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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在肩头,映着一双冰蓝色的瞳孔以及冷若冰霜的俊脸,他的眼底闪着幽幽的寒光,冷漠孤傲的表情、不卑不亢卑躬屈膝的气节仍与过往如出一彻。
这样的人也许会让心胸狭隘之人怨憎,但相反的,却是凌驾于万人之上的帝王值得深交的益友良伴。他们不畏权贵,亦不在意荣华,有的只是一种问心无愧的自尊与自傲。三年前,嬴政肯摒弃与他的夺妻之恨,其中有一部分缘由也是因为这般难得的高贵气节,甚至嬴政猜出了他应是哪一国逃亡出来仍被通缉的贵族后裔,但却没有明言。
于蔚染所提及的尚且暂居族内的二人,嬴政胸臆间早就猜出一二,敛起眼眸,淡漠地听闻自他口中缓缓说出:“是墨吟风与花信。”
蔚染面无表情地将花信为保秦王安危将追兵引开,以至误入敌方围剿深陷险境差点亡身之事,一一如实说出。“当日花信刚步入我帐内,便昏死过去,直至昨日才方苏醒过来。若非墨吟风以精湛医技替他诊疗,他早已性命不保。”
嬴政本是沉默寡言情感敏锐之人,当下也只是静默地听着他将近来之事一一报来,而蔚染虽是极尽将怨怼的恨意隐匿,但嬴政还是依稀自字里行间听出些端倪。蔚染素来携着一身的仇恨与焦躁,却并无多少人察觉,这些恨意归根究底是源于墨吟风这个深浅难测的男人。
在数十年前,以墨吟风的手段一定直接或是间接促使蔚染流血家变,故蔚染在情绪上对吟风的偏激与仇恨才会如此刻骨铭心。然而嬴政无兴致知晓别人之家仇,更不会去多想与目下夺回政权无关的事由,随即告辞离去,而帐外的她早已不在原地停留等候他。
***
嬴政入屋已多时,还未出来,她心想大概还要等上许久,百无聊赖,便顺着样式奇特的尖顶房屋,随意地走着瞧着。不多时,闻至非(提供下载…87book)常耳熟的嚷嚷声,觉得十分好奇,便悄悄地掀起门帘探入头看了看,躺在榻上胡乱喧哗的罪魁祸首,竟是花信。
花信见是她,懒得与她客套多言,甚至想都不想,劈头盖脸地就道:“臭女人,你来得正好,给我倒杯水。”敢情他是拿她当奴仆使了不是,态度还这么恶劣,她恨恨地咬着牙,将眼睛瞪到最大,默念着他是伤患,本姑娘不与他一般见识之言,倒了碗水重重地摔在他眼前,水碗由于过大的震动,整整洒了半碗水出来。
他桀骜不驯地撇撇嘴,勉强动了动被包扎得厚厚实实的手腕,一声不吭地接过水碗,在下一瞬间手不经意一抖便拿持不稳,整个水碗豁然摔落在地面上,破碎成了几大瓣,水花亦是溅出打湿了她的宽边裙摆。她这才惊觉,花信受了伤,而且定是很深,否则以他高深的内力而言,又岂会手抖得连一块碗都无法握住。
她急忙转身又去为他取了一碗水,一根汤匙,舀了一勺的水抵在他发白的唇边,高傲若他,竟然倔强得连口都不肯张开,她急了道:“你这是作甚,都伤成这样,脾气还是倔得这么不可一世。”他不屑地扭开头,执著地道:“我、不习惯被女人这样。”
这时,有修长的手臂落下搭上了她的肩头,覆在她肌肤上的掌心透着一股熟悉的温度,他将她慢慢从榻边扶起,温柔而轻声道:“祢祯,还是让我来罢。”他转瞬接过她手里的水碗,来到榻前,唇间缓缓蔓延着如沐春风的微笑,却不知这笑容是因为谁而绽放。他一勺一勺地舀起水,竟连持着汤匙的姿势都十分优雅好看,动作亦是娴熟自然,而花信竟然肯喝了。
若说吟风与花信之间,仅是普通的师兄弟关系,在看过了这一幕后,她绝对是一百个不相信。照常理而言,料理与细致的工作大多由女子来完成,才说得过去,而花信竟然宁愿吟风代劳,却也不肯接受她的恩惠,又怎么不让人心生疑惑。虽说后来吟风与她的解释是,她如今的身份贵为大秦王妃,若嬴政知晓此事,花信今后的日子大概是不会好过,但她心中的疑惑仍是不曾减少过。
