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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凉了。”佘青忽然起身,要去换茶。
“不必了。”佘雪晴按住佘青的手,忽然却又如触异物般甩开。
不知为何,青蛇虽有收服人为他身死魂灭之手段,却也有能招惹自己至亲至爱人等莫名厌憎之气场。
白素贞就曾对青蛇动过杀机。
佘雪晴可以同善财袒露心扉,在佘青面前却是严阵以待,防备森严。
许仕林的眼中,佘青则根本就是活生生行走的蛇蝎,急需趋避。
佘青看着佘雪晴,眼神幽幽。眉梢眼尾,似蒙层霜。
“你一直不开口,是想要等我先开口?”他忽然微笑,以轻松的口气打破坚冰。
佘雪晴颔首。“是……我不知从何说起。”
“你对我已无信任。”佘青替他说全。
佘雪晴直接地点头。“今日才知青蛇之不可信,应该已算三界内名列前茅的傻瓜。”
佘青俏然一笑。“我并未害过你,还送了你一段好情缘。”
“你玩弄他人于股掌之上,自己就能得偿所愿么?”
“如今看来,似乎能。”
佘雪晴微微一颤。“那如今,我们这对棋子已经完成你排布的命运,接下来,便又如何?”
青蛇啜饮了口冰凉的茶水,忽然转开话题。“为我热一热罢。”
佘雪晴皱眉,祭出掌心微火,烘烤陶壶。“你用过法力之后,果然要待月圆方复?”
“傻孩子。”青蛇的面颊在微火映衬下美若流光。“难道骗你与我是什么乐趣么?——莫要将我想得太过离奇。”
佘雪晴收功,茶壶滚沸。“也是。你只做有用之事。”
“夜深露冷。”青蛇眼中媚态一闪而没。“可愿双修?”
佘雪晴嘴角微扬。“从今往后,我不再与他人双修了。”
青蛇眯眼。“身为蛇类,你果真做得到?”
“试试看吧。双修所求不过□之欢,□之美,精进之益,增长之威。但种种好处相加,都比不过我因仕林而生的那一点点犹豫。”顿了顿,他接道,“我不想他有任何一丝的不快,甚或者,只是不快的可能。”
佘青深视他良久。
“怎么?”佘雪晴自嘲,“我终于也有能够令你惊讶的决心了?”
“雪晴。”青蛇起身,走到窗边。“七日之内,不空绢索便会出关。”
对他忽然转移开的话题,佘雪晴早已习惯。“善财已经告诉我知。”
“我功力未复,阿涂在幽冥时身受重伤。雪晴书院内,只有你战力尚存。”
佘雪晴凝顿片刻。“你要我为你一战?”
佘青噗哧一笑。“你为任何人一战,都也绝无赢面。”
“那你的意思是……”
天色放明。
许仕林从美梦中醒来,翻身抱住佘雪晴的肩。
“唔……先生。”
“趁没复课,多睡会儿吧。”雪晴柔声安慰。
“先生。”许仕林的鼻尖蹭了下佘雪晴的鼻尖。
佘雪晴的鼻尖温热,许仕林的鼻尖清冷。
梦里□无数度。
佘青在涂九歌房中,看他在迷梦中额头沁汗。
失魂之痛,谁可抵偿?
“阿涂。”青蛇轻唤他名字。
涂九歌慢慢睁开双眼,见到青蛇,喘息了下,眼神慢慢从狂乱平静下来。
“阿涂,我送你回去休养罢。”青蛇俯身说。
涂九歌摇头。
“顺便帮我做件事。”佘青眼中,布局时才会绽放的神采一闪而逝。
涂九歌立马眼睛一亮,点了点头。
佘青一笑。
约莫中午时分,佘雪晴与许仕林双手相牵,自后院走向前厅时,撞正了怀抱白狐的佘青。
许仕林下意识地退了半步。
佘雪晴紧握他手。“要出门?”
“去次涂山。”佘青垂眸答。
“我送你?”佘雪晴抿了下唇。
“不用,朱老送我们。”佘青怀中的白狐,眼睛漆黑,安静无语。细看可见九尾玲珑,相互缠为一股。
天云涌动。
“先生,”许仕林望住远方,“是不是要变天了?”
佘雪晴眯起眼睛看了片刻。“恩。真是漫长的一冬……仕林,春暖花开时,我带你去西湖泛舟可好?”
