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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姨娘就把铜镜塞到如望手上,一个劲追问道:“如望,如望你快看看,我是不是老了丑了。”
如望摇头,“姨娘,您还年轻着呢。”
安姨娘听见,狠狠摔了镜子,喊道:“那他怎么就不肯再要我了,好不容易来吃个饭,就只知道问三娘的事情,吃完了,连在我这边歇晌都不肯,还说要回梅香院去,怕夫人等急了。”
越说,安姨娘脸上的神情就变得越奇怪,两只眼睛都是血丝。
“夫人夫人,就只有夫人,就不管我了,还让我听陈纯歌的话。我为何要听她的,一个庶出的贱人。”
如望见安姨娘又发起了癫狂,扑过去捂住了安姨娘的嘴道:“您别说了,姨娘。”
安姨娘只要一想到中午发生的事情,就满心愤然!
“我为什么不能说,自从梅香院那个进了门,他就再也没在我这边歇过一晚上。今天早早过来说要用午饭,开口就骂大哥,教训我一顿。我嫁给了他,他帮衬着我家里做点事情,不是应该的。好歹我也委屈了这么多年,给他做妾,为了李家,儿子都没了,也忍气吞声。又不是要他给帮大哥如何,只是借个名头罢了。他都不肯,还教训我没规矩!”
安姨娘满肚子的委屈,恨不能一股脑儿都说出来。
如望在旁边听见,简直是苦笑不得了。
安姨娘却还在絮絮叨叨,“你说说看,部是一家人,我大哥不也是国公爷的舅老爷,他肯把陈家那个小孩子接到家里来养着,为什么就是不肯伸手帮我娘家一把,也替我在娘家挣分脸面。”
这怎么能一样。
陈端琅是国公夫人的嫡亲弟弟,虽说那位还没有正式上家谱请换封号。就算是平妻的身份,她的弟弟也够格当一声国公爷的内兄了。
可安家……
姨娘是妾,李家这么注重规矩体统的地方,怎么可能认一个妾的娘家人做亲戚。
这么多年了,姨娘怎么就还没看明白,还在那儿痴心妄想。上一回,还以为她是想通了,没想到,不过都是过眼云烟,转头就给忘了。
虽知道安姨娘是什么样的人,如望还是不死心点醒道:“姨娘,您想想上回您去拜见太夫人,太夫人说了您什么。”
安姨娘就抬着下巴,不明所以的望着如望。
好半天才想起来那回去给太夫人请安时候,太夫人说自己只是妾,不是儿媳妇,所以不用上她这个婆婆身边孝敬,只要在夫人身边互规矩就行了。
安姨娘一想到这个,就气得脑门子痛,骂遭:“那个老不死的,也不是什么……”
如望这次是真的害怕了。
本想借着太夫人的名义让姨娘收敛一点,怎么姨娘就是跟得了失心疯一样,连太夫人都埋怨上了
国公爷这些年对姨娘一直忍让,就算是不要姨娘伺候,以往隔三岔五也会过来捂着被子睡一觉,如今有了那位夫人,不过来歇息,还是会抽空来这边用顿饭,坐一坐。就是在给姨娘留体统,省的姨娘在家里的日子难熬。
国公爷的忍让,可全是因为当年那件事!
要是国公爷知道事情真相不是想的那样,又听见姨娘骂了夫人和太夫人的话……
如望想到后果,吓得浑身冰凉,哭着道:“姨娘,姨娘,求求您了,您别再说了。”
安姨娘怒瞪着如望,还用牙去咬如望的手背。
如望生旧她再喊出什么来,就是不肯松开。
安姨娘挣扎了半晌,忽然脱了力,朝后头倒了下去。
如望唯恐安姨娘真有什么,忙松开了手,安姨娘却一下子撑着坐起来,抬起了巴掌就要打。
只是到底也没有打下去,坐在那里,呆呆的流眼泪。
第二十六章 琥珀
纯歌还坐在屋子里翻账册,看见李建安沉着脸走进来,就望了望他身后跟着的莲枝。
往日总是笑着的莲枝却回避一样的低下了头。
李建安坐到青色芍药缠枝花的垫子上,拿着茶盅喝了一口,就看着纯歌道:“怎么是凉的。”
琥珀忙上来端了茶去换。
纯歌就笑着道:“您这是怎的了,我又不是爱喝茶的,您今天中午又打发了人回来说是安姨娘屋子里用饭,这茶冷了,自然也没叫人换。”
李建安听到安姨娘几个字,就觉得心烦,想到一屋子人,又不好直接说。
正好琥珀换了茶上来,李建安接过,端的急,手指就无意的擦过了琥珀的手背。
琥珀面上飞起一抹红霞,偷偷的去看李建安,却只看到李建安凝眉不语的样子。
纯歌无意中在旁边瞥见琥珀的眼神,心中突突一跳。
李建安已经喝过茶,心气也略微平复了一些,给琥珀道:“都下去吧。”
琥珀半天没有反应过来,还呆呆的站在那儿。
旁边翡翠看着心急,和红玉两个,一边一个上来站在琥珀的边上,“是,国公爷。”
几乎是半抱半强迫的把琥珀给带下去了。
一出去,红玉看见外面冷面的童妈妈,就拉着绿玉说要去看针线房的活计做好了没有。
小丫鬟们也急忙散开。
翡翠下意识的站到了琥珀面前,童妈妈盯着琥珀看了半晌,恨声道:“随我过来 ”
琥珀心里觉待不对劲,还是跟着童妈妈走到了廊下拐角处没人的地方。
翡翠跟着上去。
站定了,童妈妈就毫不留情的问道:“方才在屋子里,怎么回事!”