***
那时的她一心扑在是否断袖龙阳上悉心思索,不曾注意过帐帘外有人在默默欺近,一帘之隔,却隔断了许多年愁绪万千的相思。蔚染只是安静地立在帐外,透过微风撩起的帐帘,视着屋内她那抹纤弱的背影。握起拳头,这么多年了,无论试过了多少次,对她的感情竟还怎么都忘不掉,口口声声地说着断琴之断情,反而更加的深刻地将那种深邃的感情刻入了骨子里。
这一刻,她鲜活多姿地站在他眼前,他多么想就这样大步冲上去深深地拥抱住她,亲吻她素净的脸庞。修长的指骨因为过度忍着痛苦的情绪,而变得苍白无比,他蜷缩地握紧五指,指甲深深地陷入掌肉中,竟生生抠下一团血肉。他好痛,心好痛,有一种难以名状的情绪仿佛要破茧而出,再难以遏制,创口处流出了刺眼的鲜血,顺延着指骨滴滴答答地落入满地的黄沙中,下人匆忙上前想为他包扎,他却挥起手将其呵退。
他不禁反问自己,在他心中潜藏着复仇的份量真的比情爱来得更重吗。
十五年了,他为了向他复仇足足等待了十五年的时间,父亲惨死那年,他不过才十岁,在腥风血雨的厮杀中,家里的门客冒死将他救出,那时候他吓得缩在死士怀中,回身看到了那个男人踏在雨水与血水混合的液体里,持刀将他的父亲由头顶至下,纵向砍成了对半,出刀之残忍,血肉横飞,在场的女人与小孩无不昏倒过去。
但是这一次他没有昏倒、没有怯弱,而是瞪大眼睛深深地记住了他的容貌,这个仇恨一辈子都不会忘掉。护他逃亡的死士倒在了来秦的途中,满身中箭地死去前,对他说了那个男人的身份:公子翌。韩国原先的太子,却不知何原因被废,以至连王室的身份都难以存留。
他一夜之间成熟了许多,仿佛长成了一个有担待的男子汉,记下了死士说的话,并且坚定不移地对他说:“你放心去吧,终有一日,我会杀了他,替父亲替你乃至全家上下一千门客复仇!”
他来到秦国,途径晓晴楼时因落魄潦倒被司镜收为徒儿,那时他一心只想着精通武艺为父报仇,没有少年该有无忧与欢乐,日夜不间断地习武练剑,并且极为不满足眼下所学,一再要求司镜教与他杀人的招数,越是狠毒越是好。
在自我封闭的黑暗日子里,过了多久他记不清了,只是有一日他竟然看到了那个男人出现在了晓晴楼,他二话不说上去便砍,但是竟连他的衣襟都无法触及,他太天真了,他们之间的实力太过悬殊,纵然他拼死拼活练上一百年的武艺,也不及他万一。前路茫茫,他看不到何处才是终点。
晓晴楼是个杀手组织,他出生入死在实战中剑技亦得到了磨练,那比终日练剑有效得多,进步得飞快,然而无论他练了多少剑技杀了多少人,还是远远不足以打败他。在他几欲陷入绝境、再也寻不到出路之时,他得到了一个人承诺,那个人说到了一定的时候,他可以为他杀了墨吟风,条件是,不许再与她再相见。
而与他承诺之人是,秦王嬴政。
嬴政要杀墨吟风的理由自是很多,仅凭着他企图征服天下的野心与深不可测的阴谋,便足以令嬴政下定决心除去此心头大患,只是杀他时间早晚的问题。而自己对嬴政所提出的要求是,借兵给他,他要亲手果决墨吟风!
祢祯并不知道,他与嬴政的第一次相会,并非是三年前的烽火夜袭,而是他在晓晴楼对她决绝地说出断琴之断情之前,就在那时候,他与嬴政立下血誓,以生命为证,一生一世绝不违背。所以,在烽火夜袭时祢祯并不明白,嬴政为何盛气凌人执意要杀死自己,因为那是他第一次违背了自己的誓言——永不相见。
为了复仇,他舍弃了一切的一切,自他离开韩国的记忆里,再没有所谓的亲情、友情,司镜对他的恩情,他无以为报,什么都可以舍弃了的人,还有资格谈爱么。
他冰蓝色的眼睛浮现出了茫然与空洞,但只要看着屋内对着花信骂骂咧咧的女孩儿扯开的甜美微笑,便会感到许久都未曾有过的温馨,那种感觉很温暖很踏实。
他身边的那位奴仆只是呆呆地看着族长,他从未见过族长冷漠的脸上会露出这般动人灿烂的笑意,那个笑容里表达的仿佛是对一个女子深深的痴恋,而这些仅仅只是因为帐内的那个异族女子吗?