“先生所在之处,春花秋月,无不是人间天堂。”仕林刻意缠腻。
“哈。”佘雪晴只能一笑。“小东西,恩爱之事莫要挂在口边,小心天妒。”
“先生莫来吓唬仕林。”仕林咬唇。“不知为何,总觉惴惴不安,好似偷得了一段浮生……”他的眸中霎那泛起迷茫。“先生,仕林喜欢山盟海誓。先生先生——”
“好好好,那便山盟海誓——”佘雪晴被他缠得没法。“纵使雷峰塔倒西湖水干,此情不灭,此心不移。如何?”
“好啊。”许仕林雀跃。“天地为证!”
“天地为证。”
(3)
西湖侧畔,雪晴书院。
冬日漫长,在春暖花开之前,总是沉寂。
明日便是书院复课之日。
慵懒学子中亦有勤恳之辈,派遣家人前来打探书院是否按时开张。
但一把沉沉铁锁锁住大门,令人疑窦丛生。
一位明艳丽人,一身男装,锦裘貂裳,俏立在书院门口,惹得稀少的行人不禁侧目。
虽作男装,静立无言,但那气质光华却令人一眼便看穿她易钗而弁的实质。
有位微醺的轻浮浪子,借醉想要前去搭讪亲近。
但尚未接近,忽然立定,喃喃自语。“怪了,怎么忽然看见漫天佛光?……莫不是最近做了什么好事?”
竟将那丽人抛在脑后,转身回家去了。
肃杀书院之门,在黄昏时候链锁自松,无风而开。
“菩萨既然来了,何不及早扬声?”
佘青的语声间,风尘仆仆,含着浓浓的倦意。
“客随主便。”丽人其声悠悠,如天上纶音。
一地残雪未扫。
不空绢索踏出的每一步微响,都极轻,却极稳。
极其迫人。
青蛇独自一人,坐在院中。
青石桌椅上铺了华丽锦垫,他却单衣麻裳,半露肌肤,长发垂于肩头。
桌上小炉温酒。
香飘四散。
“多年不见,菩萨仍是艳丽不改。”佘青往两个琉璃酒盅内注满晶莹液体。“二十年的女儿红,紫竹林内可尝不到如此风味——”
酒盏平平浮上空中,移至男装丽人面前。
不空绢索嘴角微勾,不见有何动作,琉璃酒盏忽然一晃变为白骨,其中琼浆,化为蛆虫抖落在地。
“菩萨真真扫兴。”佘青皱眉。“平白浪费了我的好酒。”
他仰头将自己那杯一饮而尽。
“山人来此,不为杯酒。”不空绢索踏前一步。
“——只为取命。”
口气沉静。
杀意庄严。
“菩萨真是开不起玩笑。”青蛇拂衣。“即便要取命,难道不能先叙叙旧么?”
“紫竹林中,你我曾有约定。”不空绢索明眸沉辉。“你不再插手白素贞与许仕林之事——若有违犯,必当万死。还记得么?”
“菩萨谬矣。”佘青给自己斟满酒。“插手此间之事的,怎会是我——若我真要以己身去蛊惑许仕林之心,妨他救世之路,菩萨以为,他能逃得过去?”
语意之中,一身桀骜。身怀媚骨而睥睨苍生之态,狂放难收。
“狡辩。”不空绢索声沉似水。“敢做却不敢当,倒不似你的风范——当年的青蛇,虽然满身是孽,却堂皇磊落。难道如今贪生惜命,不敢受死了么?”
“死生不过浮云。”佘青哈哈笑道。“卑微妖族,不敢玷污菩萨甘露圣手,唯有引颈就戮而已。不过——”
他清脆击掌。
后院灶间自震而毁。
一声爆裂之后,现于二人面前的,却是两个大大酒坛。
说是酒坛,却不盛酒。
两名人形生物占据其中,均是双目紧闭,仅露头颅。
——清秀少年,乃是许仕林。
——束发男子,乃是佘雪晴。
“菩萨。”佘青娇声笑道。“此二人违犯天条,结下私情,还指天地为誓,除非雷峰塔倒西湖水干才绝灭此情,着实可恼。青蛇不才,代菩萨教训劣族,已将他二人命运以月老殿中‘生死绳’相系,菩萨稍后挥挥手便能叫这两个不成器的家伙一同形神俱灭,再不烦心。如何?”