琥珀身子一颤,低着头道:“童妈妈,我就是闪了神。”声如蚊蚋,很心虚的样子。
童妈妈哼了一声,根本不信。
她在大家子里活了这么多年,要是连丫鬟这点心思都看不出来,就是白活了!
这丫头,自己可是看了好几日了。从跟着夫人过来时候,眼珠子就喜欢在国公爷身上打转。
颜色生的的确好,本来夫人要是在家里处境艰难,被人排挤,要寻个帮手,的确就该从陪嫁丫鬟中挑个好的。
可夫人如今和国公爷好好的,国公爷这么长时日就没去过别人屋子里歇着,太夫人也没说别的话。为何还要挑个人来给夫人添堵。
再老实的,过了好日子,还会生出别的心思呢。
何况琥珀这么个早就不安分的。
童妈妈想着琥珀跟了纯歌这么久,就决定再试一试,堆了笑道:“你也跟着夫人这么久了,怎么办事情,还没分寸。国公爷面前,也是能分神的时候。”
听见童妈妈语气有松动,琥珀忙道:“我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童妈妈嗯了一声,像是无意道:“说起来,你年岁也不小了,是不是想着以后的打算,放在心里,你跟我说一说,夫人这么多年得了你伺候,还能不好好给你安排。”
琥珀听见,就犹豫的抬头看了一眼童妈妈,见她脸上满是笑容,低着头,脸红的能做胭脂。
“听夫人的吩咐就是了。”
童妈妈在心里冷笑,更加和煦道:“这种大事,怎么能只听夫人的吩咐?”
翡翠虽然平日话多,可今日却格外的聪明,早就看出了童妈妈脸色不对劲,虽然笑着,眼睛里却藏着几分锋利,想要扯着琥珀让她别说了,就看到童妈妈投过来的警告眼神,立时低头不言。
琥珀扭捏了半天,拿不定主意,可是想到自己在家时候就打算好的事情,又想着这些年在陈家看到的。再想到纯歌对身边丫鬟的厚待,扭捏了半日,还是道:“奴婢想一直在夫人身边伺候。”
以往夫人宽厚,不拿架子,都喜欢亲近的几个直接说话,从不叫人用奴婢。
这奴婢,却是做婢妾时候的自称。
既然都这样说了,分明就是拿定主意了!
童妈妈再次冷笑起来,深深的看了一眼琥珀,淡淡道:“放心吧,总让你如意就是了。”
琥珀立时大喜过望,差点给童妈妈跪下磕了头。
童妈妈却淡淡笑着让她去小厨房做些点心过来。
“国公爷这么早就过来了,也不知道在安姨娘那头吃好了没有,你赶紧去做些新鲜的点心,再泡壶浓茶过来。”
听见是要给李建安吃的,还叫亲手做,琥珀面上笑盈盈的,就好像明白了什么一样,赶紧去了梅香园的小厨房。
翡翠看着琥珀这副样子,心中焦急,又不敢说话,想要跟着去小厨房趁机说几句,童妈妈就扯住了她。
“你跟着去做什么。”
翡翠低声道:“我去帮帮琥珀。”
童妈妈唇角翘起,眼神明亮的看着翡翠,悠悠道:“你是要去帮她做点心,还是想要帮着她伺候夫人”
这个伺候夫人的意思,可不是象做丫鬟一样的伺候!
