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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足-第5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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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时指导员也醒过味儿来了,他先用赞赏的眼光看了下郝靓,又对李闽道:“你小子就算不顾及我们这些并肩多年的战友,也要考虑一下人家小姑娘吧!人家和你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为了保障战舰的安全上来做维护工作,花朵儿似的姑娘,却因为你犯浑丢命,你妹妹死了你心疼,人家也有兄弟,人家的兄弟不心疼吗?”
  李闽在听了郝靓的歌之后,眼里的疯狂就减退了不少,多了几分迷茫,他本就是在一种魔怔的状态下做出的决定和行动,此刻被两人的话惊醒,就像做了一场大梦,醒过来之后就忽然有了惧意,他脸色灰败,眼睛里透着绝望喃喃道:“我是活不成了吧?”差别只是晚几天被枪毙留个全尸和现在自爆粉身碎骨的区别。 
  他做出这样的事,恐怕是要递交军事法庭了,这事谁也无法打包票,全场静默了片刻,就在李闽的手越来越哆嗦,大家愈发提心吊胆的时候,郝靓忽然喊了一句:“他精神行为能力失常,其实根本不适合待在军队,你们谁把他招进来的?” 
  李闽停止了哆嗦,带些怒意地看向郝靓:“我没有精神病,你……”
  从被指导员摁下之后就沉默至今的舰长忽然开了口:“就这么办了,李闽长期出海精神出了问题,回去以后就专业回地方治疗吧!”
  末了又道:“下了这个船,就什么事情都没发生,演习圆满完成了任务,大家听清楚了没有?” 
  在场没有人开口,刚才的惊魂以及现在的担心都还没有褪去,舰长忽然又大喝了一声:“都他妈听清楚没有!聋了吗?” 
  “听清楚了!”这次大家醒过神来了,声音虽不整齐,却还算洪亮。
  啪嗒一声,李闽手中的遥控器和定位仪都掉在地上,他一下子跪在舱板上抱头痛哭,立刻有几个官兵冲上去把他拖离弹药舱,并以最快的速度解下他身上的弹药。
  李闽痛哭流涕之下不忘问舰长:“可是咱们都快到台湾海峡了,上面领导肯定会追究原因的吧?” 
  舰长面目狰狞,抬脚想踹,想了想又忍住,一把拎起他的后领拖到甲板上:“睁开你的狗眼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你真以为咱们这帮老爷们儿都是怕死的啊?还台湾海峡!老子被你炸死了也不放过你,到了地府兄弟们合伙扔油锅里再炸你几百遍!”李闽泪眼昏花的抬头观望,发现不远处已经是舰队基地的港口。 
  原来经过单尔信对信号的改造,不仅李闽手中的导航系统失了灵,连他手中的遥控器也不能发挥作用了,大家后来最担心的,是他身上绑的炸药和弹药舱里的火力。 
  战舰随着演习的舰队慢慢驶回港口,郝靓几乎是最后一个上来,因为哭过,她的眼睛还处于红肿状态,心里茫然若失。 
  这次几乎算是她生平第一次面对死亡的威胁,死里逃生之后又后怕,又庆幸,心情却不轻松,她不知道自己那一言的提醒,还有舰长的保证能不能算数,毕竟是一百多条生命和中国最顶级的战舰受到了威胁,代价太大,后果也就很难预测。 
  然而李闽是个可怜人,这也是不争的事实,此刻郝靓觉得很难受,心里发堵,连指导员的招呼也只是点了个头回应。 
  来到甲板,见单尔信跟着拆弹人员把最后的炸弹清除,把仪器收起来,郝靓忽然快走几步冲到他身边,一把抱住他,把头埋进他怀里。
  单尔信呆了一下,任由刚才还慎重检查的仪器掉落脚边,反手紧紧搂住郝靓,他几乎不敢呼吸,似乎天地间就只剩下他们两个,可他还是紧张。 
  “你怎么都不担心我?万一我在底下被炸死了怎么办?”郝靓呼吸不畅,瓮声瓮气地问他。
  “那是弹药舱啊!70年代末有个战舰也是被船员引爆弹药舱,先在海面爆炸,沉没之后继续爆,最后被冲到岸上的的只有几小块船板。你被炸死了,我也活不成,有什么可担心的?”单尔信想也不想地说出口。 
  “单尔信,回去以后,我们的事就跟家里说吧。”在他身上抹干净了鼻涕眼泪,郝靓抬头微笑。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有事,最早周二晚上更。

那首闽南语的歌曲是凤飞飞唱的,很好听,歌词全文是: 
月娘光光挂天顶 嫦娥在彼住 
你是阮的掌上明珠 抱著金金看 
看你度晬 看你收涎 看你在学行
看你会走 看你出世 相片一大叠 
轻轻听到喘气声 心肝宝贝子
你是阮的幸福希望 斟酌甲你晟  
望你精光 望你才情 望你赶紧大
望你古锥 健康活泼 不惊受风寒 
鸟仔风吹 拢总会飞 到底为什麼 
鱼仔船只 拢是无脚 按怎会移位 
日头出来 日头落山 日头对佗去 
春天的花 爱吃的蜂 伊是在佗位 
鸟仔有翅 风吹有线 才会天顶飞  
鱼仔有尾 亲像行船 希望著爱找 
日头出来 日头落山 日子拢按呢过
花谢花开 天暗天光 同款的问题 

翻译出来的意思是:月亮光光挂在天上; 嫦娥在那儿住; 
你是我的掌上明珠; 抱住你近近的看; 
看你度晬; 看你收涎; 看你在学走路…
看你会跑; 看你出生; 相片一大叠
轻轻听著喘气声; 心肝宝贝孩子; 
你是我的希望和幸福; 用心养育你; 
希望你聪明; 希望你有出息; 希望你赶快长大; 
希望你可爱; 健康活泼; 不怕受风寒 
小鸟和风筝都会飞; 到底是为什麼呢?
