头吻吻蘋儿的长发,问,你呢?
他拭了下泪,努力控制自己沙哑的声音,若是主子和大爷不嫌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