翡翠明白的很。
“童妈妈,我只想留在夫人身边伺候,等以后也由夫人给我做主,断不敢有其他的心思。”
这个翡翠!
虽然多话了些,平日笨了些,但在这些事上,却看得比琥珀那个自以为聪明的清楚多了。
童妈妈就赞赏的看了一眼翡翠,淡然道:“既然你这么说,那你这一段时日就给我看着琥珀,要是她有什么不对劲的,你就赶紧告诉我。”
翡翠点头应下,又挣扎着抬头看着童妈妈,“那夫人……”
童妈妈就笑,“放心吧,毕竟是跟着身边这么多年的丫鬟,夫人会好好安排的。”说着就望向小厨房那边冷冷的道:“只可惜,别人未必会领夫人的情。”
翡翠听见,不由打了一个寒颤。
童妈妈却径直往小厨房那边走,等到了门口,看见琥珀一个人忙着和面烧水,连柴火都不肯让别人帮手,眼神就变得越来越冷。
看了半晌,见琥珀脸上一直带着的笑意,宣妈妈再也没心思了,甩了袖子往回走,心里却早已经拿定主意。
这一次,一定不能再让夫人这么心软下去。再放纵下去,没等别人上门来惹事,自己带来的丫鬟却先闹出了笑话,可不是丢尽了颜面,今后还怎么管家!
第二十七章 安家(上)
屋子里头,纯歌本以为李建安将人都打发出去,就是要说话的意思,结果等了半日,李建安只是坐在那里面带沉怒,手指无意识的摩挲着茶盅杯口,就是不肯说话。
纯歌等了半日,也觉得没意思,又不想追问,干脆拿了账册继续看。
李建安瞧见,忽然就有几分不悦。
自己在安姨娘那边坐立不安的,就是吃饭,都总惦记着梅香院这头。现下自己过来了,明明就是不高兴,她却问都不问一句。
李建安见到纯歌一身素色衣衫,面庞如玉的淡然样子,心里蹭的上了一把火,把茶盅重重放在案几上,气哼哼道:“我有些事商量你!”很愤慨的口气。
纯歌愕然。
这是怎么了。
进来时候就不高兴,可那总也该是在安姨娘那边生的气,李建安从来不是一个随意迁怒的人。进来后,自己也没说什么,却突然就冲自己发了火。
不过像李建安这样的人,他发怒的时候,硬碰硬绝不是明智的做法。
纯歌想着,就放下了手里的账册,侧着脸,眼角眉梢都堆满笑意,做出一副倾听的样子柔声道:“国公爷,有话您慢慢说,我听着呢。”
声音像是画眉鸟一样动听,笑起来又如同春水一样,让人心里暖融融的。
为什么对着她,就是气不起来,想板着脸说话都不容易!
李建安心里懊恼,面部线条却都已经柔和下来。
纯歌看着,心里有数,就站起身,绕过案几,干脆坐到了李建安身侧,嘟着嘴道:“一进屋就板着脸,不是去安姨娘那边吃饭?”
听见安姨娘,李建安本能的又想发脾气,可看到眼前纯歌那张带笑的脸,他也只能淡淡道:“你也管管安姨娘,别让她再这么不懂体统下去。”
还真又是安姨娘!
纯歌这下,只能在心里苦笑了。
这个安姨娘,真是不省心。
不过要让自己管,怎么管,李建安好几次呵斥,安姨娘都只是左耳进右耳出的。自己又不能打板子,顶多就是教训一顿,罚写经书这些罢了,能有什么用。安姨娘根本就不在乎。
无声无息就没了一个柳姨娘,不也没能让安姨娘安分多久?
何况李建安对安姨娘,虽说厌烦,的确也是格外的容忍,这中间的事清白己不弄清楚,如何敢贸贸然出手。
这些话,纯歌不好直接跟李建安说,只能软着嗓子道:“我这段时日也是忙,何况安姨娘每日过来请安,也是规规矩矩的。”
李建安本来捏着纯歌有些肉乎乎的手指头正摆弄的起劲,听见纯歌这样说,一下子扯了纯歌到身边坐下,厉声道:“她也懂得规矩,安家上上下下,我看都是没规矩的。”
事关安姨娘娘家,纯歌也不好开口多说什么。
李建安看出纯歌眉宇间回避的神色,心里一动,就想到了什么。
想要张口解释,却又觉得有些违背当年的诺言,只能烦闷