鱼儿和船儿; 都是没有脚; 怎会移动? 
太阳出来; 太阳下山; 太阳往哪去? 
春天的花; 贪吃的蜜蜂; 他在哪里? 
鸟儿有翅膀; 风筝有线; 才会在天上飞
鱼儿有尾巴; 好像船在航行; 希望要去找
太阳出来; 太阳下山; 日子都是这样过
花谢花开; 天暗天亮; 都是一样的道理! 

    六十五

    演习持续了三天,所有的圆满与不圆满,自有人慢慢去总结和研究,然而这么多人忙碌了许久,演习总体来说还是很成功的,还标志了某些历史性的时刻,因此庆功宴也是必需的。 
  A大队和D大队的官兵,经过一场演习,和N舰队的地头蛇们也大都混了个脸熟,有些甚至还发展出革命友情和兄弟义气,比如程伟处长和单尔信,程伟早早地就带了人来这边敬酒,正热闹着,一个N舰队的上尉军官匆匆过来,先敬了个礼,然后道:“我们参谋长邀请单队长和郝翻译过去。”眼睛在几个女军官处巡视一圈,最后停在郝靓身上,微微一顿。 
  作为A大队的最高领导人,朱海峰去主桌做了代表,而口才好酒量高的李白则负责前往各处发展“外交”关系,据说在这次演习中李白表现出了过硬的军事技能和领导协调能力,他和他的行动支队,很是出了把风头。
  单尔信作为剩余人中军衔和职位最高的人,负责留在本地压场子,接到邀请不仅两人有些意外,剩下的人也面现讶色,尤其是刘苗苗,目光不停地在郝靓和单尔信之间徘徊,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从演习回来以后他们之间的氛围就有些不对。
  年轻的上尉皮肤虽黑,五官却很明朗,牙齿雪白,一路给两人指路,却谨慎地走在旁边,并不越过单尔信,若说他的礼节有什么不到位的,那就是看向郝靓的次数过于频繁了。 
  郝靓还不觉得有什么,单尔信却感觉不适了,他步子微微停顿,扭头似乎要说话,郝靓却抢在他之前赶紧开口问:“请问您知道参谋长为什么叫我们过去吗?”目的在于打岔,却并不指望他能给出准确答案。 
  上尉微微一笑:“应该跟你们在战舰上的出色表现有关,对了,郝翻译,听说你会十几种语言,都很流利?” 
  郝靓听了这样的话丝毫没有喜悦,心里反而咯噔了一下,不着痕迹地和单尔信交换了个眼神,发现他刚才的懊恼也不见了,换上来的表情也是担忧。
  难道那件事还是曝光了?李闽,到底会受到什么样的惩罚?