“月老殿,生死绳?”不空绢索怒意攀升。
“同生,同死。元神同刻轮回,同道转世。世世相遇,情情不灭。仙界有如此好物,青蛇不才,早已收藏,此刻取用,别无他意,不过是想替菩萨省些气力而已。”
佘青笑得极其虚伪。
却也极其美。
与人斗法,与天斗法,与佛斗法,真真其乐无穷。
“可恶!”不空绢索曼声清扬,手中忽化出净瓶杨枝,向着佘青扫去。
佘青闷哼一声,自面至胸,被扫出一条深深血痕,险些跌坐在地。
“菩萨但请继续。”他含笑咬牙。“天下蛇族,菩萨若要伸手灭绝,亦不过眨眼之间而已。区区几条青蛇白蛇,俱都衔孽而生,菩萨尽管教训,切莫客气。”
不空绢索冷冷一笑。“紫竹林的作风,说要取你的性命,便是要取你的性命。任凭你巧舌如簧,山人亦不会改变心意。至于生死绳之设计的确高妙,但三界宽阔,总有解决之法。你先赎罪去罢——”
杨枝化为利刃,直刺佘青心房。
透体而过。
血凝不吐——
不空绢索收势。
鲜血狂喷而出。
佘青以肘支石桌,勉力不倒,唇边有暗色血液流下。
不空绢索视野中将佘青当作死人一般,无视地从他身边而过,直奔那对酒坛而去。
青蛇的笑容极其吃力。
“这种伤势,还取不了我的性命。菩萨仍旧留手,饶我一命,所为何来?”
“你要养好此伤至少十年。”不空绢索头也不回,施法将坛中人缓缓取出,浮坐于虚空蒲团之上。
佘雪晴的左足,与许仕林的右足,被一条如鲜血样暗红色的绳索系住。
“十年之后,又便如何?”佘青一字一血地问。
“他们若真有情,便不怕文曲星君灵智觉醒。”不空绢索气势逼人,自信滔天。“我会抹去许仕林脑中记忆,并将佘雪晴带回紫竹林修行——十年之后,若他们果真情根深种,难以忘记,就算是人间无运,合该灭亡!”
青蛇大笑出声,“菩萨真乃妙人!青蛇佩服!”
“若是人间灭绝。”不空绢索沉静下来,漫天风停。“山人总摄人道,自不会苟且偷生,独存于世——出来罢。”
善财童子从门外步入,匍匐在地。
“弟子叩见师尊!——师尊先前言语,弟子惶恐……”
“本座言论,何时轮到你来干涉?”不空绢索冷笑。
“师尊!”善财抬起头来,已是热泪盈眶。“弟子无能……不能替师尊分忧……”
不空绢索伫立片刻,终于心软,轻叹一声。“你惹了娲皇,还未吃够苦头?佘雪晴便交予你,还不随我回转紫竹林,刻苦修行精进。”
“是。”善财端端正正磕头,然后起身上前,将佘雪晴躯体化入灵元之内,归为一颗洁白晶莹的蛇丹,小心收入怀中。
不空绢索以杨枝净瓶中水拂在许仕林额头之上,然后默念咒语。
许仕林身躯自院中消失。
同一时间,观音身外之化身,已托为慈眉道姑,将许仕林送回李家,好生安置。
雷厉风行,片刻之间不空绢索已将纷繁诸事收尾。
“勇者入定观,身心所与尘。见已生秽恶,如彼彩画瓶。”不空绢索吟诵佛偈,凛然转身,施施然而去。
留下青蛇独对一地残雪。
“好一个不空绢索啊。”佘青捂住胸前伤口,面色惨白,咬牙挣扎着,持起桌上酒杯,将最后一杯女儿红饮尽。
他跌跌撞撞,走入雪地之中。
一地白雪,尽染成红。
第二十二章 秋闱?解元(1)
李公甫同同僚们亲手放完一挂鞭炮,然后出门喝酒去了。
内堂里许娇容和那些同僚夫人们,还有几个远方亲戚闲坐着吃点心唠嗑,满脸盖也盖不住的喜气。
“大嫂,你们家解元公何时才回来,给我们大伙瞧瞧呀?”师爷新娶的如夫人从前干过牙婆,职业病从心起。“听说尚未定下亲事呢……”
一众妇女均是哄笑,却也心思纷动。“对哦,侄少爷今年虚岁快十九了吧?……我看哪,主簿大人的独生闺女样貌针线都好,叫名十五,也还未许人家的……”
“哎,现在仕林贤侄的身份也不同了。说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