而祢祯自然怎么也不会想到只要她一回头,便可以望见了多年都未见过曾爱得那样深的他,可是她没有这么做。一直到了最后,她都不曾转过头来看他,她只是凶巴巴地瞪着榻上的花信,鼓起了腮帮子,一脸恨不得掐死他的模样。因为花信那小子没事找事,总是臭女人、笨女人的乱喊她,搞得她最后冲动的爬上榻子,慢慢地伸出两手,扣住了动弹不得的这个病秧子的脖颈,欲付诸行动。
吟风优雅地坐于榻上,微笑着看着她,并不言语。见花信被欺负得不行了,他轻盈地执起手,拦下了她鲁莽的动作,温柔的笑容依旧淡淡的仿若飘渺的云烟。他默默坐于她身边,静静沉思,任凭微风将他的紫色衣裳吹得绫罗乱舞,忽而他秀丽的娥眉微蹙,似是察觉了屋外的人,眯起了美丽的眼眸,若有若无地回过头,视了一眼帐帘外,随后便又当作无事发生般,拉过被褥,小心翼翼地为被她折磨得叫苦不迭的花信掖好,嘱咐他多休息等琐碎的小事。
帐帘外,奴仆躬身跪下,道:“族长,请吩咐接下来该怎么做?”
蔚染只是淡而无情地下令:“把那个女人送到嬴政身边去。”
“是。属下领命。”来人行毕礼节,躬身退去。
临走前,蔚染最后一次朝帐帘内望去,冰蓝色的眼眸泛起浪潮汹涌的瑰丽色泽,英俊的脸上淡而漠然地勾起一抹笑容,也许,他是为还能再见到她而感到欣慰罢……
***
他永远都难以忘怀三年前那个烽火夜袭的日子,万箭穿心的痛楚,嬴政破例的赦免与远走他方的孤寂。他侥幸存活了下来,却被勒令终生不得再踏入秦地一步,不可以再与她相见,而他忍下屈辱的恨意苟活,为的只是报仇雪恨。
他被驱逐出秦地,策马向西奔驰,带着满身的疲惫与伤痛,终于在这个部落外体力不支而跌落马下。好心的族人将他交给族长,并给予悉心的治疗,终是免去了丧生鬼门的噩运。
但更令他不曾想到的是,部族的首长竟是他的祖父。二十多年前,部落里最美丽的女子,也就是她的母亲爱上了途经此地的一个男子,在面对族长父亲的拂逆与阻扰下,决然断绝父女关系,与那名男子远走他乡,诞下一个男婴,即是他自己。
然而他身世溯源的大白,却是得益于这一双冰蓝色的眼睛。他的母亲在极其年幼的时候,便去了往生彼岸,记忆里丝毫无她留存的印迹,至于他与别人完全不同的蓝色眼睛,父亲却从来都是绝口不提。到了此地,他方才明白,这个西域部族里的臣民,由于种族的差异,皆有着一双美丽的蓝色眼眸与一头深棕色的长发。也正是他与人两样的眼眸,使得族长再三追问他的身世,得知带走了族长的女儿之人,正是自己的父亲。
在外漂泊了十五年,他终是认祖归宗,数月前,老族长因年迈而与世长辞,他便顺理成章地继任族长之位,因为肩上多了足够份量的重担,他从此便也决定在此长居下来。岂料到在这荒凉的大漠之上,竟还有机会再遇见她,纵然是无法面面相对,只在暗地里注视着她,他便十分的满足了。上天给他的惊喜还不够么,他还能再奢望什么。
不觉间天地已黯淡下来,夕阳的余光将他寂寥的身影拉得笔直而纤长,他漫步在暮色四合的黄昏中,走了很远很远的路,也想了很多,柔软的黄沙上是他经过而留下的一串串深浅不一的脚印。若有人有幸看见此刻的画面,也许会觉得那十分的美而有幽远的意境。
广阔的黄沙漫漫,远方是苍茫柔和的地平线,彤红色的夕阳耀眼得仿佛一颗火球,他驻留着的脚步,长身立在高高拢起的沙丘上,冰蓝色近乎透明的美眸,安静地抬头凝望着遥远的天另一方,唇角是一抹淡淡的微笑。那是他在回忆着往昔,大概是个很美好的记忆,与她一起的那段日子啊,大略永生都难以再忘怀。
当日嬴政在此稍作歇息,不过两个时辰,便又马不停蹄趁夜直赴咸阳。咸阳城不断地发来密报,临行时分,政局形势已是到了千钧一发的险境,迫于巨大的压力下,嬴政却仍是坚持与他商谈完毕,并将她的性命安危,亲手交付于他的手上,才肯放心地远走。嬴政说,你是我在此唯一可信之人,你,莫要负了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