  郝靓心不在焉地应付着上尉的问话,一行人已经来到主桌所在的包房。 
  除了刚才开宴之前讲话的几位大头头,这一桌的人大都很陌生,他们十之八九肩膀上都扛着至少一颗金星,朱海峰在里面的军衔是最低,年纪是最轻。
  当然,三个年轻人的到来刷新了这个记录,不过上尉军官把他们带到之后立刻敬礼告辞,单尔信和郝靓便成了唯二的两个异类。尤其是郝靓,她还是唯一的女性。
  本以为两人站着敬完酒,听完训话就能完事,可整个演习的指挥官中将参谋长刘沙居然大手一挥,示意勤务兵给两人加了座位。 
  这下,连单尔信也不淡定了,外人或许看不出来,郝靓却是从他脸颊的轻轻鼓起看出他正默默地折磨自己的咬合肌。 
  刘沙五十多岁,面相斯文,颇有儒将之风,只是眼神却极具穿透力,即使微微笑着的时候也让在他面前的人有被看穿的感觉,和他目光接触的时候,郝靓和单尔信下意识地都调整了下坐姿。 
  “真是英雄出少年啊,为了‘SZ’号,为了N舰队一百多名官兵的生命安全,我敬你们两人一杯。”刘沙说着,竟然站起来举起酒杯。
  这一惊可非同小可,如果说刚才还是心里还是在打鼓的话,这下堪比重锤打击了,尤其是郝靓,想到那个黑瘦的李闽即将面对军事法庭的制裁,想到他家里的病妻幼子,一个没忍住,差点下意识地去否认。
  借着桌布的遮挡,单尔信一下子握住她的手,紧紧握了一下才松开,然后两人迅速站起来接受领导的敬酒。却没有说什么,或者是,他们两人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在没有接收到更多的信息之前。
  刘沙的笑意加深一些,他看向郝靓:“临危而不惧,怀才而不傲,不为人知亦不恚,可谓剑胆琴心,颇有古君子之风,郝翻译是哪里人?” 
  郝靓心里纠结,面上却依然平静,也微笑道:“祖籍江南C城。” 
  “哦?C城郝家?你认识郝明堂郝老先生吗?”刘沙的问话带些微微的惊讶。 
  郝靓面色一端,垂首微微示意:“是家祖父。” 
  刘沙的惊讶更甚,甚至有些惊喜的意味。军区司令员早在开场的讲话之后就因为公务离开了,在座刘沙职位最高,因此说话就比较随意,他招呼着满桌的人:“你们这些大老粗们,今天可有幸见到了一个真正的书香门第大家闺秀,江南郝家的嫡脉啊,到现在二十几世了?” 
  承载着近乎全桌人的目光,还有那么多的将军大佬在列,郝靓依然平静且恭顺地回答:“目前家长是我大伯父,二十四世了。”她所关心的,还是情况怎么会传出来,舰长不是已经下令禁言了吗? 
  刘沙不胜唏嘘:“还是在读书的时候有幸见过郝老先生一面,铮铮风骨,名士风流,至今难忘。说到老派名士,现在大都只能去海外寻觅踪迹,郝老先生是内地硕果仅存的了。” 
  人家夸她爷爷,她自然要继续淡定地听着,这么久没见,也确实想他老人家了。不过爷爷在她眼里可不是什么名士,他的胡子被她揪掉的,没有一百根也有八十,爷爷样样出色,唯独是个臭棋篓子,不仅下不过奶奶和父亲郝敬,连郝靓在13岁之后都能赢他,他不仅棋艺差,棋品也不怎么样,经常被眼明手快的郝靓捉住作弊,然后“惩罚”。
  想到爷爷奶奶,郝靓一直紧绷的神经终于略略放松,面上带了一丝微笑出来。 
  刘沙和众人的关注焦点都在郝靓身上,倒显得单尔信像是个陪同前来的摆设,不过他本人似乎毫不介意,一直正襟危坐,神色平和。 
  许久之后刘沙才顾得上他,语气就随意多了:“这是单家二小子,季将军的外孙,可够出息的。听说还是当年B市的青少年游泳冠军,在军校的时候我们N舰队的蛙人大队专门派人跑了一趟想去招他入队,人家不来,还以为他是怕吃苦,结果进了A大队,你们说这不是捣乱嘛!” 
  在座的都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人物,刘沙透露的讯息已经足够多,再看向单尔信的目光也变了性质。 
  一顿饭吃下来,快要结束的时候,郝靓还是没问出李闽的事情到底如何,心里就有些着急,可贸然询问却又欠缺些“天然呆”的胆量,正犹豫的时候,单尔信开口了:“这次跟着SZ号参加演习,收获颇多,学到了很多东西,不知道接下来还有没有机会跟他们讨教。” 
  刘沙微笑,说出的话却让人笑不出来:“SZ号在编的全体官兵,这次出航的以及没出航的,正在基地进行封闭式学习,你们走之前是见不到了,不过单小子,你考不考虑调来我们N舰队?”
  果然还是出事了!而且没想到这么大的动静,难怪这场宴席到现在也没见到“SZ”号的熟人呢,原来都被关起来再教育了!郝靓再也维持不住面上的平静,眼睛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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